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把证件递始芸儿。
芸儿接过证件,高兴地说道:“呱!出境证,我总算通过了第四关。”
顿时,房间里的忧愁气氛一扫而空,大家都兴高采烈,有说有笑,立即讨论如何动身的步骤。
不久,小弟也来了。当他听到小姐姐获准出国的消息时,也非常高兴,不过,他本人也带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消息。事关国家的机密,只能对家人讲,绝对不能向任何外人道及。
小弟庄严地低声道:“国家要发动战争了!”
大哥问道:“对佛国?”
小弟道:“表面上是对佛国,其实……是对佛国有关的一个支系。”
大哥吃惊地道:“对喇嘛部落,还是对密宗部落?”
小弟道:“明与密宗修好,暗与喇嘛作战,用一种秘密的,不宣而战的方式,目的是要剪除佛国的势力,造成个别击破局面。”
大哥道:“嗄!你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小弟道:“是阿玉告诉我的,她叫我不要告诉你们。”
大哥点头道:“如果是她说的,这消息真实性的成份很高。”
阿玉是小弟的妻子——御史衙门里的人物,消息最为灵通,而且这还是第一手的消息。
接着,大哥严肃地道:“现在,事不宜迟,小妹要赶快动身,愈快愈好,否则,恐有变卦……”他说到这儿,停了一下,又继续对芸儿道:“小妹!你明天就到国子监去准备,必须在三天之内完成移交手续,并要注意,(一)明天你除了告诉祭酒,监丞和学录三位大人之外,对别的任何人物切勿宣布你已获准出国;(二)对付外界,你不妨以生病作为掩护,先告假一月,要进入太医院治疗,以免同僚起疑。(三)在太医院方面,我会替你安排。住院一天,检查身体,以瞒天过海之计,第二天即可出院。出院后,不必回家,直接出发动身,切勿让邻人和亲友知道你已出国。当然,这事情只能暂时隐瞒,但我们的目的只希望能够暂时隐瞒就可以了。”
傻大姐道:“既已批准出国,名正言顺,何必偷偷摸摸?”
小弟道:“大姊!你不知道,可能人家妒忌,从中破坏,那些闲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所以,我们应该依照大哥的意见去做,比较妥当。”
傻大姐:“那么,小弟!你能够伴送小妹到边关吗?”
小弟还不曾回答,大哥已经抢先道:“不必了!小弟恐怕不能离开岗位,还是让小妹独走旅程吧!我们送她到当地驿站为止,临时再在驿站看看有否可靠的旅伴?想来一定是有的,因公安衙门最近批准了不少人物出国。”
母亲道:“我总觉得不大放心……”
大哥道:“没有办法,现在为情势所迫,我们只好这样做……大妹!你现在就去整理小妹的行装,只要带些轻便的普通衣服,旅行用品,文房四宝,以及足够的干粮就可以了。她到了仙国,还怕没有好的吃,好的穿?还有……再带些必要的药品,以备旅途应用。”
他本身是医生,决不会忘记药品,所以特别提起此物。
接着,大哥针对小弟说道:“小弟!关于小妹获准出国的事,你最好暂时不要告诉阿玉。”
小弟点头答应。
接着,大哥又对芸儿道:“你到厨房里去弄些点心来吃吃。”
母亲道:“我去做饭,让芸儿快去写信通知水金,叫他早作准备。”
大哥道:“对,对!小妹你去写信,用快邮传递。还有……告诉水金,叫他的沿路友人接力护送,紧急赶路,切勿延误行程……还有,小妹此去,要扮作乡下村姑,粗衣旧服,纱袜布鞋,脸上勿施脂粉,打扮得越乡气越好……还有,不要忘记:随身携带短剑一把,以作万一的防御之用,……还有……让我再想一想……没有了,就这样吧!”
次日早晨,芸儿到了国子监,就去谒见学录程修。
学录一见芸儿,早知来意,也不等待后者开口,就抢先笑道:“恭喜女博士!你已获准出国了。”
芸儿听了,心里一惊,不觉呆了一下但她依然镇静地。道:“是否公安衙门通知了你?”
学录道:“不,是在本学录的意料之中……”
芸儿道:“嗄?那一定是你从中助我一臂之力了。”
学录轻声道:“不错!把你的耳朵凄过来。”
她在芸儿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芸儿听完学录的话,感激地道:“多谢好姊姊,我不知应该如何报答你……”
学录连忙阻止她说下去,且又抢着道:“我家受你的恩惠多了,区区援手,是顺便的,不足道,不足道。现在……你想办移交?”
芸儿道:“是。”
学录道:“你准备几时离开这儿?”
芸儿道:“最好今天。”
学录并不惊奇,因她也知道芸儿要走,当然越快越好,所以,她就赞同地道:“我们早已准备帮你到底……”她所谓“我们”,当然是包括她的丈夫监丞在内。她把这句话说完之后,停顿一下,目的是要使芸儿明白,监丞也参与此事,共同协助。接着,她又往下再说得明白些:“移交的事,他(指她的丈夫监丞)说:交给我好了……同时,他又告诉我:你不必去见他,以免招摇,而生是非,但你必须去向祭酒大人告别……其实,他也已经替你在祭酒大人前面疏通,不过,为了礼貌,你最好假借公事为名,进谒最高上司,顺便道别。”
芸儿谢道:“多承姊姊想得周到……不过,同僚方面,不知姊姊如何应付?” 。
学录道:“那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对付他们的办法,但为了万全之计,你不妨立即写一份请假单,说明令堂有病,需要你去服侍,好在令兄乃是医士,开一张病历卡证明,一举手之劳,矗为方便……何况本季度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更兼二天之后,国子监就要进行轮休,你不来办公,谁会注意?等到下期工作开始,还要在一个月之后,到了那时,假如有人问起了你,你早已到达仙国,即使有人想要从中作梗,来阴损你,时间上也已来不及了……你看,这办法,为姊替你想得好吗?”
芸儿大喜道:“好,好,再好没有了!多谢姊姊,我就这样办……请姊姊替我转谢姊夫,我不去见他了,一切容后图报。”
于是芸儿立即动手,写好了请假单,交给程修,接着,她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开始整理了经手的文件档案,重新走到学录办公室,向程修办妥移交。又接着,她假借公事,谒见了祭酒大人。
当然,那祭酒大人由于监丞在事前早巳讲妥,所以,大家见面,心照不宣,但他仅以上司的资格,不免向芸儿勉励几句,算作话别。
出于意料,芸儿原来打算在三天之内,办妥移交,哪知不到半天,一切都巳就绪。时来运到,处处都逢贵人相助,但这事也是靠她自己平时的为人,肯替别人服务,所谓助人即是助己。
芸儿回到家里,把详情告知家人,大家欣喜不已。
于是当天下午,大哥与小弟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分头洽妥轻车快马,必须在翌日清晨,驻于驿站等侯。
同时,母亲与大姊帮助芸儿整理行装,好在一切从简,不多时,各事都已做得七舒八齐,大家还有多余的时间共谈衷曲。
奉了母亲之命,小弟跑到二姊家里,暗通消息,速叫二姊前来,以便姊妹话别。
做母亲的,对于儿女,都是骨肉,痛痒相关,一视同仁,所以想得周到。
当晚,母亲兄弟和姊妹们,欢聚一堂,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为小妹芸儿饯行。
那时,大姊夫和二姊夫都已因公出差,所以并未在座。
大家都遵照大哥的意见,叫二姊明晨不必送行,因她家有公婆,诸多不便。
等到饭后,二姊就与芸儿话别,告辞回去。不久,小弟也回去了,因他已另立门户。
一宿无话,次日黎明,家人们都已准备妥当,但为了防止邻人起疑,他们出门,并非明目张胆,成群结队,而是偷偷摸摸,个别出动。
母亲手提竹篮,假装到市场买东西,因当时魔国物资缺乏,家家户户必须乘早排队买菜购物,否则,什么都买不到了,所以,她走出门去,态度自然,即使别人看到,也不以为意。
大哥携药箱,开了前门,伸出头去,先举目向各方面观察,一看无人注意,就溜了出去,急步而行。由于他为人过份小心,不免心虚,态度有些异样,其实他即使被人看到,也不妨事,何况他是医士,常常出外急诊,乘早摸黑,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尽可堂而皇之地走路。
傻大姐假痴假呆,好像是从后门出去抛弃垃圾。她立在公共的垃圾桶旁,先观察前后左右,毫无人影,就溜走了。其实,她手里拿着的一包东西,并不是什么垃圾,而是芸儿旅途需用的小包裹。
芸儿化装了村姑打扮,粗衣便服,谁也认不出她就是美丽的芸儿姑娘。
她先从后门的门隙里向外张望,看到门外直路上五丈以外的大姊。一边走路,一边用手抓头,这是她们的暗号。它意味着四周无人,所以芸儿就迅速地走出后门,顺手把门关上,因门装活动铜锁,它能自动落闩。
另一方面,小弟已经成家,自立门户,他出门,说是去做早操,锻炼身体,这也是他经常所做的事情,所以其妻阿玉,并不疑心,至于邻人更无问题,因他是常常早出晚归的。
因此,他们出动,不人知,鬼不晓,避过门口里爱管闹事的监视者。
他们到了初步的安全地点,形式上算是集合,但虽是母子,母女,兄弟,姊妹,大家都假装互相不识,暂时视作陌路之人,好在他们都有默契,心里有数,看看人数已经到齐,大哥的头微微一摇,小弟的眼睛一瞬,大姊嘴巴一歪,众人各自会意,心照不宣,于是又前前后后地继续走路,家人之间只隔了一段距离不远的路程,彼此的目光都能看到,一直走到驿站。
到了驿站,预约的轻车快马与老年车夫早巳等待。驿站人多,到处都是人群,他们混在中间,胆量也大了,也算是家人们方始正式集合。
在出发的列车中,当然有不少出国的女客,而大哥是男人,与女人们说话不便,难以搭讪,还是由傻大姐出面,向三个整装待发的女客打交道。
打交道,大姊是个能手。她口齿伶俐,一说即合,经过介绍认识之后,她们欢迎芸儿加入行列之中,大家都是女人,旅途也好作伴,互相照顾,有什么不好?
同时,母亲也凑上去讲话,顺便恳请她们照料芸儿。接着,大哥和小弟也乘此机会,上前插嘴帮衬几句,无非是希望她们能在沿途照料自己的姊妹。
旅途之上,无论是朋友,或不是朋友,同是出门之人,都有互相照顾的义务,但在送别的场合里,每个人都关怀自己的亲友,—路平安。
分离即在倾刻,芸儿进入车厢。
家人们送行,心情紧张,他们围立车旁,轮流向芸儿叮嘱旅途珍重。
这次芸儿出门,岂是等闲?由于仙魔路隔,她与家人虽是生离,形同死别,彼此都不知道将来能在何年,何月,何日,何时才得重逢。
想到此情此景,芸儿不禁心酸,黯然而泣,泣不成声。接着母亲和大姊也都眼泪汪汪,大哥与小弟都是男人,虽未流泪,但离情恻恻,别愫依依,面部也显示出惜别的神色。
最后,大哥走近车窗前面,向芸儿再三地低声叮咛道:“小妹此行,前程必有接应,如不必要,沿途切莫耽搁,逢山过山,逢水过水,宁可在车上或船上过夜,尽量避免在邸舍住宿,万一迫于情势,非借宿旅店不可,切记:必须与刚才洽妥的那三位女客同宿同膳,至要至要。倘遇前来接应之人,务须注意他们的暗号或口令,稍有不合,应即警惕,暗作防御准备……”他说到这里,连忙从身边取出一只小喷瓶,顺手递给芸儿,接着低声道:“必要时,可用此药防身,同时又可救人。”
芸儿接过喷瓶,心里明白,这是救人救己的灵药,感激地道:“多谢大哥,小妹晓得。”
魔笛吹,马鞭挥,列车开动了!
“呜,呜呜,鸣呜呜,唿,唿剌剌!”
车辚辚,马萧萧,百辆马车,陆续出发,连接地离开驿站,向南方大道前进。
当然,那批车辆,大部是分赴全国各地,而其中出国的仅占十分之一而已。
马车上的旅客挥手示别,送行的人们也都如此,有的含泪惜别,有的高呼:“珍重,平安,一路顺风………”以及其他大吉大利的话,有的竟然一边挥手,追跟马车,一边嘴里叫喊,或者讲话,但马跑快,人奔慢,看看追随不及,只得停步,言犹未尽,心确余恨。
在他们之间,不是亲友送亲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