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逐流告急之书,传到长安。叶飘零急召群臣商议,有庞统道:“臣昔年已料陛下将欲伐羌,教妻黄氏研制木牛流马,今日已成,运粮于崇山峻岭之间,奔走如飞,似履平地,今可调用。”叶飘零大喜道:“久闻木牛流马之名,朕若得用,何忧粮草?”知黄氏小名月英,乃襄阳名士黄承彦之女,史载孔明之妻,天文地理,无一不晓,文韬武略,无所不通,因被自己架空,孔明提早离了襄阳,改了史事,后庞统游学回返,求以为室,共安天下。庞统所学,月英多所赞助焉。
时表月英潜心十载,近日方将木牛流马图纸完工,送到军中,按图察骥制得数千,庞统即教索宪领三千军士驾木牛、驱流马,装载粮草,随求救使往送羌中。叶飘零喜慰言曰:“朕得士元,与得天下无异也。”庞统道:“陛下,此皆月英之力也,国有贤后则兴,家有贤妻则旺,辛姑娘服丧已久,愿早立之。”叶飘零道:“丞相之心,朕已深知,自有主张,不必再言。”
庞统退,时有信使长八卦来报:“魏军探得吾军远征,遣夏侯惇出散关、曹仁出斜谷、曹真出子午谷,入寇雍州。”叶飘零笑道:“冷灰安可复燃,死蟹焉能翻身?趁虚而入,非为奇计。”遂调关东兵马往西,教安宁、清儿、归尘统领,亦分三路迎敌,又诏令陆逊督江南水军攻打川口,以分蜀中之势。
按下这边,只道逐流这边,诸将皆道:“待陛下粮草来到,此间纵不饿死,业已尽数病亡矣,不如早退。”俱各忧虑不已。周循亦自无计,亲引一军每日出哨,望见雪原冰岭,江山如画,心下殊无喜意,不想深山之中,与大营断了联络,迷失路径,误到一谷,势若盘蛇。些许军士见有军至此,只道是羌人,开了寨门,周循就势杀入,夺了此谷,但见其中草屋无数,内藏青稞草料。周循心道:“是了,羌土苦寒,耕种不易,戎王虽欲动民备敌,不敢尽烧粮草,以免来年难活,屯于此等隐秘之处。若非误失路径,安能至此?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遂分一半军守住,觅路回营。逐流大喜,驱赶牦牛,前来搬运。
周循却道:“此谷军粮草料,乃羌人根本,今夜必来复夺。雅丹丞相,颇有谋略,吾军多病,难与争战,可如此如此应之,夺其营寨。”逐流大喜,挑选壮健军士,分拨排布。果然至夜,雅丹丞相亲引羌兵来到。方至盘蛇谷口,忽地呼哨一声,山上山下一脉火光皆着,半边天通红透亮,身后擂鼓之声不绝。雅丹丞相大惊道:“如何中华大军皆到矣!”知有准备,急忙退去。犹闻得山上鼓噪大喊,马蹄奔腾。
雅丹急走,迎面一军杀到,长枪勾手互击,喊声震天,杀到天明,方见是彻里吉之人,急忙止住,问道:“大王如何来到?”彻里吉道:“吾防中华劫寨,本欲守之,后观火起,得丞相使人传报中华军烧吾黍草,请兵相助,吾故出营来也。”雅丹道:“中其诡计也,大营必尽失也。”各军整顿刀枪,西奔百里扎住。彻里吉问雅丹道:“盘蛇谷被占,中华粮草一时无忧,而吾军根本已丧,纵其退军,亦所难活,当与决一死战,玉石俱焚!”雅丹道:“且待其军尽数病倒,再图出击。”彻里吉然其言。
暗表逐流得了盘蛇谷许多粮草,士气又复。此间却另有异事,自越祁连入羌之后,诸军埋锅开火,米饭始终难熟,中华军久吃夹生之米,病况愈重,战力渐消。曹彰、吕蝉久居荒漠,献计捕牛射鸟,用火烤食。羌国多湖,湖畔鸟集,那是一时捕捉不尽的。只是水土不服之症,终究难消。因此逐流亦不敢出战。
忽报索宪押运粮草赶来。逐流迎出,但见木牛步行,流马奔跑,甚是惊异。索宪告道:“此乃木牛流马,为丞相夫人所制,上山下水,无不轻捷,前后趋驰,皆随人意。”群相赞叹,索宪道:“尚别有一番妙处:若扭转其舌,则已锁定,驱赶不行,推搡不去也。”周循忽道:“已有计矣!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吾军虽不能战,可借此慑服羌人。”逐流大喜,便问其计。周循附耳言之。
时下索宪交割粮草,留下百数木牛流马,其余回国续运。羌兵报到彻里吉驾前:“中华军驾流牛木马,往来如飞,不知何意?”雅丹异道:“什么流丢木奶?”亲自引三千军来看,但见周循领数百军士,驱赶一队牛马,纵横雪原之上,人不大劳,见雅丹来到,各自扭转牛马口舌,一哄而散,木牛流马,尽皆丢弃。
雅丹丞相靠近,见牛有双头,马有四足,皆为木质,栩栩如生,教军士驱赶,昂然呼哧,牛马哪里肯理?只昂头谨立,雅丹教且砸碎,忽然两边烟尘大起,雪片翻飞,各出一支神兵,披头散发,都着皂衣,皆背木剑,油面乌眼,嚎叫而来。羌兵便走,但见两支神兵手舞足蹈,喃喃念咒,赶着木牛流马,如飞奔去。雅丹倒抽一口凉气,暗叫道:“此必神人也,如何敌之?”望见前方中华两路军马接过木牛流马,两队神兵转身扑来,羌兵个个魂飞魄散,人人遍体生寒,掉头便走,自相践踏。
雅丹回报彻里吉,君臣大惊:“中华有神人相助,如何破之?”忽有土人引中华使者来到,告曰:“吾中华得天神相助,赐予粮草,人马不饿,殿下曰盘蛇谷欲焚青稞,多有得罪,后恐累及本地生灵而止。今吾军既已无忧,愿尽数将粮草奉还,再图公平决战。”彻里吉与雅丹面面相觑而不能决。
周循又唤中华精壮士卒,自前营而出,绕往后营而入,在营中换取刀枪衣甲,因此彻里吉与雅丹登高望时,但见中华营寨一队队人马绕出营前,绵延无尽,一个个虎背熊腰,毫无病状。雅丹大骇,与彻里吉道:“天下分崩十四州,今中华已据十三,又愿奉还粮草,信义倍至,可堪相托。况鲜卑南蛮山越皆服,魏国之势,不能久矣,今其军深入吾境而人马不劳,地利已失,还宜早顺之为上。”彻里吉自盘蛇谷丢了根本,日夜忧虑,今见中华情愿归还,如何不感恩,又惧神人,当即应允。当下备棺自缚,往中华营前请降。
逐流准允,好言抚慰,表彻里吉为镇西大将军。羌王进献一宝,却是陇西所得李广弓,自此西羌臣服。逐流又遣马超横行高原,邓麻、马儿敢、娘波、波窝、发羌、葱茈羌诸部闻得彻里吉已降,又惧马超神勇,皆俯首归降中华。各地犒劳中华军牛羊珍宝万数,逐流遂召集诸部,大会西海之畔,此处地势稍低,逐流军中之病,方止住蔓延。于是西海畔摆下万民宴,各部国王、酋长尽皆欢饮。酒过三巡,诸部皆闻逐流戟法天下无双,恭请施展神技。逐流黯然道:“吾些许武艺,相距吾姐镇北王远矣!”遂扶醉而起,头顶稚尾,腰携铜铃,横霸王戟,纵绝影马于雪原之上,作歌曰:平生快意荡神州,力拔千山气未休。壮志非唯思大业,丹心尚可照春秋。
旌旗方把荒原指,劲旅又将峻岭收。扫过边疆回马处,狼烟未尽使人愁。
歌罢,仰天大笑,声震云空,众皆骇然失色。逐流搀周循而出,道:“吾自领军以来,所向皆克,非因他故,实子远哥哥之功也。若无子远,吾虽纵横宇内,亦寸步难行!”周循逊谢而歌曰:上随明主,下遇知音。人生至快,莫若当今!从游四海,远涉山林。生死与共,祸福齐心。
与子同勉,休畏艰辛。虎啸既毕,需作龙吟。攘平天下,报与双亲。矢志未尽,再报万民。
于是高顺、马超、魏延诸中华旧将,皆乐宴前,曹彰、吕蝉等虽有家国之痛,人人欢乐之际,却也愁怀尽去,酒到杯干,不觉尽欢而散,星空夜色之中,峻岭崇山之上,忽有箫声传来,隐隐似有人歌道:壮志功名虽已休,亦曾月下弄吴钩!拓疆兴盛三分喜,生女零丁万点愁。
主上分明思二子,侍臣何必荡孤舟?拈花一笑轻回首,碧水朝东日夜流。
逐流时已酒酣,扶戟归帐,虽觉这歌声缭绕耳边,也不以为意,只有周循念道:“主上分明思二子,侍臣何必荡孤舟?拈花一笑轻回首,碧水朝东日夜流。哈哈,哈哈!”亦趁醉大笑,是夜皆卧。
翌日索宪又解木牛流马来到,所携皆是中华所产种子、幼苗、农具、典籍,逐流分赐羌中诸部,随军又有工匠数百,皆奉皇命而至,甘将平生付与西羌,长居此地,不返中原。一一交割完毕,羌中各部欢声雷动,从此尽附中华。时逐流麾下诸将皆劝早日回国,逐流应准,择日班师,退往西平关来。
单表逐流成了大功,彻里吉下令迷当太子早日回国。此时十万羌兵,正在紧攻西平关。赵云、陈到伏下四路奇兵,每日轮换,羌兵只知强攻,连月不下,旷日持久,军粮不继,各无战心。赵云窥得,即教陈到守关,自引一军杀出关来。羌兵无备,被赵云追杀数十里。迷当如在梦中,赵云已到中军,急起马而奔,追到湟中山下,闪出一彪军马,当先大将横执大斧叫道:“赵子龙,还我儿来!”却是西凉韩德,身具万夫不当之勇,闻得孩儿尽死,怒气冲天,禀告夏侯惇,魏军便趁中华大军在外,三路进犯雍州。韩德自引兵来报杀子之仇,一场混战,救了迷当,赵云见军士疲敝,暂退关上。
韩德欲叩关攻打,参军程昱之子程武道:“料赵云自恃无敌,有勇无谋,何必虑之?来日将军搦战,却伏两军于左右,交战之时,将军先退,诱赵云入伏,某登山顶挥旗,军马但往旗指向而走,齐困赵云。”韩德从之,翌日挑战,赵云便出,方一交锋,韩德便走,魏军皆窜,赵云随后赶来,方到山中,一声炮响,左边董禧,右边薛则,各引五千生力人马杀出,韩德复回,三路人马,困住赵云。程武在山上,望见赵云往东,旗朝东指,赵云投西,旗向西横,因此赵云左冲右突,魏军围困愈厚,进退无路,四面皆叫赵云早降,不由仰天长叹道:“吾为国家子女常忘诺言,不思归隐,今死于此处矣!”
忽然山后铜铃声响,魏军骚乱,谷口杀出一彪人马,当先那将高挑稚尾,横执宝戟,身着金甲,腰坠铜铃,正是逐流,安抚西羌诸部已定,军回西平,闻得岳父受穷,急来相救,杀散魏兵,接引赵云回关。
韩德折了一阵,心下愈怒,不听程武之言,会合羌兵,写下战书,投到西平关中。赵薇十分愤恨,便与逐流道:“韩德何人,敢辱吾父?来日吾当战之!”逐流允诺,守护一旁,着娇妻出阵,单搦韩德厮杀。但见羌阵前三将出马,却不是韩德。赵薇叫道:“尔等无名下将,休以性命为儿戏,速教韩德出阵!”三员羌将怒道:“某等龙套兄弟,名震羌中,汝黄毛丫头,岂敢小觑某等!”于是龙套二、龙套三、龙套四转灯般合战赵薇,二十合间,赵薇刺死龙套二、枪挑龙套三,龙套四急走,赵薇弯弓搭箭,射龙套四下马。人皆骇惧,韩德大怒,飞马而出,来斩赵薇,又二十合,赵薇长力不继,战不倒韩德。中华阵中闪出一员老将,接过赵薇,驻马韩德之前。
韩德缓缓道:“汝莫非赵云?”赵云道:“常山赵子龙,特来候教!”韩德微微睁眼道:“某纵横陇右,所向无敌,杀尽名将,败尽勇夫,生平欲求一败而不可得,将军焉敢杀我孩儿?念你须发皆白,风烛残年,禁不住某家吹一口气,某如何跟你动手?望速自裁,某当厚葬!”赵云道:“欲报家仇,枪上领取!”执银枪在手。
韩德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昨日已饶你性命,今日当真要某家出手不成?”猿臂到处,乌翅环上开山大斧入手,转面向西,稍微下拜道:“天公,弟子韩德今日开了杀戒!”一拉马缰,缓缓右行数步,气凝如岳,马立如山,地上马蹄深坑入目,手上将斧一横,雪花飞溅开去,两边军士,各自骇然后退。王基急道:“韩德恨满心胸,子龙年老,恐非其敌,某愿替之。”
话音未毕,但见韩德猛喝一声,有若平地惊雷,座下马高昂一声,韩德如一道电光,神威凛凛直取赵云,交马、错镫!孤傲的眼神,挺拔的身影,交叉而过,场中红光迭现,鲜血喷出,一个头颅冲天而起,滚了开去。逐流、王基、赵薇无不大惊。雪花落下,血光消退,韩德手握斧柄,端坐马背。这正是:横挥大斧言求败,疑是将军姓独孤?毕竟赵云性命如何,自当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回 归尘五陈可胜道 文远六拒夔门关
上回说到赵云执枪,韩德执斧,两相交战,只一合,一个头颅飞上天空,两将错马而过,韩德手提大斧,端坐马背,忽然缓缓栽了下去,雪地尽染。赵云稳稳坐在白龙驹上,悄叹一声,轻轻将七星刀上鲜血揩去,插入革囊之中。那头颅犹在地上喃喃自语:“你真的杀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