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棒”看起来,真是稀松平常,说黑不黑说黄不黄,原系丐侠仗以束身的腰带,没料这一抖起,竟像一条生铁棍,挟着风声,带着劲力,直袭赤缕仙子上盘!
赤缕仙子,哪敢怠慢,柳腰款摆,闪开一击,急遽里抽身吐势,刷刷刷!“怪蟒翻身”、“蛟龙戏尾”、“丹凤朝阳”,三招一式连环发出,只见两条红袖,翻起万朵金莲,像一阵旋风般,裹袭而来。
丐侠柳不疑一见这种快如电掣的奇招绝,真是既惊且佩,一声龙吟,“平空掠雁”身形直拨三丈开外,接着“倒打金钟”,头上脚下,那条飞龙棒挟着风暴之声,照头劈下。
丐侠这一招,居高凌下的一击,何止千钧,没料到赤缕仙子,竟用那两条带袖,丹田贯力,硬接了这招。
这一来,使丐侠袭降之身,硬被反震了三尺有余,不自主的斜刺落下,心中五内翻腾,几乎拿桩不住,而赤缕仙子,也为此震荡之力,倒退了五步,每步之下,都有半尺许之足痕!
双方这一再较功力,可以说心里都有数,无疑的,一代侠尊柳不疑,在内功上,还是稍差一筹,老人家一辈子行侠仗义,还真没吃过这种亏,这一下还是真动火了,棒头一摆,顺势递招,竟将一生浸淫,仗之成名的“飞龙十八式”使展出来。
赤缕仙子一声冷笑后,红罗飞扬,俏影飘忽,把红罡功力,发挥到极致,一股绵绵不绝的热风,一阵层层不断的劲力随着袖影棒声,战在一起!
名家交手,三招两式!这时柳不疑,突的“倒退千层浪”的身躯猛退,倒折!“一鹤冲天”陡的拔起,把那仗以成名的“飞龙三式”迭续发出!
这三式,“蛟龙摆尾”是以劲力,贯注棒身,抖起一朵乌油油光花,逼敌双目。“倒曳乾坤”是抽棒倒挑,袭击敌方下盘。“乌云横扫”是在对方撤身滑转之际,欺敌腰部!
这“飞龙三式”说起来是三个动作,化而为一,蕴凝一处,却非易事!
老叫化也是见对方功力过高,所以才施出这种毒辣招法!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棒吐幽光,劲荡狂飙,一团乌油油寒辉,分上、中、下,疾袭赤缕仙子!
俗语说的好:“棋高一筹,胜定满盘!”
赤缕仙子,一见这种,突起仓促,莫窥精奥的奇招异常袭到,随即冒险还式,陡的娇躯一转,“凌空蹑虚”飘起丈余,接着“凝空蹈萍”平悬天际,左袖挥裹,挡住来势,右袖飞扬,拂袭老叫化“井肩穴”!
两人出手,均极快速绝劲,这“三式换两袖”,激起了无比狂飙,在飒飒风声中,双方又换招吐势,战在一起!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现在要谈谈,仍在温柔乡中的于天龙了。
天龙自闻窗外一声大喝后,心神也慢慢的收敛了下来,一看屋内,温香犹存,佳人不在,心中翻搅了好大半天。
不由得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于天龙空读诗书,妄学圣贤,几乎身败名裂,丧于妖人之手!”
意念至此,忽闻一声冷笑,面前竟然来了一人!
那人也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一身鹑衣百结,满脸油泥,一头乱发,于天龙正在打量着这位小叫化,是什么来路时,“啪!”的一声,不轻不重,竟挨了一记“锅贴”!
小叫化打了人,反倒有了理,眦牙说道:“小子!我看你是迷昏了头,你也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副德行!”
于天龙一听,赶忙一看,不由得脸都红啦,原来一身上下,除了那条内裤,不知什么时候,都剥落的一干二净,这时也顾不得其他,先把衣服穿好,然后深施一礼,向着小叫化说道:“小爷,多蒙指点,可是,这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小叫化瞪了一眼,又接着:“你小子被好个光屁股仙姑捉来,还不明白?老实告诉你,那妖精专习采补之术,若不是我们爷们来到,你小子,早巳精枯力尽,丢在山沟,喂老鹰啦!”
说到这里,天龙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刚想用什么话表示表示呢,小叫化可又讲话啦!
“小子!省得麻烦,干脆都告诉你,我爸爸姓柳,我也姓柳,他叫柳不疑,我叫柳青,现在在外头,斗狐狸精的就是他老人家——咱的爹,说实在的,老化子那两套,要是对付别人,真是罐里养王八——准拿。可是教主奶奶,就不一定准行,没别的,咱们先溜,其他的事,让老家伙招呼好了!”
两人只顾说话,忽然一股香风,接着一阵银铃也似的笑声,不知什么时候,屋里又多了一位姑娘!
那姑娘也不过十六七岁,长的真是:比月如月辉,比花胜花娇,尤其两只会说话的眼睛,一副小巧娇娜婷婷身材,使屋子里好像一亮,天龙等不由呆了——看呆了。
这时姑娘小嘴一张,玉梗白露,说道:“哼!要饭的,是不是想找死,凭你这两套,顾己不足,还想救人?告诉你,院里院外,除了十二位掌坛,还有早就埋伏好的哩,别救不了人家,反害了人家!”
小丐侠柳青一听,先是一怔,跟着脑子一转,心里可明白啦,不要说别的,就凭姑娘怎么到了屋里,这一手轻功,就可推想一切,连忙抱拳:“姑娘!承蒙指点,我这里先谢谢啦!听口气,大有帮忙之意,不知姑娘是什么人,与赤缕仙子什么关系,还请不要淌这混水!”
姑娘愣了半天,眼圈一红叹道:“我是教主的义女,看不惯她那平日的作为,该明白了吧!别的你也不要多问,在我的能力范围,我总想作点好事!”
说着一顿,看了看于天龙,若有所思的:“唉!只好这样。”
边说由身上抽出一把,精光四射的短剑,又接着:“我义母,性本多疑,要不作的像样一点,真无法瞒过她,现在,向我臂上刺一剑,我好指点你们出路。”
说完把宝剑交到天龙手中!
于天龙糊里糊涂,接过了剑,反倒呆呆的不知所措了,心想:“天下哪有这样的事,何况又是娇艳如花的女人呢!”跟着那只持剑的手,也颤抖起来。
姑娘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一声娇嗔道:“真是冤家,再不动手,时间可来不及啦!哼!刚才跟我义母那么凶,怎么……”说到这里,小脸蛋也红了一片。
于天龙也是逼得没法,看了看以目示意的小丐侠,又瞧了瞧银牙暗咬,玉臂轻伸的俏姑娘,心一狠,猛的一剑刺了过去。
姑娘疼地哼了一声,头上的汗,臂上的血,都滴了下来,天龙感动的,痴往的,紧紧抱着姑娘的玉臂,顺势跪了下去,口中呐呐说道:“姑娘,我真不知道怎样感谢你,我……”
姑娘未等于天龙话说完,赶紧娇躯一扭,无限娇羞的,瞪了一眼,道:“你!看你……”
原来我们这位小爷,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在跪下之时,就劲抱起了姑娘两条玉腿!
天龙似已觉察,赶紧松开两手,满面讪讪的:“姑娘,我是无意,你不会见怪吧!你的芳名,请……我将永生颂念,一辈子不会忘记。”说完,心里一酸,眼泪也掉了下来。
姑娘看了看天龙,无限感慨的,叹了口气说道:“冤家,别死缠啦!那么大的人,竟爱哭,真……告诉你,我自己也是个最薄命的人,该够了吧!”说完也不自觉的,眼眶已红了!
男女之间,就是这样微妙,二人相对中,那心灵的电流早已沟通了,这一对情种,连他(她)们自己,也不敢相信,就在这刹那的奇遇中,已撒下:“海枯石烂,此情不移”的种子哩!
不知经过多久,姑娘小蛮靴一蹬,说道:“你俩跟我来!”说罢,身儿一晃,已到了屋子的后窗,接着在窗旁的绣屏下,一阵摸索“轧!”的一声,那绣屏自动卷起,竟现出一个暗道来!
这时姑娘用手一指,道:“由这里出去,可到观外的山崖,你们最好,不要走下山的路,转向西方,只要走出二十里路,遇一断涧,就没事了,因为我义母,从来不到断涧那边的!”
姑娘把话交待完,不由得又看了下于天龙,谁知他也正看着她呢,那眼光满含热情,是感激,是怜惜,是倾诉,然而时不我留,势不可缓,造化弄人,这一对灵犀暗通,欲语还羞的璧人,竟活生生的被拆离了!
出了暗道,果然是一座突出的崖石,小丐侠四外打量了一番,又辨了辨西垂的月包,然后用手撮唇,“吱!”的一声口哨,就对于天龙伏耳说道:“刚才我已向老化子打了招呼,咱们走吧!”
两人顺着崖坡,朝着正西,摸了下去,一路坎坷惊险,全靠着小丐侠,扶纵提携,不久,果然到了一个断涧,那涧深不见底,界于两山之间,中间距离,少说也在三丈开外,这当儿,小丐侠竟拦腰一夹,“嗖!”一声,硬把天龙带到对岸!
到了地头,小丐侠又送了一程,然后说道:“小子!咱们是——哥俩分家——你往西,我向东……后会有期,将来再见!”说罢,身儿恰如一缕轻烟,早已不知去向。
于天龙怔了半天,才恢复了正常,默默地走着,呐呐的念着:“畹春啊!你在哪里?柳青啊!你去何方?”
突然,金霞万道,火日抛球,天色已是凌晨的光景,这时山光云岚,古树枫林,天空为朝霞反映,织成五色云片,像锦裳,像碧琼,像朵朵盛开的金莲,那高山云谷的美丽晨景,多么令人陶醉,可是天龙,仰首云天,反而长叹起来!
于天龙一夜奔驰,早已饥肠雷鸣,精疲力尽,心里打算:“怎么不找个人家,讨点吃的!”
一面想着,一面还是有力没力的走着,这时山势突现高跋,天龙挣扎了最后一股气,算是爬上顶端,居高临下,反而使他发现了奇迹,正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于天龙登高一望,竟然在对山不远处,有一个回谷,那谷中炊烟袅袅,半隐半现着一所庄院,这一发现,精神不觉大振,略微打量了一下去途,一鼓作气的走了前去!
俗语说“看山路死马”,本来看着没多远,可是走起来,竟足足两个时辰,好容易到了谷口,庄院也近在咫尺,于天龙竟发现一件骇人怪事!
就在那入谷之处,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临谷者退,入谷者亡!”八个大字,天龙不由得又惊又疑,身子也停顿了下来。
于天龙站在谷口,这一迟疑,肚子也跟着响了起来。
任何人到了绝望的时候,反倒勇气十足,这是人类的通病。
天龙当然也难例外,心里盘算:“反正活了不能等着饿死,管他呢?闯进去再说,大不了是一个死字!”
一念及此,三步两步,已跨过了那个江湖丧胆的“界碑”!
忽的一声巨吼,一双庞大无比的猩猩,血口如盆,两爪若戟,猛扑了过来,天龙一声惊呼,一鼓余勇,斜侧的跑了起来!
人在生死边缘,那股劲儿,倒也非同小可,于天龙这一拚命,身子很快的接近庄院,突觉风声飒然,幽香一阵,一条白影,倏的挡住去路,天龙心里一急,眼儿一花,身子就晕倒了下去!
天龙醒来,已不见那只猩猩,面前却站立了一位一身素白,美艳照人的俏皮姑娘,这一个突变,真好像作了个梦,人也呆了,眼也直了。
那姑娘见他醒来,两只眼睛竟痴痴的盯着不放,心里的火可大啦:“大胆狂徒,我金女隐居秘谷,从不惹人,也不怕人,你竟敢私闯禁地,难道你就没看到那石碑吗?”
说完纤掌一挥,一股柔绵的奇大压力,使于天龙,五内翻滚,气息奄奄。
那姑娘出掌之后,已觉有异,赶紧急卸劲力,收功敛气,再一看于天龙,汗出如涔,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姑娘可不管人家受得了,受不了,小嘴一撇,说道:“哼!真倒霉,我当你真有两下哩!谁知竟是个草包,姑娘几年来,就想找人试试招,本想今天可以……结果又落了空,好吧!起来,我还有话问你!”
此时的于天龙,别说是站起来,就是爬也爬不起来了,只好直截了当的说:“小姑娘,有话等等再问,我饿了!”
姑娘听完,先是一笑,不知怎么一想,腮帮子一鼓,小嘴一撇:“姑娘就姑娘啦,什么小姑娘,我哪点比你小,告诉你,我已十六岁啦!”说罢小脸蛋也红了起来。
稍停,又接着:“我叫猩猩,背你进去,先给你点东西吃!”
于是撮口清啸,宛若凤鸣,刹那之间,那双猩猩,已飞也似的来到跟前。
姑娘连说带比划,只见猩猩点了点头,一回身挟起天龙三窜两蹦,随着姑娘,进了庄院。
庄院虽不大,倒也够气派,有一明两暗的上房,还有两溜偏房,院中彩石铺路,左右偏植,松、竹、桧、柏,和些迎风袭人的奇花异草,天龙过眼云烟,也顾不得打量,身子已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