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是还不错。”马成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又接着在厅内打量起来,一张发黄的先祖画像,一张明显被修理过数次的短腿桌子,嗯,还有一张巨大的铁背弓,和七八支短羽箭矢,相比于箭杆儿的破旧,箭头上的铁骨则泛着骇人地光芒。
应该还是一个猎人,看到弓箭,再想着外面挂着的动物毛皮,马成不难想象出这个青年除了务农外的另外一个职业。也难怪在这样贫穷的条件下,他不能这般坚强地活下去。
难怪他们家少爷以前老是跟他们说,一技在手,吃喝不愁,他们少爷,很英明。
“水来了,先生请!”正思量间,青年端着一个满是豁口儿的海碗来到马成的身边,双手给马成递了上来,海碗中,是清澄澄,冒着凉意地井水。
“多谢小哥了,”正好马成也有些口渴,接过海碗就是一气猛饮,也喝了个痛快。
“先生这是从哪里来?”唯一的凳子被马成霸占,青年斜倚着门框和善地笑着向马成问道,看得出,他对外面很向往,想多了解一些外面的事情。
“从长安,”马成发现青年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他轻笑了笑,把手中的海碗轻放到桌上,道:“赶了近半个月的路程,才走到了这里,嗯,奉我们家少爷的命令,来寻一个人。”
又打量了那青年一眼,马成接着说道:“也不知我们少爷从哪得来的消息,说是在这龙门修村,有一位姓薛的贵人,让我无论如何也得给他寻回,小哥你也看到了,我也是初临贵地,人生地不熟地,到哪里去找啊?”
“姓薛的人家?那可还真是巧了,”青年意外地看了马成一眼,道:“在这小修村内,姓薛地只有我这么一户,莫不是先生要寻地便是小子不成?”
“什么?小哥姓薛?”马成又是一阵通透的表演,两只眼睛略带怀疑地看着青年问道:“那你单名可是为一个‘礼’字?”
“小可名礼,字仁贵,先生莫不是认识小可?”薛仁贵也睁着两只大眼,看着马成,看马成地样子,不像是一个骗子,莫不是他别有什么图谋?
想多了,薛仁贵微摇了摇头,把刚才的念头给甩了出去,他们家本身就已是穷得叮当响,还有什么好让人图的?
“薛礼,薛仁贵,小哥竟真是我家少爷要寻之人!看来是苍天都在佑我,哈哈哈……”马成兴奋地站起身形,围着薛仁贵转了两圈,想起来时他们家少爷的吩咐,便开口向薛仁贵问道:“薛小哥可曾习过武艺?”
“学过几年,刚刚出师不到两年,可惜这一身武艺并无甚用处,”薛仁贵的神情有些落寞,在山上跟师父学了近十五年的武艺兵法,可是下得山来,却是一样都用之不上,若不是有一弓箭在手,怕是连糊口都成了问题。
“诶,话不能这么说,既然学了,怎么会没有用处?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罢了。”马成又在板凳上坐下,笑着向薛仁贵说道:“我这里就有一个可以让小哥学以致用的好活计,不知小哥愿不愿意去做?”
“什么?”想起马成刚才说是来寻人的话语,薛仁贵忍不住地开口向马成问道。
“护院头领,长安三原柳府的护院头领!”虽然有些不看好薛仁贵,马成还是依着柳一条的吩咐说了出来:“每月两贯的例钱,负责在适当的时候,保护柳府上下一家的周全,而且不限制你的自由,什么时候你干的腻歪了,或是又有了更好的门路,柳府也不能拦着你,薛小哥以为如何?”
马成不知道是嫉妒还是羡慕地撇了薛仁贵一眼,一个月两贯,还不限制自由,待遇比柳府的大管家柳无尘还要好上一些,他们家少爷对这个薛仁贵看得也忒重了些。要知道,在市面上,最好的护院,一个月最多也就才一贯钱而已。
“两贯?!”薛仁贵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刚下山,不知道钱为何物的毛头小子了,两贯钱,节省一些的话,可以让他衣食无忧地过上差不多半年,甚至是更久的时间,要知道他以前猎来一头野猪,最多也就才卖了三百五十文钱而已。
这个人不会是个骗子吧?这个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薛仁贵很是怀疑地看了马成一眼,两年来连着几次出门上当受骗的经验告诉他,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儿,有一大半儿,都是那些骗子设下的陷阱,对于马成的话,他有些不信。
“对!两贯!”知道薛仁贵在怀疑自己,马成站起身,直接到了院儿里的马前,从套在马身上的布袋里当下便掏出了四贯的银钱,递给薛仁贵道:“若是小哥同意的话,这四贯钱就算是定钱,到时咱们到了三原,我们柳府若是有返悔的话,这些钱小哥可尽管留下。”
“这”看着马成手中沉甸甸,实打实地四串银钱,薛仁贵有些迷糊了,莫不成,这天大的好事儿,竟是真的?
“好!这个活儿,小可接下了!”薛仁贵伸手把银钱接过,对方就是骗局又有何妨,他不信有谁还能从他的手中,再把这些钱给抢了去,对自己的武艺,薛仁贵一直都很自信。
把银钱放好,薛仁贵抬头向马成问道:“不知道东家是哪一位?”
“长安三原柳府,”马成微笑着又向薛仁贵重复了一遍:“家主是柳一条。”
第338章 邀请
英雄,首先也是一个人,也需要生活,也需要吃饭,也需要,钱。
是的,钱,虽然俗,但却很用。
如果有正当的营生,谁不想去多赚取一些?百姓,官员,草莽,士族,不管是高贵,还是低贱,都是一样,毕竟,在这个世上,真正能做到视钱财如粪土的人,并不多。
大唐贞观年间,也就是柳一条现在所在的时代,诸多年青且又有名的将领中,武艺最好,出身最为寒苦的,怕也就数薛仁贵了,三十岁之前一直都在家里边儿种地糊口,日子过得那是穷苦不堪。
所以,前些日子,当柳一条想着要给自己家里人多一些安全保障的时候,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这个一直让他仰慕不已的绝世名将,这样的英雄,岂能让他埋没在穷乡僻壤之间?
记得薛仁贵是在贞观十九年的时候,开始正式出现在历史的舞台,那时他三十岁,所以在贞观十年的时候,他应该才二十一岁,年轻,有本事,且又家境贫寒,这个时候把他给拉到自己身边,应该不是很难。
是以,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在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柳一条当天下午便给了马成几十贯的银钱,特意嘱咐了他两句,便把他给打发到了山西,怎么着也要把这个名将事先地给挖掘出来。在他没有真正成名之前,也不能平白浪费了他一身的好武艺。
在你当上将军之前,就先来我这里打工吧。柳一条躺在他们家地斜靠躺椅上,嘴角勾起了一丝无比得意的微笑。请薛仁贵当护院,啧啧啧,光是想想,就很让人兴奋。
还好,薛仁贵是个名人,对于他。柳一条也稍有些了解,不至于让马成给摸错了地方。
“夫君。在想什么呢,竟会这般地高兴?”张楚楚挺着大肚子走到柳一条的身边,不客气地屈身在柳一条的腿上坐下,现在已进入十月,张楚楚的肚子比之以前,明显地又大了许多,已经有了一个标准孕妇的形象。
“没什么。我在想,再过几天,便到了十月中旬,省试之期将近,二条那小子能不能通过省试,还有来年的复试,若是能过地话,我们柳家。也算是有望明楣,出了一位官员了。”轻轻地抬抚着张楚楚的肚子,柳一条轻笑着向媳妇儿说道。
柳二条与萧元地问题,已经在李恪那厮的调解下,烟消云散。而换之而来的代价则是,柳一条在李恪的吴王府里。莫明其妙地陪着李恪整整下了三天的象棋,除此之外,便再无他事。虽然不知道李恪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在心里面,柳一条对这小子,还是有着一些地感激。毕竟这件事情,对他,对柳二条来说,都不是一件小事。
“二叔聪慧,且向来又很勤奋。定不会负了家里的期望。”张楚楚斜靠在柳一条的怀里。柔声细语:“如果二叔真的得中了科举,通过了来年的复试。夫君便会去苏府为二叔提亲么?”
自听了柳二条对苏家小姐的迷恋后,张楚楚心里便有了一些期待,对这件事情也便留上了心,若是那苏家小姐真的嫁给了他们家二条,倒也省了她一件心事。
有时候张楚楚也觉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小气,自嫁到了柳家之后,不管是柳一条,还是她的公公婆婆小叔小姑,都对她极好,亲近,宠溺,尊重。可是,她呢,只要一想到她地夫君可能还会再娶别的女人后,她的心里面就有一种莫名的疼痛,很难受,很不自在,想着要她自己一个人霸占着她的夫君。
她知道这样想很不对,男人,尤其是像她夫君这样的男人,三妻四妾地,很平常,根本不会有人去说些什么,可是她却又始终都是忍之不住,说实话,她很介意有别的女人来跟她分享她的夫君。
想着,张楚楚又往柳一条的怀里靠了靠,原本抓着柳一条胳膊的双手也抓得更紧了一些。
“当然,”柳一条感受着老婆肚子里孩子传来的跳动,轻声说道:“二条的年纪虽然小,但,嗯,也算是一个大人了,给他定上一门亲事,也是应该的。不过前提是他必须要中了进士,不然苏家的那个门槛儿,咱们攀不上。”
在这个时代呆得愈久,柳一条愈是能够体会得到这个时代那些大户人家门第观念的根深蒂固,门不当,户不对,想要娶人家地姑娘,或是想要嫁给人家当正妻,很难。
“少爷,少夫人,”柳无尘缓步进了柳一条夫妇所在地院落,躬身给柳一条和张楚楚行了一礼。
“嗯,无尘啊,”柳一条轻应了一声,感觉到楚楚想要做起,知道她定是有些害羞了,便轻轻地把她从怀中给扶了起来,并叫来小喜把少夫人扶进房内,随后坐直身形,轻声向柳无尘问道:“有什么事吗?”
“大宏商业协会的桑梓会长派人送来了一份请贴,有一个大型地商业协会,想请少爷去参加。”柳无尘微弯身向柳一条回道:“桑梓会长特别嘱咐,请少爷能务必赏脸,去走一趟。”
“桑梓?”柳一条把请贴接过,想起柳无尘以前对他说过的一些消息,便又向柳无尘问道:“可就是上次随着那个孙则立一起来的青年人?”
“是的,少爷,”柳无尘回道:“自去年大宏商业协会的前会长桑榆过世后,大宏商业协会便由他的长子桑梓接手了过来。听送贴的人言讲,这次的商业协会是各州郡大商业协会十年一次的交流会,场面很大。各州各郡的商贾都会聚集到一起,会上会有很多稀奇地东西出现,少爷可能会感兴趣。”
“嗯,知道了,”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又把请贴递给柳无尘,道:“你去准备一下。后天咱们便去走一趟长安,去见识一下所谓的商业协会是什么样子。嗯,顺便地再去看一下二少爷和阿瞒那小子。”
“是,少爷!”应了一声,柳无尘又施了一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静极思动,在家里呆得久了,柳一条的心也变得有些骚动起来。觉得应该给自己找一些事做了。
“怎么,夫君又要出门远门儿啊?”柳一条刚进屋,张楚楚就给他拿了一件披肩过来,现在是秋天,天气已有了一些的凉意。
柳一条把披肩披上,轻扶着楚楚在一旁坐下,温笑着道:“就是去一趟长安,一日两日的便能回来。娘子不用担心。”微拍了下老婆的肚子,柳一条笑着说道:“等再过上几月,孩子出世之后,为夫带着你也出去转一圈儿,这几个月老是把你限在家里,定是有些闷了吧?”
“这都是公公婆婆心疼我。而且,”张楚楚抬头深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妾身也想养好身子,平平安安给夫君生一个健康的宝宝来。”
听了楚楚地话语,柳一条轻笑着将她揽到了怀里,胸前有一股暖意流过,很温暖,很满足,那应该是幸福的味道。
马成被惊到了。
确切地说,是马成被薛仁贵地食量给惊到了。
这小子简直就是一个饭桶!
在领着薛仁贵走的第一天。马成在心里面就给薛仁贵下了这样一个评判。同时他的心里面也疼是厉害。
他从来没见过像薛仁贵这样能吃的人,在一家小饭馆儿里。一笼几够两个人吃的包子,薛仁贵吃了十笼,够马成吃上两顿的阳春面,薛仁贵吃了五碗,结果,那小子竟还大言不惭地对马成说:他才吃了一个七成饱。
一开始,马成以为薛仁贵家里穷,定是已有几天没有吃过饱饭,偶尔地一顿吃上这么多,嗯,也算是可以理解,也许下一顿就正常了。
可是,不想,从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