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话,”躬身与萧然礼了一礼,徐争弯身回道:“除了摔茶碗儿,就是嚷着要求见皇上,并没有什么反常之事,大人且放安心。”
“哦?”有些意外地抬头朝着楚弈所在的房间瞅了一眼,萧然轻声说道:“没想到这个行事一向粗暴的楚弈,竟还有这般耐性?”
原想着不出三天,这小子就会急得跳脚,不想这都过了五日,这小子竟还这般沉得住气,以前倒是有些轻看他了。
“一天摔了不下二十个茶碗儿,这也叫有耐性?”不解地抬头看了他们家大人一眼,徐争嘴巴里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方才在屋里他说得虽然轻快,但是每天看着这么多上好的茶碗儿与好茶就这么轻易地被人给糟蹋,小徐的心里也是心疼得厉害。
“说什么呢你?”狠瞪了这个没规矩的小子一眼,萧然没好气地冲其轻摆了摆手,道:“行了,这没你什么事儿了,你且先下去吧。”
“是,大人!”见惹得他们家大人不喜,徐争也不敢再多作言语,再冲着萧然行了一礼之后,便一溜小跑,溜出了萧然的视线。
“大人,倌外柳一条柳先生求见!”正当萧然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与那楚弈谋上一面的时候,使倌门外守卫的兵丁前来禀报。
“柳一条柳先生?他来这里做什么?”想起数日前柳一条对他们家老爷子的救命之恩,既始心中有些疑惑,萧然却也是不敢让这位大恩人在外面多呆久候,上下稍整了下衣衫,便急急地出行迎出门来。
“萧大人!”见萧然出来,柳一条淡然地拱手与其见了一礼,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在来这里之前,还真没想到,在这使倌驻守的钦差,竟还是一个熟人。
“柳先生,失迎了!”忙着拱手还礼,萧然很是热情地伸手着请柳一条主仆向院内走动,主在前,客在后,小迈着步子,萧然边在前引路,边轻声向柳一条打听询问:“不知柳先生今日,怎么有暇到了这对外的使节驿倌来?”
“呵呵,不瞒萧大人知晓,”轻随在萧然的身后,柳一条轻声说道:“柳某此行,却是为了那高昌特使而来。”
“哦?”萧然再次不解地回头向柳一条看来,不知道柳一条这个身份地位都有些特殊的小民,见那楚弈究是为了何事。
“萧大人在这驿倌谋差,想来这消息并不闭塞,”看出萧然面上的疑色,柳一条也不多作隐瞒,打开了天窗地向萧然说道:“月前我三原柳府曾着人到高昌收取白叠子一事,萧大人当也是会曾有听闻。”
见萧然点头,柳一条接声说道:“就在三日之前,鄙府派出高昌的管事,在高昌一县收取白叠子之时,被人给无故收押了起来,至今仍是生死不明。”
“可是那,候君集?”当官儿的,没有几个是傻蛋,柳一条才这么稍稍一提,萧然就心中就已然猜出了个大概,遂探声开言,向柳一条问道。
“萧大人睿智,”柳一条随声附言,道:“候君集与我们柳家的恩怨,萧大人当也是知道一些,除了他,还真没有谁会这么无故无法地去捉拿一个正当的合法商人。”
更何况,这个商人所做的生意,对整个高昌来说,还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除了候君集之外,别的官吏巴不得他在高昌呆得长久一些,又哪里会无故将人收押?
虽然远在大唐国都,不过对于高昌的国情,萧然多少还是知道一些,除了白叠子这种并无大用的特产之外,他们还真就没有什么可以大量拿得出手东西,这次柳府不知什么原因肯大肆收取白叠子,除了候君集之外,高昌上下,怕是没有一个会不高兴欢喜。
“先生说得是,”顺着柳一条的话意,萧然轻点了点头,继尔开声向柳一条问道:“不过,这些跟高昌特使又有什么关联?先生现在寻他,又有何用?”
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这个楚弈,说白了,只是高昌派来的一个弃子而已,便是他现在就能回去,也是说不上半句话语,根本就帮不上多少忙去。
“多个朋友多条路,”看出萧然的心思,柳一条不以为意地淡声轻笑,道:“虽然这个高昌特使现在并帮不了什么大忙,甚至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不过,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说不定我们柳家日后在高昌的生意,还要多依仗着这位特使大人呢。”
未雨绸缪,多交朋友多撒网,并没有什么坏处,毕竟柳家在高昌的生意,并不只有这么一次,有个熟人在那里,总是会好上一些。
“还请萧大人能够行个方便!”厅门前,柳一条再次拱手向萧然请道。
第709章 杀心起
高昌皇宫,高昌王麴文泰在殿中郁闷地走来走去,高昌各地的官员,包括柳重舟那小子曾经去过的,还有他还未曾去过的,纷纷上疏请求,为柳重舟开释罪责,每天从各地送来的文书奏折,就如那三九天的雪片一样,纷至沓来,规模之宏大,人心之显露,整齐,为高昌王朝数百年而未见。
一个小小的唐人商贩而已,他缘何会有如此大的引力,竟能让我高昌数百位地方官员齐齐为其求情请命?
人情?
柳重舟一个唐人,第一次来往高昌国域,又是候君集将军的死对头,谁有那么大的面子和胆子,敢为他而发动几是所有高昌地域的官员?
贿赂?
便是他三原柳家富可敌国,又真舍得出钱寻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地方上的那些官员,又有谁敢伸手去索取?这里是高昌,不是他唐朝地面儿,收受贿赂外加一个勾结叛国的罪名,可不是玩笑。
如果说有一个两个官员被钱烧了头脑,肯为其而铤而走险,还有些许可信,可是现在,朝庭所面对的,却是整个高昌国域几是全部地方上的下品官员,若说他们全都收受了柳家的贿赂,又有谁会相信?
麴文泰在殿中继续来回地走动,不是人情,又没有贿赂,那今日这种局面的形成,又是何缘由?
难不成,就仅是为了那收购白叠子的一纸合约?一个空头的许诺,一个飘渺无踪的前景,就能让我高昌数百位地方官员都为之着迷痴狂吗?
想想高昌国境现在的农务状况,想想那些有白而无钱的穷苦百姓,再想想近月以来,高昌国都日益充盈的国库库银,麴文泰开始有些佩服起能够想出这种计谋的柳氏族人来。
以利赢心,以利赢势,用了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赢走了我高昌几是所有子民还有地方官员的心意和支持,利,给人胆,利,强人魄,这个利字,他们柳府家,用得不错。
明知有强敌在侧,却仍无惧而往,这个柳重舟所凭的,看了一眼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文疏,麴文泰低声轻叹,多也就是这些民心官意了。
虽然以前,麴文泰这个一国之主,根本就不把那劳什子民心民意给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几个农夫而已,心有不满又能怎么样,他们还能反了天去?高昌国的数十万军队也不是吃素的,凭着那些农夫手中的擀面杖,还能撼得动我高昌数百年的基业不成?
但是现在,看到眼前的这般形势,麴文泰有些惧了。数百里位地方官员,连同近百万高昌子民的共同呼声,犹如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这位高昌王多少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民心向背,官心向背,便是他手中握有数十万的军队又能如何?别忘了,军队里的那些官兵差役,多也是从这些百姓之中抽训而出,让他们拿着兵器也对付他们的妻儿亲朋,能行吗?
麴文泰虽然不甚精明,可也不是一个什么都无所知觉的傻蛋,像是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他怎么也是不会做的。
“智胜,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看了一眼一直垂首立在下首的儿子,麴文泰定住身形,轻声询问。
“回父王话,儿臣对那柳家的家主,甚为佩服。”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家老头儿一眼,麴智胜躬身拱手,擦边而过:“仅用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画饼,就搏得了我高昌近半子民的还有官员的信任,这个人,很可怕,也难怪便是像候君集那样的将军也都栽在了他的手里。”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跟老子藏着掖着的。”不满地看了他们家大儿子一眼,麴文泰粗声喝斥了一句,直声问道:“你且说说看,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才最为妥切?”
知道他们家老大多有智谋,所以遇事之时,麴文泰在问过了丞相屈义夫之后,也总是习惯地想要争询一下麴智胜的建议,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血,总比别人更可信一些。
“回父王话,”被他们家老子的脾气弄得一阵苦笑,麴智胜再次躬身回道:“儿臣这里有两个方子可解眼前之证,不过具体的还要请父王自己斟酌定夺。”
“快讲!”虽然老头儿的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不过他却还是想听一下自己儿子在这件事情的见解。
“第一,顺应民意,把那柳重舟无罪释放,以暖民心官心。”麴智胜道:“这般,既要笼络人心,又可卖与那柳氏家主一份人情,对咱们高昌日后的发展,多有裨益,唯一一点不妥的地方就是,此举势必会令侯将军不喜,恐其会生出反意,应着人在其左右看护,以防万一。”
“嗯,我儿说得有理。”抚须轻点了点头,麴文泰满意地抬头看了自己的大儿子一眼,自己的三个儿女之中,除了宝宝那丫头,也就这个大儿子最得老头儿的心意了。
稳重,急智,亦不缺谋略,比起老三智源那个横冲直撞不动一点头脑的莽夫要强上百倍。
“那,第二呢?”缓身在侧旁的椅上坐下,小押了一口茶水,麴文泰接声向他们家大小子问道。
“这第二嘛,”抬头小看了父王一眼,麴智胜的面上显露出一丝阴狠,云淡风轻地开声回道:“把罪名坐实,尽早尽快地将那柳重舟处死,不给那些地方官员还有无知民众任何反应求情的机会,毕竟这种事情,拖得越久,民心积怨也就越深,对高昌,对父王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这般,既可缓了民心之怨,又可抚了候将军之心,至于唐朝那边的柳家,”麴智胜接声说道:“鞭长而莫及,便是他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过是一商贩耳,在我高昌国境,他又能翻出什么大的风浪来?”
前后两种说法,一柔,一厉,在麴智胜的嘴里说出,却是那般地理所当然,轻轻地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麴文泰更是满意地向他们家老大看来,既有怀柔,又兼铁血,自己的这个儿子,已经有了身为一个国君当有的两点风范了。
“那,若是由你亲来判决,我儿会选哪一步棋?”略带考校地,麴文泰又轻声问出了一句。
“回父皇,”见他们家老头儿问起,麴智胜也不再多做矫情,直接弯身回言:“若是儿臣,儿臣会先第二个方子。”
见他们家老头又是询问似地向自己看来,麴智胜接声说道:“以一个无足轻重的柳家家仆,换来一个举世名将的忠心跟随,儿臣以为,值!”
至于柳家那方面的反应,正如麴智胜之前所说,一个域外商贩而已,便是你有通天的本事,又能耐我高昌一国如何?还有,麴智胜并不认为,仅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下人管事,柳家家主便会愚蠢地与一国为敌。
“哦?呵呵,我儿之言,甚合朕意!”轻拍了下桌子,麴文泰直身而起,满意地看了他们家大小子,欢声而语:“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下人商贩,而损一名将之忠心,朕所不取!”
“你这就去,”麴文泰抬手向麴智胜吩咐道:“赶往候君集的营帐,让他早些将这件事情处理干净,每天看着这如雪如絮的求情奏疏,朕的脑袋都大了两圈了。”
“是,父王,儿臣这就前去办理!”拱手轻应了一声,麴智胜拱手便向殿外退去。
“陛下!坠下!不好了!不好了!”麴智胜还没走出殿门,就被一个慌慌张张从殿下冲跑进来的护卫给轻撞了一下,看那护卫竟对自己毫不理采,心下多少有些火气,正要开声向其训斥两句,却被那护卫接下来的话语给惊了一下。
“金烨公主殿下,金烨公主殿下被人给,给劫持了!”
“什么?!”
麴文泰与麴智胜父子两人齐声惊诧,同时向冲进来的这个护卫看来,待看到这护卫的面容时,两人的心中同时一跳,这不是派到宝宝身边的侍卫统领尤阿大么?
“陛下,臣罪该万死,没有保护好金烨公主殿下,以至于她遭了小人的摆布,请陛下赐臣一死以报皇恩!”扑通一声,在殿前跪下,连日连日来马不停蹄地赶路,已经让这个训练有加的护卫有些力不从心。
“快说,我儿宝宝现在何处?是谁吃了豹子胆子,竟敢动我麴文泰的女儿?!”一把纠住阿大胸前的衣襟,麴文泰怒目圆睁,开声向阿大质问。
“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