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只是被曾经、被自己期许的例外而蒙蔽。
他关了车里的空调,看着她想熟睡起了很多从前的影子,想起她曾经对自己的戒备,想起那天他跪在雪地里的告白,想起吻她时的画面,那些他曾经觉得美好而浪漫的场景,如今细细想来,那些过往,她从来都不是真心想要的,只不过是他给了,她迫于无奈或是什么别的心理才收下的。
有时候人真的很奇怪,只有从一个曾经令人迷失的圈子里跳出来,才会看到那些技俩有多幼稚,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然跳了出来,只是每每想起她不达眼底的笑意,他的眸光便清亮一重,一个理智清晰的念头便疯狂的在心头叫嚣。
徐光远终于伸出手去晃动熟睡在副驾驶的莫叶声,也不知她是不是快要转醒了,徐光远轻唤了几声,她便睁开了眼睛,晕眩的眼睛迷蒙地看着眼前的人,怔愣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却凭直觉开车门准备下车。
徐光远见状慌忙给她解开安全带,叶声看了一眼拦在自己身上的带子,尴尬地笑笑,在解开束缚的一瞬间就想闪身走人,徐光远不禁觉得好笑,连喝醉了也怕自己出糗被人看见,可是逃有什么用呢,他都已经看见了。
他快速的从驾驶座上下去,小跑到她身边,果然她一个重心不稳,身子歪了歪,好在徐光远及时赶过来扶住了她。
其实莫叶声一开始上车的时候还是有理智的,她真没喝醉,只是脚下的力道不受控制,深一脚浅一脚很难掌握平衡,徐光远扶着她往外走的时候她还笑着体谅那些喝的身形不稳的人,原来他们说的“我没喝醉”是真的!
坐在徐光远的车上时她还能感觉到尴尬,那说明她还是清醒的,只是她为了不想更尴尬,只好闷在座位里打瞌睡,没想到闷着闷着真把自己给闷过去了,可再度转醒过来时,她的脑子已经不受控制的,完全被酒精占了上风。
她只能凭着自己的心情走,莫叶声直勾勾地盯着徐光远,久到徐光远有些不自在,想要送她上楼,她方才转移了注意力,甩开徐光远双手环胸做防御状,没了支撑的莫叶声脚下一个趔趄,眼看就要倒了却在下一秒站稳了脚跟,身子还晃晃悠悠的就怒目圆睁地对徐光远吼道“你。。。个。。。流氓,谁。。。要跟你上楼?”
徐光远看她一身淑女范儿两脚却大剌剌地叉开固定身形,上身却抱成一团,嘴里还不饶人地骂着,一边防御一边警示着,看这阵仗若是他有个轻微的举动她就要立马扑过来拳打脚踢,徐光远被自己的念头弄得哭笑不得,他怎么就没发现莫叶声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不是到我家,这里是你家,你看看这小区,是不是你熟悉的小区?”他软言软语的哄着,作势就要上前去扶她,别看莫叶声脸上横着,内里他早就看出来她要站不住了。
莫叶声瞪了他一眼,稍作警告后便打量起这个小区,熟悉的青板石路,井然有序的街灯,仰头望着单元楼墙上熟悉的瓷砖,她痴痴笑了“是我家小区。”
许是脑袋扬的有些高,或是她站的姿势有些久了,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她被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然后下一秒就被一个人接在怀里,徐光远一张俊秀的脸赫然出现在她眼底,看了那么两秒钟,她咬着牙赞道“帅!”
徐光远无奈的摇摇头,扶着她就要往单元楼里走,她却固执的仰着头,伸出一只手指,一点一点地从低到高点着,徐光远不知她这个动作是在做什么,顺着目光看过去,原来是在数楼层。
夜晚时分的凉风加重了几分,拂过她的裙摆,轻轻抵在他的裤管上,徐光远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伸出去要将她扬起的手按下,却被她甩开。
“有人在。”她湿濡的声音低低的传来,他“嗯”了一声,这栋楼他比自己家还要熟悉,他曾经无数次站在这个位置,仰望着那个楼层的窗户,猜测着她此时在做什么。
也只是在一瞬间他就看到了她家的窗口透过明亮的灯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人在他怀里,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样痛,比从前的任何一个独自等待的夜晚都要痛。
“你该上去了,下面风大。”徐光远低沉的声音缓缓开口,他其实不想的。
“我不去,那个房子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徐光远从她的口中听出了端倪,与其说她时在生气,但那份执拗听起来更像是在赌气,他心底刚升起的温度渐渐冷了下去,回复了平时的那份淡然“走吧。”
“我不去!”这一声更是将执拗贯彻到底。
徐光远一时拿她没办法,之后低下声来哄她“那是。。。”
“那是你家,你爱去不去!”凭空中冒出一道清冽的声音,如寒冬里的一块冰带着冷意袭向莫叶声,徐光远感受到身边的人抖了一下,他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何啸吟穿着一件驼色的开司米上衣,下身穿一条深色系的牛仔裤,脚上还穿着一双居家的室内拖鞋,虽然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但看起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何啸吟一早就发现楼下停着的车,一开始只是站在楼上静静地看着,等着莫叶声下车,没想到她却迟迟没有出来,等了许久他才发现自己坐不住了,想要下楼却发现这个季节、这个时间已经不能拿散步当借口了,看着门口他收拾好的垃圾袋,想都没想拎起来就下了楼,可当他出了电梯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就算是下来扔垃圾,也不能直接走到徐光远的车前敲敲车窗喊一声“莫叶声,你下来!”
但是真让他目不斜视地扔个垃圾上楼,他也做不到啊!
思量来思量去他只好不尴不尬地站在单元门口等着她出来,假装巧遇。
然而巧遇没等来,却等来她一句“那个房子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叫他怎能不火冒三丈。
莫叶声刚刚本就是气话,故意跟自己置气,没想到会被何啸吟听了去,当他站在她面前的时候,莫叶声一下子就没了底气,消失了两天一夜的人再次站在她面前时,竟是在她说了狠话之后,心里那股子劲儿渐渐冷了下去,然后就是全身的冷,人也一点点的恢复理智,情绪紧绷到一起时,她愈发觉得不适,但又不甘这么被他压制了下去“你。。。”
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向一旁的花坛闪去,一口气把之前吃的东西全吐了个干净,徐光远离得她最近,急忙扶住她,莫叶声胃里难受,有人扶着她,她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回握了过去,吐到最后,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徐光远见她难受也紧紧攥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还不住地顺了顺她的后背。
这一幕如同尖锐的针刺痛了何啸吟的眼睛,他掐断那双手的冲动,只是满不在乎地看了她一眼,趿着拖鞋走到垃圾桶前将手里的袋子重重掷了进去,面上虽然狠着,心却不由得软了几分,只是想到她喝酒了就恨不得把她的脑子拉出来放放水,她一定是脑子灌了海了才去喝酒。
虽然想狠心地直接上楼,但到底还是不忍心看她这样,想起她之前说的那句话,面上的温度又冷了几分,站在她弯曲的身后冷哼道“不知道你自己酒精过敏吗,还敢喝酒?”
徐光远看他口吻这样生硬,像是长辈在训斥晚辈一样,还有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而莫叶声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皱了皱眉头,正言道“她这不是酒精过敏,是酒精上头。”
何啸吟冷冷地倪了他一眼,怪不得敢喝酒了,原来是身边有个可以依赖的人,他竟然也纵容她喝酒。
徐光远见他不说话,但眼神里的敌意竟让他心头一滞,在他思绪转动的片刻就见何啸吟一步一步走到莫叶声跟前。此时莫叶声已然直起身子,转过脸来看着何啸吟,他说话的时候可怕,不说话的时候更可怕,尤其在不知他要做什么的情况下,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避,而一步就退到了徐光远的身侧,被他的半个胸膛抵住。
胃里的酒精被她吐了个干净,此时除了头疼,所有的意识都席卷而来,一张精致的小脸在发泄过后终于变得煞白,莫叶声退无可退心下更是一慌,何啸吟看得她苍白的脸上一双灵动的眼里藏着闪躲,本要伸出去的手握成了拳头,却在下一秒倏地伸到了莫叶声的脖领,用力一翻。
☆、如你所愿
莫叶声被何啸吟的突如其来的手吓到,只是几秒的空隙,她扬起手试图拍落他的手,却被他卡在半空。他歪着头冰冷的目光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她这里起了轻微的疹子,是过敏的反应。”
听到他的声音,莫叶声恼怒地抗争着,却只是轻轻用力就将他扫落,她伸手去理脖颈,不知是不是受他话的影响,莫叶声圆润的指甲在上面挠了两下,她自己也知道这里一定被挠红了。
徐光远担忧的凑过脸来看时,莫叶声下意识地躲开,虽然有长发的遮挡,徐光远还是看到了几道甲痕,难怪刚刚在车上她总是伸手挠这里,懊恼的情绪陡然间侵占了心头,想要立马带她去医院,然而在他开口之前有人率先忍不住了。
何啸吟伸手将莫叶声的手掌摊开在手心,把另一只手里的钥匙递到莫叶声手里“那是你家,如你所愿”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的事情一样,声音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莫叶声一度怀疑他这是要诀别的语态,想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可笑,他是那种人吗?
如果真的说了再见那也好。
也好。
钥匙落在莫叶声手心的那一刹那,何啸吟握着的手也同时离开安静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他偏过头对徐光远说“送她去她父母那里吧,有人照顾她。”
只一句,他便转身进了单元楼里,莫叶声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往前一步还是如他所说的做,眼睛里渐渐氤氲而起的水汽,她把它怪罪在酒精的身上,踉跄地朝着徐光远的车子迈步,既然他不想看见她,那她就如他的愿。
徐光远看她低着头走路的样子心里隐隐作痛,他在犹豫着要怎么做,而莫叶声像是看到他没有丝毫动作,回过头来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输了,他本以为自己有足够拒绝她的理由,唯独这个他开不了口,亦或者只要她开了口,他就拒绝不了。
整个城市的灯火似乎没有一分一毫的松懈,从不知哪里延伸而来的街头伸向不知名的尽头,这灯火透过宁静的车窗忽明忽暗地划过,莫叶声倚在车窗的脸也变得忽明忽暗。
“对不起。”
“什么?”莫叶声抬了抬眼看着徐光远,徐光远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路况,双手紧紧握在方向盘上,久久的不说话。
片刻之后莫叶声复又把头落了回去“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徐光远抿了抿嘴,只字未语,他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两个人一路再没有说话,车里的音响也没有像往常咿咿呀呀地唱着,谁也没有觉得尴尬,就这样滑进莫叶声父母所在的小区。
下车之前莫叶声清着嗓子说道“这么晚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徐光远脸上有一丝的尴尬,也有一抹叶声看不开的情绪“一定要这么生疏吗?”看他自顾笑着,莫叶声无言以对,走到今天这一步,生疏还是必要的,即便两人都还顾念着彼此的情。
“路上小心。”莫叶声转身要走进单元楼里,徐光远却已从另一边车门下来,一手扶着车门,另一只手攥了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过敏。”
最糟糕的是他又一次发现与叶声在一起一年半多的时间,竟不如何啸吟对她的了解多,也不知他竟已了解到这个地步,就算他们曾是最熟悉的男女朋友,他都不知道这些。如果说何啸吟不在乎她、不爱她,傻子也不会相信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要喝的。”她展颜一笑似在宽慰,但落在徐光远的眼里那是撇清关系,他有些失落的低了低头,却听莫叶声笑着揶揄他“还是说,你是在替白缱道歉?”
徐光远听到白缱的名字很是意外地扬起了头,此刻才意识到是白缱给他打的电话,转念之间他明白了莫叶声话里有话,苦涩地摇了摇头,恰巧看到莫叶声苍白的脸对他笑道“开玩笑的,我离开了白总少不了喝酒,她一个女人在那还要自己开车,我不太放心,你去接她回家吧。”
她这么说徐光远便觉得她是在把他往白缱那里推,心里不由得恼火,可当她说不放心时,他又狠不下心拒绝,因为他发现自己也是有些担心的。
她明明刚出院,又开始这么拼。
徐光远“嗯”了一声,就准备驱车离开,透过挡风玻璃他看着莫叶声的身影消失在楼道的转角,仍是有些眷恋。一路上他愈加烦躁,平稳的车速渐渐被他提了起来,遇到红灯时也变得没有耐心,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躁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