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云为安就给她找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她陪云为安去录节目——最近新电影要上映,所以在四处上节目。云为安自己带了一套裙装,高煤凰帮她提着。现场的导演和制片人看到云为安的衣服觉得颜色不够鲜亮、包裹得太严,于是他们拿出了节目组准备的衣服。一件Chanel的印花露腰装。
云为安只看了那件衣服一眼,就扭过头来轻轻对着高煤凰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耳语:“那是什么?要我穿着那坨屎去做节目?我一定不穿,不要怪我翻脸。”
这是高煤凰当助理的第一天,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无法,她腆着脸去找制片人。制片人一看来的是助理,好脸都没给:“你去跟为安说,她一向跟我们这个节目交好的,不可能连件衣服都不同意穿。何况只露个腰,对她来说完全都是小case。事情都是让你们这些人的过分保护弄的复杂了。你去说,一定行。我不跟你说,我直接跟为安说。我们这个节目是国内最响亮的谈话类节目,哪个小助理像你这么不懂事?”制片人是个男制片人,说话却一点儿面子都不留。
高煤凰说尽了好话,人家也不让步,回去商量云为安,人家隔空跟制片人笑得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妹,然后一边笑着一边咬着牙跟她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这衣服我绝对不会穿。”
高煤凰又去协调,反复了几趟,节目组终于因为时间不允许而做出了让步,但是满怀着老大的不乐意。中间,制片人对高煤凰吼叫了无数次,指着鼻子骂了她两次。有那么两三次,高煤凰都想,去他妈的,老娘不干了,老娘呆的好好儿的,上你这儿受的什么罪?后来想想傅启然、想想宋掷成,又忍了下来。
那边云为安已经录上了节目,这边高煤凰浑身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看云为安和主持人聊天,笑得风生水起。这是她第一天当助理,虽然早就做好了鞍前马后、东跑西颠的准备,还是给她来了个猝不及防的下马威。
电话震动。她在录音间附近不敢接。发信息给宋掷成:
——“发信息吧,我接打电话不方便。”
——“几点录完?”
——“不知道。大概要十一点左右吧。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可是我还没吃饭。我好饿呀,老婆。”
高煤凰噙着笑看着“老婆”两个字,心里甜滋滋的。回答道:
——“哎,做了助理,以后恐怕我都不能给你做饭吃了。不然你搬回去住吧,至少梅嫂能给你准备吃的。”
半晌,那边回过来几个字:
——“猪,就知道吃!”
她笑了,傻乎乎看着屏幕上的那几个字。
录完节目,已是深夜。云为安的经纪人早已走了,临走之前吩咐高煤凰一定要把云为安送回家——一般很多助理都是24小时贴身看护的,但高煤凰是临时的,公司也就决定把云为安送回住处之后,她可以自行回家。
高煤凰帮云为安换完衣服,抱着一大堆的东西陪云为安向外走。
“还习惯吗?煤凰。”云为安主动问她。
高煤凰有一点点诧异,云为安这一天都是架子十足。支使她跑东跑西,正眼都没看她一眼。怎么现在又来跟自己说话了?诧异了那么一下下之后就了然。云为安是什么人?大明星。哪个大明星平时会跟自己的助理有事儿没事儿的闲聊?那不是自降身份是什么。现在就不同了,收工之后,至少两个人还算熟人,说说话也无所谓。
这么想着,高煤凰觉得明星真是很累,就有些同情起云为安来。“呃,还好。就是从来没做过,怕做的不好耽误了你的事情。”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怎么会,你今天做的就很好啊!今天真是难为你了。做明星就是这样的,很多事情,就是心里不满意也不能说个不字。否则得罪了人还不知道,人家在你前面使个什么绊子那就完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嘛。要是得罪了粉丝,那更惨。人家回去在网上到处说你的不好,你都不知道是谁说的,自己哪儿错了。黑了你都没处诉苦。所以这一行里,很多事情就得助理去扛,以后就辛苦你了。这样的事情,大概还多着呢。”云为安笑意盈盈地看着高煤凰说。
这样一来,高煤凰更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人家说得那么明理,她怎么好再说些有的没的。
到了专用停车场,云为安的保姆车已经等在了那里。高煤凰把云为安扶上车,自己正想往车里钻,就听见身后喊“高煤凰!”是宋掷成的声音。
宋掷成从黑暗里无奈地走出来。他知道她会和云为安一起出来,又不愿意为安看到自己,所以给高煤凰发了两条信息告诉她自己来了,准备跟着她们。这个糊涂蛋根本没回信息,大概根本没看到。没办法,他只好走出来。
高煤凰惊讶看他:“这么晚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熬这么晚哪行!快回家去吧,我还要送云小姐回家,送完她我就回去了。”
宋掷成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是不是个女孩子?大晚上的在外面跑来跑去一点儿都不在意。你就一点儿都不怕?你怎么回去?人家的司机会送你回家?!”
司机当然不会送,那是人家云为安的专属车和专属司机,又不是她的。高煤凰哑口无言。心里想着,哎,这倒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做助理,必须要每天贴身跟着明星。帮拎东西、帮准备各级各类生活用品,帮联络行程,人家怎么会允许她开自己的车?不开车的话,早上还好,能打到车。晚上却很困难。云为安住在宋家,宋宅离自己的住处不是一般的远。
“你上去吧,我跟着你们。回来的时候你跟我走。”看高煤凰愣神,宋掷成霸气十足地说。
“哦。”高煤凰一想,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正要爬上车。那边云为安从车里婷婷走了出来。“掷成哥!”
云为安在车里已经听了很久,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宋掷成来这里,明知道自己坐在车里,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不认识自己一样。却说要每天接高煤凰下班。这么多年的感情,就敌不过这个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的野丫头。
“为安,很晚了,回去小心。”宋掷成看到云为安下来,跟她轻轻点头说。很显然,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不想和她多聊,一句话就想送走她。
云为安却非要装作听不懂:“正好你来了。煤凰今天第一天上班,我们去喝个酒庆祝一下吧,我买单!”
“很晚了,改天吧。”宋掷成说。
“哎,煤凰,你看看我哥,就是这样重色轻友的人,有了嫂子,把我这个妹妹一下子扫到一边儿了!你说说,煤凰,我这一天累不累,累不累?这么累也没人心疼我一下,我多难过?”云为安无缘无故地对着高煤凰撒起娇来,让高煤凰很有些招架不住,对宋掷成说:“要不咱们去喝一口?正好我也想喝点什么?”
宋掷成很无奈地看看这个傻蛋。心想,你除了热巧克力奶还会喝什么?你这个笨蛋,人家把你卖了,你还要帮人家数钱。
有谁能比宋掷成更了解云为安?
他们两个一起长大,为安从来都不是个服输的人,她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转变了态度,管高煤凰叫“嫂子”?这只不过是她想达成目的的说辞而已。就像中学的时候,宋掷成的一个朋友全家出门旅行,他的一只金刚鹦鹉没有人照顾,他就想把它寄养到他们家。为安很不喜欢这种有毛的东西,宋掷成却因为朋友,很决绝地同意了。为安当时一句都没再反对,还很兴高采烈地帮他接收了鹦鹉,又殷勤地帮他给鹦鹉换水、喂食。可是,她在没人的时候却偷偷打开笼子,把那鹦鹉放走了。害得朋友回来的时候,气得再不理宋掷成。
云为安一直不知道宋掷成知道这件事,因为她从不知道,宋掷成为了自己打游戏不被妈妈知道,在偏厅里装了个摄像头,目的是想妈妈一进来,他就马上能关掉游戏。没想到却看到了那一幕。
☆、风波起
“掷成哥,最近忙吗?”云为安端着酒杯含笑问。
“挺忙的。正常的工薪阶级什么样儿我就什么样儿。”宋掷成答着她的话,眼神不时瞟向在旁边神游太虚的高煤凰。
“哦,那天早上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的,也没和我们大家一起吃早餐。”云为安嗔怪地说。
宋掷成没有接话,垂了垂眼帘。
“掷成哥,你都不问问我这部新戏和谁演的,什么内容?”云为安还是那种娇嗔的语气,幽幽说。
“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部不错的戏,你会找最好的制作,也会把关系处理得很好。从小你就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宋掷成说,看见高煤凰在一边坐得已经有了些困意,柔声问:“是不是困了?折腾一天,累了吧?”说着,把高煤凰的头按到自己的肩膀上。
有云为安在,高煤凰有些不好意思,把头又从他的肩膀上离开,抗拒着困意挤出一份微笑说:“没有啊,还好。就是不太能喝酒,喝了一小杯就有点儿晕。”
“不会喝酒还学人家喝酒!”他把酒杯从高煤凰的手里夺了下来,叫服务员给她端来一杯热巧克力奶。
“热巧克力奶?掷成哥,你不是最讨厌这种甜甜腻腻的饮品吗?”云为安禁不住好奇地问。
“我不喜欢。但她特别喜欢。”他无奈对云为安笑笑,又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好像我不喜欢的东西她都喜欢?伤脑筋。”
高煤凰在旁边吐了吐舌头:“谁说的,我们也有共同的爱好啊。比如,你喜欢我,我也喜欢我自己。”
宋掷成无奈而宠溺地看她一眼,两人对视着微笑。云为安看着这一幕,睫毛微微颤动,她听见自己的心里传来了巨大的响声——砰!什么裂开来一样。
又聊了些琐碎的事,说是为高煤凰庆祝,整个晚上的话题却都是围绕宋掷成和云为安两个人展开的,一会儿是戏,一会儿是宋父最近有多忙,忍成都做了什么……高煤凰插不上什么嘴,只得一个人在一边喝巧克力奶。
“为安,不早了,我们走吧,明天你还要开工。”最后,还是宋掷成主动要求结束了这场漫长的“座谈”,让高煤凰在心里很是感激了他一下。
“哦,还早吧?”云为安余兴未尽。
“凌晨一点半了。回去睡吧,不然明天开机不漂亮。”宋掷成劝说着。
“这样吗?那我们回去吧。”云为安柔顺而乖巧地说。
三人起身要走,云为安突然停下来,说:“呀,我忘记了,我还有点儿事,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高煤凰已经困得摇摇欲坠,但依然记得经纪人吩咐的事:“那我等等你吧,这么晚了,我得把你送回去。”
云为安说:“去吧,不用了,你跟掷成哥也早点儿回家。我没什么事,有司机在,一定会平安把我送回家的。”说着,笑着将二人推了出去。
到车上,高煤凰已经困得眼眶发胀。宋掷成伸出右手把她摇摇欲坠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膀上,说:“这回没有人了,可以靠了吧?”
高煤凰嘿嘿傻笑。“你饿不饿?吃饭了吗?”她问宋掷成。
宋掷成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轻声说:“今天累吗?”
“说实话?很累。没想到做助理这么累。”高煤凰懒懒地靠在他的肩头说:“早知道这样还真应该让你去找找启然的爸爸了。”
“现在也可以找。”宋掷成说。
“还是算了,都答应做了,再去反水,太没品。反正也不会太长时间,挺着吧!”
开车到家,宋掷成歪头去看,笑了。高煤凰已经倒在他的肩头睡着了,睡相非常难看,头发鸡窝一样蓬乱,整张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鼻子和嘴都堵在他的身上,自己的肩头湿湿的,大半是这家伙还流了口水。
他把她放在座位靠背上,下车,再打开她那边的车门,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打横把她抱起来往公寓里走。公寓里的安保人员对他们两个都很熟悉,看见他进来正要打招呼,被他一个手势制止住。怕她吹风,快速进入了电梯。
电梯“叮”的一声响,把高煤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宋掷成怀里。迷糊着问:“我们到家了?”
“嗯。”宋掷成低头啄着她的嘴唇说点头。
“放我下来吧,太重了。”她羞赧地说。
他压抑着情愫说:“不放,我喜欢这样。”接下来又是一个深吻。
吻得两个人都心浮气躁,高煤凰害羞地推开他:“别这样,公寓的电梯间里都是有监控设备的。”
到了家,宋掷成试图抱着高煤凰把门打开,失败。恋恋不舍地放下她,开门。关上门,两个人同时伸出双臂抱住对方。宋掷成的脸在高煤凰的长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