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拈花惹草,你看看你腰里带的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荷包用嫩红色的,你是个女人么?”
一阵臭骂,承业唯唯应着,一句话不敢回。大老爷骂了一阵,最后吩咐:“你现在就给我出去,跪在你自己的院子里背一个时辰的书。到童子试之前,除了家学里读书,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自己院子里读书,若敢踏出院门一步,我打折了你的狗腿!滚!”
打发了儿子们出去,又将平日里服侍承业的几个小厮叫进来盘问一番,小厮们战战兢兢的,只说二少爷循规蹈矩,偶尔出府也是以文会友,并无旁的。大老爷见问不出什么,只好吩咐道:“好生伺候着!哪个要是敢带着哥儿学些有的没的,别怪我知道了手辣,我将他活活打死了喂狗!”见小厮们一个个吓得两股战战,也就让他们下去了。
他烦躁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想起柳姨娘几日里影影绰绰的,总在向自己暗示着大太太不安好心。大太太这个人他是清楚的,刻薄小气不能容人,看她一直没有短了业哥儿的用度,本来还以为她终究知道顾全大局,想明白了她未来的依靠总归要着落在这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庶子上头。
眼见着业哥儿越来越不争气了,难道这竟真是大太太撺掇的,大太太竟安了这样恶毒的心?
他和大太太的感情早就淡了,大太太看不惯他宠爱柳姨娘他也是知道的。可是大太太毕竟是太后的侄女,就算自己这个做丈夫的,也总要给她留几分体面。
真是越想越烦躁。
正好这时候管事又进来问他是否要摆饭,大老爷便道:“你去二门上回一声,今天我在太太那里用饭。”
怡宁居得到消息的时候,大太太已经吃过了晚饭。大老爷已经有日子没来正院了,大太太急忙吩咐小厨房赶着做几道大老爷平日里爱吃的菜肴,又在丫头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衣服,重新梳了个髻,插了几支珠翠首饰。刚捯饬完,大老爷就进了院门。
大太太忙将大老爷迎进堂屋,说道:“老爷还没用饭吧?我已经叫小厨房的人预备下了,很快就得了。下厨的是马贵家的,你平时最爱吃她做的菜。”丫头们端了温水进来,大太太接了,亲自侍候他净手洗脸。
“你歇着吧,这么些丫头呢,让她们伺候就是了!”大老爷看她忙前忙后的,又处处为自己想得周全,不由也有几分感动。
毕竟是三书六礼娶回来的正房太太,又有那样显赫的娘家,大老爷从来就没有宠妾灭妻的想法。
大太太不无幽怨地说:“你难得到我这里坐坐。平时我就是想侍候你,还没有这个机会呢。”大老爷听得有些心虚。
帘笼一挑,八姑娘雨馨进来了,大太太心疼这个嫡亲女儿,都十二岁了还不让她自己出去辟院独居,依然养在正院里头。
大老爷用挑剔的眼光看着雨馨,八姑娘刁蛮任性,虽是嫡女,却不得大老爷喜欢,平日大老爷不怎么来怡宁居,八姑娘承欢膝下的机会就比较少。见她穿得周周正正整整齐齐的,只是眉宇间满是佻脱任性,大老爷心里微微不悦,眉头就不由皱了起来。
“给父亲请安!”八姑娘大大咧咧请了安,在下首的小杌子上坐下。大老爷看了两眼笑道:“倒长高了些”。
大老爷表情的细微变化瞒不过雨馨。她是个直筒子,一点就着的炮仗性子,大老爷宠着合香阁的柳姨娘并一双子女,她早就颇有微词,听了这话更是生气,嘴角微微上翘道:“父亲整日里一颗心全系在二哥哥五姐姐身上,自然没空理我。”
语气中隐含着的一丝讥讽大老爷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不由沉下脸来,将粉彩茶碗狠狠往桌子上一顿:“有你这么和父亲说话的吗?多大的人了,一天只知道惹是生非,在闺学里冲撞姐姐,在院子里打骂丫头,真不知道你的规矩学到哪去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雨馨更气,遂冷笑道:“难道父亲看见我们吵架了?怎么知道不是五姐姐欺负我,而是我冲撞了五姐姐?难道五姐姐说的就成了事实了不成?是,我也好,七姐姐也好,反正错的总是我们。在您的心里我们这些女儿,加在一起都及不上五姐姐的一根寒毛!您问问这些下人,谁不知道七姐姐稳重宽厚,柔顺知礼,被五姐姐欺负一通不说,还不是被您又罚跪又禁足的!您要是看我不顺眼,干脆也把我禁足好了!”
内院是藏不住秘密的,雨澜被大老爷处罚的消息,里里外外早就全知道了。雨馨听了大生同仇敌忾之意,现在更是坚决站在雨澜的一边。
大老爷气得脸色铁青,伸手指着雨馨道:“你这个孽障,别以为你母亲护着你,我就不敢罚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薄情寡义夫妻生隙
听了大老爷如此说话,大太太脸上也不十分好看了。她强压下火气,呵斥雨馨道:“有你这么和父亲说话的吗?还不给你父亲磕头认错!”转而又劝大老爷,“老爷难得来一次正院,何必和个孩子置气呢。你还不知道馨儿的脾气吗,倔得像头驴,听不得一句硬话,她年纪还小,以后咱们慢慢教育也就是了……”
大老爷不由冷笑:“她还小?都十二岁了!再过两年就该张罗着说亲了,这样不懂礼数,将来嫁出去岂不是要丢尽我们杨家的脸面。”
雨馨立刻大声反驳:“我当然比不得五姐姐温良贤淑!将来能给我们杨家挣来天大的脸面呢!”
大太太拔高了声音:“放肆!还不闭嘴!”
雨馨愤然站起:“既然看我这样不顺眼,我走好了!这样偏心眼,我就等着您哪一天将合香阁变成杨府的正院了!”说罢摔帘而去。
“你,你……”大老爷气个倒仰,对着丫鬟婆子骂道:“你们都是聋子瞎子不成,还不把这个忤逆不孝的丫头给我抓回来!去二门上传管家张喜,请了家法来,我今天要清理门户,打杀了这个不孝的孽障!全当我杨浦没有生过她!”
满屋里的丫头婆子见了这番雷霆暴雨,大气不敢出一口,听见大老爷的吩咐,却没有一个人动弹,全都望着大太太的脸色。
后院是大太太的天下。
大太太也十分生气,既气八姑娘莽撞无礼,更恨大老爷偏心太过,嫡庶不分。这些日子听了太后和吴妈妈的劝解,这才放下身段处处讨好,想着与大老爷弥合关系,可是大老爷当着她的面发作雨馨,处处维护五姑娘,维护五姑娘不就等于维护柳姨娘吗?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大太太又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大太太冷笑一声:“老爷既然要打杀馨儿,不如将我这做娘的也一块打杀了,岂不干净!到时候将柳姨娘母子接到正院来,你就事事顺遂,再也没有人惹你生气了!”
大老爷拍案而起,面如寒霜:“难道我管教女儿还错了不成。你刚才也看到了,她处处顶撞于我,根本就没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如此忤逆不孝,再不管教如何得了!”
大太太忍气道:“老爷日日留宿合香阁,心里眼里只有柳姨娘娘儿几个,何时有过我们母女。这些年,你抱过馨儿几次,你又关心过她几回?那霞姐儿不过一个庶女,你却日日夸奖,前前后后赏了她多少好东西?女儿昨日十二岁的生日,连受了罚的澜姐儿都知道遣人送一个荷包过来。你这个父亲呢,又做了什么?可有过只言片语的勉慰!早把女儿的生日忘得一干二净了吧!老爷自己不把一碗水端平,你让女儿如何不怨?!”
大老爷不由语塞!干脆就把事情挑明了:“好!好!我也不与你争吵!我今天过来只想问你一句:你在业哥儿身边安插了那么多美貌的丫鬟,你到底安得什么心?你怨恨柳姨娘,所以盼着她的孩子学坏!好遂了你的心吧!”
大太太心中一动,她早就等着这番盘问了。便乘势装作怒极了说气话:“我说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我这么多年操持家务,教育子女,累死累活只换来你这样猜忌?老爷既然这样想,我再如何解释你也不会相信了!罢罢!我就此承认了,请老爷赐我一纸休书,将我休回娘家去吧!”
大老爷听得楞了。大太太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屋里的丫鬟婆子们见两位神仙打架,害怕殃及凡人,早悄没声息地退了出去。只剩下一个吴妈妈在一旁急得不得了,这时再也忍不住插嘴道:“老爷太太这话万万说不得啊!”吴妈妈看了眼大老爷,见他神色不善,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老爷容我替太太分辩两句,太太管着这么大一个家,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都要太太操心,一处想不到一处就要出漏子,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在背后嚼舌根子。您不给太太撑腰也就罢了,怎么能这样猜疑太太呢?这让太太多伤心呢!老爷您是个精明人,那嚼老婆舌头的话可万万信不得啊!二少爷和三少爷房里的事都是太太亲自吩咐老奴才做的。太太对哥儿们只有拳拳维护之心,绝没有别的心思啊!”
大老爷也豁出去了,冷笑道:“既如此,我倒要问你:业哥儿和宗哥儿都是哥儿,为何身边的丫头完全不一样,宗哥身边的规规矩矩,业哥身边的就一个比一个狐媚?业哥身边已经那么多丫头了,为何前几天你单又给业哥儿屋里另添了人?”
吴妈妈道:“老爷,这都是业哥儿自个儿求的啊,和太太有什么相关?”
大太太一阵冷笑:“去年业哥儿找我要一具寿山石嵌人物雕空龙寿纹十二扇围屏做摆设,我只不过因为别的事情耽误了一天,老爷听了柳姨娘告状,就亲自上门一阵数落,说我刻薄寡恩,克扣儿子的用度。现在只要业哥儿开口,不管是什么,我都是当做第一要紧的大事立即去办,哪里敢有半分拖延?”
“真是他自己开口求的?”大老爷半信半疑。
大太太道:“你要是不相信,只管去问他便是。那年他僻院独居,我见他身边使唤的人不够用,便说指几个丫头过去伺候。但是送去了几波人他都不满意。最后是吴妈妈带了所有的丫头过去,让他自己挑的。这事院子里的管事妈妈们都知道,你若不信,叫来一问便知。倒是宗哥儿体恤我这个做母亲的辛苦,只说身边的丫头够使了,又是从小用惯了的,我也就没有再拨丫头过去。”吴妈妈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所以这事办起来滴水不漏。二少爷的性子她早就摸透了,将这么几个水灵灵的丫头放在人堆里给他挑,他不挑出来就怪了。
大太太接着道:“……这一次他房里加了人,也不是我强加给他的,是他自己来求的。”吴妈妈放了点风声出去,只说这次买来的丫头里颇有几个绝色的,业哥儿听了果然来求,大太太就顺水推舟将人放进了他的房里。“既然在老爷心里我这么蛇蝎心肠,干脆老爷让柳姨娘来管家好了,我也乐得清闲,省得费力不讨好!以后业哥儿的事再别来找我,我可不敢再管了!”
大老爷顿时就有些词穷,大太太说得都是实情。“你这叫什么话,哪有个叫姨娘管家的道理!”自己的儿子他是知道的。年轻人哪有个不爱俊俏姑娘的。想着这些年为了柳姨娘没少和大太太打擂台,这一次大太太似乎是真生气了,竟要撂开手不管了。仔细想想业哥儿整日和丫鬟厮混,耽误了读书上进,似乎的确怪不到大太太头上。
你一天疑神疑鬼的,让人家大太太怎么管嘛!
大老爷心思百转,道:“这事我们暂且揭过不提。我现在只有这么两个儿子,我只问你何时将他们写入你的名下?”
大太太冷笑:“老爷说揭过便揭过,难道我的冤屈就白受了。老爷无缘无故发作我一顿,你让我这个当家主母的脸往哪搁?”
大老爷道:“那你想怎么样?让我给你跪地赔礼吗?”
“那我怎么敢当!只望老爷日后再听到些什么风言风语,先仔细想想,不要被那起子狐媚子蒙蔽了,当了枪使!”
大老爷真是又愧又气,后宅的事如同一团乱麻,本来就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平时心思主要放在朝堂上,如何能说得过大太太。“别的且不说,我只问你何时将儿子记在你的名下!”
大太太抗声道:“若只是宗哥儿,明天就去开启祠堂禀明祖先。若带上业哥儿,那就休想!”
“业哥是我的长子!”大老爷一拍桌子,“我们堂堂宰相府,废长立幼,岂不被人戳脊梁骨!岂不是给了言官御史弹劾我的口实?”两个儿子比较起来,他还是更喜欢口齿伶俐,会讨他欢心的长子业哥儿。
大太太寸步不让:“他们娘们如此欺我辱我,还想我把那个贱人生的儿子记在名下?做梦!”
“你,你……”大老爷伸手指着大太太,压低了声音:“没有嫡子,如何继承家业?你就甘心看着偌大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