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有了阿瞒却是有些不同,对于自己的这个徒弟,柳一条还是满为了解的,头脑灵活,性子稳重,聪颖而为浮躁,再加以前曾亲自学授过,对笔画习字的方法也有一些经验,王珪能够想到把他请回礼部,算是这老头还有些眼光。
“少爷,用不用成去支会观光少爷一声,告知他现在少爷的身份?”见柳一条地脸上露出了和缓的笑意,柳成凑身上前。小声地向他们家少爷说道:“听说观光少爷此次回来三原,为的就是少爷的行踪,担心少爷与夫人现在是否无恙,看得出,观光少爷很有孝心。”
“阿瞒这孩子,确是不错,”轻抿了一下杯中的酒水。柳一条微摇了摇头,道:“不过现在。还是莫要让他知晓得好,知道得太早,对他有害无益。让他就这么先在礼部呆着吧,在那里,至少能跟一些人混个脸熟,对他以后的仕途前程,有好处。”
“是。少爷!”柳成躬身应言,再次提壶为他们家少爷斟上酒水。
“牧场那边,现在可有了什么消息?”从柳成手中把酒壶接过,柳一条自斟自饮,轻声向柳成问道。
现在正值七月上旬,属母马的夏季发情之期,若是李纪和在那边操作得当,现在当正是配种育种之时。也是‘晏天牧场’正式形成规模地时刻,所以柳一条的心中颇为挂记,这次他来‘得一醉’,所为地,也主要就是此事。
“具体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不过据上次传来的讯息来看。那个纪场主现在要起钱来,已经再没有之前那般紧催了。”说起这个,柳成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姓纪的那个吸血鬼,到了现在,总算是有点要喂饱的趋势,终于开始松口了。
“哦,这就是了,”柳一条微点了点头,心中也算是小松了一口气。不再急着要钱。那就是已经少有再花钱的地方了,那些马。李纪和定是已经全部办齐了。
仰脖灌下一杯酒水,柳一条地心情渐好,凝神思量了一下,遂扭头看了柳成一眼,开声向其吩咐,道:“日后就莫要再从无尘管家那里挪用钱帛了,还有,从现在开始,每月送给‘晏天牧场’的银钱,仍调为‘得一醉’纯利的十之其六,到了九月之后,就莫再着给送了。”
‘晏天牧场’经营到现在,也当是有了一些可以自给自足的能力,以后牧场的发展,就要凭着李纪和,还有王安他们自身的能力和魄力了。
“是,少爷!”柳成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是宏亮,两只小眼睛里面纷纷迸射着喜悦的光芒,熬了这么久,终于要到头了吗?每个月都要白送给人数十万贯甚至是数百万贯银钱地柳成,这一刻有一种想要跳起来转两圈的冲动。
“自九月开始,”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有些怪异地瞧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条接着说道:“把省下的银钱,全都去置备成米粟餐粮之物,找个不易为人所察的地方,囤积起来,日后我自有重用。”
“呃,少爷,每个月都要置办吗?”柳成神情错愕,‘得一醉’每月的盈额都足有数十万贯之多,便是十之其六也不是一个小数,全都收置成粮,依着现在地粮价,那得多大的地方才能放置得下?
“对,每个月都要收集,直把当月的银钱用尽为止。”柳一条神色平静,说起话来声音也是古井无波,好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少爷!”虽然有些惊讶和不解,不过柳成还是躬身应了下来,跟了柳一条这么久,他已经习惯了他们家少爷这般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吩咐。
“爹娘,还有小惠,他们现在都还好吧?”提起他们,柳一条的面色变得柔和了起来,算起来,自上元夜一别,也是已有半年之期,在心里面,柳一条有些着想他们了。
“少爷放心,老爷夫人,还有小姐在奉节一切安好,”柳成躬身回道:“小姐上了县中的私塾,老爷的腿脚虽仍是不便,不过比之以前却是好了许多,现在在家架着拐杖,也可随意走动了。至于老夫人,还是如以前一般,身体康健,神气充足,每日里都是闲之不住,不是下灶做饭,便是持剪裁衣,过得倒也自在。”
“嗯,那就好,那就好,”有些喃喃自语,柳一条又举杯灌下了一杯酒水,神情又开始变得有些落寞,一家分三处,相认不得,想起来总是不免有些伤怀。
“好了,天不早了,家中还有少夫人在等着回去用饭,就不在此久呆了。”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柳一条收拾心情,轻站起身,与着柳成说道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抬步,出了雅室,离了‘得一醉’。
“嗯?他怎么又来了?”刚及到家门,柳一条便在门旁看到一辆熟悉的双马架辕,皇八子李贞地车驾,这几日里常有会停留在此,不用说,定是那位小越王殿下,到了。
这位小殿下倒是真有些耐心,自月前燕妃过寿之时,为李贞着写了一首曲子作为贺寿之礼之后,这小子就开始以道谢为由,常来府中做客闲聊,拉套近乎,便是有时自己不在,这位小殿下也不会觉着厌烦,有时一等便是数个时辰,很难得。柳一条脸上泛起一丝微笑,轻整了下衣衫,推门抬步,进了自家地院里。
“老爷!”小依最先出来看门儿,见是他们家老爷回来,忙着便迎了出来,接过柳一条手中所拎提的书册,并小声地身他们家老爷禀告着家中现在地状况。
对于李贞这个没有一点架子和脾气,看上去就像是邻家弟弟的皇子,小依并不觉着讨厌,这段时间一般都是由着她在一旁侍候陪伴,与李贞之间倒也是有了一些交情,是以,在与柳一条的言语之间,也少不了为他说了不少的好话。
“好了,这些我都已知晓,”柳一条轻摆了摆手,止住了小依再言,微笑着抬步迈进了厅里。
张楚楚是女眷,不便出堂待客,平时都在内厢哄逗小宝儿玩耍睡觉,所以,正堂里面现在只有李贞一人在侧,品茗相候,见得柳一条从门外走来,忙着起身停碗,拱手与柳一条招呼:“柳先生!”
“越王殿下!”因为都是熟人,彼此也都少有客套,拱手见了一礼之后,柳一条便着请李贞上首落座,自己也在右侧下首提摆坐定。
李贞长得很文静,脾气秉性又是中正平和,少有会大声言语,也少有会无理无矩,不知进退,所以,便是他每天都会到柳府来叙谈话语,也很难引得柳府上下之人厌烦。换句话说就是,这个小鬼,很有些亲和力。
“殿下当是还未用膳吧,”接过小依端送上来的茶水,柳一条轻将之放于桌上,抬头看了李贞一眼,道:“若是不嫌府里的饭食粗鄙,今日里学生便陪殿下喝上两杯如何?”
“固之所愿,不敢请耳!”闻得柳一条此言,李贞的眼中涌现出一阵喜意,倒不是为了这顿饭食,而是他发现眼前的这个柳先生,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了。变得和善,变得亲切,不再是若即若离,含糊不明,也不再是虚与委蛇,拖言不便,变得更是清晰了一些。
数月来的一番努力,今日里终于能见着成效了吗?李贞的心中多少有些激动。
第554章 帮衬
这几日,柳一条很有些空闲。
因为皇长孙临世,宫里面一片喜庆,皇上与皇后娘娘高兴,宫里的一干小皇子公主们也因此而得几日的假期,是以柳一条这个教书先生,自然也就不必再每天一大早地就赶往宫里。
陪陪媳妇儿,逗逗儿子,这一天的日子,过得倒也悠闲。
“方才在饭桌之上,夫君好像是答应了越王殿下些什么?”酒足饭饱,把越王李贞送出府门之后,张楚楚怀抱着宝儿,轻声向自己的夫君询问。
刚才酒席宴前,夫君与那李贞之言,含而不明,似是而非,似都打着哑迷,让人听不分明。自己的夫君也就算了,让张楚楚很是诧异的是,为何李贞这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说起这些东西来,也是头头是道,游刃有余,怎么皇家的孩子,都是这般精明么?
“呵呵,这个越王殿下,不错!”伸手把儿子接过,小心地将其放在自己的双腿之间,让小宝儿的两只小脚挨着地面,柳一条有些答非所问地轻声向楚楚说道:“头脑聪颖,性子坚忍,而且他还很耐得住寂寞,以前,很多人都被他略显呆憨的外表,给骗了。”
在后世所知的历史上,比起李承乾,李恪,李泰,与李治这哥几个来,这个越王或是名声不显,或是提起时也只是一笔带过,属于那种只是挂了一个皇子的名号,却实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可有可无之人地那一类。
至少,在以前,不论是历史课本上,还是看过的电视剧中,都少有李贞这个人在,在认识李贞之前。柳一条甚至都不知道,原来李世民竟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不过现在。在真实的历史之中,在与李贞这个大活人接触了一阵之后,柳一条赫然发觉,原来这个李贞,一点也不比李承乾李恪之人逊色,只是他的身后没有像是长孙无忌这样的强力外戚支持,也没有像是萧禹岑文本之类前朝余势的相扶。想显,想争,却也是没有一点机会而已。
正如之前或是电视,或是小说上所言,皇家的子孙,哪一个没有几把刷子,所不同地只是有的人能把刷子亮出来给百官看,给皇上看。而有地人却是连亮的机会都没有,而李贞,便是属于这种没有机会的人。
母妃不得宠,外戚不得势,而自己也是少有机会与父皇相见。虽说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但是想要发光,也总得要先有光射来才行,机遇,有时候真的很重要。
“越王殿下是有一些心机,不过总的来说也只是一个孩子,心地并不坏,”很少有见夫君对一个人这般赞叹,张楚楚弯身与他沏泡了一碗浓茶,轻端至柳一条的身边,在一旁插言附和。显是她对李贞的印象也颇是不错。
“娘子说得是。重要地是他还年幼,若是教导得方。还有很多潜力可待挖掘,前途不俗。”柳一条搀扶着宝儿的两只小手,让小家伙试着在地上站立,走动,不过却一次次地以失败而告终。
“夫君的意思是,想要教导于他?”楚楚轻身提摆在夫君的身边坐下,也伸出一只手来牵扶着儿子的小手,开声问道。
“这个,倒也是不无不可,”一只羊是牵两只羊是赶,多一个少一个并无大碍,柳一条微摇了摇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言,两只手放在儿子的腋下,就这样撑着他,让他又脚点地,一点点地移向楚楚这里,待楚楚伸手接过之后,这才直身端起桌上的茶碗儿小押了一口,道:“前天,阿瞒那小子到长安来了。”
“阿瞒?可是观光到了?”张楚楚的身子一顿,伸手把儿子抱放到自己腿上,脸上掠过一片喜意。
“嗯,刚从乌伤老家过来,现在礼部谋事,日后咱们与他或是也有机会相见。”轻把茶碗放下,柳一条温声说道:“阿瞒现在,可是不比以往,他现在地字娘子若是见了,定会不敢置信。”
想起上次在太极殿,王珪那老头在见到骆宾王所书字贴之时的吃惊样子,柳一条心中就是一片舒爽,他收的这个徒弟,很给自己涨脸。
“嗯,这倒是有些可能,”张楚楚很认真地微点了点头,道:“以前在三原老宅时,阿瞒的字便是每日都有精进,这近有一年的时间没见,他的字当是更好更为精进才对。”
“不只是好那么简单,”柳一条多少有些自得,看了楚楚一眼,摸着他近年来特意蓄起地小胡子,轻声说道:“阿瞒的字,已经窥得了书法门径,自成一派,若是说他青出于蓝,别人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骆宾王来长安了?”刚提起的笔又落了下来,苏炳仁抬头向自己的宝贝孙女儿看来,道:“在何时?”
“具体何时曦儿也不清楚,不过今日曦儿去狄府找芝芝妹妹游玩,在路上曾见过他的面容,”苏晨曦缓走至爷爷的身边,细语轻言:“那时,他正与礼部尚书王大人同行。”
“王老头?”苏炳仁神色一愣:“他们怎么走到一起了?曦儿可看得他们去了何处?”
“因为不是同路,曦儿又着的女装,不便上前招呼,所以便只是略看了一眼就走了,不过看他们所去的方向,像是去了礼部,”回了一句,苏晨曦伸手拿起砚台,小心地调起墨汁,细心认真地研磨起来。
“去了礼部?呵呵,这老小子倒是打得好算盘,”联想起近来礼部的事情,苏炳仁不由摇头轻笑:“亏得那个王老头儿上次在老夫的面前那般倔强,对老夫地话一直都有所怀疑,现在眼见为实,他终也是相信了吧,呵呵……”
苏炳仁左手抚须,笑得很开怀,也很灿烂,心里面正在想着,下次若是见着王珪那老小子时,该如何去取笑他一番才好?
“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