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白一见这等情形,精神陡地一振,才一站稳,立即一声大喝,飞身扑上去,人尚未落地,便一连攻出四五掌。
共见掌影蔽天,在电光石火之间,已经将钓魂叟全身罩住!
钓魂叟在内力方面,虽然比东方白略差了一点,但是却绝不会相去太远,再加上他数十年苦心孤诣,招式之奇幻,身法之美妙,也都已臻绝顶。
东方白掌影漫天而来,形成了一个丈许方圆,由无数掌影交织而成的大网。但是在这张“大网”之中,却也翻起了无数掌影,钓魂叟身形乱晃,东方白的五掌,一齐为他化开。
东方白五掌一过,人已离得他甚近,身形一矮,真气运转,将全身功力,凝于双臂,右掌向前,疾推而出,左手五指如钩,带起锐利已极的嘶空之声,向钓魂叟腰际抓下!
他双手在同时间内,使出了两招不同的招数,实是已臻武学的巅峰!
钓魂叟一见他这两招攻到,心中也大是骇然,他刚才已然试出,东方白内力,在自己之上,此际焉敢硬接!因此,当东方白如万马奔驰也似的掌力,疾袭而至之际,一声长啸,足尖一点,凌空拔起!
东方白和钓魂叟两人,一动上手之后,虽然已经过了七八招,但是他们两人,出手尽皆快绝无伦,那七八招,只不过是电光石火,一剎那间的事。
谭月华躲在一旁,一见两人动上了手,心情便大是紧张,也就在钓魂叟为了避开东方白那两招,身形疾拔而起之际,谭月华身形如飞,已经向吕麟疾扑而出!她藏身之处,离吕麟本来只有两三丈远近,一扑即至。才一扑到,手臂一伸,已经将吕麟抓了起来,几乎是毫无停顿,便又立即向前掠出!
东方白对谭月华,曾经嘱咐过,叫她将吕麟救到手中,立即远驰,走得越远越好。谭月华当时,也知道自己留在原地,并无用处,但是她对东方白的安危,总不免关怀,疾掠出了三四丈之后,身形一凝,回头看去,只见钓魂叟仍然身在半空,尚未落地,而他手挥处,则有一股细如蛛丝,银光闪闪的细丝,向东方白当头挥了下来。
东方白面上神情,极是严肃,身形晃动,向后退了开去!
谭月华一见这等情形,芳心不禁“怦怦”的乱跳!她自然知道,钓魂叟手中的那股银丝,就是厉害无匹的“钓魂丝”。而从东方白身形疾退之中,她也已看出,东方白并没有法子,可以对付这股钓势丝,显然,他已经落了下风!再下去,不知会有什么结果!
一时之间,谭月华的心中,矛盾到了极点,不知是应该立即冲向前去,去帮东方白好,远是立即带了吕麟,离开此处。她一耽搁间,钓魂叟身形,已经落了下来。因为钓魂叟始终只是背对谭月华,所以谭月华已经救了吕麟一事,他也未曾知道,身形一沈之后,钓魂丝疾挥而起,又向东方白攻去。
东方白却是可以看到谭月华的,他一见谭月华救了吕麟之后,只掠出了三四丈,便自转过身来,凝立不动,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而他却又不便出言喝叱,叫谭月华快走!
因为,他只要一出声的话,谭月华未曾走脱,钓魂叟一定早已挥动钓魂丝,转而追向前去了!因此,东方白一见钓魂丝重又挥到,立即一转身子,向外电也似疾地掠了去!
钓魂叟“哈哈”怪笑,叫道:“玉面神君,你刚才的气焰,哪里去了?”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东方白此时的目的,只想将自己引开,好供谭月华逃走。他还只当自己钓魂丝一出手,东方白便亡魂失魄,只顾逃命,是以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谭月华一见东方白和钓魂叟两人,向前疾掠而出,心中已经知道,东方白看出了自己,正在犹豫不决,是以才将钓魂叟引开的。
她心中长叹一声,不再多踌躇,一个转身,夹着吕麟,便向相反的方向驰出。
驰出了二十来里,她才将吕麟放了下来,掣出紫阳刀,断去了吕麟手足之上的铁链,又解了吕麟的穴道。那钓魂丝一触身,便令人四肢麻痹,无物可解,但至多也只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毒气自消,是以吕麟的穴道,一被解开,人便一跃而起!
他跃起身来,第一句话便道:“月姐姐,师傅呢?”
谭月华道:“他将钓魂叟引了开去,好令得我们离开钓魂叟!”
吕麟急得顿足道:“月姐姐,钓魂叟的钓魂丝,只怕师傅也难以应付,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和钓魂叟在一起?”
谭月华叹了一口气,道:“麟弟,我岂是想不到这一点?但是他一定要我这样做,要我一救了你之后,立时回到海边,乘钓魂叟的那艘大船,一齐到墨礁岛上,去找火羽箭。”
吕麟叹气顿足,道:“月姐姐,那你也绝不应该答应他的。”
谭月华苦笑了一下,道:“麟弟,我在大海之中,与他相遇,我们之间的事,他……他已经知道,他伤心之余,意志更决,我……强不过他。”
吕麟听了,更是大吃了一惊,道:“如此说来,他岂不是存了必死之心!”
谭月华眼眶润湿,道:“那……只怕不致于,也总走得脱的!”
吕麟道:“不行,我们非回去看个明白不可,若是师博他老人家,因此……遭了不幸,我此生此世,内疚之深,实是比死还痛苦!”
他一面说,一面足尖一点,已然向前掠出,但是谭月华赶向前去,一伸手,将他的手臂握住,叫道:“麟弟!”
吕麟忙道:“月姐姐,你不要阻我!”
谭月华道:“麟弟,就算你追了上去,又有什么用处,你倒说说!”
吕麟呆了一呆,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求心中安宁……”
他一句话未曾讲完,谭月华便道:“他一见你不肯听他的话,只怕心中立时大怒,我们还是依他所言,到墨礁岛去吧!”谭月华一面说,一面也已然是泪如泉涌!她心中岂又忍令东方白落在钓魂叟之手!便是为了顾全大局,她却也无法可施!
吕麟呆了好半晌,才长叹一声,道:“月姐姐,我实在太对不起师傅了!”
谭月华幽幽地道:“麟弟,事已至此,还多说什么?就算……遭了不幸,若是我们除了六指琴魔,只怕他也会含笑九泉……”
谭月华只讲到此处,吕麟已经尖声叫道:“别说下去了,他不会死的,就算打不过钓魂叟,难道逃也逃不脱吗?”
谭月华道:“既然如此,我们更应该听他的话,一齐到墨礁岛去!”
吕麟点了点头,两人立即向海边而去。一路之上,两人都是一言不发,一夜急驰,第二天一早,又已经回到了那个巿镇的码头之上。
只见那艘大船,仍靠在岸边,两人一齐向大船奔了过去,跃上了甲板,谭月华以一锭黄金,说服了船主,将他们载往墨礁岛去。
船上恰有两个老水手,知道墨礁岛的方位,立即扬帆出海,不一会,陆地已经只成了一条线!两人站在船头,因为不知道东方白和钓魂叟相斗的结果,究竟如何,心情尽皆黯然,各自一言不发。他们两人,连日来并未好好休息,在甲板之上,躺了下来,睡了几个时辰。
等到醒转来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一问水手,知道当天晚上,便可以到墨礁岛上,两人只盼到了墨礁岛之后,立即能够找到火羽箭,再赶回中原,和七煞神君夫妇等人相会,商议盗取火弦弓,除去六指琴魔。船越离目的地近,他们两人的心情,也越是来得焦急。等到天色黑了下来,月亮升起,已经可以看到海心之中,有两座高峰,耸天而立!
吕麟一见那两座高峰,想起多年之前,和韩玉霞两人,一齐飘流到此的情形,心中又不禁一阵感慨。午夜时分,大船已经在离墨礁岛不远处泊定,谭月华和吕麟两人,另以小舢舨划上岛去。
当夜月色虽明,但是要寻找东西,却也不能,吕麟在墨礁岛上,曾过了三年之久,岛上的地形,自然是熟悉之极,他将谭月华引到了当年栖身的洞中,点着了火把,照向洞壁上,道:“月姐姐,你看,天孙上人留字,说岛上有三件宝物,但是我却始终只找到两件,还有一件,一定是火羽箭了!”
谭月华细细一看天孙上人壁间留字,果如吕麟所言,心中也充满了希望。
当晚,两人便在寒玉床上,过了一宿,第二天一清早,便满岛上下,仔细搜寻起来,可是整整找了一天,却一无所获!
两人直到天色黑了下来,才各以干粮甘泉充饥,歇了下来。
吕麟叹了一口气,道:“月姐姐,四年之前,我也曾仔细搜寻,但是却一无所获,不知其中,是否另有变化?”
他们两人,才一天中,几乎已将全岛搜遍,谭月华的心情,也是十分黯然,闻言道:“只怕天孙上人,不致于妄言。”
吕麟点头道:“照理来说,天孙上人,的确不会故意留字,多说一件宝物,以致令得后来者白费心神,但是──”
他才讲到此处,突然顿了一顿,双掌一击,道:“我知道了!”
谭月华见他满面喜容,忙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吕麟道:“我们当真笨得很,满岛上在找寻火羽箭,你想想,他的寒王床和金刚神指之法,都在那山洞之中,第三件宝物,当然也在一起。”
谭月华道:“但是那山洞,绝无可藏物事之处啊!”吕麟道:“我如今方始想起,我们什么地方都找遍了,但是那大块寒玉,却并不是天然生在岩石之上,而是从他处移来的,我们却未找过!”
谭月华一听,也不禁色然心喜,道:“不错,我们快将寒玉床翻过来看看!”
两人立即弃了手中干粮,一齐回到了山洞之中,点着了火把,仔细一看那一大块寒玉,和岩石之间,果然有一道极细的缝,可知那一块寒玉,乃是弄平了岩石,放了上去的。
那一大块寒玉,触手冰,滑不留手,两人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将之向旁移开了尺许。当日吕麟一人在岛上,就算想到了这一点,也无法可以独力移动那一大块寒玉的。
将寒玉移开尺许之后,两人一齐向石墩之上看去,一看之下,心头不禁尽皆怦怦乱跳。
只见石墩上,有一个长可六尺的凹槽。
那个凹槽,就像吕麟曾在赫夫人的棺木之中,所见的那个凹痕一样,可知是用来放火羽箭的,但是此际,却又并不见有火羽箭。两人互望了一眼,又用尽方道,将整块寒玉一齐翻转了过来。石墩之上,同样的凹槽,共有七条之多“那正合上火羽箭共有七枝之数。
但是,那石上的凹槽之中,却并没有什么火羽箭,只有一张折成巴掌大小的纸,正在一个凹槽之中。谭月华和吕麟两人,呆了半晌,谭月华道:“麟弟,那纸上像是有字迹,拿起来看看。”
吕麟也早已看出,那张叠折成四方形的纸上,有着字迹,但是他见好不容易,总算又发现了曾经藏过火羽箭的所在,但是却又是有痕迹,而无实物,失望灰心,难以言喻。
因此,他一时之间,竟没有勇气,伸手去取那一张纸头。
直到谭月华一说,他才缓缓伸手出去。同时,他抬头向谭月华望去。
两人四目交投,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是两人心灵相通,心中都知道对方的心意,是希望那纸上,写着火羽箭的去向,不要再费什么波折,便能够将七枝火羽箭取到手!
吕麟将那纸取在手中之后,缓缓地打了开来,谭月华连忙凑过头去一齐看,待到看完,两人不禁,又呆了半晌。
这张纸上所写的,乃是一封信,是由天孙上人所写,如此写道:“书付后来者,不论何人,能到此岛,皆与我有缘,在此岛上,余本留三宝,付与后来之人,其一乃寒玉床,其二乃金刚神指之法,其三乃七枝火羽箭。但余经深思后,觉后来者为何人,余实不能得知,若为懦怯之人,则虽得三宝,亦无用处,故将火羽箭一项收去,若后来之人,身怀无畏气概,则不妨离此岛后,远赴西域唐古拉山,魔宫之中,勇闯四十九煞通天秘道,火羽箭又已被余藏在宝库之中,左数第九列,第九块石板之下。通天秘道,埋伏重重,稍有差池,便粉身碎骨,但并非无法通过,余本身便安然而入,安然而出,但后来者自度无此勇武,亦不必前往送死。长白天山天孙上人留存。”吕麟和谭月华两人,呆了半晌之后,将这封信,又看了一遍。
谭月华不禁叹了一囗气,道:“这七枝火羽箭,原来仍在外公的宝库之中!”
吕麟苦笑道:“魔龙赫老前辈,将火羽箭自宝库取出,为赫夫人殉葬,铁神翁将之从赫夫人的墓穴之中,偷了出来,后来赠给天孙上人,天孙上人却又将之藏回宝库之中,哈哈,这一下,总不会再有人将之复从宝库之中取走火羽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