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唉!”看到长孙有才面上留有不忿之色,不用细想,也知道这小子的心中所想,长孙涣看着他低声轻叹了一气,道:“说起来,这也怪不得你,这些年你一直随着我在外东奔西走,少有在府里停留,有些事情的利害关系你想不到也在情理之中。”
内侍的地位不高,要真论起来,怕是连那些入了贱籍的奴仆下人都稍有不如,毕竟奴仆也有可以脱籍的盼头与机会,而那些阉人内侍,一入宫门,便再无自由出宫之日,再加上现在朝庭对内侍的限制苛刻,少有人能够出头得势,在外被人所轻,也是常有之事。
不说长孙有才这个少有接触到官场之事的下人,便是朝中的那些大员重臣,不也是经常不给那些传旨的内侍什么好的脸色?纵观朝廷内外,能够以礼相待,平身与那些内侍相交的,除了他们家的那个老油条,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柳一条了。
其实长孙涣心里也明白,并不是除了他老爹与柳一条之外,再无人能够看出这些内侍的作用,要知道,官场里面,最不缺的。便是头脑清明的聪慧之人,之所有没有人愿意屈节与那些内侍拉拢关系,多也是自持高贵,抹不脸面,或是根本就没把这些阉人给放在心上罢了。
这一点,不说旁人,长孙涣自己就深有体会,虽然明知道像是李然还有小德子他们这些内侍总管的重要之处,但是若是让他真个腆着脸去温言与他们交淡,或是一起去酒楼吃个便饭什么的,他是绝计不会轻易去做的。
“以后注意些就是了,不要轻看任何人。”淡淡地瞥了长孙有才一眼,长孙涣轻声提点道:“还有,便是心里多有不忿,也莫要将它们表现在脸上,本少爷身边不养废物,若是连简单的喜怒之色都控制不住,日后你也就莫要再我身边呆着了。”
“是,少爷,小人记下了!”长孙有才的心中微跳,看他们家少爷似真的有了怒色,遂慌忙弯身应是,努力地控制着自己,莫要让脸上再露出什么不该出现的表情。
“嗯,行了,咱们也随着出去看看吧,长孙皇后这个时候着人来柳府,想来也是为了明日的寿宴而来。”轻点了点头,长孙涣从椅上站起身来,随着柳一条的后脚,一同迎出前院儿。
“让德总管久候,失迎了!”见小德子得信儿从候客的偏房出来,柳一条面上带着一丝淡淡地笑意拱手与其见礼,因为都是熟人,所得的礼节与话语也便不如寻常之时那般客套与繁琐,仅是一拱手,便算是见过。
“柳先生言重了,小人可是万不敢当!”看到柳一条对自己一如既往上地地尊重模样,小德子的心情大好,笑眯眯地弯身回礼,每次也只有在柳一条的跟前,他才能切实地感受到被人从内心里平等看待的滋味,这是他在宫外其他任何一个官员还有百姓下人身上所感受不到的。
“哦,长孙公子也在啊,小人这里有礼了!”与柳一条见礼之后,见长孙家的二公子竟然也在府里,小德子忙着上前与其见礼,虽然这小子本身没有分毫官职,但人再怎么也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而且貌似还深得皇后娘娘的欢喜,容不得小德子不去重视。
“德总管有礼了!”轻点头抬手回礼,长孙涣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度与诚意,不过这对小德子来说,已是十分之难得了,毕竟,在以前无论是在宫里还是齐国公府里,这位爷能正眼看他一眼就算是不错了。
想来他能如此,也全是因柳先生在侧,没有理由地,小德子直接就把长孙涣的反常根由给归结到了柳一条的身上,两只小眼儿再瞄向柳一条时,又露出了一片感激感怀之色。
“不知德总管此来,有何贵干?可是皇后娘娘她老人家又有了什么吩咐?”入了大厅,众人分宾主落座,待下人端递上茶水之后,柳一条直声开言向小德子询问。
“柳先生慧眼,”小声地恭维了柳一条一句,小德子尖声说道:“其实也说不上是什么吩咐旨意,今日皇后娘娘着小人前来,只为邀请。”
“想来长孙公子已然知晓,”扭头看了长孙涣一眼,小德子接声向柳一条说道:“三日后是皇后娘娘的寿诞,前些天皇后娘娘就已吩咐下来,同往年一样,不声张,不奢华,不大办,只是邀上一些亲友在一起吃上一顿便饭也就是了。”
“这次小人过来府上,就是依着皇后娘娘的吩咐,诚心相邀,请柳先生到时能够赴宴。”正色看了柳一条一眼,小德子尖声说道:“皇后娘娘说了,去与不去,全凭先生自己的意愿,虽然她老人家很是希望先生能够前去,但是先生心中若是不想,或是有什么不便的,亦是不能勉强先生。”
“还有,”稍顿了一下,小德子接着说道:“若是柳老爷还有柳老夫人他们愿意的话,亦可随先生同往,到时小人会着人来接先生一家入宫赴宴。”
“果然如外界的传言无二,姑姑她老人家对这柳一条倒真是非一般地重视与爱戴,”听了小德子这般客气恭敬的言语,一旁地长孙涣多少有些吃味,往年长孙皇后的寿宴,连他这个亲外甥都少有机会参加,每一次都是自己死皮赖脸地跟在老头子的后面才能进宫去蹭些酒水,何时享受过像是柳一条今日这般宽厚的待遇?
“皇后娘娘厚爱,一条惶恐!”冲着立政殿的方向轻拱了拱手,柳一条心下多少有些感激,知道长孙皇后的那些话语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场面话,若是自己拒绝的话,便显得有些矫情和不通情理了,所以,没有一丝犹豫地,柳一条轻声向小德子说道:“既是皇后娘娘寿辰,一条必定准时相赴。”
第736章 阴妃自缢
皇后寿诞,那可不是小事。虽然人口口声声说不会奢华大办,而且柳一条也相信这确是长孙皇后自己的意思,毕竟长孙皇后的简朴作风,早在他进宫为其瞧看气疾之时就已深有体会,连一日三餐的膳食都仅只是一荤两素的一国之母,确不是那虚浮奢侈之人。
不过,即使是事实如此,人的请贴都给送到了府里,若是自己到时没有一点适当地拿的出手的表示,日后不免就会落人话柄,遭人口舌,这大不敬的罪过,可也是不轻,尤其是在一些有心人的操纵下,便是要了自己的小命儿,也不为过。
长孙皇后还有李世民那位有道明君,虽然对自己不错,且也多有僻护,但是柳一条知道,这些都只是一时之象,终不是长久之计。正如某部电影里某个反派所说的,人,一定要靠自己。
把小德子还有长孙涣他们送走之后,顾不得小妹在一旁的撒娇玩闹,柳一条在厅里来回地走动思量,皇后寿诞,礼物自是不可或缺,但到底要送什么礼物为好,却是有些让人为难。
太贵重的,必会为长孙皇后所不喜,太廉的,又会为旁人所看轻,斥说自己不敬,虽然柳一条并不会去在乎别人的看法与评价,但是他却不得不为自己还有家人的安危去多作一些思量与防范。
更何况他们家老2现在也算是正式入了仕途,所谓的‘朝中有人好做官’,若是能够哄得长孙皇后与李世民那位明君心中欢喜,对他们家老2多少地也会有着一些帮助。
只是,这送出的礼物,要想做到恰到好处,却是有些难度。似想到了什么,柳一条的身子一顿,眉头轻挑,想到半年之前他吩咐柳成制作并搜寻的那些物件儿,不由轻声脱口说道:“若是想要做到恰到好处,让别人挑不得半分理来,唯有新奇而已!”
“大哥。你说什么呢,都不陪小惠玩!”看到大哥略带兴奋的样子,感受到被大哥冷落的柳小惠不由撅起了小嘴儿,满是委屈地看着柳一条。
“呃?”柳一条一愣,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小不点儿在自己的身边玩闹,最看不得小妹这般委屈的样子,柳一条忙着蹲下身来,温笑着轻声向柳小惠说道:“小惠乖,大哥怎么会不陪小惠呢,方才大哥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故事,现在讲给小惠听好不了?”
“呀,真的吗?”一听说有故事能听,小丫头立马将撅起的小嘴儿收回,方才的委屈也变成了一脸地兴奋与欢喜,着急地抱着大哥的胳膊急声说道:“好啊好啊,小惠要听,小惠要听……”
“哦?呵呵,好好好,咱们坐下来说,”看到小丫头欢快着急的样子,柳一条的心底浮现一丝暖意与温馨。回身向一旁的下人吩咐了两句,把他们打发下去之后,便拉着小妹在一旁轻身坐下,稍作思量之后便开声而出:“《白雪公主》的故事大哥早就已经与你说过,今天大哥再跟你讲一个与她相反又相似的故事,她的名字叫‘灰姑娘’……”
就在柳一条悠闲地与柳小惠讲说故事的时候,也是小德子刚刚返宫不久,就听闻到皇宫里面发生了一件不甚愉快的事情。
被打入天牢月余,过完年关就要被处斩以示儆的阴妃娘娘,自缢了。
在长孙皇后过寿的前三天,在皇宫里都为此事显溢着一些喜气的时候,死了。
不得不说,这位阴妃娘娘很会挑日子,便是死,也要恶心一下往日的对头,就如一对新人的婚礼上忽然有人给送了一副上好的棺材一样,大煞风景。
“本宫就知道她不会那么本分,哪怕是进了天牢,得了死刑,她也不会让本宫舒心!”立政殿里,一向和善且极少生气的长孙皇后,难得地发了一次脾气,小手在桌案上拍得声响、通红,面上的表情也少了几分慈善。
“只是,只是本宫万万没有想到,十几年的姐妹情份,且本宫素来都是诚心待她,没想到到头来,她对本宫却还是如此地记恨。便是死,也不忘针对本宫……”对于阴妃的死,长孙皇后并不觉得惋惜,想要谋害皇上,阴妃可谓是死有余辜,只是自己与她再怎么说也是相交了十余载的姐妹,长孙皇后怎么也没有想到阴妃的心思竟会歹毒如斯,连死的时日都这般算计自己。
“母后息怒,为了一个已死之人这般伤心,不值得。”得信儿之后早早地就跑到立政殿的李承乾,见母后正不出他所料地坐在那里独自生着闷气,不作思量地便急急上前劝说:“当初连父皇他老人家她都能狠得心前去行刺,如此地胆大包天,如此地薄情寡意,很难想出,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儿是她做不出来的。”
“她既有心想要搅了母后的寿诞,那就莫要怪得儿臣失礼,改得她的下葬之期,反正现下天气大寒,晚个十天半月的,也烂不掉!”李承乾的面上带着一丝狠色,道:“就让她老实地在棺材里呆着好了!”
“放肆!”听得李承乾这般说讲,长孙皇后的眉头不由轻轻皱起。面色不悦地出声斥道:“这怎是你一个东宫太子当说的话语?纵是那阴妃有千般不对,可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怎能说出这般不孝之言来?!”
比起阴妃的连番作为,长孙皇后似更为气愤大儿子方才的那番狠厉之言,虽然,明知道他的所说所为,仅只是为了自己这个娘亲。
“可是,母后……”
“你是太子,是我大唐朝未来的君主,这一点,母后希望你在任何时候都莫要忘记。”打断了李承乾还要继续的话语。同时挥手示意小德子带着殿中的内侍宫女退至殿外,长孙皇后静看了身边的大儿子一眼,静声说道:“为人君者,就像你父皇一样,除了必要的震慑手段之外,一个仁厚宽广的胸怀也是不可或缺。”
“乾儿从小就是一乖巧、宽容的良善之人,睚眦必报这种性子,不适合你,也不适合一个未来的大唐国君。”深看了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一眼,长孙皇后轻叹了一声,不禁再次出言提点:“而且,你父皇也不会把我大唐的大好河山,交由一个心胸狭窄、没有半点容人之量的太子去继承打理。”
“是,母后,儿臣受教了!”明白了母后话语之中隐含的意思,李承乾起身躬身与长孙皇后行了一礼,之后有些不忍地抬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道:“只是,三日后母后的寿诞又当如何?儿臣实是不忍看着母后的寿诞就这般被破坏。”
“我儿仁孝!”满意地冲着李承乾轻点了点头,长孙皇后不以为意地轻声说道:“只是一个寿辰而已,不过也罢,乾儿也莫要放在心上。”
说着,长孙皇后不由朝着太极殿的方向瞄看了一眼,心中思道,若是皇上有心,想来也不会看着自己的生辰错过,若是皇上无心,多说,也是无益。
“死了?”听到李然的回报,李世民身形一顿,不由缓缓抬起头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皇上,据验尸的仵作回报,阴妃娘娘确是自缢身亡,时辰当是寅时三刻前后。”小心地抬头看了皇上一眼,李然尖声回道:“狱卒发现的时候已是卯时末,不及救治,故而……”
“行了。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