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长安城变成了一只无缝的铁筒,进出不易,整个长安城里,人心惶惶,众说纷纭,很热闹,也很慌乱。
而这些,与之柳一条,已是没有太多的关联,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他就早已经带着他的一家三口儿,远远地遁避到了三原县中。
“这一年来,你这臭小子藏得可真是够深的。饶是为叔派人多方打探,却硬是没有发现你们一家五口丝毫的踪迹。”三原杨府。杨伯方别有感叹号地看着他地这个侄子,有赞赏,有唏嘘,不过更多的,还是那股掩饰不住的欣喜之意。
一年了,终于又得了柳叔家人的讯息,得知柳氏一族皆尽平安无恙。杨伯方的心中,焉能不激不喜?
尤其地。在看到张楚楚怀中所抱着的那个小不点儿,知晓了柳叔的家里又增添了一柱香火,后继无忧,杨伯方更是比自己抱着孙子时不要欢喜痛快,亲热地抱着柳致远这小子,怎么也不肯放开。
“让杨叔还有杨婶操心挂怀了。”柳一条恭敬地拱手低头,向杨伯方夫妇施礼道谢。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柳府地一家人外,也就只有这个杨叔对自己最为关心亲近了,对于他们夫妇两个,柳一条发自内心地尊敬感激。
这也是他为何会冒险带着家人来到杨府拜会的原因所在,一个在自己还是一文不名,碌碌无为时就对自己关爱照护有佳地长者,杨伯方不会出卖自己。柳一条深信自己的判断。
“你们这一走,就是一年的光景,这音讯全无的,还真是让人挂念,”杨李氏一脸慈意地看着柳一条这小三口儿,温声说道:“尤其是楚楚这丫头。当时还挺着一个肚子,哪里能让人放心得下,婶婶这边也就不说了,仅是咱们那亲家那老嫂子,听说为此都病了好长一段时日,年后才逐渐恢复了过来。”
说到这儿,杨李氏对柳一条这个大侄子不免有些报怨:“说起来,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有什么事,你说出来。顶天的麻烦。叔婶儿这边儿也不会看着不管,你是你们这般。吭都不吭一声地就来了个无影无踪,怎么会让人不着急不上火?”
杨李氏的话说讲得不客气,甚至还有一些责备教训地意味,不过这些话语在柳一条张楚楚的耳里,却是如一片和顺的春风,给人以无限的暖意,像是这般长辈似地关心话语,他们已有太久没有听到。
“婶婶说得是,是小侄思虑不周,让家里人挂念了。”没有反驳,也没有心思去反驳,柳一条很是感动地低声将所有的过错都给认了下来,一副好宝宝好孩子的乖顺模样。
“行了行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莫要再提,孩子们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么?”杨伯方温笑着插言解围,一家人在一起说笑了一段时间之后,杨伯方不舍地把小宝儿交递到夫人的怀里,打发杨李氏还有张楚楚这些女眷到了后宅。
“我去吩咐杨斌备些酒菜,你们叔侄两个先在这慢谈。”知道两个男人还有什么事说,杨李氏也不想多作打扰,抱着小宝儿,点头欠身向柳一条示意了一下之后,便带着张楚楚一同出了大厅,走向了后宅。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面,只有杨伯方与柳一条这叔侄两个在侧。
“你之所以会选择避走的原因,为叔大致可以猜想到一些,”待杨李氏一行出了厅门,杨伯方小押了一口茶水,抬头瞄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说道:“那个想要害你还有柳府之人,确是很出乎意料,不过,想想贤侄地这一身本事,还有一直以来贤侄对于朝中各方势力的诲明态度,他会这么做,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人心,最是难测,尤其是沾染了一些权和利的东西,更是让人心寒,”杨伯方接着说道:“这也是为叔一生不愿踏入官场,角逐那些权、利的原因。”
“杨叔明智,小侄佩服!”柳一条拱手附言。
“你的性子,与为叔相似,不过你的才智却是比为叔要胜上甚多。”深看了柳一条一眼,杨伯方道:“胸有沟壑,却不愿出将入相,所图仅为安乐,说是你胸无大志也好,说是你淡然于物外也罢,从你开了‘柳氏犁坊’,意外救了太子地性命,进入了朝中诸多权贵的眼帘之后,就已经注定了你会麻烦不断,不可能会再安稳地偏安于一角。”
“杨叔…”柳一条开口,话不到一半儿,便被杨伯方抬手给阻了下来。
“为叔想要说的是,”微顿了一下,杨伯方接着说道:“不管以前,还是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杨叔都是你的亲人,家人,有什么为难或是需要的地方,贤侄尽管向杨叔开口,杨叔会不遗余力地去帮助你,与你站在同一边。”
“杨叔!”听出杨伯方言语之中的关爱维护之意,柳一条心中一暖,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危难,方显人心,在知晓了自己的处境之后,仍是不遗余力地站在自己这边的,杨伯方,是第一个,没有一点功利地,纯粹地关爱维护。
“杨叔之义,一条铭记于心!”柳一条起身从椅上站起,恭恭敬敬地与杨伯方深施了一礼。
“行了行了,”杨伯方不以为意地轻冲着柳一条摆了摆手,温声说道:“你我叔侄,无须这般客套,咱们坐下说话。”
“贤侄这次回来,心中当是已有了定计,”待柳一条提摆坐定,杨伯方接声向柳一条问道:“有什么需要杨叔去做的,贤侄只管开口便是,莫要跟杨叔客气。”
言诚意切,对于柳叔的这个亲孙子,杨伯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尤其是最近两年,柳一条地表现更是让人刮目,在半年地时间里创下的若大地家业不说,在朝野民间,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头。
对于这个出息的后辈,杨伯方虽不会像是护小鸡一样地宠溺,为其遮挡所有的风雨,却也是不会看着他受下太大的委屈。
年前柳氏一族莫名失踪之后,杨伯方心里就是连连地懊悔自责,暗愧自己没有照看好柳叔的后人,让他们置于险地而无法。
所以,这次见得柳一条夫妇回来,在心中欢喜的同时,杨伯方也想多做一些事情来弥补。
“多谢杨叔!”柳一条再次拱手相谢,道:“不过现下,小侄势微,还并未有要报仇出山的打算,所求者,只是望杨叔能在近几年内,对二条还有柳府多些照拂。二条岁小,新宅无尘一人也是难以长撑,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希望杨叔能够施以援手,多多帮趁一些。”
“嗯,这些,贤侄便是不讲,为叔也不会袖手一旁,一条只管放心便是。”杨伯方轻点了点头,给了柳一条一个肯定的答复,而后再次开声向柳一条问道:“除了这些,要不要杨叔出去走动一下,那个人虽然势大,却是还没有到了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多动动心思,总是会有些办法。”
“多行不义必自毙!”小饮了一口茶水,柳一条轻摇了摇头,道:“就像是现在风头正盛的齐王,现在虽然风光,攻城掠地的,好不气派,可是数日之后,还不是会免不了一个杀头的罪过。”
“世事无常,风云不定,日后的事情,还很难说,这件事情就先不劳杨叔再费心。”提壶为杨伯方斟倒了一碗热茶,柳一条抬眼看着杨伯方,郑声说道:“日后若是真个遇到什么难解的麻烦,便是杨叔不说,一条也定会到府上向杨叔求教,杨叔放心。”
“嗯,如此的话,为叔就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见柳一条心定意决,杨伯方长叹一声之后,轻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知道,现在的柳一条,行法有度,心有分寸,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在集市上,受了委屈,只知与人硬拼打架的鲁莽小子了…
第633章 驯马
一个动不动就喜欢用钱来砸人的小姑娘,偏偏就遇到了一个生来就不知缺钱为何物的大家少爷,更加巧合的是,这个小姑娘还偏偏地就是看上了这位大家少爷手中的东西,大有买不到手誓不罢休的势头。
这件事情若是发生在‘晏天牧场’场主李纪和的身上,李纪和指定会在一番故作姿态地提价之后,屁颠儿屁颠儿地双手将手上的物品奉上,而后眯着眼,哼着小曲儿,狠狠地享受着被肥羊痛砸的乐趣。
只是,事与愿违,人家曲姑娘看上的物件,偏偏就是人公孙贺兰这位大少爷的东西,在眼红羡慕的同时,李纪和被双方夹在中间,脸上是一阵地苦色。
买不到东西,曲宝宝就一直赖在牧场不走,每天不是骚扰李纪和,就是去寻公孙贺兰的晦气,一哭二闹三上吊,无所不用其极,短短的三天功夫,金钱,武力,色诱,凡是一个女人能想到的办法,几是上她给用了个透遍。
而公孙贺兰这位爷,在曲宝宝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手段之下,就像是一只那什么样的铜豌豆,软硬不吃,水火不浸,更过份的是,在昨天下午的一场常规式地纠缠比斗中,更是辣手摧花,一招‘卸骨术’,直接把一个娇滴滴地大姑娘给卸成了渣,如软脚虾一般,直到现在都还没能下得床来。连李纪和这个外人,都看得有些不过眼。不过慑于公孙贺兰这位小少爷的身份,李纪和还是很理性地选择了沉默。
比起一年前地公孙贺兰来,这位爷现在的手段已算得上是温和平缓,能够忍了三天之后才痛下辣手,已算得上是难得。
“曲姑娘,还是算了吧,您是外来。不了解公孙少爷的脾气,别说是在这草原之上。”曲宝宝养伤地厢房里,李纪和再一次地苦口婆心,想着法地想要把这位最会惹事儿的姑奶奶给送出牧场:“就是在长安城,这位爷也是一无法无天的主儿,他不缺钱,也不少权势,更是长安公孙家第六代准家主。公主家的一棵独苗儿。”
“不客气地说,”抬头看了还是软着身子不能下榻地曲宝宝,还有一直守在曲宝宝身前的两个护卫一眼,李纪和接着下起了重药:“把公孙少爷逼急了,这位爷忿起出手,把您还有这二位侠士给打残,扔出牧场之外,都不是不可能地事情。”
“他敢!”两个护卫同时上前一步。面色肃穆不忿,气势盈然地向李纪和扑来。虽然明知不是公孙贺兰的对手,两个汉子却是也有让其踏在自己尸身上地勇气。
“恕我直言,”犹如清风拂面,在两个汉子的气势面前,李纪和平共处反倒是神色淡然地上前踏了一步。道:“纪某之前也曾在长安谋过生计,对这位公孙少爷也算是多有了解,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直到现在,纪某还从没见过,有什么事儿,是这位公孙少爷他不敢做的。”
没有一点威胁恐吓的意思,李纪和低头看了曲宝宝一眼,仍是一脸地和颜悦色:“姑娘若是不信,日后大可以着人到长安扫听。在长安城中。不知道这位贺兰少爷名头的人,还真是不多。”
“所以。曲姑娘,”李纪和再次苦口婆心:“听纪某一句劝,这买马的事情,还是算了吧。那两匹神驹,都是公孙少爷的宝贝疙瘩,别说是您地那些珍珠,您就是给他搬来一座金山来,他也是不会放手。”
想起曲宝宝身上余留的那袋珍珠,李纪和小咽了一口口水,当初交易之时,没有想法把这丫头的银钱尽数留下,李纪和的心中,一直都有些惋惜。
“纪场主的话,宝宝记下了。”开口将两个护卫斥退,曲宝宝抬眼看了李纪和一眼,虚声说道:“不过,这件事情,宝宝不会放手,从小到大,本姑娘看上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过!”
得,那口吐沫算是白喷了,李纪和心中一叹,暗道一声倒霉,怎么这种蛮不讲理又嚣横跋扈,被自己家里大人给宠坏的小姐少爷,全让他一个人给碰上了?
“还有,从小到大,便是我爹娘他们,也不曾舍得打我分毫,可是昨天…,哼!本姑娘何曾吃过这样的亏?”
被打事小,被一个男人用手在身上摸了个透遍,才是让人忿恨,哼!公孙贺兰,这怨,咱们结大了!曲宝宝红着小脸儿,紧握着小拳头,若非是自己现在下不了床榻,指定会再去咬上公孙贺兰几口。
完了,看到曲宝宝现下地神情,李纪和又是一阵地头疼,看这情势,这位小姑奶奶,还真是打算赖在这里不走了,这可怎么了得?
再有几天,朝中的下一任钦差可是就要到了,若是让那位公孙老将军看到这‘晏天牧场’之中竟还有番人存在,依着那老爷子同仇敌忾地脾气,就算是让他知道了这牧场的真正主人,怕是也不会客气。
贩马给番人,尤其还是伊丽马这种健马良驹,那老头儿不当场削了自己的脑袋才是怪事。
不行,这件事情不能再这么下去,想想公孙武达那老头的火爆脾气,李纪和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凉嗖嗖地,若是再让这个小丫头在此胡搅蛮缠,再过上几日,非坏了大事不可。
老子可是还想再多活两年,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