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珑烟根本不介怀,又道,“凌天擎的毒解了吗?你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我抓到,还不就是想帮他弄到解药,这么不配合我怎么行!”
珑烟抬起头,满眼仇恨。
正僵持着,忽听闻山道上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一名手下匆匆来报,说是官府的人。令琨冷笑一声,“王爷好速度,这么快就调用到官府的人马!”他一挥手,分散几人正面阻拦官兵,自己带着几名心腹,拽起珑烟从侧路离开。
树后的人影一闪而现,“令琨,把珑烟还给我!”
赵靖玄面色凝重,看到被人拉扯着急行奔跑的珑烟,气喘吁吁,苍白中透着晕红。心中一痛。
“想不到这里还有埋伏,”令琨眯起眼,这里距慕容山庄已远,丝毫没料到还有这么一手,召人马却已经来不及,“你以为这些酒囊饭袋能挡住我吗?”
“那你便看看他们是不是酒囊饭袋!”靖玄闪身上前,出其不意的劈开令琨抓着珑烟的手。
众人缠斗,莫珑烟却已经没有了武功,好不容易躲开几刀,已经惊险万分。她虚弱的倚在树旁,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拉起她就走。
她没看到那张脸,但在余光瞄到那颀长的身形之时,就已经知道他是谁。
感觉她双手双腿都使不上一份力气,身子软软,似乎内息全无,凌天擎伸臂一捞,搂住她纤细的腰,加快了步伐。
“你怎么会来?”珑烟断断续续的说。
“等不及……”天擎还没说完,陡然停下了步伐,全身颤抖,毒发。
令琨却已经追至,一鞭子卷过来。凌天擎伸臂拦住,另一只手推开珑烟,“快走!”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无疑是众人的拖累,也不强留,转身便走。跑了两步,不忘回头张望,看到凌天擎身负重伤,虽在意料中,还是止不住的一惊,脚下突然瘫软,跌落下去。
珑烟只以为自己是失去武功,脚步虚浮,可跌落的同时不住有沙砾击打掩埋自己的身体,才发现,自己竟是掉落入不知名的地洞中。
与此同时,令琨挥鞭卷来,鞭身缠在珑烟的脖子,身子吊在半空中,瞬间窒息。
凌天擎忍住毒发的剧痛,扑过去,断开令琨的鞭,却无法拉珑烟上来。不住下陷的沙层裹住她的身子,拖她入地。凌天擎没来得及想什么,抱住她一同落了下去。
令琨蓦然退后,原本的平地凹陷出个弧度,填平了土洞。
赵靖玄愣在原地,没能及时赶到的懊恼都似飘散出脑,他看着地面,似乎停止了呼吸。
五十九、别有洞天
下落的眩晕和恐慌随着身体的落地而消失,那重重一下,仿佛将五脏六腑都摔了出来。一阵阵断续的疼痛后,莫珑烟完全失去了意识。
黑暗中睁开眼睛,珑烟愣了一下,未等来得及适应这完全的黑暗,便回想起所发生的一切。她身子一颤,却发现自己并不是栽倒在地的姿势,而是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倚着另一人的肩膀。
“天擎!”珑烟矢口出声,轻晃他的肩。
凌天擎却依旧紧闭双眼,人事不知。
珑烟指尖一凉,就是在掉落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她不觉加大了力气,边叫着天擎的名字边摇他,过了一会儿,才又镇定下来,伸出一指探向他鼻前。鼻息还在,珑烟松了口气。
她抓起他的手,双掌相对,本想运气替他疗伤,突然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的武功已被令琨废去,内力尽失,还如何疗伤?
身上的伤药也早被令琨搜走,珑烟略一思忖,放开天擎的手掌,向他衣襟内摸索。片刻后,从里面摸出两个小瓷瓶,倒了两颗瑰虹冷露喂入天擎口中。又找出火折子,点燃了仔细检查伤情。
珑烟除了之前在白绫山问话时留下的伤口,没有什么新疮,反倒是凌天擎,身上大伤小伤不断,长袍上斑斑点点,像在血水中浸过一样。她拿起另一个药瓶,在天擎的伤口处撒些药粉,看着他右膝一处,微微蹙起了眉。珑烟伸手在他右腿轻抚一阵,找准位置,忽的用力,骨骼作响,脱臼处重新接上,凌天擎也因这疼痛而突然醒来。
“真的这么疼?”珑烟先时的恐惧消失无踪,见凌天擎醒来,心中喜悦,玩心忽生,不觉取笑起来。
“女侠,您忘了点穴,真的很……”天擎话音未落,却见珑烟眼中一丝黯然,他猛然想起客栈中听到令芸的话,以及在救她过程中她几乎派不上丝毫用场的“雁飞天”,“珑烟,你的武功……令琨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珑烟故作轻松,“没什么,只是废去了武功,”她目光一转,一丝阴冷,“还真出乎我的意料,他们居然真的废去我的武功,就不怕我爹娘为我报仇,如此有恃无恐。”
“或者,”凌天擎谨慎思索,缓缓道,“他们的背景真的让他们可以如此有恃无恐。”
“你是说,又是金国?”珑烟默然,天擎慎重的表情让她心中隐隐不安,“我爹娘会不会有危险?”
“至少现在不会。”
“对啊,”珑烟淡淡笑道,“还是应该多关心一下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下一瞬,她仍旧顽皮的一眨眼,“不过就算我武功还在,我也不会点穴给你止痛,谁知道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呢。”
珑烟起身,拿着火折子四下照看。发现这里并非她想象的那样,这不是一个山洞,更像是一条隧道,一端黑漆漆的望不到尽头,另一端却被巨石碎木禁封。
她回头望了望仍然摊坐在原地的天擎,目光中一丝迷惑不解。
“这儿其实不是我们一开始掉下来的地方?”
“没错,”天擎微微侧目,指着被封的一侧,“那里才是。”他抿抿干涩的唇,解释道,“我们一掉下来你就晕过去了,但是那个洞一直在塌陷,我只好带着你跑到这了。”
他说的简单,丝毫没有提及这过程有多艰难和危险,有多少山石都是他替她挡了下来,为了她的安全而不顾自己的安危。
“这里有点古怪,这么长的地道不像是天然能形成的,”珑烟若有所思,“倒像是个密道,年久失修。”
“可这密道会通向哪儿?如果我们掉下来的那边是出口,那另一端岂不是通向地下?”
两人当下决定去一探究竟,只怕再耽搁水和干粮都会成为大问题。
“应该没有别的伤,可以走了。”珑烟仔细检查天擎,俨然一副名医怪杰的样子,扶起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
天擎吁了口气,轻松做派,“你呢?”
“当然没问题,”珑烟转了转眼珠,笑道,“我娘告诉过我,在救人之前一定要先确保自己是否安全,你见过谁为了救别人而不顾自己身受重伤?”
天擎哑然失笑,望着眼眸深处的凝重,心中了然,却并不接口。
珑烟叹了口气,续道,“所以下次别为了救我让自己受伤。”
天擎不置可否,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珑烟扶着他腰际缓缓向前走。多少有些无力感,就像他们刚结识的时候,无论自己怎样的小聪明,用在凌天擎身上,都不起丝毫效果。这次也一样,凌天擎很明显不会照她说的做。心中亦有些悲戚,若是那一端也已经被封,那两人就此断绝生的希望,若是能活着出去,天擎的毒又要怎么办?虽然她也预料到,梅丰泽不会那么轻易给凌天擎施诊,恐怕也没那个能耐能救活凌天擎。
忽然希望这条密道没有终点,若是一直走下来,没有尽头便没有终结,便永存希望。
“你们两个终于过来了,”密道深处传来一声,未见其人,只闻其声,听起来不胜恐怖,又熟悉的厉害,“比我想象的要快。”
天擎大惊,他眼快心急,伸臂将珑烟揽在自己身后,“令琨?”
“令琨?”珑烟却毫不自知掉入地穴后的事,她看着前方缓缓走来的身影,蹙眉恨恨道,“怎么是你?”
“怎么是我?”火光跳跃在令琨蛊惑的脸孔,“问问你那亲爱的小兄弟啊!”
凌天擎面色凝重,异常警惕,“他跟我们一起掉下来,我还以为他早被埋在山石之下了呢。”
“不是我跟你们一起掉下来,”令琨气鼓鼓恶狠狠的瞪着凌天擎,“我是被你拖下来的。凌天擎,你不是心存仁厚吗,为何在洞穴倒塌之时不伸把手?这种报仇的方法,可不太光彩啊!”
珑烟心思一动,看令琨灰头土脸,衣衫破烂,显然在逃命之时极度狼狈。
“莫女侠,你又在打什么算盘,”令琨眼中阴光一闪而过,“现在的情形,令某再不济,也不至于不是你的对手,想报仇吗?”
这话正说中珑烟的痛处。她本不是个好武成痴的人,自身武功有无或强弱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现在这个情形,没有武功,不只降低了逃出的几率,还会拖累凌天擎。
珑烟咬紧牙关,却不能不承认这个事实。现在的情形,他们不清楚令琨的伤势与实力,而令琨只怕对他们了如指掌。一个没有武功的人拖累一个身受重伤与剧毒的人,他们不是他的对手。
“算起来我可没在你们昏迷的时候,对你们暗下毒手,莫女侠!”令琨扬起胜利的微笑。
莫珑烟心中愤恨,暗暗握拳,忽然感觉一温厚的大掌紧紧覆在自己的手上,带给她奇异的安定力量,“令琨,废话少说,”凌天擎护住珑烟,“遇到了什么困难?”
凌天擎不是傻瓜,他们三个人一起掉入地洞,生死未卜前途未知之时,是非黑白亲疏敌友已经不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如何逃出去。令琨之所以不杀他们,也是因为不知前面会出现什么情况,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逃出的筹码。
令琨挑眉,“倒是小看了你。”他甩甩衣袖,走在了前面。
他们随着令琨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随着密道内分落的白骨渐渐增多,隐隐出现一面石门。
“这都是些什么人?”珑烟声音有些恍惚。
“你可以等到死后,亲自问他们!”令琨回眸冷笑。
凌天擎垂首,忽然惊奇的“咦”了一声。他盯着一具白骨上插着的长剑,伸手用力拔出,“南宗?”
珑烟讶然,接过长剑,剑身上确实刻着南宗的标志。
“看来这里曾经有一场恶斗,”她环顾四周,“对方擅于施毒。”其中几具尸骨泛着青黑。
“擅于施毒,又公然敢于与南宗为敌……”令琨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好奇心泛滥的两人。
珑烟却不自禁一震,双眼红红的望向令琨,“你说什么?”
“怎么了?”天擎明眸朗澈,关切的询问。
“……没什么,”珑烟咽咽口水,深深呼吸,“我们进去看看吧。”
“莫女侠倒是先打开这扇门再说,”令琨轻蔑的一哼,“刚才我来过。”
“这么说令公子是打不开门,无功而返才想到了我们,”珑烟眼中一抹笑意,“真是要多谢这扇门,否则只怕令公子得道升天之前,还不忘折返去了结我们。”
“倒不用这么费事,留着你还有用,凌天擎用不着我来杀,死的时候自然会死。”
“你倒是坦白,”珑烟无奈的苦笑,她转转眼珠,拉过凌天擎,挨着一堆白骨坐了下来,“那我也坦白的说了吧,其实我们并不想出去。我是个废人,出去了也只是被人追杀,不知哪天死于非命,天擎身重剧毒,你又不肯救他,早晚也是个死。要我说,还不如静静的坐在这里,好歹得个安宁。令公子,就是苦了你了,为我们陪葬。”
“莫珑烟,”令琨脸色一变,耐着性子,“我知道你不过是想替这小子讨解药,可我早就告诉过你,没有,没有人知道解药!难道慕容苏茹从来没告诉过你吗!”
珑烟看着他愤怒的样子,心知他说的是实话,却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了他。她轻轻靠在天擎的肩上,“我说的也是实话,我们两个人死在一起,也没什么遗憾了,只可惜令公子如此翩翩风度如孤独而终。”
“你!”令琨狠狠闭眼,“好,凌天擎,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养精蓄锐,然后照我说的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小心门,还有令琨。”珑烟叮嘱天擎。
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门开了小半边,却足够一个人身子进出。
“等一下,”天擎拉过珑烟,将她揽在身后,“你在这里别动,我过去看看,只怕门内有什么玄机。”
珑烟耸耸肩,像他说的那样站在原地,只是一双灵动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瞄着天擎的右腿,仿佛在说,我没有武功了,可你腿脚不便也不强多少。
天擎顺着她眸光望去,再看看她刁钻古怪的笑颜,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摊开双手,耸耸肩。
“令公子,恐怕我们二人都有所不便。”
“这种时候,还不忘打情骂俏。”令琨轻哼一声,虽然不满,却也知道是事实,先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