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我已经说过,我需要报答,因为我不是君子。”
怜怜道:“你要什么?”
那人道:“我救你,你救我,两相酬报,互惠互利。”
怜怜道:“小女子身无长物,又无奇能。”
那人道:“你身有奇物,且有奇能。”
怜怜道:“什么?”
那人道:“你的身子。”
怜怜大怒,把她所知道的有限几句脏话,甚至还有荆山六傻常说的那句“奶奶个熊卵”一古脑骂了出来,骂了几十遍,实在骂不动了,这才停嘴。
那人并不生气,反而笑了笑,道:“你很合我的胃口。以前报答过我的女子不是吓瘫了,就是顺从得太快,没有什么风度。你很好。”
怜怜本想骂急了他,让他杀了自己。好免遭羞辱。没想到竟是个贱骨头,越挨骂,好像越开心。
怜怜无可奈何。
那人道:“可愿意再谈谈?”
谈!谈你个乌龟王八蛋。怜怜瞪眼。那人道:“不要这么凶。
在下向来和善可亲,从不乱加强暴。这种事必要双方情愿才好。“
怜怜道:“没什么好谈,除非杀了我。”那人道:“本人向来不做摧花之事,只要美人自动入怀方好。姑娘,你可愿意?”
怜怜斩钉截铁地道:“做梦!”
那人道:“好,你可走了。”说罢,顺手又扔过来几粒药丸。
怜怜一动不动。那人道:“这是毒魔无影神君的解药。吃下去毒性就解了。”
怜怜一咬牙,希望这是毒药。一把抓过,塞进嘴里。
药一落肚,一股清凉之气冉冉升起,试运真气,畅通无碍。
怜怜起身,道:“你这个人,看来还不算太坏。刚才你的无礼,一笔勾销,告辞了。”说罢向洞口走去。那人“嘿嘿”笑道:“姑娘好走、如果不愿走,还可以回来,过去,就有不少姑娘走出去就后悔了,回来哀求与我和好。我等着你。”
回来,鬼才回来!怜怜向洞口走去。
黎明的曙色里,山上分外安静。
宫怜怜刚一走到洞外,就停住了。
灯,一盏盏惨绿色的小灯,足足有几百盏,闪着碜人的毒光,把山洞围得严严实实。
呼呼地喘气声,象暴风一样,狂躁不安。
啪啪的声音敲打着岩石。
狼!荒山野狼。
一大群野狼蹲在洞口外,爪子很不耐烦地抓着石头,冒着颗颗火星。血红的舌头,垂着馋涎。
“哈哈!”身后一串得意的笑声。
“我忘了告诉你了,我的名字叫狼王,万狼之王。这百余匹狼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姑娘的嫩白皮肉一定很合它们的胃口。”那个人的声音。一怜怜慌恐了。这么多狼。
“姑娘,欢迎你回来,我需要你的报答。”那个声音又从身边传来。怜怜镇定下来,就是丧身狼口,也要保住贞节。为封哥保住他的最美好的一切。
宫怜怜向前一步。
一声粗嚎,从身后响起,一狼群开始骚动。
灰茫茫的天空。
灰茫茫的山峰。
灰茫茫的树林。
灰茫茫的狼群,喷吐着腥膻膻的怪味,卷伸着红红的舌头,瞪着惨绿的眼睛,从四面八方拥过来,贪婪地嘴巴张得大大的,白森森的狼牙一根根直立着。
一只狼发出尖嗥,群狼嗥成一片。
宫怜怜浩叹一声,向狼群扑过去。
一头狼仿佛再也忍受不住宫怜怜身上向香味刺激,低吼一声,纵身扑过来。
宫怜怜运起真气,挥掌一拍,把这头狼打了个斤斗。狼就地一滚,又迅猛爬了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喷着火焰;尾巴一摇,又扑上来。
这回不再是一头狼,所有的狼都开始扑咬,潮水般地,涌向宫怜怜。
宫怜怜运掌连劈,刹那之间,杀死了七、人匹狼。
“哧啦!”裙角让狼撕下一块,小腿也火辣辣地,像受了伤。
宫怜怜,回旋身子,一式“红杏出墙”,将恶狼踢飞,血滴在岩石上。
血的味道,更刺激了狼群,令它们疯狂那个头狼,仿佛知道这个人厉害,厉啸一声,群狼立即齐扑而上。“红杏摇枝”、“红杏锁日”、“红日倚云”连环三式使出,宫怜怜身边又是几条狼尸。
狼,是最凶残的动物。
狼爪搭住了宫怜怜的柔肩,脚腕处狼牙己钉住了雪肌。狼群还在涌来。宫怜怜摇了摇身躯,斜斜地就要倒下去。
一声怒啸,崩云裂石。
燕飞飞、荆山六傻飞鸿似地落人当场。
金虎张着它的大嘴,脑门上的“王”字愤怒地颤动着。虎目里射出冰冷的光芒。刚才还在疯狂的狼群,霎时平静下来。一匹匹野狼,用两只前爪抱着自己的脑袋,血腥的嘴巴埋进草丛里,悉悉索索地抖成一团。
“姐姐!”怜怜飞身扑了过来。
燕飞飞立在那里,注视着这群讨厌的野狼。
荆山六傻笑了,踢踢这头狼的脑袋,摸摸那头狼的尾巴。
“嘿嘿,怎么不咬了,怕了咱们的小猫,是不是?”
“不是怕了小猫,是怕了咱们。”
“狼崽子,怎么不说话了。”“会说话就不是狼了,狼不会说话的。”
“不对,你听它们嘴里呜呜的,是在求饶吧。”“奶奶个熊卵!”六傻一人一招,把一头狼打得粉碎。原来,燕飞飞回到屋里,不见了怜怜姑娘,忙去唤荆山六傻。
荆山六傻睡得一动不动,怪模怪样。
燕飞飞一怔明白了。无影神毒,着了人家的道了。当下急得芳心乱跳,不知怎么办才好。
自己为什么没有中毒呢?
是哥哥给的“三十三天天花杏”的杏核。百毒不侵,救了自己。
飞飞忙取过一碗清水,将天芮杏核放在里面,浸泡半刻,给荆山六傻灌了下去。
荆山六傻一轱碌爬起来,叫道:“怪事,怪事,让梦魇给压住了,心里明白,就是动弹不了。”
燕飞飞连忙喝住他们,道:“宫大公子出事了,快去救她。”
拍拍金虎,金虎尾巴二摇,仿佛说:“明白。”一边扇动鼻子猛嗅,一边飞跑,将几人带到这片山洞。
怜怜姑娘眼看就要百狼分身,金虎一声虎啸,震住群狼。燕飞飞等这才冲过来。
怜怜道:“那恶人就在洞中。”
荆山六傻大叫,道:“冲进去把个狼崽子打碎。”
洞中的狼王桀桀一笑,道:“欢迎进来。”
燕飞飞想道:“洞中一定设有陷阱、暗道什么的埋伏,闯进去必然吃亏。恶人可恶,不除恶人,必定是个祸害,怎么办。”
燕飞飞看看蜷伏在地的狼群,看看怀中的金虎,忽然说了一句:“以狼制狼!”
宫怜怜道:“很有道理。”
一个玩狼的人,让狼给咬了,是不是很有趣?
宫怜怜觉得很有趣,她刚刚明白了狼的可伯。
有趣的事发生了,荆山六傻这几个只对食品和打架有兴趣的人也觉得很有趣。
燕飞飞抚弄着金虎,低低说了几句话。
金虎就跳上一块岩石,威武得像个皇帝。
它本来就是皇帝:百兽之王,王中之王。
金虎一声问啸,嗡嗡作响。
狼群又疯狂了,它们又成了大将军,那饥餐敌肉,渴饮敌血的大将军。向洞中扑了过去。
狼王是狼中之王,金虎是皇帝。
虎口玉言,令出如山。
洞中传来惨叫声:“啊!饶了我!不……”群狼钻出洞来,叨着一块块血淋淋的东酉,有的狼口中没有东西,畏缩在后面,像是打了败仗的样子。
金虎一声轻啸,狼群欢跳着向四处散去。
天亮了。
彩虹万丈。
第十一章 血溅响堂
十一月一,诸鬼还家。
太行雪花巨如斗,鬼是坐着雪花来的。
雪,可以穿庭入户。鬼,当然可以穿庭入户。只是雪登堂,凭添风雅,而鬼入室,则是为了吃人,像雪一样无声无息的。
满院雪。
满院血。
宛若玉阶海棠,斑斑点点,只是惨不忍睹。青砖门楼前的石狮子,来不及闭上眼睛,一眼圈里便多了点点冰冷的雪。
男丁杀尽。
女人们则被掳去了。
雪,吱吱呀呀的呻吟着,女人们却静如行尸,麻木地蹒珊地真定通向云岚的山道上。
队伍中,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妇,大腹便便,一步一颤,那个不安分的小生命,也许并未知乃母此刻的心境,在母腹中拳打脚踢,那少妇知道,她就要临盆了。
赞皇山,自古是一方绝胜。传说乃那位骑八骏,挎宝刃,会西王母于瑶池的周天子穆王姬满,平定犬戎部落时,登山志功,见群山攒头,优于脚下,于是龙颜大展,御封为赞皇山的。
赞皇山蟑石岩重峦叠蟑,鬼门关关隘雄险,两峰夹峙,上窄下宽,像一个葫芦似的插入天际。
俯瞰,云漫山腰,鹰旋半壁;仰看,云天相连。谷处那块巨石,取名落帽石——看落了帽子也未必能望见那顶的重岩。
落帽石左近,危右林立,怪洞鳞峋,狂泉漫溢,恶树丛生,虎啸熊吼,一派肃杀。
“停!”一个押着女人们行进蒙面壮汉,夜枭般地挤一个干瘪瘪的字,让人不寒而栗。这也是女人们自全家遇难以来,听到的第一个字,她们芳心一震,仿佛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蒙面汉拔出挂在腰间的黑白九星剑,剑尖斜点,指着鬼门关那干嘴着的石缝,再不说一个字。
朔风,巨魔一样地滚着,把一片片雪花,撕碎,抛起,又送人这条惨惨的石缝,女人们明白了,这条石缝将要收留她们这群可怜的生灵了。
没有人说话,只有牙齿在咯咯地发颤。
一朵雪花碎了。
又一朵雪花碎了。
女人们是自己走下去的。
不,有的不是,有的是求人搀扶下去的,有的是两人结伴下去的。
崖顶上,只有一个女人了,就是那个大腹少妇,她并不怕死,死,对于一个武林世家的掌家主妇来说,是—个非常熟悉的字眼。此刻,她正沉浸在一片幸福之中。那个蠕动于胴体内的小崽,有点发急了。咯咯的笑声,沿着她的腻腹、酥胸、玉乳,一直传到了耳涡。“娘”!“娘”!她听到了,听得是那样真切。
蒙面夜枭的长剑悠然上举,少妇甜甜地笑着,向崖缝走去。死而无憾,她终于尝到了做母亲的滋味。
最后一朵雪花飘人了鬼门关。天晴了,太阳颤巍巍地走着。它什么也没看见,用不着担心。
雪花仍旧在坠落。
呱呱的哭声,从半壁上滚起。嘶哑呜咽,那是因了少衣衫遮掩的缘故。
少妇的躯体重重地砸在她嫂子,小姑们的尸体上,骨碎折之声入耳,但没有人叫一声疼。头,却磕在一块狼牙尖石上,石尖贯穿而出,一代绝色,香消玉殒。
呱呱的哭声更烈,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呀!
猛然,半空一声怒啸,跳下一只卷毛金虎,钢爪箕张,银髭斜横,一个黑漆般的“王”字在脑门上闪亮。它扑上去,利爪撕开了少妇那质地讲究的裙裤,轻轻拨动一下孩子小肚子上的鸡头粟米,张口噙住粉嫩的稚肩,旋风般地消失了。
嶂石岩,四沟八栈十六套,明夺天工,暗合易理,阴阳八卦图,天然排列。擅入者,半步即危。太行圣母端坐洞口,拂尘轻挥,慢慢布起“三十三天天篷瘅”,闭目养起神来。
那只噙着婴儿的金虎,此刻正蜷伏在她的座前。嘴里发出呜呜声响。
圣母半睁开眼帘,隐隐叹了口气,对着金虎打个手势,金虎便摇着尾巴、跑了开去。
一只火炭般的小鸟,向山尖上飞去。
金虎转过大天门,霎时银光灿烂,射人眼眸。百丈的冰柱从天而降,横在大天门峡口。腻如凝脂,坚似玉,漫说常人,便是一流高手,也难逾越。金虎将钢霸虎的尾巴对准冰往下的一方青石狠狠扫去,怦然一声,青石转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金虎潜爪而人,青石转回,洞穴不是了。
洞中洞,三十三天罗天洞,洞洞相连。金虎熟练地走过。一步不多走,一步不少走,把婴儿噙到迷海杏花谷。
杏花,在北方为常见之花。但在隆冬看到杏花,却是桩怪事。
迷海杏花谷,就是这么一个怪地方。谷中七千二百株杏树,一株不多,又绝对一株不少。更怪得是这七千二百株杏树“按照廿四节依时令而开,每一节三百株,碗大的杏花,每株一十二朵,每朵杏花或红或白,芳香袭人。花落之时,跌入绕林而流的温泉水,万紫千红蔚为壮观。
金虎在一株万年古杏下停住脚步,古杏树“一虬枝龙干,金鳞斑斑,树冠上斜挑着一枚青杏,一枚翡翠般的青杏。杏树旁有一洞穴,一块虎形巨石上,躺卧着一只小金虎。
金虎屏息放下噙着的婴儿,细心地把它与小虎排列在一起,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抚弄着婴儿的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