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亏损。他们地区管工业的副书记和我是多年的老朋友,就想让我来接管这
个厂,承包也行,兼并也行,条件还怪优惠。唯一让人头疼的是人多了点,小小一个厂,二百五六十号人,根本无法全部安排。而全部安排恰恰是他们的唯一条件。这不,就为这点破事,两三天了,我们还在这里扯皮。”
“哎哎哎,马总,你可别乱来啊。”刘悠然不知这是马大炮的圈套,一听便急了,把自己下午才和王一丁商量过的事全盘端给了他,“自己鼻子底下有的是水泥厂,设备好,人也比他们少,你要想干,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何必舍近求远,跑到外地去做呢?”
“不行啊,刘县长,这事在咱们那儿没法做。王书记两年前就放出话儿来,
私营兼并国营,个体吞并集体,这是原则问题。”马大炮换了王一丁平时讲话的拖腔,“只要共产党还在台上,你根本就别想这种美事!别处我管不了,但在蓝印,只要我王一丁还在县委书记这个位子上,就绝不允许私营兼并国营,个体吞并集体。你听听,你听听。这可全是他的原话,我原封不动搬给你听,一点都没改样。不但这样,他还说,反过来,国营兼并私营,他倒是挺欢迎的。”后一句,马大炮用回自己的语气。
“那不是前两年嘛,当时,上面也没这么提倡。”
“现在就提倡了?”马大炮得寸进尺,逼问刘悠然一句。
“对对对,去年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不是说了嘛,要抓大放小。咱们这个水泥厂也包括在放的范围内。怎么样,回来吧,在自己家门口办事总方便一些。”
几个月来,每与马大炮接触一次,刘悠然对他的反感就增加一份。骄横、狂妄,自我感觉良好。很多时候真是不愿见他,可他就像一块狗皮膏药,时不时就贴向了你:今天请吃饭,省里或地区来了朋友,要你给个面子,陪陪;明天拿一包水果,说朋友送的,洋货,搁家里也吃不了,帮着消费消费,当然包里不光是水果,烟呀、酒呀,哪次也没少过;后天,他跑来问你,说要去地区,家里有什么事要办,他可以代劳……按老百姓的话说,每次都有实惠可捞,真正是有吃、有喝、有玩。可这些就是打动不了他的心,从内心深处他就是看不上这号人。你听他现在,一副质问的口吻,好象对话者不是他的父母官,而是他的属下。但为了那二百多名工人有饭吃,刘悠然又不得不与他好言相商。
“那……我考虑考虑。刘县长,这不是不给你面子。实在是这边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当然,从心里我还是想在家门口干的。有刘县长你关照着,凡事总是有个照应嘛。”
“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关了手机,马大炮一下大笑起来:“娘的,无线通信这玩艺儿就是好,明明通着话,可你就是不知道我在哪里。哪怕在你眼皮底下,我不说你就不会知道。”
十五
更新时间:2007…11…13 22:41:46 本章字数:4781
由马大炮兼并水泥厂的事,因有求于人家,又有外地水泥厂等着他兼并或重组,所以县里在诸多方面都做了较大的让步:包括由环宇控股,三年内减免税收等,大部分问题很快谈妥,只是在人员安排上,双方分歧较大,致使协议最终无法签订。
“我这是企业,不是福利院,不能白养活人。”在“切”了两头:男五十、女四十八以上全部内退,厂级领导全部调离后,马大炮照着名单仍然勾出二十几个不聘者。
任主持谈判的管工业的副县长许达观说破嘴皮,马大炮仍是这句话。许达观看实在谈不下去,就来找王一丁。刚好刘悠然也在,三人便一起议起来。
“我是没法子了,***马大炮软硬不吃。早知道这样,我们在固定资产折价时,就不做那么大的让步。让***白占了几十万的便宜。”
“他不要的都是些什么人?”刘悠然接过话头问。
“都是年龄过了四十,女的不满四十五,男的快到五十的中年人。其中有七八对夫妇。”许达观说。
“这就怪了,”王一丁手抚额头在办公室边走边说,“就是下岗,还要考虑一对夫妇只下一个,马大炮一下做这么绝……”
“我也觉得***有点不近情理、有点怪,可又想不出怪在哪里。”许达观两眼跟着王一丁晃着说。
“是真安排不了,还是那些人不能干?”刘悠然问。
“好象都不是。你想,那么大一个厂,哪儿安排不了几个人?何况这二十来人还都在能干的年龄段。”
“马大炮该不是想利用这些人做什么文章吧?”一直在屋里转着的王一丁插上一句。
“难说。”
“要不明天我俩一块去找找他,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刘悠然提议说。
“你一个足够了。县长亲自出马,他面子要足了。再不行,哼……”后面的话王一丁没说出口。
第二天一早,刘悠然在许达观的陪同下来到了水泥厂。
“行,刘县长你亲自出面,这个面子我给了,这些人我全要了。行了吧?”
刘悠然刚把话头提起,马大炮就一口应承,“但我也有个为难事,要麻烦刘县长你给想想办法。”
“马大炮,我警告你,你可不要要挟刘县长。能办的事,符合政策的事,刘县长一定会为你办;不能办的事、违法乱纪的事,刘县长就是想办,我也不能
眼睁睁地看着他犯错误。”自己辛辛苦苦谈了好几天谈不妥的事,刘悠然才一出面就轻易解决,马大炮这明明是不把自己当回事,许达观一肚子的火没处发,这阵找个碴一下发泄出来。
“什么事?讲。”刘悠然也十分反感马大炮的这种做派,冷着脸问。
“动员我家老三媳妇娟子回来上班,并搬回家来住。这是我家老爷子的意思,也是我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古训摆在那儿,按说刘悠然是不应该揽这事儿的。但想到百余工人等着工厂开工吃饭,再这么拖下去倒霉的只是工人。沉吟片刻,便一口答应了马大炮的要求,说:“管不管用不敢说,但我可以试试。”
娟子是马大炮三弟马大仓的媳妇。
马大仓人长得高高大大,面皮也算白净,猛一看很帅一个人,可就是脑袋瓜儿有点不大灵光。除了吃喝,别的什么事都不上心。夫妇结婚七年了,眼见后两年结婚的老四孩子都满地跑了,可老三他们还是不见动静。时间一长老爷子就有些发急,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马大仓这是不解风情。于是他就找大儿子马大炮商量,说想个什么法子让娟子有个一男半女,不然终到了怕是留不住她。
若只是不解风情,这事好办。马大炮弄来几张带三个XXX的黄碟,单独放给大仓看。开始他倒高兴,手舞足蹈,大呼小叫,可一张还没放完,他便躺在沙发上“呼噜呼噜”睡了过去。
“看来只有借种了。”马大炮把事情经过给老爷子一说,老爷子沉吟半晌冒出这么一句。
“借种?”这马大炮不是没想过,可借谁的?在蓝印,谁敢在马家头上动土?后来想想,与其借别人的,不如用自己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的种本是马家的根,养起来心气也顺些。主意一定,马大炮便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这天吃过晚饭,马大炮腆着肚皮来到三弟家。
三弟光着脊梁,手抓一块饼,正咕哝着嘴看电视,娟子则穿一件肥大的休闲裙,手拿一本小说靠在沙发一侧看。
“听爹说,你弟弟要成亲?”接过弟媳双手递上的茶水,马大炮看似随意地问一句,“日子定了没有?”
“具体日子还没定,不过出不了下月底。”于是娟子就愤愤地讲定不下具体日子的原因。本来日子早定了,就在农历上月初八,可后来女方进城来玩,看上了表姊妹家的一套音响,就提出也要一套。“农村人,有收录机听、有电视看也该知足了,可这女子心野得很,城里有啥她要啥。不给买,她就赖着不结婚。”
“她说的那套音响多少钱?不多就买给她。省得让老人操心。”
“买买买,买啥好东西?我也要。”半天只顾看电视的马大仓突然插上一句。
“看你的电视,少胡说。”喝住丈夫,娟子又往马大炮杯里添了水,回道,“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是这女子太贪,太不懂道理。这些年,我们家花在她身上的钱,少说也有两万。”
“牛都让人牵了,还拽住牛尾巴干什么?”马大炮说着站起来,“明天我让他们进一套……”
“不不不,大哥,这怎么能让你破费?”跟着站起来的娟子连忙摆手,“这些年我家的事,让你没少操心。再这样,我……”
“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哥叫得怪响,话就说得见外了。这样吧,正日子那天,我不一定有空,音响,就算我的贺礼好了。这你该不能拒绝吧?”马大炮说着拍拍娟子的肩,往外走去。
“不准打我媳妇!”
走出老远,马大炮听三弟喊了这么一句。
说是不一定有空,娟子弟弟结婚那天,马大炮还是带了一帮人前去喝喜酒。
一辆轿车,一辆双排,张张扬扬地拉着扎红绸结的音响、洗衣机。高高低低,七八个纸箱,往下抬时,引得前来凑热闹的村民们一片“啧啧啧”声。
娟子父母见了这些,一人拉着马大炮的一只手,感激的话没出口,眼泪倒先流了一脸。
“应该的,应该的。自家亲戚不说两家话。老三的内弟不就是我的内弟吗?”心里的话一说开,马大炮便有些兴奋,“姐夫为内弟置办点结婚用品,完全应该嘛,啊。”马大炮说话时,人正面对着娟子父母,眼睛却盯在站于父母身后的娟子身上。此时的娟子,在父母眼泪的感召下,眼里也含着晶莹的泪珠。
这是马大炮近期喝的最畅快的一次酒。
以“姐夫”自居,他频频向来宾敬酒:“感谢大家,感谢大家光临我内弟的婚宴。喝,尽情地喝,为了新郎新娘的幸福,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幸福,干杯!”
“娟子,是不是让你们家大哥吃点东西?”送走第一拨客人,老爹拉住娟子提醒道,“我咋看他只喝不吃呢。这可不行,伤身子。”
“没事,他常这样。”话是这么说,其实娟子见马大炮饮酒的机会并不多。
那次给老太爷祝寿算是一次。那次来的人可真算多,光小车就先后来了好几十辆。尽管不在同一桌,但娟子还是领教了马大炮饮酒的豪气:挨桌敬,与外来领导还是双杯,且凡有人敬酒,来者不拒。她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大了。
除了在本桌喝的,凡挨桌敬时,他喝的全是矿泉水。奥秘就在他随手提的那瓶酒上。那是早就准备好崐的,当众开启,看似原装酒,内里却是矿泉水。不仅在家里,在外有时他也来这一手。谁都知道马大炮车上常年备有名烟名酒,这名酒里就有做了特别标记的矿泉水。
找个机会,娟子把老爹的话转达给马大炮,“要不你就吃点吧,真的,只喝不吃很容易醉的。”
“不会,有你这句话,我喝再多……多的酒也……也不会醉。”马大炮几乎有点不能自持。话一出口连自己也有些吃惊。这样的话见了别的女人他脱口就出,而且也确实说过不少,但对娟子他却心有忐忑。
“还是吃点吧?”娟子脸一红,低头又劝一句。
尽管口里说着不用,但娟子端来厨师特地为他做的酸辣豆腐汤时,马大炮还是像个听话的孩子,三口两口把一海碗汤喝了个一干二净。最后还捧着空碗,有些撒娇地直盯着娟子说:“真是过瘾啊!这汤。”
而后马大炮打发走其他随从,只留下为自己开车的内侄张轶:“你先找个地方去休息,咱们晚点走。”说过又手提酒瓶开始挨桌为客人们敬酒。酒是当地的土酿,菜是农家厨师现烧,与平日的花天酒地简直不能相提并论。但马大炮心里痛快,这阵就是让他喝凉水也觉得有滋有味:“好酒,好酒。这才叫酒,比那些百十块,上崐千块的酒都喝得来劲。来,干!”他手一扬,远远地,一道溪流倾入口中,“再来再来。”他又自己给自己斟上。
终于,马大炮醉了。
“我看他喝了足有二斤酒。”娟子母亲说。
“二斤?三斤也不止!”娟子老爹一脸的敬佩,“我还从没见过这么能喝酒的人,简直把酒当凉水喝。”
老两口说这话时,马大炮正呕得撕心拽肺,每隔三两分钟就要爬起来呕上一次,但他头脑却清醒,躺了不到半小时,就挣扎着一定要回去:“走,一定要走!”他踉踉跄跄晃到车前,“明天有……有事,不……不能不回。”
娟子本想在娘家多住两天,见马大炮喝成这样还一定要走,就匆匆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