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齐地之事,殿下且放宽心,既为人师,必行其事。微臣有皇上的旨意在身,齐王殿下便是再为大胆,应也是不敢对微臣如何。”
权万纪从来都不是那种胆小怕事之辈,行得直,站得稳,犯颜直谏,不留余地,若非如此。之前他也不会在看到李佑的行事之后,便直言出口,教训李佑那厮了。
“先生所言甚是,”微点了点头,低头轻看了权万纪一眼,李恪接着忧心言道:“不过凡事皆无绝对。先生还是当心一些为好。”
稍作停顿,李恪接言:“昨日老五所为,先生当也是有所耳闻,长安之中,天子脚下,他竟敢目无法纪地直抢人妻,而且入得还是罗将军府,这,成什么体统?若非是父皇有意偏颇,仅是这一条罪责。就足以让他得十余载的牢狱之刑。”
“这且不论。”抬头看着老权,李恪担心道:“在长安城内。他且敢如此行事,那么在齐地呢?他岂不是就无法无天了?所以,得闻先生此去,恪心甚忧。”
权万纪是头老倔驴,行事严厉,且不知缓转,属那种便是撞了南墙也不知回头为何物之人,他若为师教导李佑,不遭李佑记恨才是怪事。
“想来这便也是皇上让为臣去齐地之因由,”心有感激,但是对李恪的话语,老权却是不以为然,轻声向李恪说道:“微臣向来都不是那怕事之人,只要能令齐王殿下行事作为之间,有所收敛,忠了皇上之所命,便是真个得罪了齐王,又有何惧?难不成,齐王殿下还敢要了微臣的命去?”
得,这老权的倔脾气又翘了上来,李恪抬手轻揉了揉自己地眉角,对权万纪的这种性子也是多有无奈。若是去了齐地,在老五地面前他还是如此,保不齐,保不齐老五那小子还真敢取了他的命去。那老五,可从都不是什么讲理之人,有什么事情他不敢做得?
“不管怎样,先生还是小心些好。”李恪开声提议:“不若,先生便从恪这吴王府中,挑得两个护卫随身,如此学生也能放下心来。”
“多谢殿下美意,”权万纪的眉头一皱,不经意地抬头看了李恪一眼,拱手言道:“不过微臣行事素来轻简,不惯有人随行,身边乍然多了两名护卫,不免会引人疑虑,这护卫之事,就算了吧。”
“哦,呵呵,先生说的是,是恪失虑了,先生勿怪!”看出老权面色不愉,李恪便知他是有所误会,以为是监视之举,知这种事情说不分明,索性便不再多言,遂哈笑了两声把这件事情给遮了过去。对于权万纪的这种脾气,已是习以为然,并没有太多的见怪和不忿。不过,经此一事,李恪对老权到齐地之后的境遇,更是担心起来,就是他地这身臭脾气,李佑那小子,能忍受得下么?
“明日先生便要起程赶往齐地,学生特为先生备了一份薄礼,还望先生能够笑纳,”不想再多提前事,李恪向着身边的护卫李节吩咐了一声,然后伸手接过李节递上的一件狐皮裘衣,缓递至权万纪的跟前,温声言道:“齐地苦寒,尤其是春冬之季,恐先生会有不适,便着人急备上了一件火狐裘衣予先生御寒,还望先生莫要推迟。”
“呃?多谢殿下厚爱!”权万纪神色微愣,不想大夏天的,吴王竟送给了他一件裘衣,不过他还是急忙起身直立,躬身伸出双手,恭敬地将裘衣接过,开声向李恪言谢。
“嗯,好了,天色不早,先生明日还要早起,恪就不再多留先生,”见权万纪并没有推迟,李恪满意地轻点了点头,然后便开声下起了逐客令,命人将权万纪给恭送出了吴王府坻。
“对此事,不知先生是如何评断?”目送着老权出厅离府,静待着屏风之后一人走出,李恪起身将其让身入座,并恭声向其询问。
“权大人此去,怕是会凶多吉少!”岑文本抚须轻叹,微摇了摇头,看那样子,似颇为权万纪可惜。
“方才恪有心保护,却为其所拒,”提摆轻身在岑文本的身前坐定,李恪着人端送上茶水,轻声言道:“此举恪确是有监视探看之意,但是又何尝不是为了纪大人的安全所想?”
两个人对权万纪此行,皆不看好,不过看他们的意思,似也并无想要阻止,挽救之意。
“性格,决定命运!”不知怎么地,李恪忽然便起起了之前柳一条所提过地话语,这句话用在权万纪的身上,是再适合不过。
“殿下这句话,说得有理,”岑文本意外地看了李恪一眼,抚须点头,道:“权万纪颇有才干,是一不可多得之干吏,不过他的性子却是……”
“这些事情倒是也不足为虑,”岑文本沉声言道:“微臣真正担心之事是,皇上此举,究是为何意?权万纪为人严厉不假,但是他真就能够胜任为齐王之长史吗?”
“先生的意思是?”李恪眼睛稍微一缩,道:“父皇此举,是针对本王而来?难道这些日子以来,本王的举动,已经遭到父皇的猜忌了么?”
“非是殿下之过,”岑文本眯着眼睛,轻声言道:“依微臣来看,皇上,这是开始在为太子殿下铺路了,殿下今后行事,还是谨慎些地好,莫要做那出头之鸟,触了皇上的霉头。”
“太子?”李恪的声音不由有些拔高:“太子近年来之所为,哪一样不比本王更甚?争权夺利,结党营私,权欲之心渐浓,父皇这般纵容于他,就不怕他有一天耐之不住,真个就揭旗而起,效仿父皇当年玄武门之举么?”
近一年来,李恪没少受了李承乾的处处压制,不管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处在江湖之外,一直都是缩头于腹内,胸中早就憋起了一股子恶气,是以此刻听闻岑文本提及此事,表现难免有些激忿。
“殿下慎言!”岑文本直起身形,面色微变,忙着挥手示意厅中的下人散下,开声向李恪言道:“这些话,殿下放在心中便好,万莫轻与人言。”
“太子殿下毕竟是一国之储君,他做的那些事情,与殿下不同,虽过,却名正言顺,不会影响其身,皇上也会闭一眼以遮之。”岑文接着说道:“还有,殿下莫要小瞧了当今圣上,他也是从皇子之中走来,有些事情,他比谁都要看得分明。”
“是,先生教诲得是,方才是恪失言了。”深吸了口气以静心神,李恪起身深与岑文本施了一礼,言诚意肯,不过在他的眼中,却还是有着一丝不服不忿之意。
第589章 瞒天过海
“这里是马房,里面有近两千匹伊丽马,全是小人历经千辛万苦,好不易才从乌孙国偷引而来,钦差大人请!”
躬身将王志洪给引领至寨中最大的一处马棚之内,李纪和伸手将两人请进,嘴里面也随之开始报怨起来:“那帮龟孙子,心都忒狠,卖与小人的马匹之中,老弱病残不说,价钱也都贵得离谱,一匹老马,他就敢收小人五百贯银钱,五百贯啊,这些钱就是搁在长安城,至少也能买得十匹健马啊,不止这些,还有那些三两年的健马……”
“行了行了,你小子就甭在这儿给爷念叨了,王叔是来看马的,又不是来听你说书的,快些前边儿带路!”公孙贺兰最是听不得这个,听着李纪和这么唠唠叨叨地没完没了,一个巴掌便呼扇了过来,不过他嘴里面的这个王叔,叫得倒是甚为亲热,嘴角之处,也时不时地会挂着一些难察的笑意。
“诶,贤侄莫要动手,”王志洪和善地伸手将公孙贺兰的动作止住,轻声言道:“纪场主想说什么,只管直言便好,本府今日此来,也就是带了一比眼睛,两只耳朵,就是来听来闻的,呵呵,贤侄现在让纪场主住嘴,那为叔这一双耳朵,岂不就闲了下来?”
看公孙贺兰与李纪和之间的动作言语随意,挨受了公孙贺兰一记巴掌之后,纪和场主的眼中没有流露出一丝忿恨不满地意思,这更是让王志洪确定了之前这两个臭小子多有关系的想法。心里面也多少地有了一些谱序。
“还是钦差大人大度,那小人就不客气了,”李纪和提嘴接言,得意地瞥了公孙贺兰一眼之后,又殷勤地招呼着王志洪深入马厩,指着厩中一排排不是老,就是瘦的马匹。开声向王志洪言道:“钦差大人您看,这些马。便是近一年来,小人费了千般心思和难处,好不易才从伊丽得来的马匹,虽老,虽弱,但是绝对都是正宗的伊丽马。”
“嗯?”抬眼朝着李纪和所指的厩中瞧去,王志洪的眉头不由紧紧锁起。瘦骨嶙峋,缺牙少毛,骑上一人都有会压趴地危险,买来又有何用?狐疑地扭头看了公孙贺兰与李纪和一眼,这两个小子,不会在戏弄于他吧?
“纪场主所言不差,”王志洪抬步上前,伸手轻抚了一个脖间无毛的老马。开声说道:“这些马匹,确实都是伊丽马,不过这些马匹行不能动,长不能生养,买来何用?纪场主可不像是那种会做赔本买卖地人。”
“钦差大人慧眼,”很直接地拍了一记马屁。李纪和腆着脸凑到王志洪的跟前,道:“这也正是小民要禀与钦差大人知晓的,小人之所以会买来这些无用的老马病马,除了是受乌孙国的那帮王八蛋刁难外,更主要的还,小人想要开来真正的健马和种马,以便牧场日后也可自主地育养伊丽马匹。”
“钦差大人里面请!”撇开前面地这些老弱病残,李纪和又伸手着请王志洪再往里进。
“哦,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王志洪眉头一挑。从袖筒之中掏出一方白绢绣帕。轻拭了下额角渗出的热汗,顶着马房之内冲天的臊臭闷热之气。小掩着口鼻,抬步跟了上去。而公孙贺兰这小子,以一句本少爷受不得这番罪孽为由,怎么也不肯再往里深入,直接转身出门儿,立在马房外的一记凉亭前,饮着凉茶等候。
“贺兰少爷,不知叫小的来,有何吩咐?”得着信儿,牧场中的大马师王安,小颠儿着脚步,急走了过来,在凉亭之中躬身与公孙贺兰行礼,言语之间,是一种发自于内心的恭敬。刨开公孙贺兰是公孙家大少爷的身份不说,仅就是看在他与他们家少爷是为兄弟地情面上,王安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离了三原这么久,王安这小子的心思,一直都还在柳府,也一直都自认为自己还是柳府的下人。
“嗯,行了行了,别跟我在这儿客气,先坐下说话!”抬眼瞥看了王安一眼,公孙贺兰挥手示意王安在他的身边落座,脸上略带着几分笑意,对于王安这个忠心耿耿的小马夫,公孙贺兰也很是欢喜,这段时间里,与他走得也算是颇为近切。
“哎,小人听贺兰少爷的,多谢贺兰少爷赐座!”跟公孙贺兰接触得久了,对于这位爷地脾气,王安也摸到了个七八,知道他不喜与人客套,所以,在公孙贺兰的跟前,他显得也很是随意,应了一声,弯身又是一礼之后,便弯身曲膝在公孙贺兰的腿前坐定,抬头仰看公孙贺兰,再次问道:“不知贺兰少爷召小人过来,有何吩咐?”
“也没有什么吩咐不吩咐的,来,先喝碗凉茶解渴,一会儿本少爷有话要问你。”看着这个以前三原时,他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小马夫,公孙贺兰提壶为他也斟倒了一杯茶水,脸上尽是笑意,不知是他乡遇故知,还是被这小家伙的忠心所感,反正公孙贺兰现在是怎么看王安,怎么觉着顺眼,打心眼儿里欢喜。
“贺兰少爷您说,”双手将茶碗儿接过,王安轻凑到公孙贺兰的跟前,道:“小人定是知无不言!”
“嗯,”端碗小押了一口,公孙贺兰抬头看了王安一眼,回手指着身后的马房,道:“这马房里的那些老马,是怎么回事儿?以前本少爷来时,好似从未瞧见过?”
“回贺兰少爷,”缓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意外地抬头看了公孙贺兰一眼,王安恭声回道:“贺兰少爷不是外人,真与您说也是无妨,”扭头看了下身后马房,王安接着说道:“这些老马,都是场主每次进马时,朝人卖家讨要地便宜货,不值几个钱,只是场主一直都说这些马留有重用,便都给藏了起来,贺兰少爷以前没有见过,也是正常。”
便是见了,抬头小瞥了公孙贺兰一眼,王安心中想到,以这位爷地性子,对于那些不起眼儿的老马,也定是不会记挂在心上。
“你是说这些马匹,全都是人白送地?”公孙贺兰口中的一口茶水好悬没有喷出来,抬手指着马房方向,想起李纪和方才与王志洪说起的话语,诉苦的表情,遂便哈哈大笑起来,以前他还真没看出来,那李纪和,竟也是这般狡猾之人。
“贺兰少爷,您这是?”被公孙贺兰的无由大笑搞得有些迷糊,王安开声向公孙贺兰询问,一些老弱的马匹而已,至于这般大笑么?
“你们家场主没有给你交待过么?今日里有长安城中的上差前来寻视,察看这‘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