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叶声这番论断在方案被提到台面上时就彻底被推翻了。萧城只是在听到白缱口述的方案之后,仅用了片刻的时间就从中推翻了几个节点,并在相应的问题之后提出他们公司所需要的几个要求,萧城的态度坚决,虽说是探讨但那说话口气不容拒绝,一反之前翩翩有礼,他目光像是寒铁一般冷硬决绝,她看的出连一向反应迅捷的白缱对他的思路都有些吃力,不禁暗自捏了把汗。
果真人不可貌相,萧城这人待人接物倒是没得挑,只是这生意场上的手段倒着实让人一时吃不消。
方案谈完了已是一个小时之后,好在萧城并没有表现出放弃合作的意向,这总算是让叶声松了一口气,妈妈呀,以后这种把别人心脏捏手里的人还是让戚鱼儿来应付吧,搁她身上多那么几回,心脏一准儿承受不了。
事情谈完了自然是要开饭了,叶声看着满桌子的佳肴一点动筷子的念头都没有,不是左苏把她喂得太饱,而是被萧城这个人吓的,心情一上一下地起伏让她丧失了对美食的欲望。拿着筷子的时候,莫叶声在心里万分感谢左苏,不禁感慨饭局这东西果然不是为了吃饱而来的,这种体会尤其是在萧城的下属敬酒的时候更是清晰。
酒桌上的应酬她晓得,不过喝酒这事向来都是戚鱼儿这个深不见底的酒缸来,人们只顾着劝貌美豪爽的戚小姐来,她自然是能躲就躲,稍稍抿一口意思意思就好,实在抗不过了,戚鱼儿还会帮她挡挡酒,虽然戚鱼儿百般见不得她好,但关键时刻也不会掉链子,这也正是莫叶声并不那么讨厌她的原因。
而现在莫叶声只能苦着脸向白缱求救,而白缱不知道她对酒精过敏,只当她是在谦让,笑着点头示意她:喝吧!同时自己也端起酒杯敬了萧城一杯。喝完了之后还言明自己最近身体不适,不宜多喝,就让莫叶声代她敬大家一杯。
好嘛,不仅不帮她还明着推了她一把,叶声一张白皙的小脸霎时就被雷得焦黑,她暗暗对自己说:我是下属吧,下属就得为上司分忧吧?——嗯,是的!
白缱生病了吧,不能喝酒是吧?——嗯,是的!
我要是不替白总喝酒没人能替她喝了吧?——嗯,是的!
我只是轻微过敏,顶多红了一张脸吧?——嗯,是的!
比起白缱的心脏病我好很多了是吧?——嗯,是的!
好!喝!
白缱看她壮士断腕纠结的表情,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刚要开口就听她说“白总身体有恙,我代白总在这里敬大家一杯,祝我们两家合作愉快,我在这里先干为敬。”
先干为敬。。。。。。
白缱不禁扶额叹息,这傻丫头,端着半杯红酒讲什么先干为敬,好好一瓶有格调的名酒在她嘴里竟像是大排档里不值钱的小酒儿。
☆、久徙酣眠
此时萧城面上又换回了进门时进退有度,谦逊有礼的模样,看着半杯红酒一点点流进莫叶声那张轻启的口中,再看看白缱的样子,不禁轻笑着对在座的几个人说道“莫小姐还真是有意思。”
酒杯见底,莫叶声恰好听到了他这句话,一时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得脸上一红,看到白缱一副无奈失笑的样子,脸上的囧意又多了一层。
莫叶声典型的有什么心事都摆在脸上的人,几分尴尬的情绪掺杂着刚刚入肚的酒意,熏染地她原本白皙的小脸如同烧红的虾子一般通红。
萧城的手下见这小姑娘一点也不造作,喝起酒来也爽快,加上萧副总看起来心情不错,他胆子也就大起来,倒了一杯白酒又给莫叶声倒了一杯,讲了些溢美之词又敬起酒来,莫叶声心下都快骂人了,脸上却不得不笑着将酒杯端到嘴边。
一杯白酒下肚,整个人从舌根到胃里火辣辣的,她还真没有一口气喝下这么多酒,先后还是两种不同的酒,除了胃里有点不舒服,她渐渐感觉到皮肤似乎也从里层开始灼热起来,她求救的目光飘向白缱那里,却见白缱与萧城正在谈话,顿时就失落了下来,偏过头来的时候眼睛竟有些飘忽。
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她凝着目光想了想,两杯酒下肚前后也就五六分钟,怎么这么快就上头了,她回绝了要上来敬酒的人,想要坐在凳子里冷静冷静,她可不想顶着那副堪比关公的脸面对客户。
人喝了酒脑瓜就不似平常那么灵光了,等她回过味儿来时人已经感到脚下有些虚浮了,当她努力稳住自己跟白缱说自己情况不妙时,白缱被她的一张大红脸吓了一跳,她自己酒量是相当好的,也见过喝酒喝的脸红脖子粗的,不过那都是男人喝高了之后的模样,莫叶声这个女人才没喝几杯就成了这个样子,一时间她有些说不出话来,也是在这一刻,她才明白莫叶声刚刚投过来的不是征询,而是求救!该死的,她怎么知道自己带来个这么菜的姑娘。
白缱看着她的模样皱了皱眉头,掏出手机时才发现不知该找谁,她的通讯录里不是家人就是同事或者客户,她值得信任的朋友没有几个,能在这个时候指望的几乎没有。猛然间一个人的名字浮上心头,犹豫了一下又看了莫叶声一眼,她脸上的颜色如同紫红色的茄子一般,烧到了颈部,甚至胳膊上也微微泛红,白缱低下头按了拨号键,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她起身扶起莫叶声对萧城抱歉的说了几句话,说片刻就回。萧城早就看到了莫叶声脸色的变化,有意无意地看了助理一眼,那助理像做错事似的低下头去。看到白缱示意他要暂时离开一下,萧城点点头,目送她们离开包间。
莫叶声起身时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脚下像是踩在棉花上软软的,站不稳脚跟,虽然不想这么狼狈的出门,但此时也只能依附在白缱身上,由着她将自己拖出去。
好不容易到了大厅,莫叶声却被胃里的灼热烧的有些恶心,赶忙捡了个位子坐了过去,白缱见她那副落魄的样子不禁头疼,来的时候那般鲜活美艳,现在反倒像个红脸的小丑,这让她怎么好放心把莫叶声塞到徐光远手里。
白缱招呼一名女服务员带杯白开水过来,接过水之后递给莫叶声,她却不知道接过来,直愣愣地看着白缱,一手努力支撑自己的下巴。
白缱陪着她等的时间里偶尔低下头来看看表,一方面担心莫叶声的状况,一方面不想耽搁太久。估摸着出来的时间久了,她皱了皱眉头,对过路的一名女服务员拦住,从包里掏出一些小费,烦劳她照看叶声一会儿,如果有一名姓徐的男子来接她,请她帮忙送到车里。
来这家会所的人大多是商政人士,不是谈生意就是聊事情,酒桌上下来醉酒的人不在少数,想必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服务员接过白缱手里的小费,便点头站在了一旁。
白缱对叶声交代了几句,就三步一回头的折身回去了,也不知她的话叶声听进去没有。不过眼下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大全那边的人,本来希望莫叶声能够撑撑场子,没想到那家伙的酒量那么不中用,到头来还是怪自己没提前把握好情况。
坐在大厅里的莫叶声虽然脚底虚浮,但人还是清醒的,只是反应慢了半拍,说话之前要在脑子里过一遍才能上口。白缱走后,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身体刚刚感到舒服一点,就听身旁的服务员问她需不需要什么帮助,她看了服务员一会儿小声说道“不需要,我要回家,”作势就要起身。
服务员看她有些摇晃,就一个跨步走到她跟前扶了一把,“小姐,您还是等您朋友过来接你吧。”
“朋友?谁啊?”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服务员哪里知道怎么回答她,她自顾说道“我朋友明天要出远门,她来不了,得好好休息。”说完确认似的点点头,抬腿就要往外走,服务员拗不过她,只得哄她“刚刚那位小姐说有位姓徐的先生来接您,是不是您男朋友啊?”
脑袋虽然越来越混沌,但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她还是清醒了,忙着摇头“不不不。。。我没有男朋友了,被我。。。”说道一半她突然说不下去了,酒精烧的胃有点恶心,她慌忙跑到大厅的一棵植物盆栽前,对着久违的黄土地呕了起来,结果发现张着半天嘴什么也吐不出来。
那女服务员一看她这架势,恨不得立马堵住她的嘴,吐在那里别说小费了,估计她的工资也要少上那么一叠,她伸出去的手刚要落在莫叶声的肩上,就听身后传来颇有磁性的声音,那声音响在她头顶,如天籁般“我来吧。”
不及她看清,那男子就留给她一个背影,洁白的衬衫,修长的西裤格外笔挺,微湿了发梢以及后襟分外清晰,他此时正弯着腰,一只手扶在那女子的腰侧,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胳膊,脸庞与她并齐,轻声说道“叶声,还难受吗?”
正盯着黄土地的莫叶声听到声音后,侧过脸去看那声音的来源,微转的角度便看到徐光远拧着眉头的一张脸,几滴汗珠还挂在额头,他是飞过来的吗,出了这么多汗?不过还是那么英俊,她笑笑,一张通红的笑脸落在徐光远眼里,让他啼笑皆非。
接到白缱的电话时,他正在公司加班开会,心不在焉地听着同事的规划,一连几天他的状态都不是很好,今天周一还是被妈妈赶出了家门才来上班,人虽然在办公室,可心里却是空空的。
白缱的电话响起时,他第一反应是抗拒,有点不想接,说起来与叶声分手总有她的原因在,从前不自知,可这几天每每见到白缱时内心总是不自然的想要躲开,可真做到了的时候,自己又浑身不自在,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有些奇怪。
就好比这通电话,只看着不接,他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最终他还是起身到外屋去接,然而当白缱告诉他莫叶声可能过敏了,他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细细问了她具体的情况之后,招呼没打一声就从办公室里逃了出来。一路上车开的就差没有闯红灯了。
到会所之前他特地去了一趟药店,问医生要了些治过敏的药,医生问他病人什么症状,他将白缱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医生笑着宽慰他“那不是酒精过敏,只不过是因为喝了酒导致毛细血管扩张出现的症状,你给她拿点解酒的药就行。”
听到医生这样说他稍微放心了些,但开车的速度并没有减轻分毫。那种紧张的心情尤其是在大厅见到扶着一棵树的莫叶声之后,更是拧在了一起。他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她身旁扶起了她。
莫叶声直起身子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没有喝醉。”一张樱桃般的小嘴里一开口就浓浓的酒息,明明有些大舌头了可那氤氲迷蒙的眼睛配上这副认真的样子让徐光远不禁失笑,宠溺地摸摸她的头顶“好,你没喝醉。”
然而也是在这只手落在她头顶之后,他才意识到,如今这份宠溺该是以什么身份,他的手像触了电般微微弹起,却又留恋着不肯撒手,在被叶声发现异样之前,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放在她腰侧,扶着她边往外走。
站在电梯门口的白缱看到这一幕,轻轻笑了一下便折身走进电梯按了楼层,在缓缓关上的电梯门缝隙里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如果还有可能,那就继续吧。
徐光远的车子就停在大厅门口,他将叶声扶上副驾驶,给她系好安全带后才驱车离开。叶声上车之后就在他的嘱咐下喝了些醒酒的药,刚坐进车里她便嫌车里热,闹着要开车窗,徐光远怕她迎着风会吐,紧着把车窗锁住,给她开了点冷气。
这个季节已经有点冷了,然而由于出门出的急,徐光远也没有带外套出来,一路上惦记着莫叶声,也不知冷暖了,此时车里的冷气一开,他方觉得有些冷,他不时偏过头看她一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闭着眼睛睡了,头顶的绒发被她晃来晃去的脑袋磨地微微翘起,翘长的睫毛沾了她眼里的雾气显得比平时更要浓密,轻阖的嘴巴也不知道是不是梦里在吃什么,微微嗫嚅,长发埋进领口,她的一双嫩手不时的伸到颈间撩动。
有一瞬间他觉得心里很踏实,像是万里跋涉之后难得的酣眠,希望这一夜能够绵长久远。
☆、有我没他
然而路再长也有尽头,梦再美也有醒时分。
徐光远的车在莫叶声家的小区楼下不知停了多久,他来时的路上已经开比平时慢了许多,可仍觉得不够,哪怕是多一秒的停留,他都可以像现在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熟睡的人。
他知道,也只有今天这一次机会,能够像这样独处这么久的时间,他也知道能够在她酒后送她回家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哪怕日后她烂醉在街头,她也绝不会给他打一通电话,他知道,她的个性向来不是拖泥带水,他从来都知道,只是被曾经、被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