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们的对话声并不大,但在这空旷的墓室中透着不寻常的诡异,我定睛看去,竟是那陆冠璇对着躺于寒床的冯蘅的身体言语,不,该是那余薇与冯蘅的魂魄对话才是。
“冯蘅,你想不想与黄药师再续前缘?想不想与黄蓉母女相见?想不想陪伴着他们父女过完这一世?”在说着这些话之时,陆冠璇头顶那“余薇”字样愈见耀眼,生生将“陆冠璇”的生辰压下。
躺在那处的冯蘅头顶原本微弱的“冯蘅”字体突然摇晃着,随着冯蘅那声声“想,我想活,想见药师…”“余薇”与“冯蘅”这两个名字竟仿佛有生命般纠缠在一起,那站立着的陆冠璇身体颤动着,“余薇”的一切竟慢慢脱离了陆冠璇的身体,往冯蘅的身体罩去。
我瞧着这诡异的一幕,听得余薇柔声道:“冯蘅,不要抗拒,接受我!你很快就能活了,你也不愿看到你的药师被别的女子占有吧!”
“是,没错,药师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凄厉的女声伴随着一阵白光,照耀的墓室如同白昼,如此强光叫我忍不住紧闭双眼。很快的,白光褪去,墓室里恢复成原样,地上躺着的是陆冠璇,是的,我没有看错,我快步上前,抱起那昏迷着的人儿,此刻的她的的确确只是陆冠璇了,“冠璇,冠璇…”我唤着她的名字,在她睁眼的那刻,我看到的是一个干净地亦如初生之婴儿的双眼,她是陆冠璇!既然陆冠璇回来了,那么余薇呢?
我的视线停留在寒床上的女子,本就如同睡着般的人头顶交织着的两个名字让我断定了自己的猜想,“冯蘅”、“余薇”!
两个名字纠缠着,慢慢模糊了,就好像被甚么给消化了般,突然抽出一条蓝线,一笔一画勾勒出这具身体的身份,“冯蘅”!直到最后一笔完成,她慢慢睁开眼,缓缓坐了起来,低头打量着自己,又看了看陆冠璇,伸出右手轻抚着自己的面庞,她的眼中带着笑意,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我说过,药师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我突然明白了,这个女子是冯蘅,却又不是冯蘅。
“你是余薇?”我道。
她抬脚站于寒床前,慢慢走近我,点点头又摇头,柔声道:“我是余薇亦非余薇,这一世我更喜欢你叫我冯蘅,亦或是黄夫人!”
感受着面前不善的气息,我想起身,却被陆冠璇拉住,她懵懂地拉着我的手,紧紧不肯放开,怯怯地看着“冯蘅”,眼中带着惧意,如同雏鸟认亲般,在我身边寻求保护,我轻拍着她的脑袋,安慰道:“冠璇乖,不要怕,灵儿姐姐在这儿。”
冯蘅“咯咯”地笑着,她这模样,与黄蓉调皮时有九成相似,“我也算是与陆冠璇同宿同息这么些年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么,冠璇妹妹,怎的如此叫我寒心啊!”
陆冠璇虽然不认得冯蘅,但想来也是认得与自己抢夺“身体”的人就是面前之人,她握着我的手,看着冯蘅,脆生生道:“坏人…”
冯蘅愣了愣,笑得更欢了,不再理会陆冠璇,看着我道:“灵儿啊灵儿,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之时我就知道自己会是谁,如今终是如愿了,你可是羡慕?”
我看着她不语,甚么叫自来到这个世界就知道自己会是谁,难不成这余薇就是为了成为冯蘅才出现在这儿?
仿佛是知晓我在想些甚么,冯蘅毫不吝啬地给了我一记赞赏,道:“你以为那老和尚是吃饱了撑的才叫这丫头随他游历?”说着,她指了指陆冠璇,见我露出恍悟的表情,点头道:“没错,你可信因果?”未等我开口,她继续道:“七日破,因果门现,轮回两世终回,前世自己残留的执念,将后世的我重新带入此地,原来冯蘅是真实的,黄药师是真实的,这个世界更是真实存在的,我只是障目了罢了。你可知晓,当老和尚给了我那属于我的因果珠时,我本不信这些,可是没想到,珠子破裂那时,前世的记忆与情感充斥着我的脑子,后世任性妄为原只是为了弥补前世的小心翼翼,直到刚刚我一眼瞧见飘荡在这身体旁的执念的那一刻我便是知道,我冯蘅回来了,为了心爱的男人从轮回的尽头回来了!”
我听着她的话,不说震撼是骗人的,我猜想了无数理由,余薇究竟凭借的甚么,如此之自信,却没有想到,原来冯蘅与余薇竟是前世后世的关系,是啊,她能为了黄药师即便轮回转世亦不忘心中挚爱,若是爱的不深,又岂能做到这步?只不过…
我看着冯蘅,握紧颤抖的双手,道:“我知道你爱那个男人,可是你别忘了,你是余薇,毕竟不是你的前世,在这个世界冯蘅早已在十五年前就死了,你这样打乱生死轮回,就不怕遭到报应?”
冯蘅仿佛听到甚么好笑的事般,道:“没想到你竟同那老和尚说了一样的话,当真是稀奇,不过那又怎样,还不是让我拿回了因果珠,知晓了自己的一切,你放心好了,即便有甚么报应,那也不是现在,这一世我只需同我的药师好好过就是了,哼,这么多年,没想到你对药师的影响有如此大,他连来看我时都不忘提起你,你可知道我陪在他身边,听着他提起你时眼中的柔情是何等的心痛啊,我伸手想要拽他,想要告诉他,阿蘅一直一直都陪着他啊!可是他听不到,他一点都不曾体会到我的心痛…”冯蘅说到此时,突然冲我笑了,那笑竟夹杂着决绝,透露出说不上的凄美,“我从轮回的尽头回来了,可是药师却不要我了,你说,我是不是该离开啊?”
我看着冯蘅,心中有一种说不上的诡异,的确,她的表情动作以及那些话都无一不昭示着她匪人所思的身份,可是不对,非常不对,冯蘅怎会在此刻对着我之时诉说着这些“真实”?
“灵儿姑娘,你帮我吧,帮我离开吧!”冯蘅突然对我道,飞快地抓住我的双手,眼见着她的举动,我急忙抽手,谁料,冯蘅竟突然向后飞去,如同一片残叶被大力袭击般向后凌空倒去,口中鲜血四溢,她一脸感激地望着我,喃喃道:“谢谢…”我怔怔地看着冯蘅飞离的身体,暗道不好,果然,那具身体并未落在地上,而是被那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接住。看着那怒目而视的双眼,我的心竟没来由的平静。
“你…你竟伤了阿蘅!”语中隐忍着的风暴,任谁都听出了他此时的怒火。
“药师…”冯蘅的眼中闪着泪光,颤抖着抚上黄药师有些狰狞的脸庞,“我是不是在做梦,药师,我又能感受到你的温度了!”
我看着眼前这画面,好一副伉俪情深,夫妻重逢的场景,我仿佛只是一个观众,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士,在一旁欣赏着这一副感人至深的画面,心中却是没有半丝涟漪,原来心痛的麻木就是这样的感觉么?
“灵儿,我没想到你竟然…”黄药师怒道。
我平静地与他对视着,一字一句道:“我没有动手伤你的阿蘅分毫…”
却是被黄药师打断,用武力打断,耳边听得冯蘅的劝告声:“药师,是我,是我求灵儿姑娘帮我的,你快停下,别伤着灵儿姑娘…”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毫无畏惧地对着他的眼,真是可笑,人常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是却忘了“眼见的不一定是真实”的这一真理,他们眼中的我,刚刚在冯蘅的请求下给了她一掌,或许此刻他们以为我是被妒火充烧了理智,原本那已死之人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又忍受着痛心之煎熬,想要再次寻死,而我,这个所谓的“帮手”毫无意外地被亲见这一幕的人所不耻,人家是正经正经十几年的夫妻,我这个外人嫉妒有何用,还不是自取其辱…
罢了罢了,“嘭”一声叮铃长音,乃是我腰间佩剑与黄药师攻势所抵时发出的绵连之音,我冷道:“黄药师,我并不欠你甚么,我最后告诉你一次,我并没有对你的阿蘅作甚么,信不信由你,但是你再咄咄逼人,别怪我不留情。”说罢,我运足内力,将他与冯蘅身后那寒床托起,不再保留一丝实力,掌间出力,瞬间将那千年寒玉床震得粉碎,均匀地石磨飞散在墓室内,我冷眼看着冯蘅,若是我真的给你一掌,此刻的你早已踏入阴曹,哪还有这般闲情与别人传情,别以为所有人都如同你身边的男人一样是傻子。
我讽刺地勾起嘴角,不再看他们是何表情,默念着“幻影移形”离开这个叫我喘不过气的地方,却不曾想竟在最后关头,身体每个器官涌来一股被碾压的感觉,混蛋,竟然在这个时候“幻影移形”出了岔子,最后的记忆便是那黑暗一片。
五个月后
“姑姑,姑姑,快让我躲躲,小兄弟追来了!”
我倚在窗边,看着屋外那白茫茫的一片,听得这愉快的唤声,收回视线,对着面前之人无奈道:“傻姑,你又捉弄他了?”
曲芸无辜地看着我,忙不迭的摆手道:“才不有,才没有,傻姑才没有把他的小美妾弄的满头包…”
傻姑口中之人便是那白驼山少庄主欧阳克了,当日不知怎的,我那失败的幻影移形没能将我送至大理,却是将我受损的身体移到了当日停在桃花岛岸边的欧阳叔侄的船上,直到后来在海上才被他们发现,原本欧阳锋是要杀了我的,不知欧阳克同他说了甚么,竟是留下了我一命,我只记得当日欧阳克看着我,眼中无一丝算计,道:“我信你。”那一刻,我竟不知原来自己的心还是痛的。没想到第一个对我说相信的人竟是欧阳克。
更没想到的是搜出了藏匿在舱底的老顽童与傻姑二人,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老顽童竟是不勘被波波、妮妮追杀,顾不得那甚么劳子的不离岛的誓言,也不顾岛外有个令他心惊的人,趁着欧阳叔侄来岛上提亲,深更半夜躲在了他们的船上,就是为了离开桃花岛,而傻姑呢,瞧着半夜鬼鬼祟祟的老小子,自个儿觉得好玩,也蹑手蹑脚地跟着上了船,就这么也被带出了桃花岛。周伯通在海上不知怎的使起了性子,叫盛怒的欧阳锋扔进了海里,我却是不担心,颇有些遗憾地望着远远沉浮的身影,似乎没法看见周伯通智斗鲨鱼这出好戏了!
不知是伤了气门亦或是甚么地方,我的外伤在一个月后倒是痊愈,却是无法在运气,移形换影也生生失了效,既然无法离开,我便随着欧阳克一行人回到了他那白驼山,傻姑半步不离地随我至此,她与欧阳克倒是相处的欢乐,不时地捅娄子捉弄着欧阳克屋里的莺莺燕燕,每每气的欧阳克直瞪眉,却又拿她无法。
欧阳锋原本一天三趟的威逼利诱,只为我那所谓的独门驱蛇法,一日两日无果,各种毒药毒虫源源不断地“贡献”后,美大叔终于在某日瞧见我将他的仅剩的七日丸当零食嚼碎后,逗弄着手中的红头小蛇,带领着身后一排七色花蛇表演蛇舞后彻底爆发,被闻讯赶来的欧阳克制止后,一气之下竟学人家离家出走,再不出现在我面前,做到了所谓的“眼不见心不烦”。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欧阳锋这一走,竟然走进了他从未奢望过的人生,以至于日后的每次见面,我都不忘戏谑他一番,惹得欧阳锋使着蛤蟆功追着我满山跑,最后都被暴力镇压。
灵鹫宫中众人突然地失去了我的踪迹,虽然未曾大肆宣扬,却也是翻遍了大江南北,在一个月前,欧阳克大方地允许我使用白驼山特别的传讯工具,乐得我直接挑了他专属信使,很快便同莫老头他们联系上了,告知他们我如今身处何处,安抚他们一番,顺便再摸摸耳朵瞧着他们一轮又一轮轰炸,幸灾乐祸的欧阳克在我的示意下,再次遭受了傻姑的“亲情招待”。
没想到欧阳克的真性情隐藏的那么深,若不是在刚来白驼山之时对他们警惕万分,更是趁欧阳克不备对他使用了“吐真剂”,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其实他内心深处并不赞成自己的亲爹为了那所谓的“天下第一”失了本性,是的,欧阳克如此聪慧,早已知晓欧阳锋与自己的关系,他乐于做一个人前称赞的侄子,人后孝顺的儿子,他姬妾是多,只是这些人都像极了一个人,那就是他娘亲的贴身丫鬟!那个在他娘亲生病之时寸步不离守在病床前,替欧阳克的娘亲喂水喂药的女子,只是那个人在娘亲死后,被他的爹爹一怒之下杀了陪葬,欧阳克那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对那名女子是甚么感情,他只知道,自己的娘亲会与她说好多心事,这其中包括自己的私事,而每每那时,那如墨兰般恬静的女子眼中的笑意是欧阳克最喜欢看到的。只可惜他还未曾弄明白自己的感情,那个女子便消失了,随着娘亲一道消失在了这白皑皑的白驼山。
自那之后,对于欧阳克我莫名地少了分敌意,即便有时明知他是试探,却也装作不知,几次三番下来,他似乎也察觉到我的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