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总说:“那,即然这样,这个……我们散了?”
时间的确不早了,大家也都想回去休息,都说:“散了散了!”
出酒店的时候,我故意走在穆总的前头,没走几步,我就故意一晃,他及时上前将我扶住,我便故意靠了过去,说道:“完了,嘿嘿,一会要吐,会让你很恶心的!”我不会让他放开我,我的重心死死靠在了他这一边,我很想让姜婉珍看到这一幕,我想看看她的反应。可惜,姜婉珍已经睡在穆总的车里了。
最后,我上了牛总的车。
看着穆总最后开着车拉着姜婉珍走了,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那是一种难以言状的酸楚,难道,我这是在吃醋?
第二天一上班,穆总就匆匆进了我的办公室,他低头闷坐了一会儿,说道:“小楠,昨天的事情,对不起。”
“嘿!”我奇道,“你这人怪也,你有什么对不起我?”
“昨天小姜如果不去敬你那三杯酒,你后来就不会醉。”
“那是她呀,又不是你,你道的什么谦?”
“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不会去为难你的。”他的头埋得更深了。
“可是,她也醉了,是因为我偏要和她连喝三杯,”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想和她喝三杯吗?是因为我看她就快醉了,我想让她当众出丑!我这么做,也是因为你……”
我继续说:“你也去,代我向她说声对不起。”
他突然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
“她呢?”我问,“姜姐,上班了吗?”
“她怎么还能上班?红酒醉人是很厉害的。昨天我就直接把她送医院了。”
“住院了呀?”我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歉疚。
我站起来,将桌上的公文包拿在手里,走到门口,我说:“你要给我看家吗?那我就不锁门喽!”
“要出去?”
“嗯,”我说,“今天要和牛总下去,到几个分公司看看。”
“哦,”他站了起来,磨蹭着走到门口,说道,“我想对你说一句话,我们,在一起已经三年了。”
我笑了:“感情很深?”
“她对我很好。”
“那为什么不结婚?”
“她,”他又低下头去,吭哧了一会儿,才说,“她有丈夫,她丈夫在外地。”
我明白了,我又微微一笑,说道:“这种事,看着办吧。”
我打开门,放他出来,看着他无精打采地回他自己的办公室去了,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惆怅。
和牛总跑了四个公司,回来时牛总把我直接送到我的楼下,他不好意思地说:“本来该请你吃饭,但是我还得接孩子,那就改天了。”
我也说:“那牛总说话算话,你可欠了我一顿饭哟!”
站在楼下,我正想着买一点什么回去吃,电话响了,是穆总,他说:“小楠吗?我是穆长虹,今天晚上,想和你一起吃个饭,七点钟,我到公司门口等你,不见不散!”说完,不等我是否同意,他就挂断了电话。
赴约
不到七点,我就来到公司门口。
我有个习惯,答应了的约会,我绝不迟到,而且往往提前。我不喜欢像有些女人那样用迟到体现自己的尊贵。但是没想到,我还是没有穆总来得早。
在我的提议下,我们来到了养心阁。
这是我第一次带了人来养心阁吃饭,而且还是个男士,这让服务员小弟多少有一点诧异。点菜的时候,我说:“我还是那三样,这位先生,他自便。”
穆总随便点了两个菜,也要了一瓶红酒。
小弟上菜的时候,我问道:“你们老总在吗?”
他说:“在。”
我点点头:“哦。”
穆总问道:“你认识?这儿的老总?”
“嗯。”我倒满一杯酒,端了起来,“谢谢你请我,来,砰一个先。”
酒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穆总看着我:“怎么?一上来就要干了呀?”
我笑道:“就我们两个,还要斗酒么?慢慢喝,你能喝多少,我陪你就是。”
他笑笑:“我知道你酒量很大。”
我又笑道:“你今天请我,让我很意外。”
“是吗?”
“是的。”我说,“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在医院照顾病人。”
穆总把脸一甩,轻哼了一声道:“她呀!就是吐多了,有点脱水,输点液就没什么事了。再说——”他停了停,夹起我盘里的三苦吃了一口,刚嚼两下,我就看到他夸张的表情,紧接着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喘气道,“好苦呀!”这才接着刚才的话又说,“再说,她老公回来了。”
“哦?”我调笑道,“所以你这地下工作者就需要潜伏一阵喽!”
他沉吟了一下,又夹起我的牛肉片吃了一口,说道:“你要的菜真怪,那个菜那么苦,这个牛肉好像又很甜。”
我说:“如果你不喝那口酒,这个牛肉会更甜。”
“为什么?”
我说:“刚刚被苦刺激过的味觉,不甜的东西也会觉得是甜的。”
“哦,有道理。”他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酒,突然怔怔地望着我,我知道他有话要讲,便也静静地看着他,等着。许久,他开口了,“我决定了,我要结束这段恋情。”
“这是你的私事,要自己拿主意。如果拿不定,也可以征求一下朋友们的意见,但必须是莫逆之交的朋友才可。”我说,“我和你,现在仅仅是同事,连普通朋友都不是,所以,对你的这个所谓的决定,我没有话说。”
“你好!”随着一声问候,我才发现了立在桌边这个雄健的身姿,上一次他坐在车里,他没有给我留下这个印象,来人是刘大兵。
“哦!刘总,你好!”我站了起来,我看到穆总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心里说,这是起码的礼貌,穆总还是够乖。
刘大兵说:“听我们小弟说你来了,我过来看看,上次的事情,真的不好意思,我很惭愧,以至于我连你的名字都没好意思问。”
我说:“上次的事情多亏了你们,我一直想说谢谢呢!哦,我叫费小楠,”又指了指仍然站在一边的穆总,对刘大兵说,“这是我的保镖。”
刘大兵信以为真,惊奇地看了穆总一眼,叹道:“是嘛?!真看不出,文质彬彬的人,居然身怀绝技!”说着伸过手去。
我格格笑道:“开玩笑的!这是我们集团的副总,借您的宝地来谈点事情。”又转过身指着刘大兵对穆总说,“这位,是这个酒店的老板。”
两个人同时向对方伸出手去,握在一起。
“刘大兵。”
“穆长虹。”
各自报出名字,又互换了名片,刘大兵说道:“你们先吃着,我还有一桌朋友,一会若是得空,我来敬你们两杯。”说完告辞走了。
穆总拿着刘大兵的名片看着,叹道:“唔!原来这是刘大兵的地盘!”
我问:“你认识他?”
“天呢!”穆总摇着头,“在C市地面上混,谁能不知道刘大兵?那可是黑白两道上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啊!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他!”
我说:“我也在C市混,可我以前就不知道谁是刘大兵。”
穆总忍着没有把嘴里的酒吐出来,咽下去,笑道:“你这也叫混?”
我睁大了眼睛:“怎么着?我混了半天,连个混字都够不着呀?”
穆总解释道:“你所说的那个混,那叫混日子;我所说的这个,那可是混水摸鱼,你以为浑水摸鱼那么容易呀?把水搅浑,那是迷惑鱼,自己在水面之上是要保持清醒的。我们这个大市场,乃至大社会,它就是一汪水,谁混得好,就能捞到大鱼。把这一汪水搅浑,你有那么大的能量吗?”
“我当然没有。那你呢?”
“我也是混日子,充其量只能给摸鱼人打打下手,分一杯鱼羹而已。”他叹息一声,“我这人胆小,是一个过小日子的男人,不是那种混地面儿的材料,有个小家庭,衣食丰足,我就满足了。”看得出来,他说的是真话。不知道他是为自己没能进入他所说的混混行列而懊恼呢?还是在庆幸自己没能卷入这个行列,他低着头沉默了良久,突然抬头看着我说道,“所以昨天我想了很久,那种让感情无所皈依的缘分,就让它断了吧!昨天,我还接了牛总一个电话,他对我说,你是个很好的女孩,他劝我不要一错再错了……”
“天呢!”我说,“原来是这样!那我岂不要谢谢牛总——我指今天的饭。今天,是不是在你给我打电话之前先接了牛总电话?”
“是的,他告诉我,他本来想请你吃饭,可惜没有时间了,就让我约你一下。”
“你真老实!”
“是的,我从不撒谎。”
我摇着头:“据我所知,不撒小谎的男人,往往撒的都是弥天大谎。”
“我不会。”
“其实,男人不撒谎是不可能的。反过来讲,一个从不撒谎的男人,也是无趣的男人。为什么这么说呢?男人撒谎的天性本身是为了适应女人,女人是需要谎言的。许许多多的女人总是烦恼甚至厌恶自己的丈夫屡屡欺骗他,这些女人其实很笨。实际上,适当的谎言不是欺骗,而是爱的表现。男人没有必要在他不爱的女人面前撒谎,撒谎也是很累的。”
“我的确不会撒谎。”他极力郑重地再次声明道。
“你不用这么紧张,那又何必?”
“我说的是真的!”
“你已经……”我调皮地翻了一下眼球,又夹起一块牛肉塞到嘴里,嚼烂,咽下,我说,“你已经向本姑娘撒了一个大大的谎言。”
他一愣。
我说:“鲁迅先生说过,谁要是声称他没有撒过谎,那这话便是天下最大的谎言。”鲁迅先生说过?才不是呢!但是不拿出一个具有权威的名人,他还是会嘴硬下去,一口咬定他没撒过谎。
“你真厉害!”
“你怕了?”
他轻轻地摇着头,一双目光突然变得深情款款。我则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我好像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他的手飞速地向前一扑,抓住我放在桌上的手,我本能地躲了一下,没有躲开,便任由他抓着,我感觉他的手在抖。
他说:“小楠,我们相处一下吧,相信我,我会表现得很好。”
尽管有思想准备,我还是红了脸,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刻意地笑了一下,我说:“我们已经在相处了呀,你还要怎样相处?”
“我要你做我的恋人。”他的手也用力握了握。
“凭什么?”我看着他,尽量放慢自己的语速,“凭你是我的副总吗?凭你刚刚决定要和另外一个女人分手了吗?凭你力量大速度快可以抓住我的手不放吗?”
他依然紧紧地把我攥紧,他说:“凭我的真诚。”
我摇摇头,笑道:“我看不见。”
他说:“我会让事实证明。”
我说:“至少现在还没有证明什么,你先把手拿开好吗?”
他无奈地把手拿开,痛苦地摇了摇头,接着拿起面前的半杯红酒一饮而下,垂下头去,一会儿又抬起头,两手一摊说道:“给我机会,给我时间好吗?”
我摇着头:“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这两个东西我都给不了你,那是你自己的,你要自己把握。”
“好,”他点着头,“我懂了,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会努力。”
我夹起一块苦瓜,放到他的碗里,我说:“吃菜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嚼着苦瓜,又是满脸的苦相,直到完全咽了下去,才冲我傻傻一笑。那一刹那,我突然感到他像个孩子,隐隐的,心中泛起一丝不忍,同时也泛起一种得意,当然,还有一点点疑惑。一个万人公司的副总,就这样轻易被我征服?
直到后来,当我知道了这是个阴谋,在由衷佩服阴谋者狡诈阴狠的同时,又觉得自己真是太浅薄、太无知、甚至是太可笑了。
遭遇
穆总的攻势没有什么新鲜的套路。
第一轮是鲜花战,他不管不顾,每天早上都会很早地把一束鲜花送到我的办公室。在众目睽睽之下,也真够难为他了。连续送了十几天,我忍不住问他:“这就是你要表现的真诚?”
他笑道:“当然不是,只是为了让你一进屋子,能有一个愉快的心情。”
我问:“这花多少钱?”他不答,我继续说,“我才知道,什么叫做花钱——花钱,就是买花的钱。”我点着头,做恍然大悟状,“唔!原来花钱也可以买来好心情。”
“随你怎么说。”他笑笑,走了。
鲜花天天照送,第二轮的攻势又来了,是情书战。
情书是用笔写的,每次都是几大张,贴了邮票,放到信筒里,由邮递员送到传达室,再由总务科连同报纸一起送到我办公室。
自从电脑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