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钱来购置棉衣呢。
“哎呀!秦先生真是好兴致!让尹七我这俗人羡慕得紧那!“
两面三刀的尹七又出现在秦小官的院子里,后面还跟着一个捧着一件衣服的小丫鬟。
秦小官虽然不太喜欢尹七这个人,但是也犯不着去得罪他,于是笑着说到:“原来是尹管家,真是荣幸之至啊!在下这就去给管家泡上一碗,只是管家莫要嫌弃这苦味花茶才好!”
尹七倒也不客气,随便地坐在了秦小官对面,笑着说到:“免啦!我这样一个粗人,哪里来喝茶的雅兴!叨扰先生一会儿便走。”然后又对那丫鬟道:“冬盈,快把新制的冬衣给秦先生试试,要是有不合身的地方好着人立即去改!”
那叫冬盈的丫鬟闻言便抖开了这件叠好的衣服。
秦小官定睛一看,呵!居然是一件价值不菲的深色绒毛大衣。待丫鬟细心地为自己穿好,秦小官才拱手向尹七道谢道:“感谢尹管家亲自来送冬衣给在下!只是,这件大衣价值不菲,不知道——”
如此一件大衣,足值得好几两银子,秦小官自然知道这不太可能是尹七好心发送给自己的,所以忍不住开口问到。
但是尹七却好似没有听见秦小官的问话,故作关切地问秦小官道:“秦先生,这衣服可还合身?不过以尹某看来,这衣服倒是合身之极,先生穿来真是仪表堂堂啊!”
秦小官道:“的确是剪裁合身!只是在下想知道这衣服是何人所授,来日好去感谢!还望管家不吝告之!”
尹七仍就笑着,说到:“我尹七呢,虽然是管家,但是也不过是一个下人。主人的吩咐的事情我自然会尽心尽力办好,至于其它的,尹某从不多问,所以也不知道!秦先生莫要见怪,尹某打扰了!”
说罢,尹七就起身告辞了,秦小官自然也不便再追问。只是,他不禁纳闷,究竟是谁如此细心地关心自己呢?
好在这个问题第二天就有了答案。
次晨醒来,秦小官照例演练了几遍五禽术,用过早饭后,便精神抖擞地往书香斋而去,免得让金盆这发奋用功的孩子等久了。
当他跨进书香斋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今天这书房中多了一个端庄的贵妇人。秦小官认得她,她是金山的大夫人舒贤妮,虽然此女年龄应该近四十了,但是由于保养极好,看来也不过三十左右。不仅眉若青山、清丽明媚,神态端庄,举动之间更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雅气质。秦小官为她的气质所倾,恭敬地行礼道:“夫人早!”
此刻的舒贤妮正专心的看着爱儿练字,闻得秦小官的问好声,微微抬起头说到:“秦先生不必客气!好像是我打扰了你教小儿念书吧?对了,昨日我嘱尹七给你送去的冬衣是否不合身,不然为何不见先生今日穿上呢!”
秦小官这才知道原来是舒贤妮嘱人给自己做的,赶紧道谢:“多谢夫人关心!那件大衣甚为合身,只是在下见今日虽有薄霜却也并非寒不可耐,是以准备将它留至霜冻时候御寒。夫人日夜操劳家事,还能记挂着我们这些下人的衣食,实在令在下敬佩不已!”
“让先生谬赞了!”
舒贤妮平静地说到,“先生能使我这顽劣的小儿开窍,如此用功读书,让老爷和我都倍感欣慰!得遇如此良师,实在是我金家之幸啊!”然后,舒贤妮从金盆的书案后走了过来,对秦小官道:“先生,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有点疑问要请教一下先生!”
“夫人客气!”
秦小官说到,然后对金盆道:“金盆,你专心练习一会,先生等下再来!”
“恩,那先生你要快点哦!我还等你教我练字呢!”金盆非常乖巧地说到。
秦小官跟随着舒贤妮在湖上的长廊中走了一段,到了一个拐弯处的时候,舒贤妮终于停了下来,她望着长廊外面浓雾起伏的湖面说到:“先生真乃非常之人!先前老爷曾先后请了三位老师,都无法管教劣儿,使这大半年来,盆儿竟然一字不识!连我也以为这劣儿真是‘朽木不可雕’了!所幸得遇先生,妙手回春,让盆儿终于开窍了,今日我见他不仅能背诵好一段三字经,而且写起字来更是像模像样!说来,这些都是先生之功劳啊!”
秦小官知道舒贤妮选在这里和自己说话,不会只是来赞扬自己几句这么简单,于是便说到:“先前三位先生只是不得其法而已。金少爷并非寻常人家之子,自然不可以视常人教之!况且金盆少爷秉性聪慧,只要教得其法,倒也不甚费心!”
舒贤妮点头说到:“先生能明白此理,足见你见识非凡,非庸人所及,绝非寻常庸碌书生可比!贤妮邀先生至此间,正是要问先生这教授之法,日后也好管教我那劣儿!不蛮先生说,今日我见盆儿练字,问他为何对练字如此用心,他居然说他在‘练刀’,并非练字,还说我根本不懂呢!我听后自是满心疑惑,却不便再问,以免坏了先生的教授之法!”
秦小官见舒贤妮紧张的样子,笑着说到:“夫人是怀疑在下会误人子弟,较坏了小少爷?”
“自然不是!先生多心了!”
舒贤妮说到,“其实我本不该过问先生的教授之法,但是一来我是紧张,不知道你们这所谓的‘练字练刀’是否都有其凶险之处;二来,我也是好奇,不知道你是如何让盆儿变得这样勤奋好学的?而且我见他对先生的敬服已经超过了任何人,包括老爷和我!”
虽然舒贤妮谈及金盆对自己的异常敬服,但是秦小官从她的言语中没有听到半点的不满,于是便老老实实地说到:“我之所以没有向老爷和夫人禀明我的教书之法,实在是因为我这方法知道的人多了,便就不太灵验了!”
于是秦小官便把他如何利用神奇的刀法赢得金盆的敬畏,再故弄玄虚将书法和刀法拉扯在一块,利用金盆崇拜英雄的心理,把他引入了“练字如练刀”的骗局之中,诸多种种,秦小官都一一告之,惟独省略了他用刀吓唬金盆的那一节。说完这些后,秦小官对舒贤妮道:“夫人不会怪我设下骗局引少爷入局吧?在下之所以如此,也实在是因为小少爷他性格有异于寻常小孩!”
“人生本如棋局,谁不在局中!”
舒贤妮突地说出了这么一句隐含的话,然后才接着道:“贤妮感激先生还来不及,怎么会怪先生呢!况且先生能撇弃成规,因人而教,实属难得!好吧,就不打扰先生教盆儿念书了,贤妮这就告辞了!顺便嘱咐先生一下,冬日就到了,多加点衣服别冻坏了身子!”
舒贤妮说罢便转过了身,准备往岸边走去,而后她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幽幽地叹到:“哎,老爷要是能像先生一样多关心一下盆儿就好了!成天就知道生意,和其他女……”
舒贤妮终于没有把“和其他女人厮混”等话说出来,往岸边的方向而去了。
“先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母亲叫你去做什么啊?”金盆放下手中的笔问到。
秦小官笑着说到:“先生当然是要回来教你念书了!你母亲是问先生你是否都在专心念书,如果你专心的话,她就会好好的奖赏你!”
“真的吗?”
金盆高兴地说到,“先生知道金盆一向都是很专心的!对了,先生你看我的字练得怎么样了?”
“恩~”秦小官沉吟到,“还不错,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不过要超过先生就还要加倍努力才行!等你练到一定的火候,先生就把我的独门刀法教授给你。来,开始跟先生念书吧!——三纲者 君臣义 父子亲……”
“三纲者 君臣义 父子亲……”
金盆跟着秦小官高声的念到。
看到金盆用心致至的表情,秦小官心头又想起了下午的课程,不禁头脑一直发麻。柳琦琦,真是让他头疼啊!
湖畔的柳树下。
听到了儿子的朗朗读书声,舒贤妮放心地笑了。她似是想起了秦小官,轻轻地道了一声:
“这个书生,哎……”
第二卷 俏书生 佳人逗风流 第二十章 城隍庙 送子有奇术
多情总嫌春苦短,无情只余悲秋气。
然而,在秦小官眼中,柳琦琦却是那看似多情却无情的女人。近几日中,在柳琦琦的花园中、厅堂里又或者是她的小书房中,秦小官没少被她挑磨、逗耍。若她柳琦琦只是一个寻常姿色便也罢了,偏生却明艳妖媚,让秦小官很难对她产生恶感。但更可恨的是,她所有的轻薄举动都是在有意无意之间进行的,让秦小官心痒痒的同时又不禁疑惑——
她对自己这个穷书生究竟是真有情还是假无义?
若不是秦小官早晚都练习了好几遍五禽术,呼吸吐呐、清定心神,只怕他早已经被这女人弄得丧失理智了。只是秦小官哪里知道,柳琦琦正是要让他这书生失去理智,便得如发情的野兽一般。
到如今,秦小官对这女人已经是心存畏惧了,每每想到去给她上课,便不住叹息,心中郁闷。他更担心、害怕自己经受不住她的挑逗,野性大发,干出为读书人所不齿的事情。
今日,秦小官刚在古松下把五禽术演练完毕,就见送饭来的俏丫头已经将饭菜送了过来。秦小官好奇的问到:“青兰姑娘,为何今日早饭开得如此早呢?比往常可早了足足半个时辰啊!”
青兰笑着说到:“先生竟然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吗?”她见秦小官委实不知,便接着说到:“今日是我们这里一年一度赶城隍庙庙会的日子!男女老少,很多都要赶去庙中进香、企福,还有很多民间绝艺、乡间杂耍表演,可热闹啦!”
秦小官由于最近心情郁郁,也懒得思考了,随口问到:“这赶庙会和金府的早饭有何关联呢?况且再热闹,在下也不是去不了?”
“先生,人人都说你才智过人,为何今日却迷糊了呢?”
青兰愕然地看着心不在焉的秦小官,说到:“我刚才不是说,男女老少,很多人都要去进香吗!金府是这里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那肯定是要去进香、捐香油钱的嘛!所以便得早点吃了早饭赶去进早香啊。等下老爷、少爷、夫人都要去,所以先生也不用去教少爷念书了。对了,尹管家已经嘱我告诉你,等下先生出去的时候,可以去帐房领一个红包!”
听了青兰之言,秦小官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了,同时也暗暗吃惊,为何近日自己的精神如此恍惚,颇有魂不守舍之感。但他当他闻得“红包”二字时,还是心头不禁一阵欢喜,知道自己终于要领到谋生的第一份工钱了。
当秦小官从帐房伙计手中接过那一个圆鼓鼓的红包的时候,欣喜之情可想而知,但是他仍旧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很随意地将红包放进了自己的袖口中,免得让在帐房监督的尹七笑话了。直到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里的时候,秦小官才小心翼翼地将那一个红包取了出来,拆开封口一看——
一千文!竟然是一千文。
秦小官心头一阵狂喜,没想到这个红包竟然可以抵得自己的两月工钱了,不由觉得自己是不是对金山的看法有点偏激,看来他并非是一个要“扒皮”的财主啊!只是,秦小官却哪里知道,这钱可是舒贤妮刻意交代帐房支付的。
金山可不会有这样的好心肠,因为他是个生意人!
秦小官将这串钱小心地收藏好后,忽然来了兴致,决定要出去看看那庙会究竟有多热闹,何况今日天气甚好,出去散散心亦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当秦小官穿着新大衣出现在拥挤街头的时候,立时收到了许多夫人、小姐、丫头的赞赏、爱慕的目光,与当日刚来此镇的境况自不可同日而语。不仅如此,当他路过“翠绿楼”门口时,那势利的老鸨突然殷勤地拖着他,要请他这位公子进去和姑娘们喝茶、聊天,使他好不容易才得以逃脱。
要知道这庙会为何热闹,并非真是所有人都要去进香求福。秦小官熟读诗书,自然知道,这自古以来,庙会之所以能一直延续、繁荣下来,实在是因为其本身所蕴涵的内容丰富、庞杂,满足了不同人群的喜好。
老人、小孩者,进香之余就是看杂耍,吃东西,图个热闹;财主、富豪者,则是进香、捐钱,以求神灵庇护;青年才俊者,自然是为了寻求风流,趁机窥探一下谁家小姐、姑娘生得俊俏;那些夫人们呢,多半是求家人平安,也有拜观音求子的,更有借机出来和情郎私会给自家相公带绿帽子的;小姐们呢,最爱找那算命先生看个姻缘,也有看好了姻缘出来和书生、公子偷情的……
所以说,这一日庙会,谁知其中有多少怨妇春思,多少小姐怀春,多少书生、公子去浪春,哎!
秦小官也无须问路,跟随着进香的人流,就找到了城隍庙的所在。
这城隍庙倒也颇有点规模、气势,它建在山顶之上,面朝江河,背依群山,风水自是甚好,难怪常年香火不断,今日那站在庙门口的知客僧更是连脸都要笑开花了。其实笑得灿烂的又何止这些“四大皆空”的僧人,还有那些做生意的小贩,卖吃的、卖玩的、尤其是卖香蜡的不都是笑得很灿烂吗。
秦小官开始有点后悔来这里了,本想来看看热闹顺便散散心,可是哪里知道这庙会竟然是热闹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