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将自己的意图与忧虑都对众将领说了,然后要众将领帮他出个主意。
胡守亮说:“只要我们仍然按兵不动一段时间,阿济格便会同意我们班师回京的。”
吴三桂问:“这却是为何?”
胡守亮说:“因为这样,阿济格便会生疑,一生疑,他就不敢随我军深入山西去追杀李自成。到那时,他便只能放弃自己的意见而同意我们回京!”
吴三桂想了想,虽然觉得胡守亮的主意可行,但怕时间紧迫,误了大事,正要说出自己的顾虑时,方献廷说话了。
方献廷说:“此计虽好,却不可施行!”
吴三桂故作不解地问:“为何不能施行?”
方献廷说:“因为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再等待,若再失时机,必将铸成千古大错。”
吴三桂没有作任何表示,只是问:“请问你有何妙计?”
方献廷说:“其实谈不上妙计!只是对胡兄之计有些更改罢了。胡兄认为等待阿济格生疑,这是被动的。我认为倒不如变被动为主动,设计使阿济格生疑。”
吴三桂略表赞许,然后说:“你将自己的计谋说出来吧!”
方献廷便将自己的计策说出来了。
自从随吴三桂追杀李自成至固关以来,阿济格心里已隐隐不安。他的内心是矛盾的。如果随吴三桂继续追杀李自成,怕自己控制不住吴三桂,自己一逼,反令吴与李结盟。到那时,自己便反被吴三桂控制,甚至围杀!如果不逼吴三桂继续追杀李自成,又怕放虎归山,让李自成逃了。
现在,他见吴三桂驻在固关已休整多日,丝毫没有要继续去追李自成的迹象,他认为这其中有阴谋,但到底会是什么阴谋呢?他没有根据,也说不上来。因此他打定主意派人严密注视吴三桂的动向。
但经过两日观察,除了吴三桂按兵不动之外,仍然没有其他迹象。阿济格便有些急了,亲自跑到吴三桂的帐篷里来了。
阿济格直接奔入帐篷,却未见吴三桂坐于军帐之中,心里一愣,便问兵士。兵士告诉他说吴三桂已不进军账多日。阿济格心里更多了些疑惑,问吴三桂现在何处?兵士告诉他说吴三桂在自己的房里。
阿济格又奔入吴三桂的住房。吴三桂正和衣而卧,听说阿济格来了,便装作挣扎着起来。阿济格连忙奔过去,问他何故如此?吴三桂说只因连日来过分劳累,又加上前日偶染风寒才病倒的。说到这里,吴三桂正色地说:“只是耽搁消灭李贼的大事,心里难有片刻的安宁!”
阿济格连忙安慰他说:“先安心养病,其他以后再说。”
吴三桂感激涕零地说:“李自成灭我吴门,吴三桂不报此血仇,死不瞑目!”
阿济格见吴三桂动了真情,又无法分辩其真伪,只好温言好语地安慰吴三桂一阵,然后怏怏不乐地走了。
阿济格回到军营之后,继续思索吴三桂是真病还是装病,是真要继续灭李还是假意之际,部下进来报告说有情况。阿济格连忙打起精神,问是什么情况?部下说根据自己安插在吴三桂内部的眼线发现昨日夜间有两个神秘人物进入了吴三桂的帐篷。阿济格问是什么人?部下说现在还不知道!阿济格心里一凛,严厉地说,必须想方设法将其捉拿。部下说他已经派人跟踪而去,趁机捉拿那两人。
当夜,阿济格还没有休息,部下来报说捉拿到那进入吴三桂军营中的人。阿济格连忙招呼带进来。
阿济格一看,见只有一人,便问:“还有一人呢?”
部下有些不好意思,说让那人走脱了。
阿济格一听,心里紧张起来。看来情况有些不妙!现在只有先问明情况再说。于是,阿济格虎眼一瞪,吼道:“你是何人?”
那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既不看阿济格,也不说话。
阿济格又严厉地问:“你是李自成的部下吗?”
那人依然是不说话。阿济格见之大怒,令部下严刑伺候。然而,尽管如此,那人依然没有开口说话。阿济格无法,叫部下将他看押,以候再审。
部下将那人押走之后,阿济格便沉思起来。这人是李自成的部下已经无疑,但他到吴三桂的军营里来干什么?与吴三桂说了些什么?如果李自成与吴三桂串通一气,再引自己深入腹地,自己岂不有灭顶之灾么?想到此处,阿济格不寒而栗。他决定再问审那人。
就在这当口,部下慌慌张张地跑来说那人已经逃脱。阿济格听后大怒,叫人将看押之人斩了。他的内心又恐慌起来。因为他不知道李自成与吴三桂之间到底有何勾结。他思考一阵之后,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明日去试探吴三桂。按照常理,吴三桂本不会太热衷于追杀李自成而应该有意回京。如果他执意要去追杀李自成,便说明其中有诈;如果他不想去追杀李自成,便说明他还没有异心。阿济格打定主意明日到吴三桂军营中一探虚实。
此时,吴三桂在自己的卧室里与那个神秘人说着话。吴三桂问:“三强,你是否依计而行了?”
陈三强说:“只有一事没按方兄的要求办!”原来,方献廷叫陈三强与另外一人假扮李自成的部下与吴三桂深夜密谈,以造成李自成与吴三桂勾搭的假象。
吴三桂听后,连忙问:“是何事?”他恐怕陈三强有什么不慎,坏了连环之计。
陈三强见吴三桂有些惊慌,连忙对吴三桂说:“公子不必惊慌!只是我对阿济格没有按方兄的要求说话。”
吴三桂问:“那你如何说了?”
陈三强说:“什么也没有说!”
吴三桂问:“怎么会什么也不说呢?”
陈三强说:“我觉得什么也不说比说好些!”
吴三桂问:“那是为何?”
陈三强说:“因为若说了话,阿济格便可依据它去判断真伪,而什么都不说,令阿济格只能自我猜度,越猜越乱,越乱才越会生疑。”
吴三桂听后大笑说:“没想到三强也聪明了。”
第二天,阿济格来看望吴三桂。吴三桂已经坐到军营之中,对阿济格说:“英王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了。”阿济格问何事?吴三桂便把自己要进入山西追杀李自成的意图说了出来。阿济格一边听着一边察言观色,内心暗惊:吴三桂与李自成果然勾搭上了!幸亏自己发现得早,否则非被吴三桂吃了不可。于是,他装出极其疲劳的样子说只因劳顿太久实在想回京休息了之类的话以拒绝了吴三桂的请求。
吴三桂听后,心里暗喜。
五、多尔衮对汉人推行恩威并施的政策
多尔衮进驻京城之后,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行动,不能被动地等待,但又不知从何处入手,才能够得到好的效果。他便召集众人商量,集思广益。
多尔衮问众人:“今本朝定鼎燕京,天下罹难军民,皆吾赤子。然本王面对如此纷乱混杂的局面,一时难以决断从何处入手治理。所以,请你们来畅述己见。”说完之后便看看众人。
明廷投诚过来的故官一时不知多尔衮话中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所以不敢乱说,只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而清朝的郡王们自然知道多尔衮的意图,只想观察明廷故官的动向以后再说。
多尔衮见众人都不说话,便知明廷故官的心里多多少少存在一些怀旧的情绪,知道自己不明言点将,僵持的局面便一时难以打开。多尔衮看了看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智顺王尚可喜三人,心想这三人受大清皇恩厚重,对明廷的感情淡薄些,就从他们身上打破缺口吧!于是他问:“不知三位王爷有何见解?”
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像在进行着某种信息交流。之后齐声道:“任凭大王做主!”
多尔衮心中骂道,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然而他却不能对他们生气,因为这些王爷们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表现。因此,多尔衮感到有些为难!在他看来,要让汉人明白自己占了京城是得乎天意顺应民心的义举,首先得让明廷故官中的重要人物承认这回事。目前看来从这三位王爷身上打破缺口是较难的,多尔衮不得不将目光投向众人。当他看到洪承畴时,心中一喜:虽然他知道洪承畴并非什么举足轻重之人物,但他善于见风使舵,倒是极容易驾驭的人物。所以他觉得还是应该在洪承畴身上打开缺口。多尔衮对洪承畴说:“不知洪大人有何高见?”
洪承畴看见多尔衮的脸色非常难看,吓得赶忙回答:“臣觉得应该恩威并举!”
多尔衮问:“为什么要采取恩威并举的策略?”
洪承畴说:“据臣观察,对待我们汉人,既不能以严相待,那样容易激起汉人对我朝的仇恨,于将来治理不利。同时,也不能仅施恩惠,那样容易让汉人认为我朝软弱可欺。所以,臣认为要恩威并施!”
多尔衮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然后对洪承畴说:“这恩威并施之举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还是请你拿出个具体方案来吧!”
洪承畴一听,心里急了,这下自己给自己捅了个马蜂窝,将来汉人不骂死自己才怪呢!然而,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自己已无法收回了,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在洪承畴等人的策划之下,多尔衮推行了一系列所谓恩威并施的政策。
第一、收拾汉族人心。
对于一般民众,则蠲免明季所行的额外征收。为了防止官吏暗中敛财,还明文规定:
自顺治之年为始,凡正额之外,一切加派如辽饷剿饷练饷及召买米石,尽行蠲免……
如有官吏朦胧,混征暗派者,察实纠察,必杀无赦。倘纵容不举,即与同座。各巡按御吏应速去各地,亲自问民疾苦。凡境内贪官污吏加耗受贿等事,朝离夕奏,毋得少稽。
对于明廷故官,在京内的,准进级录用;在各地的,准照级录用;对于地主阶级之清廉高蹈者,亦遣人征聘,委以重任。对于明朝贵族,亦照旧予以恩养。
第二,严防汉、满混杂。
根据满人之中有人将汉族中的贫民作为奴仆或充兵役的等种种行为,发布如下告示:
凡我黎民,无论新旧,同属朝廷赤子。近闻有将归顺人民给与“满”字背贴,径充役使。
或给资本,令其贸易,同于家人。或擅发告示,占据市行,与民争利;亏损国税,乱政坏法,莫此为甚。除已往姑不追究外,自今传谕以后,宜亟改正。若仍怙势不悛,定置重典,绝不宽宥。其新附军民若能自赡者宜各安本业,不许投充势要,甘为奴仆。如有奸棍士豪,自知积恶畏惧有司,因而委曲钻营,结交权贵,希图掩饰前非,仍欲肆志害民者,定行加等重治。
第三、限令汉人剃发。
本来在一六四四年四月,就已经颁布剃发令,布文如下:
今本朝定鼎燕京;天下罹难军民皆吾赤子,出之水火而安全之。各处城堡苔遣人持檄招抚。
檄文到日,剃发归顺者,地方官各升一级,军民免其迁徙。其为首文武官员即将钱粮册籍兵马数目亲赍来京朝见,有虽称归顺而不剃发者,是有狐疑观望之意。宜地方远近,定为限期;届期至京,著量加恩。如过限不至,显属抗拒,定行问罪,发兵征剿。
由于汉人非常看重此事,认为士可杀而不可辱,故一直没效果,洪承畴根据此情,请求多尔衮变通其办法。多尔衮问为何要变通?洪承畴告诉多尔衮,说对于汉人必须用特殊的办法,因为汉人非常看重面子。比如说,你暗地里屈服于他,而表面上却打他一记耳光,他会觉得你侮辱了他,他死也不会接受;如果你暗地里致他于死命,而表面上却屈服于他,他会认为你尊重他敬畏他而接受你。
多尔衮想不清其中是何道理,但还是接受了洪承畴的建议,变通了其办法,意思如下:
予前因归顺之民无所分别,故令其剃发,以别顺递。今闻甚拂民意,反非予以父教定民之本心矣。自兹以后,天下臣民照旧束发,悉从其便。予之不欲以兵甲相加者,恐兵到之处,民必不堪;或死或逃,失其生理故耳。
但洪承畴所提出的变通之法遭到了豫亲王多铎等满人贵族的强烈反对。认为这样一来,满人过分示弱于汉人,不利于将来的统治。因此,多尔衮又在京城内外颁布了极严厉的剃发令,内容如下:
向来剃发之制,不即令画一,姑听自便者;欲俟天下大定始行此制耳。今中外一家,……自今布告之后,京城内外限旬日,直隶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亦限旬日,尽令剃发。遵依者为我国之民;迟疑者同逆命之“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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