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柳一条看了张楚楚一眼,悄悄地给她拿了一贯银钱,向她说道:“你也去灶房帮下骆夫人,咱们两家现在都不是外人,让她不用这般客气。”
“是,夫君。”大家都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自是知道这里面的难处,张楚楚接过银钱,会意地向柳一条点了点头,之后便也随着出了门儿去。
“阿瞒。”柳一条接过骆宾王递上来地茶水,顺势轻放于桌上,示意骆宾王也在一旁边坐下,开口向他说道:“为师原想,骆大人既使已经去故,但这家里边有田地在侧,也应是衣食无忧,可是看现在地情况,你母亲和二弟,过得似乎都很不好啊。”
知道柳一条这是出于关心,并无轻视之意,骆宾王苦笑了一下,坐到椅上向柳一条说道:“师父所说原是不错,以前这家中倒也是有些田地,不过因为家父一直在博昌为官,家中老小也都跟去了博昌,这里家里边的田地便托付给了我那几个叔伯来打理。可是自家父故后,学生运着家父地灵柩赶回这乌家塘时,那些叔伯都不愿将田地归还,学生去县衙告诉,也是无果而终,是故,这家里,便成了这番模样。”
这便是所谓的人走茶凉吧,柳一条轻摇了摇头,看了下正在一旁乖乖坐定的骆宝儿,见他正睁着大眼睛看着他这个陌生人,便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些糖果。
这是在来的路上,楚楚特意买来给骆宾王的这个小dd吃的。
看到柳一条递上来的糖果,骆宝儿的眼睛猛地一亮,紧紧地盯着它们,并用小舌头轻舔了下自己的嘴唇,不过他还是忍着没有接过,而是向一旁的大哥看去,看得出,骆李氏把他教得很好。
“既是师父所赐,宝儿便接过吧。”骆宾王冲骆宝儿轻点了下头,微笑着向他说道。
“嗯,谢谢师父!”骆宝儿闻言,马上欢喜地把糖果接过,顺便地,还不忘谢过柳一条。
“呵呵,真是个乖孩子。”柳一条笑着轻拍了拍骆宝儿的脑袋,然后扭头向骆宾王问道:“阿瞒,这乌伤城的县令是哪一个?”
“呃?师父,”骆宾王感激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这件事情就不劳师父费心了,家父已故三年,且当初把地托付给他们的时候,连个字据都没有留下,一无凭二无据,就是告到县里,也是没个结果。”
“这个你有用管,你只管告诉为师,现任的县令是何人,还有你那几个叔伯家里的情况。”柳一条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轻轻地向着骆宾王说道。
第217章 骆家的情况
义乌县,是武德七年,由乌孝和华川两县合而为的一个大县,占地甚广,现下正由县令公孙瀚南治理,治下倒也安定,升平。
“这公孙瀚南的背景甚大,听闻他是朝中公孙武达将军的义子,不知什么原因来到了义乌这个偏远之地为官,而且一呆,就是三年。”骆宾王把二弟打发到里屋去玩,开口对柳一条介绍起义乌县里的情况来,说到县令公孙瀚南时,脸上不禁露出了些许的酸意。
以十八之龄,就能为任义乌这等大县的县令,这跟他的出身背景,关系可谓密切。
骆宾王心中有些不屑,不过更多的,还是那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无奈。
公孙瀚南?不就是公孙贺兰那小子常常提起的那个书生大哥吗?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柳一条轻抿了一口茶水,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没想到,在离家千里之外,他竟还能遇到公孙家的故人之子,不得不说,他与公孙家人,真的很有缘份。
摸着一直被他带在身上的那枚银月令,柳一条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公孙贺兰对他这个大哥的描述,从小在将军府长大,但却没有一点武艺在身,更是没有沾染一点武人的习气,平生只爱说文学字,才学也是不俗,这样的人,在将军府,绝对算是一个怪胎,不过,这样的一个文弱书生,却一度是公孙贺兰那小子的所崇拜地偶像。
据说,公孙贺兰喜穿文服。动不动就手摇折扇以附风雅的习惯,就是源于公孙瀚南。
应该去拜会他一下,柳一条看了骆宾王一眼,心中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即使不为这个徒弟,就是凭着他与公孙府的交情来说,来到义乌,知道了公孙瀚南的所在。他也该去看看这个公孙家的大少爷。
“家父共有三个堂兄弟,大伯骆清。三叔骆施,四叔骆梁。”见茶碗见底,骆宾王起身又给柳一条斟倒了一碗,口中不停地说道:“大伯,三叔,四叔三家,家境虽称不上富裕。但是却也是衣食无忧,在这乌伤城的骆家塘,也算是三户不小地地主。十年前,家父去齐鲁博昌为官上任时,把家中的老小都给接了过去,家中所有地那十顷良田,便在口头上分租给了这三位堂叔伯,当时有村正何大山在一旁作证。”
“因为都是自家兄弟。所以也并没留下什么契约,字据,随后的几年里,这三位堂叔伯倒也都很规矩,每年都会不顾路途的遥远,把当年的地租兑换成银钱给我们送来。就是五年前何村正因病过逝后,这种事情也没有断过。”骆宾王把茶壶放下,自己出随即又坐了回去,道:“现在想来,怕都是因为家父的那个官位在身,他们不敢胡来。”
“照你这么说,那个村正死了,当时又没有任何的字据,而且这地他们也种了有十年之久?”柳一条轻皱了下眉头,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了。
“那个公孙令县是如何评判的?”不待骆宾王回答。柳一条又开口向他询问道。
“家父故后,学生就带着娘和二弟。赶着家父地灵柩回了老家,刚开始时,这三位堂叔伯倒还算热情,帮着学生一起,张落着把家父落葬到了祖坟之内,待家父的丧事完毕,家中的积蓄已所剩无几,于是学生就想起了租吝于这三位堂叔伯处的十顷田地,”骆宾王轻轻地跟柳一条叙述着他从博昌回来后的情景。
矢口否认,反目无情。
一些背信忘义,见利忘义的典型例子。
不过,这,却让在生活上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骆宾王,一下就蒙了头脑,从小到大,他何曾见过这般无赖之人,而且这些无赖之人竟还都是他的堂叔伯父。
气愤之下,他便一纸状书,将他这三位堂叔伯全都给告到了县衙里。
结果呢,也是可想而知,一无凭,二无据,那些地他该如何要起?而且不知何时,原本一直都留在他们家里地那十顷田地的地契,唯一可以做为证据的东西,也都跑到了那三个堂叔伯的手里。
公孙瀚南虽是看出了其中的一些蹊跷,不过苦于无凭无据,他也只好依法办理,驳回了骆宾王的告诉。这件事情,也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现在,学生也想通了。”骆宾王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这是一个无头地公案,所有的证据全都在他们的手里,学生就是告到皇上那里,也不会有个结果,师父就不用再为此费心了,而且,再怎么说,他们也都是学生的长辈,若是学生真的胜诉了,他们也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学生也不想落一个不孝的罪名。”
“待过完今年,家父孝期一满,学生就去参加科举应试,谋取个一官半职,把娘和二弟都接离此地,途一个眼不见为净。”骆宾王说话时语气有些萧落,在外边的这一年,让他成熟了不少,肩膀上,也有了一定的担当。
看了骆宾王一眼,柳一条轻点了点头,骆宾王的想法很好,心地也够仁善,不过,这样做似乎是有逃避之嫌,柳一条在心里面并不赞同。
“既然你想离开,待此间事了,你便带着家人随为师一起,去三原吧。”柳一条轻手敲击着桌面,开口对骆宾王说道:“三原离近于长安,跟那里的才子士人接触得久了,对你日后地仕途,也是大有裨益。”
“多谢师父美意,不过这三年之期未满,家父地灵位之前,少不了人去,学生只能辜负了师父了。”骆宾王恭敬地向柳一条施了一礼,柳一条这样真心待他,他自是会记在心间,不过若是让他寄人篱下,他却是不愿。
“礼仪之行,孝字为先,这个为师自是为会勉强于你,”骆宾王胸中的那股文人傲气,柳一条也自是看了出来,便轻笑着向他说道:“不过日后你若是有这个打算,可直接去三原来寻为师,你是为师地首徒,你的事情,为师自是为会袖手。”
“是,师父,多谢师父体恤。”骆宾王又冲柳一条礼了一礼,脸上感激之情不尽,想他一个穷小子,功不成,名不就,柳一条能这般看重于他,自是让他感激莫名。
说话间,这时间已过了有小半个时辰,骆李氏与张楚楚在灶房里也已把饭菜准备停当,两人一起,便把这饭菜都给端到了客厅,放在了柳一条他们所在的方桌之上。
“柳先生,楚楚妹妹,请上坐。”骆李氏小红着脸颊,伸手将柳一条与张楚楚让到首座,随即又向柳一条礼了一礼,道:“家境寒陋,一餐之饭,却还要让柳先生破费,让柳先生与楚楚妹妹见笑了。”
柳一条夫妇能这般为善解人意,一点不嫌他们家中的这般境况,还能在此与他们有说有笑,骆李氏心里对他们自是感激异常,从骆履元过逝至今,家中好久都没有客人来了。
“骆夫人快请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莫要再说这般客套之言,”柳一条冲骆李氏摆了摆手,道:“咱们不用讲究什么礼节,都随意一些,不然就是吃起饭来,也无甚味口。”
说完,柳一条又向骆宾王吩咐道:“阿瞒,去把宝儿也寻来,咱们这便开始用饭了。”
骆宾王应声离坐,进里屋去寻骆宝儿,骆李氏向柳一条夫妇礼了一礼之后,便提摆轻在张楚楚的旁边坐了下来。
柳一条看了下桌上的饭菜,鸡,鱼,蛋,豆腐,猪肉,五道丰盛的家常小菜,闻起来也是香气捕鼻。
“呜!”从里屋出来的张宝儿,两眼放光地看着桌上的饭菜,猛吞了一口口水,他看了一眼正在一旁坐着的娘亲,轻声问道:“娘,今天是过年么,怎么有这么多好吃的?”
听了这话,骆宾王的眼圈一酸,好玄没有哭将出来,看骆宝儿的神情,从过年之后,他们怕就是再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
骆宾王弯身把骆宝儿抱上桌旁的椅上,向师父师娘告罪一声;然后拿起小碗给他扒了满满一碗的鸡肉和猪肉,宠爱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今天不是过年,不过今天却是一个大喜的日子,宝儿多吃点。”
“嗯嗯,谢谢大哥!”骆宝儿高兴地接过碗来,扒起里边的肉块,大口地吃了起来。
“让柳先生,楚楚妹妹见笑了。”骆李氏看着宝儿的吃像;有些尴尬地向柳一条与张楚楚礼了一礼。
“李姐姐不必如此,看到宝儿这样,让我们也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光景。”张楚楚善意地冲骆李氏轻笑了笑,道:“记得小时候,家里穷得厉害,每年也都只是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得上几回荤腥,那时候,小妹也像是宝儿一样,馋得厉害。”
见此,柳一条也不禁想起了去年过年时,柳二条与柳小惠在饭桌上那满手满脸油腻的表现。
第218章 公孙瀚南
让家里人都有肉吃,不就是他以前的奋斗目标吗?
柳一条轻笑着拿起筷箸,挑了一块最肥的肥肉给骆宝儿夹到碗里,然后对骆李氏和骆宾王说道:“好了,好了,咱们也开始吃吧,赶了一天的路程,我这肚子,还真是饿了。”
说完,柳一条便不客气地也夹了一块肥肉放到嘴里,大口地咀嚼了起来。
看他这般豪迈的吃相,桌上的人也都不知觉得放松了下来,有样学样地学着柳一条,大口地吃喝了起来。
“娘,你也多吃些肉食。”骆宾王跟着柳一条他们已小有半月,对柳一条的脾气自是已经熟悉,所以在柳一条的面前,做起事来,也便没了多少顾忌,他站起身,往骆李氏的碗里也夹了一大块的鸡肉。
“嗯嗯,我儿有心了。”骆李氏端起饭碗接过,慈爱地看了骆宾王一眼,感觉现在的这个大儿子,真的长大了,比之以前,确是懂事了很多。
要知,以前的骆宾王,别说是给她这个二娘夹菜了,就是同桌而食,他都是不愿。
这一顿饭,因为有骆宾王一家人在,吃得倒是很温馨,母慈子孝,这才像是一家人嘛。
晚饭后,骆宾王给柳一条和张楚楚安排好了房间之后,便被柳一条给打发着,去找家人叙旧了,离家了这么一年,他们定是有许多话要讲。
“夫君,阿瞒的家事你也知道了吧?”入夜。张楚楚躺在床上,头枕着柳一条地胳膊,侧身面对着柳一条,轻声向他问道。
“嗯,听阿瞒说起了一些。”柳一条轻应了一声,道:“时间太久,无凭无据。地契又在他那三位叔伯的手中,是一件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