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爷话,各军的统领都很配合,咱们这,也算是给他们行了一些方便,也省却了他们不少的麻烦。从明天开始,就可以着人去军营拉那个,什么了。”公孙起躬着身,巴砸了两下嘴,终归还没将那两个字给说出来。
“嗯,如此就好,辛苦你了。”公孙武达松了口气似地点了点头。
“那个,大老爷。”公孙起拱起手,轻向公孙武达问道:“小的跑了一整天,也想了一整天,实在是想不明白,柳少爷收集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它们还能有什么作用吗?”
“呵呵,”公孙武达看着公孙起笑了笑。道:“一听这话,老夫就知道阿起你,应是从没耕种过田地。难道你不知,这耕田种地,还有肥料一说吗?一条贤侄所要收集的这些东西,在别人眼里或许是肮脏的污秽,但是在那些庄稼汉的眼里,那可全都是上好地肥料,有了这些东西,种起庄稼来。那可是事半功倍。”
“呃。既是这样,那为何不见有别的人也去收集?”公孙起很是不解。他活了这四十几年,除了那些夜香郎,可也从没听说过,有人会专门来收集粪便地啊?
“这个,”公孙武达轻点着头说道:“这个大概就是一条贤侄的与众不同之处吧。”
知道要给庄稼施肥的人不少,想着要去收集粪便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能像柳一条这样,光明正大,大张旗鼓地在各大军营收集粪便的人,却是只有他一个。
别的人,不是没有这个能力,而是,丢不起那个人。
连他们一个武人世家,都是提粪色变,羞于出口,更何况是那些出自书香门弟的文雅之士?
“老爷说得是。”虽然公孙武达没有说出原因,但是公孙起却也是想了个明白透彻。
明知可为,但却又不屑为之,这是很多人地通病。
做人,能做到像柳少爷这般豁达的,还真是少见,公孙起又开始在心里佩服起柳一条来。
“明天你负责安排一下人手,多备些大型的木桶,完了之后,就开始往三原运送吧。有了第一次之后,以后就不用再这么麻烦了,可让他们自行前去。”公孙武达冲公孙起挥手示意道:“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
“是,大老爷,那小人就先告退了。”公孙起向公孙武达行了一礼,之后便弯身退了出去。
“呼!”公孙武达轻摇了摇头,长出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碗长灌了一口。
这个柳一条,还真是会给他找麻烦,今天的这件事,虽然是以柳一条的名义,他这个将军也并没有亲自出面,但是终归,也是靠着他公孙家的势力才能这么轻易促成,且公孙起这个管家,也有很多人认识,日后他少不了会被那些老东西笑话。
他堂堂一个左监门大将军,却去做那收集夜香之事,真是丢死个人了。
公孙武达的心里面,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地阴影。
“你说什么?公孙武达那老小子正在命人收集各部驻军的夜香?”李世民放下手中的书籍,好笑地看着来向他报信的苏炳仁,道:“他怎么会忽然之间地就想到了要收集这些东西呢?而且还引起了苏卿的关注?”
夜香,污秽之物,无足轻重,公孙武达既然想收集,就由他去不就好了。李世民觉得苏炳仁,似乎有些大惊小怪了。
“皇上,”苏炳仁拱手说道:“微臣听说,这是那柳一条前些日子托公孙将军所为。公孙将军在长安各部驻军处收集而来的夜香,全都会在当天,由专人护运到三原地古田村,交于柳一条家的佃农。”
“哦?还有这种事?”李世民的兴趣被勾了起来,任何事情,只要一遇到柳一条,就会变得不寻常起来。李世民开口向苏炳仁说道:“那苏卿可知这柳一条收集这些夜香,所为何用?”
“皇上,”苏炳仁起身向李世民讲解道:“早在殷商时期,就有以粪为肥之说,这人和畜的排泻之物,均可以为肥。且由它们种养出来的庄稼,高大,健硕,更易成活和高产,在民间,一直有‘肥为农家宝’之说,柳一条想要收集夜香,除了贮肥施肥,别无他用。”
“种地施肥,这也没有什么,苏卿如何会如此重视?”虽然一直都在提倡‘农为国本’,但是对于这种地之事,李世民却是不甚了了,远不及苏炳仁这个大司农卿知晓得多。
“皇上,种地施肥,这本就没什么,很平常,就像是吃饭要有菜一样,不会有人认为那有什么不妥。”
“但是,若是这种地不施肥,那问题就严重了,皇上。”苏炳仁躬身说道:“现下我大唐境内,各地百姓耕田种地,施肥所用之物,多以人畜粪尿、蚕粪、杂草、草木灰烬、豆萁、河泥、骨汁等,人畜粪尿,多以自家为主,份量稀少,蚕粪与杂草,河泥等物,也都是少之又少,根本就不足以供日常的耕作之用。”
“是以,”苏炳仁看了李世民一眼,接着说道:“各郡各县的土地,日渐贫薄,很多地方的平均亩产甚至不足十斤,长此以往,我大唐帝国的前景堪忧啊,皇上。”
苏炳仁的话或是有些夸大,但也决不是空穴来风,不施肥地庄稼,产量确是比那些施过肥地低得可怜,而土地的肥沃程度却也是一样。
身为大唐地大司农卿,苏炳仁觉得他有必要趁此机会,向皇上禀明这种情况,并试着改变这种状况。
上次参加柳一条的婚礼,与柳一条增加了一些接触,多多少少地,这苏老头儿,也从柳一条那里寻得了一些灵感。
“那以苏卿之见,该当如何?”李世民开口向苏炳仁询问。
这就是李世民的优点了,李世民或许不是一个全能的君主,但无疑的,他一定是一个最善于听从手下见意的君主,就像是一个公司的大老板一样,不一定非要样样精通,事必躬亲,只要他能够做到,识人适用,把专业的事情,交给更专业的人去做,就足够了。
而在农业方面,苏老头儿无疑就是最专业的。
“支持柳一条,并悄悄地把柳一条大肆收集夜香的消息传递出去,务必要举国皆知。”苏炳仁回答道:“不止如此,还要向柳一条所收集的夜香收取一定的费用,以每桶一文钱为价,想来为了他地里的庄稼,柳一条定是不会拒绝。”
当然不会拒绝,这本就是上次在古田村,柳一条教给他的方法。
而条件就是,收夜香的钱,由他苏炳仁代出,为此,苏炳仁可是没少在背后报怨过柳一条。
第199章 求佛
要知道,不管是在唐朝,还是别的任何一个朝代,一个国家的大部分土地,都是掌握在那些少数的士族大户的手中。
闲散的农户,拥有自主耕作权力的农户,很少。
李世民这个时期还好一些,武德年间实行的均田制,让大部分的平民都有田可耕,土地的兼并现象并不严重。不过即使这样,那些士族地主手中所有的土地,也占据了整个大唐田地的近百分之六十。
就像是在三原,所有的耕地加起来,也不过才四千多顷,而公孙家,杨家,还有杜家,光是这三个大户,就占据了一千三百顷,再加上柳一条的三百三十顷,还有别的一些大户门大户,剩下的,可供给一般农户分配的土地,少得可怜。
所以,要想改善土壤机理,提高亩产的增收,提倡肥料的使用,就得先从这些大地主的身上入手。
而想要这些大地主能放得下脸面,来收集他们口中所讲的污秽之物,那就只有用钱。
让他们花钱来买。
当苏炳仁听得柳一条这个意见时,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花钱买夜香?这不是天方夜潭么?免费的时候都没有人来收集,收费以后,岂不是更是无人问津?
这是一个心理问题,也是人性中有一些卑贱的所在。柳一条当时只是含糊地说了两句,并没有给苏炳仁详解。而是让苏炳仁对这夜香做好必要的包装,把这些平常都被倒掉,埋掉,浪费掉地上好农家肥,当成现代所用的化肥一样,卖掉。
而他柳一条,就是这夜香销售的第一个代言人。
带头大量收集。带头大量订购,正好。他那新得的三百顷田地,所需的肥料还都没有着落。
像这种原本很无稽的事情,经过柳一条的嘴这么一说,苏炳仁也不敢轻视,这个方法,或许,可以一试。
“皇上。”苏炳仁拱手向李世民说道:“先不说军队驻地,光是我大唐地各个城县,每日所产出的夜香也不是一个小数,就拿这长安城来说,每日,都会有近三千桶夜香被夜香郎或是倾倒入河,或是深埋地下,生生地都给平白浪费掉了。”
苏炳仁看了李世民一眼。接着说道:“皇上试想,如果能够把这些肥料全都给利用起来,以五桶施一亩良田来算,一个长安城,每天可提出六顷田地地施肥量,一天六顷。十天六十顷,百天六百顷,这要是一年,两年,十年地操作下来,皇上,那可就是一个天大的数字了,皇上。”
“那,依苏爱卿之见,该当如何?”李世民再一次地开口询问。看苏炳仁说得头头是道。想来这心中定是已有了计较。
“回皇上。微臣之见是,开作坊。”苏炳仁躬身回道:“开一个由朝庭主办管理的农家肥作坊。把这夜香的管理产业化。规范化,合理化,争取能打出一个能响应整个大唐的品牌来。”
呃?农家肥还好理解,不外乎夜香,但是,什么是产业化?什么规范化?什么合理化?什么又是品牌?
李世民站起身,狐疑地看了苏炳仁一眼,冲他挥手轻声说道:“苏卿接着说,把你具体的打算给朕说个明白。”
“是,皇上。就像是那‘柳氏作坊’一样,”苏炳仁说道:“在各个县郡,人口密集之地,建立一个大型的作坊,把把平常无用地人畜粪便全都收集起来,在作坊里进行一定的加工,腐蚀,桶装,销售,既可以赚取一定的银钱,又可以改善提高我大唐土地和粮食产量。可谓是一个两全之策,还请皇上能够恩准。”
“嗯,那个,苏卿,”李世民抬头看了苏炳仁一眼,回身又在椅上坐下,开口向苏炳仁问道:“开作坊的这个主意,可是由那柳一条所出?”
这并不是李世民看不起苏炳仁,而是苏炳仁做事一向稳重,像这种大违常理的想法和主意,他断是想不出来。
“皇上英明!”苏炳仁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轻笑着向李世民拍了一记马屁:“老臣就知道,这事儿瞒不过皇上。正如皇上所言,这个主意确是几日前微臣去三原时,由柳先生所出。虽然到现在,臣还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但是微臣觉得,这个方法可以一试。”
果然,又是那柳一条,李世民的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
这个柳一条倒是真的敢想,开一个‘农家肥’作坊,专门收集夜香?他还真是,真是……,李世民有些不知该怎么去形容,反正是觉得很是怪异。
粪便作坊,朝庭绝不可开。
“这件事情既然是他的主意,那就全交给他去办好了,由朝庭出面办理这个什么‘农家肥’作坊,有损皇家威仪,要是让别国地使臣知道了,会怎么说?”李世民开口就把这个看似包袱的活计推给了柳一条,道:“苏卿明日就着人去通知柳一条,朕允许他在长安和三原两地,先做试范,如果确实可行,后面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他来办理,他不是一直想当商人吗?那这次朕就让他当个够。”
给柳一条找个活干,是李世民心中一直都有的一个想法,正好,柳一条亲自把这个活计给送上了门儿来。
“是,臣这就去办。”苏炳仁躬身应是。
虽然他觉得这件事若是由朝庭来办,效果会更好一些,不过,为了皇家的颜面,也只好如此了。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一起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柳一条很骚包地坐在张楚楚的身边,声情并茂地为张楚楚吟诵着李商隐地这首经典名句。
“夫君!”张楚楚深情地轻叫了一声,然后便弯身依偎在柳一条的怀里,感受着这一片的温情。
人都说这夫妻间的感情,也是需要刻意地去培养和维护的,柳一条深以为然。
所以,对着自己的这个才女老婆,柳一条总是会时不时地为她吟上一首诗词,或是唱上一段小曲儿,增加彼此之间的感情,就像是刚才。
柳一条轻轻地抚摸着张楚楚纤细软发,轻声说道:“再过上几日,待为夫将这家中的事宜都安排妥当,为夫就带你去一趟江南,游名山,看大川,领略一下江南各地的风土人情,算是为咱们新婚庆贺,嗯,就咱们两个人。”
“嗯,”张楚楚的眼前一亮,长这么大,她何曾出过这三原?对外面地世界,她可是也都充满了好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