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金遗龙忙问道:“那为什么呢?”
苍穹一剑道:“小娃子,这是你运气不好,她八岁时,已跟人订亲了,马上男方就要来迎娶她了,你还能跟她来往么?”
金遗龙立时被春雷击顶,再大的忍耐力也忍受不住,摇晃着身体喝道:“不,不可能,这些都是谎话,你一直在欺骗我……”
望着他苍白的脸色,苍穹一剑喟叹一声,语气一软:“小娃子,这完全是真的,为了她的幸福,你如果真心爱她,应该牺牲才是,倘若你不愿听我劝告,一意孤行,不但害了她终生幸福,就是你自己也得不着什么好处的!”
金遗龙倚在树背上,心中极力地否认这事情的真实性,然而,事实俱在,罗燕霜曾说过的话语掠过耳畔时,他又骇然相信了。
“我问你,假使有一天,我被另外一个男人抢去的话,你将如何?”
他记得那时他还激动地说:“那个男人太可恶了,他敢抢你,我拼了命也得把你抢回来!”
如今,言犹在耳,他却没有这份心思了。
失望、悲怆、愤恨,几乎每一个不好受的滋味,都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噙着两眼泪水默默地走了。
目送这神俊丰朗孤独的影子逐渐消失,苍穹一剑突然提高嗓音呼道:“小娃子,日后如遇困难,可来找我苍穹一剑!”
金遗龙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痛苦地流着泪。
刚出道的他,怀着满腔傲心,然而,却被人在纯洁的心灵上划上了一条创痕。
当时,他没有回客栈,他似乎除了记挂明晨英雄大会与玉面飞戟比斗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留恋的。
他露天而眠,仿佛重又回到了三年前席地而居的困苦日子,所不同的是这次他多了一份惨痛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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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旭日东升,惠风和阳,吻着露宿在地上的金遗龙,金遗龙只睁开惺松的睡眼,向四周一看,不由暗笑自己出洞才三天又衣食无着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步入城来,忽地,他觉得今天情形不同,那来往行人,初开店面,摆设小摊的人,无不都瞪大眼睛在看着他。金遗龙抹了抹俊脸,还以为露天睡觉留下什么好笑的痕迹,但是,大家目光仍自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而且纷纷停下了工作。金遗龙更疑,忽见一个中年生意人走了出来,堆起和霭的笑容道:“欢迎小侠光临,小店不胜荣幸。”金遗龙再也忍不住,问道:“你们看我做什么,难道我样子可笑,或是……”
那中年生意人笑道:“小侠误会了,我们都听说小侠武功盖世,不在玉面飞戟之下,是以心存瞻仰,均欲一睹小侠丰采为荣!”
金遗龙闻言一怔,奇道:“你们并非武林中人,怎知这些事情?”
中年生意人笑道:“小侠有所不知,本来江湖上的事情与我们市井商民毫不相干,但是近年来可不同了,正派侠义,一蹶不振,魔道中人猖狂日增,胡乱搔扰百姓,我们早已忍无可忍,但却无法反抗。自昨日您与玉面飞戟比斗不分胜负的消息传出后,我们全城的人,不论男女妇孺都在为您高兴,也为正派人士有出头之日而庆幸小侠,您不是就要去继续昨日未完的搏斗吗?希望您马到成功,我们全城千万人的希望都系在您一人的身上,为您祈福,静待您凯旋归来!”
金遗龙暗自惊异道:“消息传得真快,昨日才比斗,今天一大早就有人知道自己了!”
心下也感到一股莫名的兴奋,问道:“你们怎不愿意让玉面飞戟胜利呢,他武功不是很高吗?”
闻言,这和霭的生意人面色一黯,叹息道:“不是我们存心不平,实在他使我们太失望了,六年来比斗了两次,次次都败在魔道高手金翅银羽手里,我们对他是万分的灰心!”
他顿了一顿乞求的道:“小侠,我们只有靠您才能使我们安居乐业,只有您,天下才有太平的日子,小侠,求求您,我们真挚地欢迎您胜利归来!”
金遗龙雄心大起,暗想:“这城里人的希望都系在自己身上,自己要振作些,别为昨天的儿女私情误了锦绣前程!”
想着,毅然地道:“你们放心!只要我金遗龙有这份力量,将毫不保留地贡献出来,今天比斗胜负,尚不敢预料,只有竭尽心力为之,以不负你们爱戴之情!”
生意人愉快地笑了笑道:“小侠一定胜利,这个问题不知有多少人谈过了,他们都异口同声说您最有希望!”
金遗龙还想谦虚几声,忽见对面走来一位龙钟老太婆,左手握着拐杖,右手拿着一包东西,人未到,先是一声“小侠您好!”,金遗龙忙回道:“婆婆您好!”
老太婆慈祥地笑道:“小侠,听说您要赶上曲服山与玉面飞戟一决胜负,我匆忙赶来,不及准备,只有随便买来一点东西送给您,希望您不嫌弃,收下来,这是我一点心意,谈不上什么!”
金遗龙见她满面真挚之情,接过那包东西,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些干肉烧鱼,虽不是上好食物,然而老太婆的一番真挚情意,却使他深深地感动着,连忙拱手道:“婆婆这样待我,不知叫我怎样谢您才好!”
老太婆见他温文儒雅,彬彬有礼,而且相貌美俊,不亚潘安再世,忽然无限感慨地喟叹一声道:“唉,要不是春儿那孩子死得太早,将她许配给您多好,哪怕是侧房……”
金遗龙听得清楚,不由问道:“婆婆,春儿是谁?”
老太婆黯然道:“她是老身的孙女儿,长得又温柔又美丽,谁见了都喜欢,唉,就是死得早,否则将她许配给您,不是天生一对……”
说到此,一见金遗龙玉面通红,手足无措,不禁歉然补上了一句:“老身总是喜爱胡思乱想,还望小侠原谅!”
这时,又有一个年轻小伙子,一面喘吁吁地捧来十几个橘子,一边高呼道:“少侠慢走,这几个橘子送给您比斗中口渴时吃的,这是我娘的意思,请您收下吧!”
金遗龙感动得无以复加,随手拿了两个大的道:“谢谢你,我只消两个就够了,余下的你们自己用吧!”
那年轻小伙子微感失望地道:“少侠不肯接受,不要是看不起我们吧?”
金遗龙怪道:“小兄快别这样想,你们的好意我感激尚惟恐不及,哪会看不起你们,实在我只有一只手,拿不了这么多!”
年轻小伙子展颜一笑,又选了个大大的橘子塞给金遗龙,才高高兴兴地笑了笑,转身奔回家去。
金遗龙恐怕此种事情将会源源而来,遂抱拳道了两声谢,放腿奔去,不一会已离开了县城。望着前方一列繁茂树林,突然觉得自己负有很重的责任,这种责任,使他无法逃避,于是他决定要拼出全力,击败玉面飞戟。
穿过密林,前方正是一条宽阔的道路,正想放开脚程驰聘,目光掠处,忽然吃了一惊,不由喝道:“什么人躲在树上!?”
两年六个月的崖洞生活,使他不但练就了纯阳真笈内记载的全部武功,而且机警得宛如狸猫,连这隐蔽树丛中人的呼吸声都休想瞒得过他。
“不愿出来么?难道想叫在下用请字才肯现身?”
话声未说完,树丛中一声响亮长笑划起,紧跟着“飒”、“飒”、“飒”。一连掠出了八、九条身影,个个比电还快。
金遗龙一惊,本能地退后一步,运掌护身。
第五章 小姐的香闺
这八、九位身手超凡的人整齐地排成一列,毕直地停立着,轻风过处胡须飘扬,竟全都是年龄超过六十岁的老人。
金遗龙看清众人之后,“咦”的一声,剑眉微皱地问道:“老前辈隐蔽密树丛中,不知是何用意,相信决不是为了晚辈吧?”
闻言,九位老人齐齐哼了一声道:“那你就猜猎了,正是为你而来!”
此言一出,金遗龙更是惊怔交加,张大了眼睛问道:“晚辈有何失礼之处,或者有冒犯前辈的地方,竟劳动各位前辈不辞辛苦而来,能够详告一二么?”
九位老人又是一哼,不言不语,尽拿冷削的眼睛望着他。
金遗龙暗想道:“我金遗龙踏入江湖不过三天,哪一点得罪了你们,这样冷面冷气倚老卖老的,奇怪?”
老人毫无动静,金遗龙微感不悦,遂再问了一遍,这一次问话比上次要强硬得多,他原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物,哪肯低声下气地遭老人白眼。
九位长须老人互望了一眼,然后才将目光停留在一个面如黄蜡的老人身上,说道:“洛南道兄,你代我们说话吧!”
面如黄蜡老人,点头应允,操着干涩的嗓子道:“小娃儿听着,我们九位就是当今武林九大宗派的掌门人,特地来惩治你目前所犯的罪状!”
金遗龙大为震惊,忖道:“我犯了什么罪?劳动了他们九位掌门专程赶来?”
心中疑惑,不由问道:“晚辈犯了什么罪?且请前辈明讲。”
洛南派掌门人黄苇上人黄蜡似的脸色忽然往下一沉,摆出一派严峻肃穆的表情说道:“第一,你犯了偷学各派不传武学之罪,第二,你犯了欺瞒尊长之罪,第三,你犯了恃技凌人之罪。以上三大罪状,按照武林规律,应处以斩首、切臂、断腿之刑,姑念你年幼无知,特恩准你自裁而死,小娃儿你照着办吧!”
金遗龙听罢,气得俊脸煞白,大喝道:“前辈身为一派掌门,竟随口欺蒙一个后生少年,实令在下惋惜。前辈所说三点罪则显然含血喷人,在下决不承认,还请说出凭证,否则在下将以聚众凌弱之名公诸武林。”
洛南派掌门黄苇上人怒喝道:“小娃儿目无尊长,大胆辱及各派掌门,非要举出罪状才肯死么?”
金遗龙毅然颔首道:“晚辈虽年幼识浅,却不愿平白被人欺负,你说吧,只要晚辈犯三点中的任何一点罪状,何劳前辈动手,晚辈自会横剑自刎,以死谢罪!”
黄苇上人欺前一步,骈食中二指指着金遗龙道:“你昨日跟玉面飞戟对招之时,掌式之中分明夹有老夫终南派剪牛掌法中第七招‘引天吸玉’,你还不承认?”
金遗龙奇道:“咦?剪牛掌法?这个名字晚辈连听都未曾听过,怎会熟习其中招式?前辈这明明是鸡蛋中挑骨头,硬找人麻烦嘛!”
黄苇上人黄蜡似的面上无由地红了一红,大喝道:“小娃儿竟敢侮蔑老夫终南派的剪牛掌法真是可恶至极,老夫决不与你甘休!”
八位老人中忽有一位相貌清矍,年约六旬的老人走了出来,轻声叹道:“唉,剪牛掌法究竟不算人人俱知的武功,还是由老朽来问问他吧!”
乍听之下,看似好意,其实刻薄挖苦已极,黄苇上人怔了怔,不悦地瞧了他一眼,只见来人冷笑道:“我是崆峒悲怆叟,你这小娃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劝你不要自视太高!”
两人表面上是和和气气的,暗地里却勾心斗角,互相在暗地里讽刺攻击,佘外七位老人都是明眼人,哪会听不出来,对他俩间经常发生细故皱了皱眉,不悦之状溢于言表。
崆峒派掌门人悲怆叟一个箭步趋至金遗龙身前,冷冷道:“小娃儿,我崆峒派飞虹十式想不到也被你偷学而去,昨日瞧你与玉面飞戟比斗之时,那第四式‘玉孤弄月’竟熟练得远远超过我崆峒派所有门下弟子,的确不太容易。不过,你如果放胆认错,承认偷学各派精华武功,老朽自当怜你有认过之勇,网开一面……”
一言未了,那终南掌门人已在叱道:“不行,这事违背武林行径至深,丝毫不能宽恕,悲怆道兄,你不能超越自己权力以外!”
悲怆叟不悦地回顾一眼,又冷笑道:“悲怆叟自认不老,脑袋不昏,当有明确的裁判,终南道友,你太过急躁了!”
金遗龙怔道:“什么飞虹十式?谁偷学崆峒派武功?老前辈,你不能随便将莫须有的罪名加到人家头上呀?”
的确,他出道不久,对于这些各门各派的武功根本就一无所知,是以,他更迷惑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句话又将一个掌门人得罪了。
悲怆叟立时满脸通红,拂袖退去,其余八位掌门人于是异口同声地喝叱道:“小娃儿太可恶了,简直非到黄河心不死,老夫等真难以忍受了!”
金遗龙抬头一望,但见各人一脸怒容,蠢蠢欲动,心中一惊,喝道:“好啊,原来你们是存心而来的,索兴一起上吧,晚辈总算认识你们这些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了!”
一个黑面老人排众而出,心平和气地道:“小娃儿,你已引起各派公愤,不快自裁谢罪,决无幸免之理。老实说,毛病就出在昨天你跟玉面飞戟比试时那套掌法,你有信心的话,不妨重施一遍,让大家再看一看,是否有看错之处!”
九大门派掌门人怒极攻心,他们几时遇到过这种场面,受一个小伙子的气。然而,他们气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