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语气一软,不顾我的躲闪,擦拭着我的眼角,道:“好好好…是我的不是,灵儿想要我如何赔罪才解气呢。”
我吸了吸鼻子,道:“你好久没有抚琴于我听了,不如…”
黄药师失笑道:“这有何难,灵儿你的要求未免太过简单了罢。”
我摇摇头,故作霸气道:“我不觉得简单啊,你想想看呐,试问这世间有谁能使唤的动堂堂东邪,叫他抚琴便抚琴,让他吹箫便吹箫啊…”末了我还特意加了一句:“蓉儿除外。”惹得黄药师一阵大笑,环住我的腰身,道:“那还等甚么,灵儿既是想听,我们这便去积翠亭…”边说着边点地,往桃林上方掠去,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我眯了眯眼,望着身边的他嘴角噙着的未减半分的笑意,本积压在心中的委屈经过刚刚那番发泄,倒是一下子疏散了不少,此刻的我倒是真是期待着他为我抚琴呢!积翠亭么,莫难不成那古琴自那日与他一道抚琴舞剑后便一直放置在那儿了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我看着他的眼睛不由地染上一层水汽,我深深吸了吸鼻子,真是的,黄药师又差点害我失态了呢,很快我们便到了积翠亭旁,待他将我放开后,我转头看着那置于亭内架上的古琴,竟还是那位子…
黄药师牵着我的手,我与他对视着,从他的眼中,我看到了此时自己难掩笑意的脸,与他一道走进亭内,这时一名哑仆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对着我与黄药师行了一礼,对着黄药师比划着是否要茶水点心,黄药师摆摆手,示意哑仆退下,见我看着他,只是笑了笑,道“莫要惊讶,他们习惯了。”我撇撇嘴,才怪,我怎么不记得哑仆时刻守候在你身旁,连积翠亭外都安排了呢。
看着那名哑仆走过的路线,心中愕然,我突然想到了甚么,问道:“这个习惯何时养成了的?”
他坐定于古琴旁,伸手抚弄着琴弦的一瞬间顿了顿,道:“自你走后…”手下悠扬地曲调流出,他定定地注视着我,这一刻,仿佛天地间只有我二人。
听着他伴随着琴声而说出的诗词:“…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我解下腰间那佩剑,和着他的曲舞了起来,此景,与往昔无异,只是情却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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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章 初见周伯通 ……
“灵儿姐姐,你与爹爹二人当真是如此投入,竟是连甚么时辰都忘了…”饭后,黄蓉这丫头凑到我身旁,挤眉弄眼地对着我道,“如何,爹爹琴技可是没有一丝生疏罢!”
我好笑地看着她,问道:“蓉儿,你觉得你爹爹奏的如何?”
黄蓉笑道:“爹爹他奏的如何,不是该姐姐你最是清楚的么!你瞧瞧,他这一弹便是整整一个下午,不用想也知道,爹爹到底使了多少心力,连我在小筑里都听得清清楚楚,还和着歌声,姐姐,我可是好久没听见爹爹如此唱过啦…”
“已经…好久不曾唱了么?”我重复着黄蓉这句话,待听到此时,抬眼看了那一旁一脸严肃端坐在位子上的人,不期然与他目光碰触到,在那一刻,我竟觉得心中甚是好笑,我可不认为依着黄药师的内力,会不曾听见黄蓉的话,难得的是他竟然没有辩驳,由着黄蓉开着玩笑,还真是叫人意外呢,我冲他弯了弯嘴角,对着口型调侃道:你的曲子奏的不错,但是唱的更是好听呢…
黄药师见状,眉头挑了挑,神情颇是自得,似是将我的恭维毫不客气地全数收下,连带着的是黄蓉“赞誉”,只听得他对黄蓉道:“你这丫头,若是你学琴时多用点心,又怎会是现在这么个调子…”
黄蓉撒娇道:“爹爹…蓉儿就算是用了十二分的心,再学个十七八年,也是达不到爹爹你那琴技,奏出的那般意境啊…”末了,还调皮地冲他眨着眼,直叫黄药师颇冲黄蓉哼了一声,以宣示心中不满。
但是黄蓉却是对此很是免疫,不得不说这父女俩即便再过多少年,也是这副在外人看来定会目瞪口呆的相处方式,我看着这好笑的一幕,突然想起黄药师说到的甚么物什,颇是感兴趣,便对黄蓉道:“蓉儿,听你爹爹说起,你已是在准备件礼了,究竟是何物,给姐姐瞧瞧呀。”
黄蓉朝黄药师望去,娇声道:“爹爹怎么能就这么赖皮,蓉儿明明和爹爹说好…”说到此时便停住,不再往下说去,恁地我再如何旁敲侧击,黄蓉硬是不再说与那礼有关的只言片语,还不时地打岔着,如是几番,倒真叫她糊弄了过去,待我再想问她之时,早就没了她的影儿了。
自陆冠璇那日叫黄药师训斥后,便出奇地“乖巧”,即便是见着我与黄药师一道来前厅,她也是十分恭敬地朝我们作揖,继而添置着碗筷,倒是叫我好生惊讶了一番,不论是在席间亦或是餐后,她都没有丝毫的越矩,这显然是叫黄药师满意,还有冯默风更是待这个师侄极好,因黄药师授意,一直教她练着桃花岛的武功,观察了她这几日,倒是发现因着冯默风还是其他甚么的缘故,使得陆冠璇没得空暇做些甚么奇怪的举动,我暗暗舒了一口气,但愿只是我多想了,我呼出一气,今夜似乎又将是如往常那般地祥和…
只不知怎的,我竟是翻来覆去不曾睡熟,心中总觉得似乎有甚么事要发生般,很是不安,待到后半夜,睡在榻上的我猛地睁开眼,不知是所谓的心电感应,还是烙印在灵魂中的制约,我似乎听到了妮妮的声音,那声断断续续,待我凝神听去,“嘶嘶…”声在这般寂静地夜晚,显得是如此的清晰,仿佛就是在耳边发出的一般,那声音中夹杂着的愤怒与恐慌,间或有尾巴劈倒山石之音,凶猛地很,叫我很是担心,浮现出如此暴躁情绪的妮妮,我从未见过,此时妮妮它,究竟是出了甚么事了么?此刻的我,不曾将这一感觉当做错觉,只因这感受太过真实,真实到令我揪心,妮妮…
一想至此,我止不住担忧起,忙是翻身下床,披上衣裳,推门便往那凄厉略显得狂躁的声源处掠去。
不知是否是因着妮妮这蛇嘶嘶语时,在常人听来不觉有异,亦或是根本不曾注意到,我只是在感受到那股暴烈气息时,岛上却是未一人来禀报异事,更甚是全然不觉般如常似地熟睡,莫不是这声音只得我听得到么?我心下一急,运足内力,便是使出月影舞步,瞬间便远离了我们住着的那院子。
不知急掠了多远,原本处处可见的桃林和那些熟悉的亭台楼宇,连同阵法布局竟是在我不曾发觉之时统统不见了踪影,黑幕下,只觉眼前重峦迭起,原本只顾着循着妮妮那浑身不善的气息而来,未曾想待我反应过来之时,竟是到达了一处从未踏足过的地方,那百丈的崖壁突立在面前,我猛地停下脚步,打量着此地,即便是在黑夜,那深渊亦是如常般映入眼帘,那黑黝黝地崖底,好似一个不知名的生物正张着巨大的口在等待着猎物落入陷阱般沉静。
崖下隐约传来妮妮那熟悉的气息,我皱了皱眉,竟然不止是妮妮,还有波波…只是,为何波波的气息那么地弱,倘若不是在此,我根本是未曾察觉到,而且…那腥浓的味道叫我心下一惊,来不及再顾着旁的,我纵身往那山崖跳下,风呼啸着从耳畔刮过,我暗暗念了句“盔甲护身”,一个闪身脚踏上崖壁,内息往下,遁隐于足底,再踏出一步时便不觉这陡峭地壁上有何惧,再下一步,我纵身跃起,飞驰在半空,尤其是这样的下落速度,我从不曾发现,原来所谓“极限”便是如此地将人隐藏着的能量激发出来,纵、点、跃、沾、转…直到最后我踏足至平地时,这样飞驰的感觉依旧如此地清晰。
“嘶嘶嘶…”
说来也巧,刚落在崖底,还未来得及打探周围地形环境的我,竟然正瞧见妮妮与一人?是的,那身影确是人类!
妮妮赤红地双眼叫我忍不住一个寒战,从那双眼中我只瞧见了一个词,那便是“杀戮”,它口中说着的话语,叫我心下一揪,甚么叫:波波被你这人类杀了,那么你便陪葬罢…只是还未待我瞧清楚,那道人影便飞快地闪过,妮妮身形随即翻动着,往那人后追去,只听得那人边逃边叫着:“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别再追我啦,我跑不过你啦…”
只可惜,此刻对妮妮来说,任何解释都是无用的,它现在只想着复仇,妮妮刚一闪开,那墨色的痕迹瞬间刺伤了我的眼,直到此刻我才瞧见,原来它身后那处正躺着一条巨大的血蟒,只是此刻那表面的血色竟是泛着暗红。
“波波…”我试探性的唤着。
可是波波却毫无反应,我忙是疾步至波波跟前,巨大的蛇头瘫倒在那儿,粗状的身体此时一动不动,犹如一条被捻了又捻的麻绳,毫无生机,我的手抚上波波的身体,那凉凉的触感不知为何此时是更甚以往,仿佛落入冰窖般,我不知自己此刻是甚么表情,是愤怒亦或是疯狂,但是我只知道,波波它不能死…
忙不迭地将袖中的瓶瓶罐罐全数倒出,不消片刻便堆积成了小山状,不论是补血亦或是疗伤之药,只要是对人类身体有益,增进功力亦或是延年益寿的药剂全部往波波口中灌去,人类这治疗内伤的法子,不论是否有用,此刻对于我来说,即便是只有一丝的可能,我也要试他一试。
毕竟波波是一条蛇,我仔细翻看着它身体,发现那大大小小上百处的伤口,有些是擦伤,有些明显是被武功高强之人以内力打伤,叫我很是担忧,皆因我从未替蛇治疗过如此重的伤势,即便是在谷中之时,妮妮也不会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此刻看着波波,我微微阖上眼,慢慢凝聚着内力,这经络与内脏的损伤,只能以救治人的法子来替它修复,正因为此,我便是费了不少力气,闻得妮妮发怒追逐着,尾巴拍击着时掀起的尘土与击碎的岩石,叫它身前那人忍不住又是一通乱叫:“蛇大哥…别再追我啦,我都道过歉了,我不是故意伤了你家蛇娘子的呀,啊啊啊…别再追我啦,黄老邪你杀不了我,想到竟然在岛上养这杀人的蟒蛇来要我的命,真是阴险啊…”
即便是未曾见过那人,但是闻得他那般跳脱地声调,再见得他那拖在身后直垂地面的长发,毫无疑问地,那人便是那被黄药师困在桃花岛十五年的老顽童周伯通了,只不过很可惜,此刻的我丝毫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没想到这老顽童不但伤了波波,还不认错,竟然还敢嚷嚷着说着黄药师的坏话,他难道不知道波波此时不止是被他伤着了,更是随时会没了性命么。
我定了定神,一手抚上波波的七寸,常言道:“打蛇需打七寸”,其实这脆弱的一处反之也其实正是蛇的命门,我抚着手下七寸处伤痕,幸好,这里虽有些细微的伤口,但皆是不深,四周较别处稍微显软,待我两指按去,指尖内力化为一气道,丝丝滑滑地流进波波的身体,探寻着它内脏的损伤,我凝神寻觅着,待到波波的腹部,隐约遇到一层阻隔,我试探着沿着那隔膜边缘划去,慢慢探索着,感觉到那是个球状体的未知物体,而且竟是在缓慢地吸收着我那探寻的气体,我心下疑道,加深了内力输送,果然如我想的那般,这如漩涡般被吸收的情形与我派的“北冥神功”倒颇是相似。
随着内力断断续续地被波波吸入,那躺在地上的庞大且略显僵硬的身躯竟有了一丝起伏,我不由地大喜,运着内力,使其再次流经同样的路线,直到再次感觉到内力被吸收,我才肯定了那物体正是波波的内丹,这集精气神于一体,没想到以波波的修为竟然已是练成了此物,正所谓“乾坤相索而生六气,六气交合而分五行,五行交合而生万物”,如此一来,即便身体上受的伤再重,但因着波波已是筑基完成,有这内丹的存在,倒是叫它无了性命之忧。
一确定此事,我的心终是放了下来,波波的身体动了动,尾巴明显是想要往一边拍去,但终是因着力气不足,而未曾成功,它睁开眼,瞧见我的那刻“嘶嘶”唤着,只是为了表达它的思念,我轻抚着它渐趋寒气的身子,虽然冰冷,但终是回复了心跳,波波的内伤在我的辅助及它体内内丹的修复下,复原速度叫我咋舌。
身后震地地轰鸣,即便我不曾回头,亦是明了是妮妮赶了回来,它显然是察觉到波波的气息,顾不得追逐着老顽童了,调转身形,往我与波波飞速游来,振起尘土一片,口中“嘶嘶”声很是急切。
妮妮与波波相互缠绕着,一圈又一圈,仿佛世间不再有甚么将它们分开似地,这二蛇相依相偎的情景,叫偷偷摸摸折回头的周伯通很是惊奇,发出“咦”的一声,见波波与妮妮不曾理会他,便壮着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