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斌一笑:“凭李重进的5000人马,就能将我军压缩到白沟以南吗,他就不怕我们突然打他一个埋伏,将他的部队给一口吃掉呢?”
王全斌的话,让三个团练使陷入了沉思之中,其中一个反应颇快:“将军,你的意思是说,这……这李重进出城不是和我们决战的,而是以为我军必然要南退白沟,故意出城来牵制我军的?”
王全斌一拍桌子说道:“你说的很对,我猜周军的意图,是准备将我军分别击破。周军想先在汴河以东击溃我军主力,然后再在白沟以北击溃我军。我有两个想法,第一是,咱们调动所有的人马向白沟方向移动,作出要渡过白沟救驾的姿态,引诱李重进追进我军,而我们则在白沟以北设置一个包围圈,将李重进部歼灭;第二嘛,咱们留下一部分人马再次和李重进部虚与委蛇,其他的人马则悄悄南下,攻击汴京城!你们觉得那个法子更好一些啊?”
“攻击汴京城?将军,我军7万人马狂攻汴京半月了都没有打下来,现在就咱们不到10000人还能打下来汴京城吗?”一个团练使难以置信的说道。
王全斌站起身来,负手走了两步,说道:“众位将军,其实,今夜我军之所以在被动的撤离到汴河以东,皇上的圣旨里面说的很清楚,军力已疲。三位将军觉得这皇上在希望我们南下救援,而本将军则认为,这是皇上就事论事,说出我军的真实情况,以便于我们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咱们的精锐部队都是军力已疲,那么汴京城的周军,肯定也是人困马乏。咱们偷袭汴京,就犹如白衣军偷袭我军城南大营一样;更何况,今夜我军在汴河以西战败,周军必然松懈,他们想的肯定是再接再厉,奋起直追,想的一定是渡过汴河继续袭击我军。从这个上面来看,周军似乎已经是稳操胜券了,那么,汴京城的防守必然松懈下来,再说,今夜混乱不堪,我想白衣军和汴京之间有人员的联系,如果我们能趁机诈开城门,那么攻克汴京的把握就更大了。”
“可是,将军,白衣军就在汴京城下,如果我军突然袭击汴京,就算能打下一个城门,可是只要周军发出信号,白衣军必然入城死守,这么一来,咱们的军队可就深陷险地了啊!”一个团练使忧心重重的说道。
“哈哈哈……”王全斌笑了,他赏识的看了那人一眼,说道:“李文,你说的不错。白衣军就在汴京城下,他们入援的话,那肯定方便的多。可是,你是知道的,我军主力疲惫不堪,如果白衣军强渡汴河,恐怕我军抵挡不住。到时候陛下可就身处险地了。反过来说,如果我们打进了汴京城,你说白衣军还会不顾一切的狂攻河东大营吗?想必他们一定会回援的。等他们回援了,咱们给他们僵持一段时间,给我军主力创造休息的时间,这一场战争,我们未必一定输。退一步讲,就算是输了,这损失也远远比溃败小的多。”
“可是,如果敌人不上当,我们没有诈开城门,或者说敌人又准备,我们偷袭不成,那……那我军可就陷入周军的包围中了。那……那可怎么办?”有一个人提出了疑义。
“诸位刚才不还在说要强渡白沟,解救陛下的吗?咱们攻击汴京,就算不能顺利进入城中,也必然吸引了敌人的军队。这么一来,陛下那边的压力也就小了很多。也算是围魏救赵了。诸位,机不可失,如果没有疑义,本将军就调兵遣将了!”王全斌说道。
三个团练使互相看了一眼,去河西也是打,在河东也是打。更可况,如果去了河东,很可能被敌人彻底包围,而在河西,则可能打破敌人的攻势。三人拿定了主意,拱手说道:“仅尊将令!”
王全斌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果在往日,他很可能就是直接下命令,指挥军队作战。可是今日,要去一个死地,这就不能不先对自己手下的军官们解释清楚,让他们了解自己的战略意图,免得万一到了危境之时,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岔子。
他当即颁布命令,留下一都的人马,全部打着楚军的旗帜,在深夜里作出悄悄白沟撤退的样子,和迎面追来的李重进部打马虎眼,他命令着都人马,遇到敌人的进攻,就立刻停下来反击。利用深夜,让李重进莫不清楚我军的虚实,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则加快步伐,顺着白沟向东撤退,挺进山东。王全斌再三告诫那个都头,等天亮之后,李重进必然明白自己上当了,那个时候这一都人马千万不能忘白沟南面撤退,一定要向东。李重进为了争军功,一定会南下追击我军的主力,而不会太在意这一都人马的。
接在王全斌亲自带领其余的军队,只带两天的口粮,人圈旗、马摘铃,冲着汴京挺进。这里距离汴京也不过一个半时辰的样子,完全可以在寅时左右,刚到汴京城下。现在时冬季,昼短夜长,往往到了卯时天才放亮,有一个时辰的夜色掩护,对奇袭汴京很有利。
第78章 蒙汗药
摆在马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让已经渡河的士兵抓紧时间休息,等到天亮之后,饱餐一顿,向着宋州方面,且战且退;二是,按照赵普的建议,放弃大队人马,自己带领1000骑兵先回宋州,让大部队继续打着马云的旗帜,在汴河以东和白衣军周旋。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马云又怎么可能放弃大军,而独自逃生呢?虽然赵普再三相劝,可马云依然不为所动,坚持和大军共进共退。他不是不明白楚军处境的危险,也不是说和军队亲不可分,到了目前这份田地,六万大军渡过汴河的人马不到30000人,其余的人马十有八九是折在了河西,浮桥已断,就连副提督石大恐怕也是难易身免,至于近卫军大将李二狗估计已经是阵亡了。除了军队,还有几万民夫更是无法顾及。这些民夫大都是从宋州、毫州征集而来,一来运送粮草,二来作为后备的兵源,补充战斗损失。
在刚刚建好的河西大营里,马云又是后悔,又是担心,来来回回的跺着脚步。一面的赵普劝说道:“陛下,既然您已经决定和大军一起,那么,请陛下早些休息吧。等天亮之后,咱们也好且战且退。另外,是不是应该派人通知驻守在宋州的曹彬,让他率领军队前来接应啊。”
马云重重的叹了口气:“曹爱卿的军队是新军,是由徐州百姓组建的,恐怕没有多大的战斗力啊,碰上了周兵的精锐,恐怕……”
马云悔恨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要是自己不是急于攻克汴京,而是早早在河西建造大营和汴京长期对峙,恐怕白衣军想击溃楚军,也没有这么容易。哎……没想到白衣军这么舍得,搞了这样的大手笔。
看马云阴沉着脸,似乎都有点想哭的样子,赵普知道皇帝陛下现在不仅仅是心里难受,恐怕已经是失去了信心了。在危局面前,马云还能振奋精神,不断地调兵遣将,可是,当危局稍稍消退之后,马云登时就陷入自责之中。赵普沉默了半天,方才说道:“陛下,有总比没有强啊。再说,曹将军善于治兵,这大半个月的光景,那一师人马说不定已经训练成精兵了。”赵普干咽了口涂抹,这话说的太慢,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正想补充说明一下。
马云却喜道:“当真?”
马云一脸期盼的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赵普,登时明白是自己的臣子在宽慰自己,他勉强笑了一下:“白衣军来势汹汹,郭荣、赵匡胤他们又是知兵之人,他们搞了这么大的一个动作,绝对不会因为我们撤退到河东就放过我们。他们必然是要来袭营的。可偏偏咱们是步兵,还是疲兵,跑又跑不掉,不跑又打不过。哎……宋州、毫州、徐州这淮北的地方,兵力空虚,咱们这么一败,整个淮北恐怕全数落入周军的手里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赵普瞟了眼马云:“陛下不要太过担心了。朱元将军得知咱们退兵的消息之后,他一定会带兵南下,这样一来,徐州、海州还是会控制在我们手里。至于宋州嘛……咱们日后还有机会。陛下,您早些休息吧,臣去看看大营外面防御情况。”
马云沉默不语的摆了摆手。
赵普退出大帐之后,立即找到了正在指挥军队修葺营寨的钱清。两个人合计了一下,准备把马云强迫性的劫走。马云继续呆在河东大营里面,恐怕不是战死,就得被俘啊,而且由于马云是皇帝,淮北的楚军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一定是要来救援的。这样,就很可能破坏了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淮北局势。所以,要把他强行劫走。
可走还不能顺着汴河想宋州进发。
楚军在城南的战败,事实上是一个连环扣,由于楚军疲惫不堪,所以抵挡不住具有骑兵优势的白衣军,进而,楚军只能转移到汴河以东,可白衣军必然会穷追猛打,这样楚军只能向宋州败逃,又由于马云在楚军里面,所以宋州的曹彬明知道出城必败,他也不敢不出城营救马云。这么一来,很有可能又中了白衣军的调虎离山计,宋州也是必丢无疑的。宋州一丢,整个淮北门户大开,除了海州有水军驻守之外,别的地方,可以说是军力极度空虚,就连淮南的兵力也不多啊。换句话说,汴京的战败,对整个局势的影响是极其恶劣的。
如果要避免这种情况,那就要有所取舍了。那些东西要保留,那些东西要放弃,一定要分清楚。就赵普来看,宋州绝对守不住了。第一,曹彬兵少,而且还是新兵;第二,宋州人心未附啊,这个地方是汴京的南大门,周朝在这里统治根基比较牢固,楚军势大的时候,自然没什么,可是如果一旦楚军战败,有些人可能都会跳出来搞破坏;第三,周军囤积在宋州的粮草大部分都运出来了,不是被朱元带走,就是运到了汴京城,现在,宋州城没有什么粮草了;第四,宋州对楚军来说,是一块死地。就算曹彬能守住宋州,可是,楚军这个打败之后,整个淮河两岸几度空虚,就算朱元能够及时回军,楚军也是勉强能够守住淮河,想要突破到宋州附近,救援宋州,那在一两年之内,是绝对办不到的。第五,宋州对于楚军来说,价值不大,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宋州一带地势平坦,要救援宋州,一来要用楚军的步兵去硬抗周军的骑兵;更重要的是,骑兵来无影去无踪,要是周军正面和楚军决战也就罢了,如果周军玩起运动战,专门绕到楚军背后断粮道,那么楚军可是应付不及的。
所以,守宋州,不如守徐州。
可是,要让曹彬率领军队返回徐州,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要保证马云的安全。不然的话,还不如让曹彬在宋州接应楚军呢。因此,马云应该顺着白沟向东走,走到兖州附近,在转向徐州,最差,也应该去找朱元的大军。而曹彬则应该弃守宋州,退保徐州。宋州、徐州距离很近,如果钱清的部队能和白衣军在纠缠一天,那么曹彬就肯定可以安全的撤到徐州了。
听了赵普的分析,钱清连连点头。两人找来军医,弄了一副安神的药物,泡在清茶里面。马云心里正在烦躁,见赵普送来点心、茶水也不疑有它,随口就喝了。喝完之后,就觉得脑子昏昏沉沉,有点要睡觉的感觉。正在这个时候,“哒哒哒”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到处都是一片喊杀声。
第79章 截击
马云朦朦胧胧的有了些意识,只觉得精神疲倦到了极点;身子也仿佛在腾云驾雾一般上下漂浮不定,耳边还隐隐有些厮杀的声音。他努力尝试了一下,可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脑子里昏昏的,困倦之下,又渐渐的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云终于在颠簸之中醒了过来。这是一个普通的两驹马车,自己正躺在马车中窄小的床上,而赵普正坐在自己的对面。
“陛下,您醒了……”赵普见马云突然醒了过来,身子一震,眼中闪出一丝不易琢磨的光彩,似乎有些安心,又似乎有些恐惧,不由自主的顺着板凳滑落下来,跪在了马云的面前。
“这……这是哪里啊?”马云伸手揉了揉脑袋,这脑子昏昏沉沉的,他仿佛记得自己在河东大营里面啊,怎么会突然睡在了马车里面。看看窗外,虽然有布帘子遮着,可是风吹帘动,可以看到极远的天边一轮红日在徐徐上升——拂晓了。
赵普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您忘了吗?咱们在……在返回徐州的路上啊。”
“徐州?”马云登时清醒了过来,追问道:“钱清呢?汴河以东的30000军士呢?还有王全斌在什么地方?曹彬又在何处?”
赵普跪在马云的面前头也不敢抬,有些唯唯诺诺的解释道:“陛下,您忘了吗?您不是命令王全斌、曹彬便宜行事吗?王全斌在白沟以北,尚不知道他的下落,至于曹彬曹将军,因为陛下已经东撤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