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孝躬身道:“总兵好!”
刘悌瞪了他一眼,不去理他,对身后背负吴钩剑的那名副将道:“童副将,查查他们。”
童无邪走过去,扬起手中的一叠通缉图像,仔细比对了一番,望着刘悌,摇了摇头。刘悌面色稍和,对着刘孝道:“怎么回事?”
刘孝将情况向刘悌汇报了一番。刘悌狐疑道:“商人?蜀州之内,有资格与康知命做生意的人可不多,我怎么不认识他们?”
胖子赔笑道:“小人贱名,有辱尊听。刘总兵的大名,小人可是久仰了。”
刘悌哼道:“别岔开话题,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胖子道:“小人是滇郡毛赤石的小儿子毛野火,以前都是大哥毛野焚出来办货,这次是小人第一次出远门。”
刘悌颔首道:“原来如此,那你们就在这里等候皇上解禁吧。”
毛野火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刘悌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好吧。”
毛野火领着刘悌走到一边去,刘孝等三名副将会心而笑。不一会儿,毛、刘二人便走了回来。刘悌对那个手持镔铁大斧的副将道:“角副将,去请李副将、杨骁将军和彭近卫都统过来看看。”
毛野火身体微微一震,道:“刘总兵,你……”
刘悌笑道:“非常时期,还望毛老板见谅。那三位将军一位精通江湖上的鬼祟伎俩;一位与一名重要叛党相识;一位在京都多年,认识的人多。只要他们说你们没问题,你们便可以过关了。”
不一会儿,角泽带着三个将领到来。刘悌道:“三位将军,这边请。这位毛公子是滇郡首屈一指的珠宝商毛赤石的儿子,有急事需要出关。虽然皇上下了禁令,但我们也不能妨碍正常的商贾贸易,以免影响国家税收。像毛老板这种地位显赫的人,是不可能勾结叛党的。不过,我怕叛党会冒充毛公子,所以要劳烦三位了。”
李宛道:“我又不认识叛党,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刘悌道:“李副将客气了,谁不知道你神目如电,不管贼人怎么变化也难逃你的法眼。”
李宛笑道:“刘总兵说笑了,天下间隐秘之术众多,我虽然曾经浪迹江湖多年,但也不是每种都见识过,像忍宗的易容术我便看不出破绽。”说话间有意无意地瞥了毛野火等人一眼。
刘悌道:“李副将何必过谦,忍宗虽然是渭州大派,蜀地尚未闻有其传人。你还是仔细检查一番,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李宛不好再推辞,便仔细端详了一番,道:“看来没有易容。”
李宛身后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将忽然站了出来,洪声道:“待老夫看看。”
胖丫鬟看见他,心中大震,连忙垂下头去。那老将看了看毛野火等人的脸,没有发现什么,摇了摇头便退下了。
另一名身材修长,斜眉入鬓、肩停一鹰的中年将领忽然对那个持槊的壮汉道:“这位小兄弟养过老鹰?”
那个持槊的壮汉道:“自从上一只鹰死后,便没养了。”
刘悌奇道:“杨兄怎么知道他养过老鹰?”
中年将领道:“观察一个人的手腕便可以分辨出他是否养过鹰。哦,对不起,我一见到同道中人便忘乎所以,耽误了刘总兵的大事。我没有发现认识的人,他们可以走了。”
刘悌笑着对毛野火道:“走吧。”
毛野火等人千恩万谢地走了。中年将领待他们走远,道:“各位,我放鹰的时间到了,先行一步。”说罢径自走开,消失在街角。
第一部 年少结金兰,九州起风云 第十六章 林深起邪雾途穷现英雄
毛野火等人通过了葫项关,沿着大道缓缓前行。过了约半个时辰,他们头顶上盘旋着一个小黑点,胖丫鬟道:“糟了,我们快跑。”
持槊壮汉平静地道:“不用担心,杨叔叔刚才便认出我了。他既然没有当场揭穿,自然不会追击我们。”
胖丫鬟道:“可是彭大风这老贼投靠了元成邑,他刚才没有发现我们的破绽,万一他现在想起来没对劲,唆使你那个什么杨叔叔来捉我们呢?”
白面剑客徐徐道:“我们现在又没有脱离他们的视线,怎么可能派一只老鹰来搜捕我们?敌人要追我们,一定会出动大量骑兵的。”
胖丫鬟道:“可是夜长梦多,我们既然已经出关,便应该早点离开。你们走这么慢,急死人了。”
虬髯刀客笑道:“你以为光是杨放鹰认出我们么?那个姓李的也看破了我的易容术,只是没有道破罢了。现在我们如果急速奔跑,立即便会露馅儿,不但会曝露身份,还会连累帮助过我们的人。”
胖丫鬟还待再说,黄脸妇人制止道:“夏姐,再坚持一会儿。我们现在不能贸然行动,以免引起敌人的怀疑。只要我们离开敌人的视线,便可以恢复常态了。”
胖丫鬟嘟哝道:“这样走法,什么时候才能脱离敌人视线啊。”
毛野火笑道:“别担心,葫项关附近的居民大多有马车,可以供来往客商运货载物以及代步之用。现在因为戒严,没有生意,所以看不见,但只要找到一户人家,便可以雇车了,我们一行乃是商人,又有人生病,雇车是不会惹人怀疑的。”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毛野火一行才走到一家农舍前面。毛野火上前去与农户商量了一番,便招呼众人坐下。
胖丫鬟道:“怎么不立刻雇车?坐下来干什么?”
毛野火道:“吃饭兼休息,而且这家人只有一辆马车,我叫他替我再找两辆。”
胖丫鬟道:“为什么要那么多马车?我们挤一挤便可以了。再说,我们又不累,为什么要休息?”
白面剑客皱眉道:“你怕死么?叽叽喳喳的,烦死人了。你见过仆人与主人家眷挤一个车厢的么?还有,这种农家的马车又小又破,毛家乃滇郡巨富,夫妻挤这么一个小车子,没有人会相信的。另外,我们这几天日夜兼程,不但没有好好休息,连顿饱饭都没吃过,现在正该乘机调养,否则等会儿怎么有精神逃跑。你也知道我们已经耽误了一个时辰了,过了这里,我们别想再有空休息。”
胖丫鬟气得鼓起腮帮子,说道:“吃死你。”说罢偏过头去,不再理会众人。
不一会儿,农户将饭菜端上桌子,众人一阵狼吞虎咽,看得那户人家直嘀咕。
“喂,老头子,怎么这些人吃相不像商人,倒像土匪?”
“别胡说,人家可是有来头的,否则现在戒严期内,他们怎么过的关。而且土匪哪有这么阔绰的,他们雇马车的钱买辆新马车都绰绰有余。”
众人吃完饭,毛野火道:“老丈,水囊、干粮和马车准备好了么。”
那老农赔笑道:“早已经准备好了,公子,这边请。”
毛野火独自登上一辆马车,道:“小玉,扶夫人上车。你们四个,把水囊、干粮带上,坐后面一辆车。”
老农道:“公子,我们小户人家,没有四座的大马车,四人一车似乎太挤了。需不需要再雇辆马车?”
毛野火瞪眼道:“什么话,我家的仆人没那么娇贵,走!”随行众人闻言立即登车,三辆马车扬起一路尘烟,奔驰而去。
望着葫项关消失在身后,胖丫鬟伸出头来:“喂,可以了么?”
驾车的马夫喝道:“把头缩回去!”
毛野火一声长笑,一把抓住前面的马夫,扔了出去,道:“动手!”
最后那辆马车车厢立即四分五裂,白面剑客一指点向马夫,顺手将其推下车去,一面将自己的面皮揭下,一面笑道:“妈的,挤死我了。四表哥,你心够黑的,虐待下人,真不是玩意儿。”胖丫鬟尚未出手,前面的马夫便凌空飞出,黄脸妇人飞身骑上奔马,一掌斩断马的缰绳,胖丫鬟连忙腾身飞扑,落在黄脸妇人身后,抱住她的腰,嗔道:“月莲妹子,你动作能否慢点?”
黄脸妇人娇笑道:“不行!”
此时一直尾随他们的飞鹰俯冲向那持槊壮汉。持槊壮汉手一抬,老鹰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腕上,持槊壮汉一眼便瞥见鹰脚上系着一张纸条,连忙取下。老鹰随即展翅而去。
这时黄脸妇人与胖丫鬟骑马来到后面一辆马车旁边,胖丫鬟吼道:“易锋寒,快把易容术卸了,我这个样子难看死了!”虬髯刀客哈哈大笑,用手往脸上一抹,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庞来:“没关系,反正你现在又不嫁人。”
毛野火牵着他所坐那辆马车的马走了过来,站在破裂的车厢旁边,笑道:“算了,锋寒,别闹了。我们赶时间,尽快帮我们卸术吧,我现在的身体臃肿,行动很不方便。”
易锋寒收敛笑容,故作肃然道:“遵命。”说罢向旁边持槊和持斧的两名壮汉一拍,一股浓烟顷刻间便将二人笼罩在内,然后走过去对毛野火和胖丫鬟如法炮制。待烟雾散去,古梦涯持槊、言九天持斧并排站在车上,古心坚站在车子旁边,夏玉英搂着黄脸妇人骑在马上。
黄脸妇人笑道:“锋寒兄似乎忘了一个人?”
易锋寒赫然道:“等一下,易容丹的解药我用光了,现在正在想办法配制。”
易天行道:“那我的剑怎么办?被你涂得这么恶心。”
易锋寒道:“我的刀也没有去掉颜色,你急什么?又不影响使用。我涂易容丹的时候你怎么不反对?自己要用玉制兵器,不伪装一下,傻瓜也会留意你了。”
易天行道:“把你什么时候才能配好解药?沐月莲还没有恢复原貌。”
易锋寒道:“别急,现在我缺一味药材,路上我只有尽量留意,看能否找到,实在不行,三天后易容丹自然便会失效。”
夏玉英怒道:“喂,小子,你似乎应该先替月莲妹子卸术,再轮到自己吧。”
易锋寒道:“嘿,不关我事,沐月莲皮肤太白了,又要易容成脸色蜡黄的病人,她一人用的易容丹便够我们五个人用的,除非我只解她一人,否则解药还是不够。”
沐月莲淡然道:“没关系,反正我身材没有易容,不影响活动,面目改变不打紧的。对了,古梦涯收的纸条上写的什么?”
古梦涯看了看纸条,跳跃欢呼起来。易锋寒不满道:“什么事?车子被你跳垮了。”
古梦涯开心道:“原来我爹军中的杨、火、寿三位叔叔和夏大柱国麾下的赤雷八天王都没有投靠元成邑,他们假意投诚,暗中帮助我们。现在他们大部分人在葫项关东北方的鬼撞墙,杨叔叔叫我们先过去与之会合,再作计较。”
言九天将短斧交给古心坚,道:“鬼撞墙?这地名怎么那么奇怪?”
古心坚笑道:“那是葫项关东北的一座森林,传闻其中有鬼怪出没,进去的人常常会迷失方向,在原地打转,无法出来,就像鬼撞墙一般,故而得名。”
夏玉英打了个冷战:“那里不是真的有鬼吧?”
古心坚道:“传言未必是真的,我爹有几次办货赶时间,便横穿过鬼撞墙,什么怪异的事情也没有发生。鬼怪之说,可能是附近无知的山民讹传吧。”
易天行对夏玉英道:“就算真有鬼怪,我们应该也应付得来,你不用太害怕。”
夏玉英强装镇定:“谁怕了,我们快过去。”说吧一夹坐骑,与沐月莲向东北走去。其余诸人相视一笑,跟随而去。
易天行等人一进入鬼撞墙,便感觉到阴森森的气氛。易锋寒道:“嘿,真的有点邪门,我还没有见过有这么重阴气的地方。”
易天行看到夏玉英背部微微起伏,若无其事地笑道:“放屁,每个森林的阴气都很重的,不懂别装懂。”
古梦涯也察觉到了夏玉英的异样,岔开话题道:“对了,心坚大哥怎么想到冒充毛野火的?”
古心坚道:“刘悌这么贪婪,经过葫项关的珠宝大贾一定都被他敲诈过,所以不能冒充著名的商人。但是如果不是著名的商人,又不可能拥有贿赂他的财力。刘悌贪归贪,人却很能干,特别是查探他衣食父母的底细,可能比对他亲爹的了解还多,所以我们只能冒充巨贾之后,而此人尚未成气候,没有到瑶郡去办过货物。蜀州著名珠宝商的后裔,像这种情况的不多,我已经被通缉;芙蓉城有个叫朱继的是他们一党,不能冒充;其余各家大多已经由小辈接手生意;剩下的便只有滇郡毛赤石,此人向来深居浅出,家中情况连他家附近的人都不怎么了解,近年来生意几乎全部交给长子毛野焚打理,冒充他小儿子再好不过。”
易锋寒笑道:“那么那个什么毛野火到底存不存在啊?”
古心坚正色道:“当然有这个人,而且他真的是个胖子,老婆体弱多病。毛赤石乃是蜀州著名的珠宝商,他家里的情况,就算别人不知道,刘悌也定有所闻,所以我们绝对不能杜撰个人出来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