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就不是人吗？
想着，清黎摸了摸手中的衣裳，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
都是我命不好，我长得这般标志，若能做了小主，定是前途无量。退一万步，哪怕做不了小主，我若是承乾宫里的宫人，跟对了主子，怕这后半辈子也是好过得紧。
☆、221。第221章 人心（六）
我与两位姐姐来到御花园，随意找了个亭子坐下。她们似有话儿想问，却欲言又止。我只装作不晓，静静地等着花景。
只过了一会儿，我便瞧见花景雀跃的身影儿朝我奔来“主子，奴婢回来了！”
我欣慰笑笑“如何？”
“奴婢可把自己最喜爱的衣裳都给了她呢，主子可得再赏奴婢一件儿！”花景嘟起了嘴，朝我讨喜道。
我见她如此，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儿。花景这丫头平日里虽没个正形，可到了关键时刻，却是机灵得很“好好好，自会再赏你一件比那更好的。”言毕，想了想又问道“那她拿了衣裳后，是如何回你的？”
花景稍稍把下巴抬起，一脸自豪的模样儿“她自然是十分羡慕奴婢的嘛，主子，告诉你噢，她说话儿的声音儿都酸酸的呢。”
“你这鬼机灵！”我轻轻点了点花景的脑门，便笑出声儿来。
华妃到了此刻，终是开口问道“卿儿，你是想把清黎拉过来，为咱们所用？”
我眨了眨眼睛，问“姐姐觉得如何？”
“不妥！”这一回，说话儿的是知画姐姐，她皱紧了眉心道“卿儿，这清黎跟着淑妃好说歹说也有十几年了。她对淑妃的忠诚如何，岂是咱们能想象的？若稍有不慎，淑妃借此机会将计就计，那咱们岂不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姐姐，这你便不懂了。”我安抚着拍了拍知画姐姐的手，道“人心，不仅仅是最难读懂的东西，更是最难平衡的东西。这自个儿身边儿的人啊，若把握得当，她便会一生忠诚于你。若把握不当，一旦走上了歪路，那可是会万劫不复的。”
说罢，我便深深地看了一眼华妃与知画姐姐“要知道，人心终归隔肚皮儿。每一个人的骨子里，都有着嫉妒与不甘。若这两样儿东西压制不住，可是会出大乱子的。想当初，待书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么？”
清黎跟着淑妃十几年，难道待书跟着我的时间就短么？说到底，人心这东西，终究不是用时间长短来衡量的。
华妃听言，叹了口气儿道“你说的倒也有道理，只是……你有意引她上路，可清黎未必有了那叛主的心思。”
“她以前有没有我不知道，但她现在必定是有的。”我谈吐缓慢，言语之间满是自信，一脸高深莫测地笑道“有些人啊，她一辈子都没为自己做过打算。可若一旦有旁人在她跟前儿念叨了几句，她便会……着……魔。”
末了，我又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儿“就算她清黎对淑妃忠心耿耿那又如何？姐姐们可莫要忘了，方才咱们姐妹三人在翊坤宫门口站了多久。难不成，翊坤宫的人都是死的？听不见那一言一语，还瞧不见那片刻轻柔么？”
“是啊是啊”花景许是一时没忍住，也站了出来没大没小道“华妃娘娘与婕妤小主就不要担心了，再说了，就算真的没人瞧见咱们与清黎的亲近，那不也还有奴婢的那件衣裳在么？嘻嘻……奴婢当初得了那件衣裳时儿，可是喜欢得紧呢。所以啊，在袖口那里绣上了自个儿的名字。清黎这回可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的呢！”
☆、222。第222章 人心（七）
“你瞧瞧……这小滑头”华妃好笑地摇了摇头，便冲着知画姐姐道“看来啊，咱们也得把自家宫里的奴才送去承乾宫让卿儿给教导教导才是。”
花景吐了吐舌头“奴婢多言了……”
我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也不知华妃姐姐这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呢……花景的性子向来如此，可不是我教导出来的。”
“本宫只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华妃掩嘴，好笑回道。
我见华妃这般，心知她定是站在了我这边儿。于是，便又望向了知画姐姐。
知画姐姐深知我固执，便也只好点了点头，可说到底，她还是担心我的“卿儿，你要切记，清黎与淑妃之间不管有没有间隙，她们的情分自是不浅的。倘若清黎当真来寻了你，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勿要轻信于她。”
“嗯”我轻轻点头，朝着翊坤宫的方向低喃“也是时候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淑妃，当初你如何让待书背叛我而为你卖命儿，如今，我便如何让清黎背叛你，为我卖命儿。
自古以来风水总会轮流转，往后，你翊坤宫可休想再占到半点便宜！
“对了”华妃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发声儿冲我道“你如今是一宫之主的贵嫔娘娘了，前些日子因你还在养着身子不好搬迁，如今既然身子好了，也是时候儿搬到永华殿去了。”
“罢了”我摆了摆手“芙蓉轩住着挺好，我便懒得去再去折腾。再说了，承乾宫那正殿以往住着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晓。她如今虽还活着，但却也是个庶人青灯常伴。怎么想，我都觉得那是个不详的地儿。”
“可芙蓉轩毕竟只是一个偏殿……”华妃掌管着后宫，对我的决定多少有些迟疑“再者，祥与不详不过是内心作祟罢了。那人在宫中之时哪怕再如何得宠，也不过一个婕妤的位分儿，哪里又能跟你比了去？”
我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凤钗，语气儿里尽是漫不经心的味道儿“偏殿又如何？别说如今承乾宫里只有我住着，改日就算是有旁的女人住进来，也不见得她敢当着我的面儿住进那永华殿去。”
华妃微微愣住，随即笑道“罢了罢了，你总是有你的理由，你喜欢便好，我也不去逼你。可若改日太后娘娘与皇上问起，你可得自个儿说去。”
卿儿当真是变了，潜移默化之间脱胎换骨，作风儿改变却又残留着以往俏皮儿，真真儿是难得的。
这紫禁城啊，当真是如同地狱一样儿的地儿。只要踏足于此，不管来人如何七窍玲珑，不染淤泥。到了最后，也抵不过世俗的摧残。
“好好好”我好笑着哄着华妃“都是我不愿意搬，不是咱们华妃娘娘没照顾到我，可好？”
“你这丫头！”华妃娇嗲道。
我笑了笑，又朝着花景吩咐道“平日里你的小姐妹儿最是多了，这段日子你便寻些人。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到清黎跟前儿说些中听的。”
“是，主子，奴婢一定办到。”
☆、223。第223章 暗涌（一）
是夜，翊坤宫。
清黎在外头儿跪了一整日，好不容易得到了淑妃的传召入了宫内，却没想到，又因花景的一件儿衣裳再度获罪。
此刻，淑妃手里拿着一件桃红色的衣裳细细抚/摸打量。而清黎，则忍不住颤抖地跪在淑妃脚边儿。
“花景”淑妃细细呢喃“似乎是承乾宫的人。”
清黎听见淑妃发声儿，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回……回主子……这……”
“难道，你要告诉本宫，是本宫记错了？”未等清黎把话说完，淑妃便半眯着眼睛，危险道。
清黎连忙磕头“回主子，这件衣裳确是承乾宫一个叫花景的丫头的。”
“哼”淑妃听言冷哼一声儿“算你老实！”
言毕，又道“清黎啊，你跟在本宫身边儿多少年了？”
清黎唯唯诺诺回道“回主子，奴婢从八岁起便伺候主子，如今有十六年了。”
淑妃点了点头“是啊，十六年了，这十六年来本宫待你如何？”
清黎低着头，眼中的暗涌虽凶，却不曾被淑妃瞧见半分“回主子，这些年来不管是在丞相府，太子府亦或在宫里，主子待奴婢都是极好的。”
“是吗？”淑妃嘲讽笑道“本宫脾气儿急，这些年也没少让你受委屈吧？”
清黎一听，心下惊慌不已“主子！奴婢为奴为婢不敢自说委屈，当初，奴婢被父母丢弃，若不是得丞相夫人所救，奴婢哪里还能有命儿跟着主子享受荣华富贵？
奴婢也知道，主子性子直率。很多时候儿，若非奴婢做错了事儿惹主子不快，主子也断然不会舍得责骂奴婢。”
淑妃听清黎这么一说，脸色倒是有些缓和，不过，她却依旧冷声儿道“是么？既然在你心里本宫对你不薄，你今日又为何有了叛主之心！”
清黎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雷击中一般，“轰隆”一声儿晕眩得紧“主子！主子明鉴！奴婢跟了主子十六年，对主子绝对是忠心的啊！”
淑妃勾起嘴角冷笑，一把把手中的那抹桃红色丢至清黎跟前儿“忠心？你既对本宫忠心，那这件衣裳如何解释！清黎啊清黎，你真当本宫好糊弄不成？
华妃与念贵嫔那几个贱/人今日与你在宫门口说了不少话儿吧？本宫就不信，你没一点点动心！”
清黎低着头，眼珠子一转便道“主子明鉴啊！今日念贵嫔等人的确与奴婢说了不少话儿，不过，那都是讽刺奴婢罢了。
念贵嫔为人表面儿看起来容易亲近好相处，可心底里却肮脏不堪。她作为娘娘讽刺奴婢也便罢了，临了走了还得留下她的宫女花景来膈应奴婢。”
“噢？”淑妃最中意听的，便是旁人说念贵嫔不好。如今，她见清黎说念贵嫔心底肮脏不堪，便一时来了兴趣儿“她们是如何说你的？”
清黎见淑妃语气儿有些缓和，总算是松了口气儿“大多都是一些难听的话儿，奴婢怕辱了主子的耳朵。
特别是那叫花景的丫头，年纪不大却心思了得。她居然把这件衣裳脱了下来给奴婢，告诉奴婢这是念贵嫔赏给她的，她如今见奴婢可怜，便给了奴婢，就当作……就当作是给了一条……一条狗……”
☆、224。第224章 暗涌（二）
“混账！”淑妃一听，心中的火如同又被浇上了几把油“本宫的人，何时轮到旁人如此侮辱！就算是一条狗，也容不得一个低等下/贱的奴婢来嘲笑！”
清黎听着淑妃的一言一语，心寒不已。
是啊，你是丞相之女，高高在上的淑妃娘娘。咱们这些做奴婢的，便是低等下/贱的狗罢了。
淑妃见清黎不语，便道“去年内务府给本宫送来的那套墨绿色底纹的睡莲宫服，你去寻了出来。”
清黎摸不清淑妃的心思，却假装恭敬道“是，主子。”
那是一套墨绿色的绸缎做的宫服，袖口与裙摆处都绣上了精致的睡莲，虽不显华丽，却着实有一番韵味儿。
“当初内务府送来的时候儿，本宫嫌它不够艳丽，一次都未曾穿过。如今正好，便把它赏给你吧。你穿上它，再把那件桃红色的衣裳给送回去。本宫倒要让她瞧瞧，好东西可不是只有她承乾宫才有！”
“主子是要……把这衣裳赏赐给奴婢？”清黎一副惶恐不已的模样儿“主子，这可是宫里娘娘小主才能穿的宫服啊……”
“那又如何？”淑妃瞥了一眼清黎“本宫如今虽不掌管后庭，可却也还是四妃之首。只要是本宫赏给你的，旁人敢多说半句不是么？”
清黎一听，惶恐跪下“是，奴婢谢主子赏赐！”
“哼”淑妃冷哼了一声儿“这衣裳可以穿，可不该有的心思，你自个儿得捡着收好。”
“奴婢不敢！”
淑妃的意思，清黎再清楚不过了。
她不要的东西可以赏赐下来，但作为奴婢，自己必定不能有攀龙附凤的心思。
果然，人与人还是不同的。承乾宫可以轻易得到的东西，翊坤宫却如同在打发一条狗！
……
这一日，花景与花柔姐妹二人方从内务府里领了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回到承乾宫，便瞧见远远有一抹墨绿色的身影朝着这边儿走来。
停下脚步仔细一看，不是清黎是谁？
花景给花柔使了一眼眼神，便亲热地冲了上去“清黎姐姐？果真是你！你怎么来了？”
清黎不自然地勾起一抹尴尬的笑“这是前些日子你借给我的衣裳，我洗干净了便拿来还你。”
花景伸手接过那抹桃红，便偏着脑袋仔细打量着清黎，道“清黎姐姐你今日可真真儿漂亮呢！若不是你走近啊，我险些认不出你来！我方才还问花柔，这是哪个宫里的娘娘小主，我竟没见过。”
花柔听言，也赔笑道“是啊，我们二人还寻思着，该如何请安呢。”
“可不么？”花景笑嘻嘻道“还好是清黎姐姐你，否则我跟花柔可闹了大笑话儿了。”
花景与花柔你一言我一语的恭维着清黎，拨弄得清黎的心好不爽快“当真好看么？”
“那是自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清黎姐姐本就长得标志，稍稍打扮一下，便把宫里的小主都比下去了呢。”花景早便得了自家主子的吩咐，只要遇到清黎，使劲夸便是了。
果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