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榜上,偶然失去状元而落榜,这清明的朝代暂时遗弃了贤人,该怎么办?既然报国之愿落空,何不无拘无束地狂荡过日?何必计较那些成败得失呢!才华横溢的人,本就是白衣卿相。在那烟花巷陌里,丹青屏障间,幸好有知我懂我的佳人值得我流连。那就这样依红偎翠吧,这种风流日子,真令人舒畅。青春不过是匆匆如白驹,不管那些虚名了,只要快乐便可。
这{鹤冲天}看似很开怀一般,可是“偶”,“暂”,“遗贤”等字眼都透露着一股傲气,恣意放荡便似一种反抗,以安慰自己罢了,其实内心深处,依然是痛苦不堪。
刑无忧写{泯处风流}那个故事,是对“狂”的一种反思,想要弄懂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而李天纵题了这首{鹤冲天},便如引路明灯,让他幡然醒悟了许多东西。便连陆滇,亦是感悟良多。
“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卡扎捋须念了遍,摇头赞道:“公子此词,道出我等心声啊!”脸上似模似样,却一句话暴露了他不懂。
突然,大厅响起一阵惊呼的哗然声,不知谁大喊道:“是绮绮姑娘!”只见木楼梯间,一身俏丽装束的绮绮由兰儿以及一个老嬷嬷前后搀扶着下来,她一双妙目凝望着远处的李天纵,微露笑颜,柔情似水。
虽然经常到百花画舫,但还有很多客人没有见过绮绮的,只因她自从当上柳河花魁之首,便不再接客了,转而成为镇舫之宝。既是宝,那任你一掷千金,也难求想见一面的。而和李天纵确立恋情之后,绮绮更是谁都不见了,整天便在雅心阁抚琴养花,等待情郎到来。
李天纵曾要替她赎身脱籍接回家,绮绮的欢喜便不必多言,只是她重情意,那嬷嬷哀求她再待一阵,等新培养的花魁之才推出后,她再走。不然,百花画舫就会群话无首,跌出柳河温柔乡前列的。从她卖身至今,画舫的嬷嬷等人都对她非常之好,绮绮一时为难,李天纵也不急一时,便让她再作百花画舫的招牌三,俩个月,只是与嬷嬷说好,不会再接客。
现下绮绮居然走到一楼来,这些客人们还不疯狂了么!顿时间呼声遍起,众人目光从三狂身上转移到绮绮那,看着那张柔弱的俏脸,都不禁心生爱怜,没有一丝亵渎之色。只是任他们如何表现,绮绮看也不看,自始自终地柔笑地望着李天纵。
“哎呦,绮绮啊,你怎么下来了!”老鸨迎了上去,替过那嬷嬷的手搀着绮绮,笑瞪了旁边一个熟客一眼,道:“看你那样子,也不怕眼珠子跌地上。还看呢!”那熟客讪讪地饮了杯酒。
绮绮微微一笑,道:“嬷嬷,没关系的。”客人们看得这天仙般的笑容,不禁心生迷醉。她莲步轻轻地来到李天纵身边,巧笑道:“公子。”
真的憔悴了许多。李天纵满脸怜惜,也有些自责,如此之久不来此处,实在是不应该啊。他对绮绮温柔一笑,令她憔悴的容颜精神了起来。
“李兄,福气不浅啊!羡煞我矣。”刑无忧这种风月高手,一眼就看穿他们的关系,叹息地打趣道。
陆滇瞥了绮绮一眼,双眸闪过一抹异色,笑了笑,道:“李兄,你的词着实让我望而生畏,只是既然早已言好,我便多少献丑一番吧。”他提起李天纵方才用过的狼毫笔,蘸墨后往另一张宣纸写去。却见他亦以草体写道:数声鹈鹕。可怜又是,春归时节。满院东风,海棠铺绣,梨花飘雪。丁香露泣残枝,算未比,愁肠寸结。自是休文,多情多感,不干风月。
最后,亦写上“题{泯处风流}”。这首小令名作{柳梢青},用词清淡雅致,借惜花伤春,又感叹身世。他的百结愁肠,非是与风月有关,却似沈休文那般的情感。
沈休文名沈约字休文,乃是南朝梁代诗人,为官不得重用,而郁郁成病,消瘦异常。陆滇那词,却是从另一角度去写{泯处风流}的主人公。
刑无忧又是赞叹称妙,道:“都说福无双至,却不然啊!在下接连喜得这两首佳作,岂非是双福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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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挑战
弹唱姑娘把陆滇的这首小令{柳梢青}脆声吟咏而出,画舫大厅再次掌声雷动,如此清幽淡雅的词,竟是顺手拈来,这等才情着实令人称羡。
刑无忧心性狂傲洒脱,有了这两首新词,他便收回了之前的话了。他弯身楫手,道:“适才我口放妄言,让大家见笑了!临仙果真是藏龙卧虎,人才辈出之地,有李兄,陆兄在,刑某何愁寂寞?”他脸露灿笑,道:“我现下是满心期待下月的才子会啊!恨不得马上就可以和两位较量一番。”
好事者们闻言,自然是鼓动起来,希望三人能再来一场。
李天纵看着绮绮憔悴纤弱的楚楚样子,怎么忍心让她久站于大厅之中?他对刑无忧淡淡一笑,道:“到时若有机会,定会与刑兄切磋切磋。”
刑无忧听他这么说,心中会意,瞥了绮绮一眼,挑眉笑道:“美人恩重啊,李兄该好好怜惜!”他往一旁陆滇看去,笑道:“陆兄,你我共斟今宵如何?”
厅中众人不禁轻叹一声,为如此之快便散场而感到不痛快尽兴;老鸨大觉可惜,若然三狂他们今晚再作些诗词出来,慕名前来百花画舫的人该有多少啊!
正当画舫响起诸多短吁长叹之时,陆滇负着双手道:“刑兄,先不忙,我还有话对绮绮姑娘说呢。”旁人皆是一怔,绮绮的目光从李天纵身上转移到陆滇那,眨着澄澈的水眸,疑惑道:“陆公子,你有何事要对我说?”
众人扯长了耳朵,猜测着莫非陆滇与绮绮间还有故事?却见陆滇似有所觉,对李天纵微笑道:“李兄莫要误会。我这话。是与柳清姑娘一同给绮绮姑娘说的。”柳清便是忘忧楼的花魁,柳河四艳之一的掌上舞,陆滇与她关系非同一般。
他环顾一圈,最后凝视着绮绮,道:“绮绮姑娘,陆某在此代表柳清姑娘,正式向你下战书了。”
哗!陆滇这话就似平地一声雷。将画舫大厅里地客人都轰炸了开,下战书!柳清此举。自然是要挑战绮绮四艳之首的位置。这种挑战,在柳河屡见不鲜,不过绮绮出道以来,还是初次受人挑战。倘若换作是他人,狎客们可能会哈哈大笑,说句不自量力;但挑战者是柳清。
有幸欣赏过柳清舞姿的客人纷纷对不知情者比划着,感叹道:“恐怕李钟隐的窘娘也比之不及!柳姑娘的那双小足。啧啧,宛似月牙儿般。翩翩起舞之时,就似莲花绽放……”
柳清步步生莲。固然是莲花化身,天仙下凡;但是让好事者们激动沸腾的缘由,还有陆滇。李滇的才情有目共睹。他作为柳清地情郎,又是替其前来下战书的。到时候会不出手相助吗?
如此一来,便是柳清对着绮绮,陆滇对着李天纵地局面!定然能够欣赏到绮绮的琴声,柳清的舞姿,还有两位才子的相助!只微一想象介时的精彩,他们就忍不住嗷嗷叫。
“这……”绮绮轻犟柳眉,杏眼往李天纵望去,一脸相问之色。她如今对“柳清四艳之首”这个名头并无眷恋,只在意心上人的看法。
那边的老鸨已是愁眉苦脸,心中咒骂陆滇,这不是给她找麻烦嘛!绮绮现在不过是寄身于此罢了,倘若惹恼了李公子,马上赎走绮绮也是可以地,损失最大的还不是百花画舫么。老鸨暗恨咬牙,同时又盼望着李天纵能应战。
陆滇淡然看着李天纵,却没有一丝担心;反倒是旁边地刑无忧颇为着急,生怕错过一场精彩,箍着李天纵的手臂,瞪着双眼:“李兄,你快答应下来啊!决不能挂免战牌,否则我跟你急!”
李天纵微一转头,星眸里泛过绮绮柔美地脸,心叹一声,他对这个楚楚佳人付出太少了,便让她以最风光的姿态离开柳河吧!作了决定,他直视陆滇地眼眸,微笑道:“我替绮绮接下来了。”绮绮浅露笑颜,甜美地凝眸看他。
话声未落,身边的刑无忧率先欢呼起来,松开李天纵地手臂,兴奋地雀跃不止;而大厅中其他人也随之叫好,一时间掌声雷动,当真是震耳欲聋,声音随风飘出,响彻柳河的夜空。
陆滇扬起两道剑眉,平静的脸上露出笑容;而拉扎捋着胡须,大肚子随着呼吸起伏,感叹道:“期待啊!上次错过了李公子跟飞将军的文斗,鄙人遗憾至今呢;这次与陆公子各自相助红颜较量,怎么也得在场欣赏啊!”
不管他人,老鸨是乐得合不拢嘴了。她是半点也没假想自家这边会输,只觉得陆滇,柳清的忘忧楼是给百花画舫来送声名了!下个月便是一年一度的京浙才子会了,从四方来的才子佳人何其之多啊,有了这一出,还不全部来帮衬百花画舫么?
如此一想,老鸨更是眯着双眼成了条缝。她扭着丰满的腰臀,走到几步外的陆滇旁,手中绢帕往他脸上扬蹭,唉呦道:“陆公子,你便划个道来吧,柳姑娘想如何挑战绮绮呢?”按照柳河惯例,较量方式由挑战方定下。
陆滇仰头避开那条浓香四溢的手帕,鼻翼微微翕动,退着身子道:“进行三个回合,两次胜者最终获胜。”众人点点头,这个较量的形式很寻常,却不知具体要比试什么?陆滇又道:“第一回合为乐斗,双方任意选择一种乐器;第二回合为舞斗,亦是双方任意选歌舞。”
绮绮疑惑地眨了眨杏眼,这般比试,是让双方都有一场把握之仗,岂非决胜负还得看第三回合?
“第三回合,不设明确的方式,可以自由决定作甚,依照公证人来裁定。”陆滇缓缓说完,道:“李兄,你意下如何?”客人们皆有些摸不清陆滇的想法,按这样比试,也不见得柳清能有何优势啊?
李天纵隐约猜到陆滇的心思,多半是他有了什么好主意,让柳清除了舞蹈,还有其它绝技,要以奇招制胜!他眼珠一转,心忖若斗奇招,他有何惧怕?便点头一笑,道:“我并无异议,就按陆兄之言吧。”
精明如老鸨,自然想得出陆滇的鬼主意,她心里这才有些打鼓,这陆公子绝非庸碌之辈,今次前来挑战,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现在可谓敌暗我明,风险很大啊!她眼中精光一闪,笑道:“不知陆公子准备找谁当裁定人?”
陆滇对老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为避免有人作假,我提议找五位德高望重者做裁定人,介时谁取得三位裁定人的支持,便是谁赢。陆某来此之前,已经拜访过闲云居士,翠竹居士,他们都非常乐意出面做公证。”
闲云居士乃是老一辈才子,少年时盛有狂名,如今经常作为各种比斗的公证人,上回李天纵与杨玉的文斗,也正是他主持的;翠竹居士也是白头老翁,与闲云居士同为几十年前的临仙才子。由他们来作裁判,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不妥。
“呵呵,那敢情好,那敢情好!”老鸨虽满脸笑意,双眼中却闪过一丝失望,那两个老头子向来油盐不进,她那些小诡计只得烂在肚子里了。
陆滇道:“百花画舫也可找两位公证人,最后一位。”他转眸看着刑无忧,道:“我邀请刑兄来担任!”
正手舞足蹈着的刑无忧呆立下来,瞬间满脸狂喜:“求之不得啊!”他再次箍住李天纵的手,瞪眼道:“李兄,你可不能扫兴啊!”李天纵呵呵一笑。道:“刑兄无需跟我急,我是赞同的。”刑无忧闻言大笑,昂首叉腰:“快哉,天佑我也!这里比京城那块地有意思多了,哈哈………………………”
见刑无忧似孩童那般,众人皆不禁莞尔,陆滇微笑道:“既然李兄没有异议。那就约定于本月十五,在百花画舫进行较量。如何?”
出乎诸人意料,李天纵摇了摇头,只见他走到舞台边,往大厅扫了一周,道:“这儿就算塞得水泄不通,也只能容下百余人,未免无趣了些!”陆滇微皱剑眉。疑惑地哦了声,却闻他笑道:“我想在柳河岸边寻一空阔之处。搭建一个大戏台,台下摆足长凳。少说可以坐上千人的。”
说罢,他柔柔地凝望着绮绮。伊人嫣然一笑,顿时令人如沐春风。
上千人?众人间响起一阵低嗡声。那岂不是没得一边搂着姑娘饮酒,一边欣赏?
“好啊!”刑无忧全然不似他人,激动地抚掌称善:“李兄这个主意妙极!一想到那种盛况,我就恨不得立刻置身在其中啊!”陆滇露齿而笑,点头道:“我跟刑兄一般无二。”
老鸨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一片苦色,眼角地鱼尾纹高高扯起,若是花魁之斗换在别处进行,那么画舫的收益会少很多的!她白了二狂一眼,劝李天纵道:“公子啊,就在百花画舫不好吗?那样子搭个新戏台,需要多少银两啊?”
李天纵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