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柳一条开口回答,这时候,奉了皇命从宫中赶来传信儿的东宫内侍总管李清,从门外小跑了进来,高叫了一声太子殿下之后,便附耳弯身,趴在李承乾地耳边一阵耳语。
“什么?!”李承乾面色巨变,陡然从椅上坐起,满脸不敢置信地开声向李清问道:“此事当真?舅舅还有房老大人他们,竟也都遭了恶人的暗算?”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招集到了这里,听太子殿下话语中的意思,齐国公与梁国公他们,像是也出了什么状况?
“此事关联重大,小人哪敢胡言?”见他们家主子似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李清索性便也放开胆子直言:“小人此番过来,就是奉了皇上他老人家的圣命,请太子殿下还有柳先生过府前去瞧看地。”
“可是已有太医前去?”李承乾问道。
“回太子殿下,小人来的时候,皇上已派有太医前去诊看,”李清小抬着眼皮,尖声回禀:“听说,公孙大人还有房大人他们所得的病症,几与苏大人和萧老国公他相同。无故而昏,昏而不醒,太医们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清的一番话,搞得屋内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同程度地微变了一变。
一个两个,可以说是巧合,但是这三个四个,又该当做何解释?
“柳先生,您说这……?”李承乾面露凝色地扭头向柳一条看来。
“太子殿下,”没有回答李承乾潜在的问话,柳一条端着冰水微弯身向李承乾说道:“苏老大人,宋国公,齐国公,还有梁国公他们,都是国之重臣,身份地位,说是高高在上也不为过。所以对于一些发生在他们身上的特殊病症,太医署的太医们诊治起来,一般也都会用那种中规中距且上得了台面的方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柳一条挺直了身子,回头打量了任秉承一干太医一眼,接声说道:“许多民间百姓常用的土方,偏方,反而常常会被忽略。”
“就比如眼前苏老大人昏迷一事,”柳一条又扭身对着榻上地苏炳仁,道:“除了灌药,针灸,或是等待苏老大人自己醒来这些方法之外,还有一个最为简单且有效地法子。”
说着,柳一条轻晃了晃手中已是融化得差不多的冰水混合物,不待众人有所反应,碗底一掀,“哗!”地一声,碗中的冰水飞流直下,尽数落到了苏炳仁的头脸之上。
“啊!!谁!谁在泼老夫?!!”
很神奇地,在医们的不敢置信,苏晨曦的惊中带喜,还有李承乾众人意外不可思意的神情中,原本躺在榻上已近七日未动分毫的苏老头儿,忽然乍尸一样地猛地就从榻上坐了起来,还乍乍呼呼,没事儿人一般地冲着泼他冰水的柳一条大声叫嚷。
这,这样也行?
任秉承,还有他身后的一干太医开始觉得有些脸红。柳一条的这一碗水,不止是泼在了苏炳仁的头上,更还是泼进了他们这些医者的心里。
这么简单,而且人人都知道的方法,为什么他们就没有想过去施用?像是一个耳光直接呼在了脸上,在苏府上下高声欢呼的同时,几个老头儿同时都低下了脑袋,脸,烧得厉害,又一次地,他们被一个小辈给比了下去。
“咦?这不是柳小子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睁开眼,看着拿着大海碗正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人,竟是离去近一年的柳一条时,苏炳仁的小爆脾气终是稍缓了下来,轻喘着气地开声向柳一条询问。
“小子见过苏大人!”把海碗交给下人拿下,柳一条恭敬地拱手与苏炳仁见礼。看老头削瘦并没有一点自觉的样子,柳一条小声地向他提醒了一句:“苏大人,不知道您,会不会感觉到有一些饥饿?”
“嗯?”苏炳仁闻言,眉头一皱,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原来他的肚子正叫得厉害,而且,感觉身子好虚,头好沉,两只眼睛里面竟是直冒着金星儿。
“你这么一说,老夫还真是感觉有些了饿了……”方才挺直的身子,一下便又软趴了下去,躺在榻上,露出了一个连饿了七天的老人才当有的表情、状态。
“爷爷,爷爷!您真的醒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呜呜呜……”直到这时,苏晨曦才从方才巨大的欢喜之中清醒过来,梨花带雨地一把扑倒在苏老头的怀里,喜极而泣:“您都昏睡了七天了,这七天里,您一动不动得,曦儿看着,别提多怕了,每天都提心吊胆地,深怕爷爷您会出个什么意外,呜呜呜……”
坚强的小女孩儿,终是露出了娇弱的一面,见爷爷从昏迷中醒来,压抑了许久的苏晨曦,泪水终是不受一点控制地溢流了出来。
“曦儿,乖孙女儿,呵呵,爷爷这不是没事儿吗?有柳小子这个神医在,爷爷便是想死,也难啊,呵呵……”看着趴在自己身上不停抽咽地宝贝孙女儿,苏炳仁慈笑着轻拍她的香肩,心里面也是疼惜得厉害。
“嗯嗯,爷爷你快喝些粥水,垫垫肚子,”听到爷爷的肚子叫声震天,苏晨曦忙点着头,接过丫环们随时都有准备的温粥,一口一口地给老头儿喂着,心疼地说道:“这么多天没有进食,爷爷定是被饿坏了。”
第654章 这不是巧合
很简单,简单到令人不敢相信,甚至是发指的地步。
很儿戏,儿戏到让人哑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看到苏老头儿斜倚在榻上,被孙女儿侍候着海吃海喝,一副饿死鬼投胎的糟粕样子,屋里的人面面相觑。
这算什么?一碗凉水就把困绕了太医署众太医,还有朝庭数日的难题尽数解决,这是柳一条的医术太过高明?还是,太医署的那班太医太过无能了些?
“柳先生的医术,真是,真是别具一格,孤甚是佩服!”不顾着任秉承他们这些太医面上的尴尬难堪之色,李承乾拱手向柳一条称赞,不管怎么说,别管人用了什么出人意料的法子,苏老头儿的病症,确是好于人柳一条之手。
虽然柳一条用的手段儿戏简单了一些,但是这份功劳,却是谁也夺不走的。
而且,看苏炳仁现在的这副模样,若不是柳一条出手将他唤醒,这老头儿怕是也撑不了多少地时日了。数日的时间不吃不喝,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是丁之不住。
“一些本土偏方罢了,也是事有凑巧,当不得太子殿下如此赞誉。”柳一条颔首回礼,以不打扰苏老大人休息及他们祖孙叙话为由,提议着李承乾众人一起,出了苏老头儿的卧房,在苏安老管家的带领下,一同缓步向前厅走去。
“依柳先生之见,苏老大人此次的病患。缘由为何,可有什么头绪?”走动之中,李承乾低声向柳一条问起了他此刻最为关心之事,看向柳一条地面容时,期待满怀。
柳一条能够一举将苏老大人的病情解除,当是看出了其中的一些端倪。
“回太子殿下,”见李承乾终是没有忍住问出声来。柳一条拱手轻声回言:“虽然宋国公,齐国公。还有梁国公他们小民还没有来得及去瞧看,不过依着萧公子还有李总管他们的描述,三位国公大人所得之症,当是与苏老爷子相同。”
“正如太子殿下之前所料,”柳一条接着说道:“除了翼国公他老人家的病情是真个危急之外,其余几位老大人,应皆是受了奸人的暗算。中了别人的招数。”
“这么说,苏老大人他们,是中毒了?”
“也可以这么说,”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只不过这种毒药太过于特别,对于人体并没有什么直接地危害,功只在于可以让人陷入沉睡,昏迷不醒而已。”
“而且,这种迷药的药效极大。从苏老爷子地状况来看,”柳一条道:“让人无知无觉地昏睡上七日,也并非是极限。若是没有方法将人唤醒,便是真个睡死在榻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没有葡萄糖,没有输液管。不吃不喝地睡上十天半月,放在唐朝的这个时节,那是必死无疑之症。
李承乾不由深打了一个寒战,让人在无知无觉之中,虚耗而死,这一招听起来,还真是,狠毒,可怖。
“可是这苏府之内出了内奸,暗中投毒谋害苏老大人?”想到这种可能性。李承乾不耻下问地开声向柳一条请教。
“是有这种可能。”柳一条也不矫情,直声开言:“不过也不排除是有高手夜行。以迷烟的方式将迷药送出几位老大人的腹中。”
若说是奸细,一府两府的或还说得通道,不过这四府同上,府府都出了内奸,却是有些说不过去。国公府不同平民,吃饭行事,都有特定的行式和规矩,所用之人,都须经过严密审核方可,不易渗透。而且,苏老头儿与宋国公这两位大人的前车之鉴在前,柳一条不信,其他几位国公府坻,会没有一点地防范。
“那依柳先生来看,会是什么人在暗中下的毒手?竟一连毒倒了我大唐四位重臣?”
“呃,太子殿下高看小民了。”怎么问案问到我的头上了?柳一条愕然地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难不成这小子真把自己给当成了样样都精的全才了?
“小民只是一医生,或者说是一农夫或是商贾也不为过,像是这种谋害朝中要员之事,小民又怎会知情?”柳一条弯身回言,并给了李承乾一个很是中肯的建议:“太子殿下若是想要知道这其中的关节,不妨着大理寺或是刑部的各位大人前来调查。”
若是那些人有用的话,孤又何须问你?
李承乾轻摇了摇头,看柳一条并没有想要说下去地意思,便也不再多做询问。
“柳先生,太子殿下,”这时,萧元从后面紧赶了两步,跟上两人的步伐,拱手插言说道:“苏老大人的病情已有好转,不知柳先生何时到蔽府去为家祖瞧看?”
一路之上,看到柳一条屡施妙手,先是救翼国公于危急,后又解苏大司农卿之难患,萧元对柳一条这位神医的态度也变得是越发地尊敬和佩服起来。再向柳一条探问请教之时,神色之间也少了许多的傲慢之色,多了一些收敛和恭敬的意思。
同龄之人,远不及也。
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若地柳一条,萧元不得不承认,不论是医术,行商,才学,气度,头脑,还有行事的手段,在很多方面,他这个宋国公的长孙,比之柳一条这个农夫之子,都差了许多。
不止是如此,便是跟自己有些过节的柳二条,这两年的变化,也隐有要超越自己的意思,科考得第,三原为丞,作为一个新进入仕又毫无背景可言的新科进士而言,柳二条的成就,并不比他大哥的低上多少。
“嗯?”李承乾扭头朝萧元看来,在柳一条开口之前开口淡声问道:“方才柳先生为苏大人医病时的法,你不是也有看到么?既然宋国公与苏大人地病情相同,你照着再做上一遍不就是了?”
“回太子殿下,”好似早料到李承乾会有此一问,萧元不急不徐地拱手回言:“说是相仿,不过到底是不是同一病症,还要请柳先生亲去确认一下方才妥贴。”
“萧公子这话,倒是不错。”微弯身向李承乾一礼,柳一条温笑着将萧元地话语接过:“对症下药,因人而异,若是方不对症,这一碗凉水下去,便是无事,也给浇出了病来,所以太子殿下,咱们,还是同去看看吧?”
“嗯,既然柳先生也这么说,那就依先生之意吧。”李承乾缓住了脚步,回身朝着后面的卧房看了一眼,道:“苏老大人这里,已经算是妥贴了吗?”
“回太子殿下,”柳一条躬身回言:“只要人能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了,有太医们在一旁照顾调理,苏老大人很快便能康复如初。”
“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一挥衣袖,李承乾又大迈步向前门走动:“事不宜搁,咱们这便去宋国公府上走一遭吧。事完之后,还有齐国公与梁国公他们二人候着呢。”
太子说要走,苏安这位老管家便是心中不愿,却是也不敢阻拦,悄悄地拉着柳一条接连请教了一番他们家老爷地病情及所需注意的事项之后,便也恭敬地送着他们一行出了府门。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无缘无故地,就变成了这样一番模样儿?”长孙府中,长孙皇后轻步走至兄长的榻前,看到长孙无忌双目紧闭,毫无知觉地躺倒在榻上,心中莫明地就是一痛,这可千万莫要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皇上离不了,大唐离不了,她这个做妹妹的,更是离不了,大哥,你可要振作一些才好!想着,长孙皇后的眼圈儿开始有些泛红,轻轻地在榻边坐下,伸出双手,亲自为长孙无忌换起额上的湿巾来。
听了长孙皇后的问话,堂下长孙冲,长孙涣,还有其他几个年幼一些的子嗣,全都耷拉着脑袋,默声不语。
其实他们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晚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