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下桌子,似有意无意的将杯内的水酒反震洒至半空,阻在这把射来的筷子之前,如同一面柔韧的墙壁将飞来的筷子全数挡住,一同跌在桌子上面。
“唉啊……浪费这甘醇的美酒!”
“多说无益,你身怀不世绝技,定非寻常人物。再来!”
适才一试,更加确定清风臣实力惊为天人,王世勋目光一瞥的望向左近仍未离开的一名使剑男子。也不知用了什么样的高明手法,只见他顺手一扬、朗声道:“借剑一用!”
倒没有太过在意这“借”来的长剑,王世勋右腕一抖的将剑锋震出嗡嗡声响,且回身一剑的斩向将自己与清风臣隔开的桌子道:“战吧!”
闪了金黄色的剑芒便自这把市集一吊钱便可买到的寻常劣剑中发出,挟带着斩金破铁的威力,怒剑八式再次重生般的自王世勋手上展现出来。
清风臣看似惊慌的大声嚷嚷、手足无措的挥舞,实则暗藏精妙身法的从容避开,而遭殃的桌子却一剑两半的跌在地面,发出“钪隆”的撞击声。
“王庄主怎么说打就打,一点都不顾江湖礼数?”
冷眼以待,王世勋丝毫没有半点波动的道:“亮出你的兵器吧!否则,不明究理的人还道王某欺负寻常人!”
清风臣手里仍持着酒壶,摇头摆脑的道:“与手无寸铁、只拎着一只酒壶的儒生动手,王庄主自然是欺负寻常人啰!”
“你……找死!”
早已怒不可耐的王世勋,终于忍不住的平直一剑刺向清风臣。这剑看来虽是招式平平,但事实上却是王世勋集全身修为的尽力一击,威力之大,绝不下于当日一心将华绢诛杀时所发挥的实力。
剑尖中隐隐露着白芒,有形的利刃仍未到清风臣的面前,无形的锐劲已扑面而来,将清风臣本是下坠的衣袖激的猎风飒飒。眼看剑尖就要刺中清风臣的胸膛时,他竟是取了某物、不偏不倚的抵往剑尖。
“锵”
剑尖击中的某物被王世勋蕴藏的内劲震为数片,本打算回剑乘胜追击之际。岂知那碎片竟如以王世勋为核心般的包围,且环绕的飞射过来,劲力之强大宛若数名不世高手同时出招击向王世勋。
不料将对方震碎的某物会有如此异样,王世勋忙借洒满一地的水酒上弹,“泪天泣雨”随即发劲的阻止来袭碎片。
碎片与“泪天泣雨”剑劲相互交击,发出的声响不绝于耳。破旧的简陋酒店再也承受不住这两股力量的冲突,支撑不住的“轰隆隆”垮了下来。
以剑将自己全身护住的冲出倒塌下来的酒店,狼狈不堪的王世勋未免清风臣趁其不备的出手偷袭,随即再使“贪火急奔”的将周遭扫了一遍。只不过,弄得灰头土脸的自己,却没瞧见清风臣的影子。
“哈!哈!哈!王庄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满以为别人都会像你一样,无声无息的从背后出手么?”
望发声处一瞧,清风臣正神态自若的坐在附近一棵大树的枝干上,两只腿悠闲地摆了摆的看着王世勋。
王世勋生出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怒斥道:“胡说八道!王某从不做偷袭人的勾当!”
清风臣听到王世勋的回答,仿佛就像吃了一惊的答道:“哇!原来王庄主不但会自人背后偷袭,还自成一套说谎不会脸红的神功。厉害、厉害!清风臣真是甘拜下风!”
“大丈夫敢作敢当,王某有就有!没有就是诬赖,我亦不会承认!”
“喔!那不知当日董卓伏诛长安那一役,自华绢背后出手的那人……是否为王庄主的胞弟?不对啊!据清风臣所知,王庄主此代仅有你一脉单传,难道有人假王庄主之名,为非作歹?”
“你……”
没错!事实上,王世勋当日与白狂受李儒、贾诩等人之邀,要将华绢将援军阻住,所以他才会在华绢打算出手帮忙吕布等人搏杀董卓时,现身阻止。当时他倒是没有想过此举算得上所谓的偷袭,听清风臣现在一道,自己又回想当日情景,自是觉得理亏的哑口无言。
“怎么!?王庄主的记忆恢复了吧!还是仍在想着要找什么借口搪塞?”
被清风臣的言语一再调侃,王世勋此时再无一派宗师的态度,剑芒再现的向清风臣方向攻去,口中恨恨的道:“无论如何!你这不知来历的清风臣实在知道的太多,你非死不可!”
会意的点了点头,见到王世勋又是展开怒剑八式的出招,清风臣右掌轻拍树干的震落一大片的树叶群、左掌回腕的一勾将之以气劲牵引,只见本该落满遍地的树叶竟因为他气劲的关系形成一个如真人般大小的树人。
树人有头有人、有身有脚,右手还以树枝宛若持一长剑般。清风臣徐徐开口道:“又是怒剑八式,王庄主以为自己真的学足了么,便看我如何以真正的怒剑八式,破你学不全的怒剑八式吧!”
说毕,左掌一震,因气劲而凝形成为树人的此物,竟像被赋与生命般的向王世勋迎面而来,且更令王世勋惊愕的,树人挥舞树枝的模样,竟真如清风臣所言,乃是怒剑八式中的“狂哮咆风”。
“谢谢你的冰蚕宝甲,因它真的救了我一命!若当日在山丘上与王世勋这等高手交战时,没有这冰蚕宝甲护身的话。华绢恐怕就没有机会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没料到华绢在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之后,竟会如此和颜悦色的与自己谈天,吕布不禁发自内心微笑的道:“绢军师别要客气,当时吕布便觉得这宝甲刀枪不入,可以保护你周遭安全。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也不用太过介意了。”
将濯洗一次、并细心重新包在一块白巾内的冰蚕宝甲捧至吕布跟前,华绢续道:“既然长安之役告一段落,这冰蚕宝甲还是物归原主吧!因当我发现了它神奇的妙用后,才明白此物是多么珍贵。”
吕布见状,连忙摇手的将冰蚕宝甲再推至华绢跟前,道:“送人之物,岂可又有收回之理。何况绢军师平时往来奔波、足智多谋的声望更如日中天,敌人定将你视为第一搏杀的对象。若有此甲护身,至少也有个安心、降低风险。”
“可是,吕将军亦是一军之首,终日于战场中来回穿梭,这物……”
制止了华绢说话,吕布续道:“吕布身负‘搜神诀’此不世奇功,非但可以辟毒,更能刀枪不入。此甲若穿在吕布的身上,可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总之,绢军师切莫推辞,便成全吕布的一番心意如何?”
“嗯……好吧!”
感到如释重负,吕布问道:“绢军师真的认为没有机会重夺长安城么?”
自当日张辽领着残余的数百骑吕布军返往正打算前去救援长安的吕布正规军,众人一齐的讨论之后,华绢断然的反对出兵夺回长安城的看法,并指出了几点不可能的原因后,吕布众人终被华绢说服的放弃重新夺回长安城的打算。萦阳失陷,长安又暂时成为了“五斗米道”的势力范围,眼看西面与北、南皆因为某些因素而无法前进。于是,这仅余的二万多残兵,便由吕布及华绢等人的带领下,绕了一大圈的闪开长安周遭的战略范围,往华绢提议的洛阳而来。
洛阳与长安虽不过是数城之隔,但事实上彼此之间仍有相当的路程需要赶往,吕布军中目下又欠缺马匹,士兵们更是疲惫不堪。于是,便在走走停停的路途中,暂时扎营在一条不知名的河川边。
望着满天的星斗,华绢忽然想起那夜与王世勋恶战的情景,她顿了一顿答道:“不可能,因单就吕将军目前所剩余无几的兵力,连要取下萦阳这等普通城池都有困难,更何况是兵多粮足、士气正盛的长安。就算当日咱们决定避开由萦阳出发赶往与长安‘五斗米道’聚集的凉州主力军,夺下萦阳。此战定会花费庞大的代价,且如贾诩将长安局势穏定下来,转而回头对付咱们,吕将军该清楚胜负如何。”
“可惜啊!可惜!长安是咱们与王司徒花了许多精神和人力,才辛苦取下的。没想到竟会如此容易被别人夺走!”
“嗯……这亦是告诉吕将军切莫再犯先前自傲的重大错误。所谓攻城容易、守城难,而我们目下唯一的指望,便是返回洛阳。一来可以令长安的‘五斗米道’及凉州军,就算想要出兵攻打,也有所顾忌第二门阀与仙族的关系,而错失最佳的进击机会。二来,才有办法安置这些疲惫不堪的士兵。他们真是该好好的躲进被窝睡个大觉!”
点了点头,吕布沉道:“短暂的休息是可以,但我并没打算长期与仙族在洛阳对抗凉州联军。”
“为何?吕将军是否还介意先前虎牢之事?”
“并非如此,事实上有这洛阳大城可以休息,对士兵而言绝对是一大福音。只不过,一山难容二虎,吕布的理想,并非安身于另一势力的蔽护之下。我要当王,不仅是一城之主,我吕布还有一统天下的野心!”
明白吕布的意思,也清楚他为何会有如此的决定。洛阳城仅管是吕布目下最佳的安身之地,但却亦同时会影响到吕布未来打算争霸天下的野心。想要取代仙族在洛阳城的地位,吕布十分清楚绝不可能,故他才会放弃与仙族共同奋斗这么好的现下唯一选择。
也不勉强吕布,华绢反而问道:“那……吕将军暨时到了洛阳,会打算转往哪里发展?”
低头想了一下,吕布双目炯炯有神的道:“第一门阀袁绍与第二门阀的曹孟德,我是绝计不做当作第一考量。因充其量,我吕布尽管在他们眼中被视为无敌战神,但若真效力于他们,亦不过被当成驱策的良驹。若非最后,这北方的两大门阀定不会选择。”
“那刚刚兴起的公孙世家呢?听闻少主公孙瓒年少英雄,令袁绍非常头痛!”
“哼!区区自马贼窜起的势力,怎么可能撼动有百年基业的第一门阀。尽管公孙瓒在这阵子将公孙世家治理的有声有色,目下更与袁绍交战中。但我认为最终仍是会走上败亡一途!”
听吕布如此的分析,华绢心中一凛的暗自赞许吕布独到的眼光。因公孙瓒最后果真不敌袁绍的兵如山倒,被第一门阀全数接收了公孙世家原本的基业,令袁绍在东汉后期于北方扮演着举足称重的角色。
吕布随后又举了几个目下割据一方兵阀的例子,不是嫌对方胸无大志,就是埋怨实力没有至可以与其他群雄称霸的条件。听完他一一道来,华绢终于忍不住问道:“照吕将军如此说来,天底下不就没有你栖身之处?”
“那倒未必,事实上目前我已有一个非常适当的人选。此人的势力不仅兵多将广,且又具绝对优势的地形,而且其主子认真评估起来,又并非是个真有能力的君主。像这样的兵阀,正是我想要去投靠的。”
华绢狐疑道:“谁啊?!”
“目前割据南阳,且与第一门阀袁绍有血缘关系的袁术!”
“南阳的袁术?此人会有作为么?”
吕布哈哈一笑的答道:“有作为么?绢军师,对方是否能有所作为,吕布可一点都不在意。事实上,只要此人拥有强大的兵力与优越的地理条件,且此人又是个没有统御三军能力的对象。这样我吕布才有机会取而代之的拣现成便宜!”
华绢豁然明了了吕布的意思,因他必须找到一个具有强劲实力的靠山,以作为自己霸业发展的起点,然后再一次的布下如长安之役般的诡局,目的就是为了夺得对方势力的主控权。
想到这里,华绢又再想一想的重新思考吕布当日与原荆州刺史丁原,为了貂蝉反目的传言。将之与长安董卓伏诛一事合并确认,华绢不由得暗叫吕布心计之厉害。他已成为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也难怪后来在三国历史的注记中,一向待人宽厚的刘备,在吕布于下丕城被第二门阀曹孟德生擒、为了是否杀他或留下而犹豫不决之际,刘备竟会回答:“此人反覆无常、诚难久养!”曹孟德才会坚定决心的将吕布以绳索缢其于白门楼。
知道了这因果循环,尽管华绢无法苟同吕布的做法,但亦不希望吕布最后会落得如此的下场。回头望着吕布的侧脸,华绢道:“为何定要与人争夺这天下呢?人生不过数十寒暑,就算争到了又如何?还不是会面临生老病死,最后更躺在四块木板里。至于是否被人供奉,又抑或让人臭骂一世,就全凭自己生前的所做所为!”
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吕布道:“或许在绢军师的想法里,认为平安的生活便是幸福。从前的我又何尝不也如此的想,我爹亦是相同。但是,那些利欲薰心、为一己之私而残杀无辜百姓的人却不会因为你的想法而消失,难道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就该受这委屈、任人宰割么?”
想起了吕布的身世,华绢亦明白他话中之意。她试着柔声道:“我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