“柳先生?”听到已有人在里面救治,没来由的,任秉承就觉得心头一松,直觉得有个替罪羊在前面挡着,倒是给太医署分减了不少压力,日后万一太子殿下有个三长两短,皇上想要怪罪的时候,他们太医署也就有了好的说辞。
“柳一条?”心情一放松,任秉承的脑袋也开始变得活泛起来,很快就想到了小德子口中的柳先生会是何许人也,遂提声向小德子询问。
“除了柳一条柳先生之外,这长安城内,还有谁能让皇后娘娘这般放心地把太子殿下交给他去医治?”反问了任秉承一句,小德子囔声说道:“算上这一次,这应是柳先生第二次在救太子了吧,能够认识这样一会神医,太子殿下亦可谓是鸿福齐天了。”
“德总管说得是,针对外伤,柳先生确是有些手段。我等自叹弗如。”随声附和了一句,任秉承抬头朝着殿内看了一眼,之后小着声音向小德子打听道:“德总管,不知那刺客……”
“任大人,您也是宫里的老太医了,时常在宫里面走动,这宫里的规矩,您不会是不知道吧?”缩了缩脖子,小德子深看了任秉承一眼,轻声提醒道:“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呃?失言了。德总管莫怪,是老夫失言了。”神色一愣,知道自己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任秉承也是小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作言语。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任秉承当然知道这宫里面的弯弯道道,方才,他确是有些多嘴,失言了。
“什么?皇后遇刺了?!”刚下得朝堂,李世民正在弘文殿批阅奏章的时候忽然听得李然的禀报,神情不由一惊,出声问道:“皇后可有受伤?刺客可有抓到?”
“回皇上话,皇后娘娘安然无恙,除了受点惊吓外,并无不妥之处,只是太子殿下却是有些危险,被刺客一剑刺穿胸膛,现正由柳先生在为其医治。”李然躬身回道。
“太子受伤了?”李世民闻言,猛然从椅上站起,不由分说,抬步便向殿外走去,边走口中边向李然询问:“太子的伤势如何?可有性命之危?”
“应是没有刺中要害,有柳先生施手医治,皇上当可安心。”紧随在皇上的身后,李然出声宽慰。
“刺客呢?可有抓获?是谁派来的?”心下稍安,李世民步伐不减地接着问道。
“刺客被柳先生制服后便夺了侍卫的佩刀自尽身亡了,至于刺客的身份,”稍顿了一下,李然还是小声地说了出来:“应是阴妃娘娘宫里的内侍总管,阴春。”
“什么?阴春?”李世民的身子猛地止住,回身向李然看来,道:“阴妃自缢之后,他不是也随后自杀身亡了吗?怎么现在他又活了过来。竟还混进了宫里行刺皇后?他好大的胆子!”
“皇上,有件事小人不知当不当讲……”听李世民这般问起,李然躬着身子小声说道:“是关于太子殿下的……”
“讲!”李世民眉头身皱,略显不满地看了李然一眼。
“据负责监视阴春的探卫禀报,阴春死后,尸体被送出天牢之后,就被人给秘密地送到了城外西垣的一处庄园里面。”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阴春接着说道:“而那处庄园,最后经查,是属于太子殿下的产业……”
“你是说,阴春诈死,然后为太子所救,今日东宫出现的这个刺客,是太子所派?”想通了其中关节,李世民面色阴沉一片:“难道这个逆子,也想要学李泰一般,弑杀亲母吗?!”
“回皇上,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母子情深,自是不会做出此等不孝这举,而且,此次太子殿下受伤,也全是为了要救皇后娘娘所致,所以,所以……”
“所以,这个逆子这次的目标并不是皇后,对吗?”接过李然的话茬儿,李世民的面色更显阴沉。
“皇上明鉴,”李然弯身回道:“依小人愚见,太子只是看错了人,并没有想到阴春竟会对皇后娘娘痛下杀手,这才措手不及,为救皇后娘娘而反伤了自己。”
“这个不知悔改的东西!”听了李然的分析,李世民显得有些懊恼与气急败坏:“一次,两次,没有一点悔过之心与容人之量,日后怎么能打理好我大唐的江山基业?!”
第754章 倒霉的蒋王殿下
傍晚的时候,长安城的上空飘起了细细的白雪。纷纷绕绕,不大,却很紧凑,天地间一片寂寥,没有一丝微风,雪片就这样直直地从天上掉下,一片挨一片,一层垒一层,才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在房顶路面铺上了白白的一层。
“今年的雪来得可真早,这才不到腊月就到了。”东宫里面,两个忙里偷闲的小太监正在围着一个火炉取暖,看着外面纷纷的白雪,有一句没一句地闲唠着。
“是啊,这场雪来得可真不是时候,”搓动着双手,在手面上引出一丝热气,年少些的内侍低声报怨着:“皇后娘娘寿诞上出了刺客,太子殿下重伤不醒,本来事儿就已经够多的了,偏偏这老天爷也要来凑上一份热闹。这要一下。天一冷,指不定又会出现什么变故。”
“行了行了,这些事儿还轮不到咱们去操心,做好自己的本份也就是了。”怕伙伴言多有失,年长些的内侍忙着出声劝慰,将其的话语打断,轻声说道:“不就是一场雪么,捱一捱也就过去了,以往的冬日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但愿吧,我可不想手脚之上再起冻疮,早起洗个手都跟刀割一样。”又小声地嘟囔了两句,小内侍的目光再次移向正在殿外跪着的那个身影说道:“蒋王殿下不知还要再跪多久,这都快三个时辰了,你看他的身上头上,都堆满了雪,现在身上怕都已经冻紫了吧?真是可怜,你说那个刺客真的会是蒋王殿下派来的吗?自己把刺客领来,直接拿死盆子往自己头上扣,蒋王殿下不会那么傻吧?”
“嘘!”年长的内侍闻言,赶紧伸手捂住了小内侍的嘴,小心的四下环视了一下,低声厉责道:“你不想活啦,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讲?!若是让宫里的那些侍卫大人听到了,不砍了你的脑袋!”
“唔?!不会吧,不就一句闲话吗,哪会有那么严重?还砍脑袋,至于吗?”被老太监吓得猛缩了缩脖子。小内侍有些不信地反问了一句。
“至于么?!你一个才进宫不到一年的小墩货知道什么,别说是你,就是咱们的上司李清总管,够大的职位了吧,还不是照样不敢乱说一句?”说着,老太监故意压低了嗓间,小声说道:“知道这东宫上一任的内侍总管是怎么死的么?就只是因为一句你所谓的闲话而已……”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在这宫里,想要过得安稳,长久,就要管好自己的嘴马,多做少说,不然事到临头,谁也保不了你。”郑重地警告了小太监一句,老内侍起身拉着小太监道:“行了,别在这耗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是勤快些,莫要让人揪着了尾巴。”
“嗯嗯。老哥哥说得是,咱们还是快些走吧。”显是被老太监的话给吓住了,不住老太监拉扯,小内侍走得反而比老太监还要快上一些,再也不敢朝殿外雪地之中静跪之人看上一眼。
两个内侍离开不久,殿内有两个娇纤的身影缓步走来,一个提着食盒,一个抱着棉衣,出得殿门,直向殿外着跪的蒋王李恽走去,看样子,像是在为李恽搭送衣务和饭食。
“豫章姐姐!”见到这时候还有人在惦记着自己,并冒着天大的风险特来为自己送衣送饭,在雪地里跪得身冷心冷的李恽心中一暖,眼泪叭叭地开始从眼眶中掉落下来。
到底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平素里虽然顽劣,大胆,甚至是胡闹,但是一旦遇到决定生死的大事,不自觉地就开始怯了,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七弟,你实在是……唉……”豫章看到李恽的可怜样子,原本想要斥责于他的话语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得轻叹了一声,伸手打去落在李恽身上的和头上的积雪,把带来的棉袄打开给他披上,道:“天寒地冻,这又下了大雪。你一直在这跪着,可冻坏了吧?”
“冷倒是极冷,可比起太子哥哥的伤势,我所受的这些冷楚倒也算不得什么,”哆哩哆嗦着把棉袄穿上,紫着小脸儿与嘴唇儿,李恽颤着声音说道:“太子哥哥的伤怎么样了?可好了些?”
“苍天僻佑,幸得当场有柳先生这个医道圣手在侧,太子哥哥的命总算是保住了,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身子还太过虚弱,一直昏睡着呢。我也是在得了确切地消息后才敢私自过来给你送些衣食。”说着,豫章又从小僮的手中将食盒接过,将里面的汤食点心一样样拿出,道:“一些温热的姜汤和点心,七弟快些吃上一些,别受了凉,冻坏了身子。”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吁了一口气,李恽僵硬的身子一下就软了下来,他们家老大没事,他的这条命也算是保住了。一直提心吊胆了半天,现在,这颗心终是能够放下了。
“嗯嗯,饿死我了,这么多姐妹之中,还是豫章姐姐最是疼人,这都快一天了,也就只有姐姐一人有心过来给小弟送些吃食。”一天没有进食的李恽狼吞虎咽地吃着,面上感激之色一片,心神放开之后,他的肚子亦是更觉得饿了。
“这又能怪得了谁。还不是你这次闯得祸太大了些?”不论是太子,还是眼前的这个老七,都是她的亲人兄弟,看到他们受难,豫章心里总是有些难受。
“这一次,若不是有柳先生在,七弟你怕是就难以脱身了。”站在雪地之中,豫章轻声向李恽说道:“不管你是不是被人陷害,不管你是不是真正的主谋,那个刺客终是由你带进宫里的,若是太子哥哥真个出了什么意外,怎么说你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待这件事情告以段落,你定要亲自登门前去拜谢,柳先生也算是你半个救命恩人。”
“是是是,豫章姐姐说得不错,那个柳一条我自是会去道谢,只是,只是眼前的这件事情可该怎么了结?”很快将豫章带来的吃食吃净,李恽终于觉着身上有了些暖气,说话也条理了许多:“豫章姐姐,我真不知道那个‘李瑞’竟会是一名刺客,若是早知道,便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把他带进宫里啊。”
“这件事情你便是不说,母后也看得出来,没有谁会笨到亲自带着一名刺客前来行刺的,只是,”说着,豫章面色一变,道:“只是,你能保证你之前没有收取阴春哪怕是一文的好处么?”
“还有那尊百鸟朝凤玉雕,真的是你花钱购来的吗?”两只眼睛直注视着李恽,豫章接着说道:“若是猜得不错,这块和田玉,怕也是阴春所献吧?”
“呃?这,这,”唯唯诺诺地。李恽的气势不由变得微弱下来,道:“我是收了那么一点的好处,不过我也是看那‘李瑞’确是有些本事,可是真心的想要把他收入府中,只是谁能想到,他竟会是一名刺客呢?”
“你?!唉!”抬手指了指李恽,豫章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了口气,贪上这么一个贪财的弟弟,真是让人无奈。
“行了豫章姐姐,我已经知道错了,只是事已至此,再说那些也已是无用,不知道,”抬头看了豫章一眼,李恽神色紧张地开声问道:“不知道父皇还有母后那里……”
“父皇跟母后要是想要治你的罪的话,也就不会让你一直跪在这里了。”知道李恽最为担心的是什么,豫章轻声回道:“你尽管放心好了,知道太子哥哥性命无忧后,父皇跟母后心神略松,暂时还没有想要恶惩你的意思。”
“另外,再告诉你一件事情,”豫章看着李恽道:“我来给你送衣食点心的事情,母后知道,不过母后并没有出声阻止。”
“这么说,母后她,原谅我了?”声音陡然提高,李恽的面上首次露出了一丝喜意,整个身子与心神,算是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哎哟!我的腿!”轻声呻吟了一声,李恽的整个嘴角都咧了起来,跪了整整一个下午,他的腿早就已是麻木不堪,没有知觉了,方才只是轻轻一动,就好像是整条腿都要被扯掉了一般,疼、麻、酸、僵,简直是百味陈杂,说不出的难以忍受。
“你慢着点。”见李恽疼得身子有些前倾,豫章心疼地伸手搀扶,道:“母后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怎会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怪罪到你一个人的身上?”
“只是,在母后的寿诞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再次轻叹了一声,豫章接着说道:“本来多么喜庆的一个日子,谁曾想竟会闹出这般局面,刺客行凶身死,太子哥哥身受重伤倒地,鲜血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