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没什么……”凌决像是发困似得皱了皱眉,随后佯作没事的样子转回身,朝公园内走去。
小雨望着凌决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感觉凌决似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凌决忽的止住脚步,回头望向小雨,“呃……先提前和你说声对不起吧。”说罢,凌决便离开了。听到凌决的话小雨云里雾里的,不知是什么意思,直到他的身影在视线内消失,才向家走去,可刚回头,便看到母亲站在马路对面盯着自己,虽然相隔较远,但却能够感到母亲的怒火。
一双即将咆哮的双眼,死死着盯着自己……
客厅内的玻璃杯同花篮突然被摔在地上,刺耳的声音惊得路建楠和刘敏英一颤。泪水充盈在眼眶内,小雨抿着嘴唇看着他们两个,深吸了口气,带着丝哭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了吗?我和他只不过是同学,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小雨强忍着泪水,沉静的说。
路建楠和刘敏英被小雨的举动怔住了,他们实在想不到一向乖巧的小雨竟会这样大发雷霆。路建楠不知所措的抓了抓头,“只是刚刚你妈看到那个凌决牵着你的手……呃……也是怕你会影响学业,毕竟……还有一个学期就高考了”
小雨沉默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微低着头,踱步走进卧室,轻闭上了门。
躺在床上,小雨扭头望着窗外红彤的天空,像是有雾般,迷茫茫的一片。气息渐渐平静,小雨仔细想了想刚刚发生的事情,心中不觉满溢愧疚,刚刚情绪的确太过激动了,爸爸妈妈也是担心自己。小雨这样想着,想对父母说声抱歉,未曾想到刚拉开门,路建楠坐在沙发上,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得,用着平时的口气说,“小雨,开饭了,快去吃吧。”
小雨怔怔的站在卧室门前,低头看着地板,摔碎的玻璃杯和花篮,已经消失不见,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忽然,小雨的视线模糊了,眼角落下两行泪水。
或许,当我们非常在乎一个人感受的时候,会全然不顾另一个人的感受,但他们,总是会用最宽广的胸怀来包容我们所对他做的一切,即使,是撕心的痛。
那个人,也许是你的父母,也许你的恋人,也许是你的朋友,也许,是你从未在意过的一个小角色。
直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天空才勉强下起了雪。潇静雪和沈易言坐在公园内的长椅上,看着一旁的香雪开心的玩耍,潇静雪的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微笑,搓着手掌朝手心吹着热气。沈易言看了看潇静雪,摸了摸鼻子,似乎还在担心潇静雪记纠那件事,张了张口,“冷吗?”
“不冷。”潇静雪摇了摇头,目光仍旧停留在香雪身上,香雪小跑着抓着雪花,潇静雪温馨的喊说,“香雪,慢点,别摔着。”
沈易言看着潇静雪的侧脸,在雪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凄美,就像这夜空中的雪,给人一种冰冷安逸的感觉。不觉的伸手拭去了潇静雪帽子上的积雪,而潇静雪皱了皱眉,没有言语,目光依旧停留,只是嘴角的笑容更加鲜丽了。
“静雪……你能……”
…………
“能什么?”潇静雪见沈易言说了半截话,扭头忽然看到沈易言手上有处淤青,忙问,“你的手怎么了?”
沈易言忙将手放到口袋里,“没事儿,碰了一下。”随即抓了抓后脑勺憨笑的说道,“哈哈哈,被你突然这么一问,忘了说什么了。”随即沈易言忙朝香雪走去。
抬头望着此刻洋溢灿烂笑容的沈易言,潇静雪心中,不知为何会有一丝感伤。
“啊。”
潇静雪突然被沈易言扔来的雪球砸在了脑袋上,抬头看到沈易言和香雪歇斯底里的笑着,自己同样也绽开了笑颜,揉起一团雪球,扔向了沈易言,随后起身跑向另一边。
公园内,三人欢悦的追逐着,笑声充斥在身周,久久不能退散。
其实,我想说,“我可以照顾你,还有香雪,虽然现在没什么能力,但请给我时间,我绝不会让你们失望。”沈易言含着笑容,和潇静雪扔着雪球打闹着。
有些话,埋藏在心底就好了,不是不必说出,只是现在还没能力说出。
凌决回到家,刚进大门,便看到爷爷正搬着花盆向屋内走去,院子内还有几盆花,凌决踱步走过去帮忙。
院子不大,一半的地方被修建成库房,另一半则是用砖筑成的围墙,墙顶上的水泥粘黏着碎玻璃,地上由青石板铺成,黑色的铁栏门与房门正对着。因为冬天,怕花被冻伤,这些天爷爷隔三差五便将这些花抬到屋内,现在只剩下几盆大点的花没有抬。和爷爷抬着一盆铁树,向库房缓步抬去,被铁树扎了好几下的凌决忍不住发起了牢骚,“你说你养这些东西干嘛,费劲。”
爷爷咂了咂嘴没有说话。
小院貌似是上个世纪的产物,有着醇厚的古香之气,被雨侵蚀过得墙壁上,留下一道道朱红的雨痕,周边的房子大都是这个样子,虽然有几家被重新粉刷,但却仍旧掩饰不住那墙壁上的枯旧。院外紧贴着墙壁有个花边形花池,无人打理,几株不高观音草与一些杂草交错纵生,凸显出一股萧疏之息。
凌决坐在沙发上歇息着,看着被花盆塞得满满的客厅,心中不觉有些烦躁,皱了眉头喊着在卫生间洗手的爷爷,“我说你养这些花不累吗,看着就够了。”
爷爷没有言语,不大一会儿步履瞒姗的走了出来,撇了凌决一眼,“小孩子你懂什么。”
凌决切了口气,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
今天是奶奶的祭日,刚好也是周日,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凌决便起床了,吃罢早餐正准备和爷爷去陵园的时候,看到小雨手里拿着白色的菊花正向这边过走来,凌决貌似猜到了小雨要干嘛,上前说,“呃……你也去啊……”小雨扬起笑容点了点头,随后向一旁的爷爷问好,而爷爷似乎并不介意。
爷爷开着车,凌决和小雨坐在后面,凌决狐疑的问着小雨,“你怎么知道今天我们要去省墓?”
小雨含笑的说,“我记着呢。”
凌决看了看小雨,也没在多说什么。
陵园在郊区的一座山腰上,从远处便能看到那些排列整齐的墓碑,周边的树木与花草大都枯黄,而今天的天气也算蛮好,并不是太冷,但山上的风还是会让人感觉不舒服。小雨跟随着凌决和爷爷,走到一座墓碑前,将花放置在供物台上,拜叩后,凌决拍了拍小雨,向前走去,小雨回头看着还在墓碑前的爷爷,疑惑着看着凌决。“他有话要说,我们去别处转转吧。”
小雨点点头,随后又撇着嘴说,“这地方有什么好转的。”路过一座墓碑时,小雨好笑的指了指说,“你看这个多有意思,连碑纹都没有。”
撇了那墓碑一眼,凌决摆了摆手示意小雨赶紧走,而小雨也就没有再在意。
因为山并不高,两人很快便到了山顶。小雨俯瞰着城市,说,“这样看上去,咱们这地方也不大啊。”
凌决嗤笑一声,“本来就没多大。”
“的确是个小城市。”
风的呼声在耳旁渐息渐作,带着冰冷与萧瑟,小雨不禁缩着身子,抱起双臂,抬眼看着面前的凌决,黑色的背影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孤殇,也不知为何,看到这个背影,小雨的心中,竟有丝落寞的悲伤。
冬日的城市从此处望去,像是沉浸在一片阴湿的雨里,仿佛被不知何处的巨大阴影所埋没,一些略显悲凉的往事也会默默浮起,但当太阳光从云彩的缝隙中挣扎出来的时候,那一刻,却会觉得,城市是多么的温暖,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过往云烟,回忆,也不过是留给守望过去的人的一种慰藉。
我们没有悲伤,所以无需慰藉,只要此刻还能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慰藉。
至少,小雨是这样憧憬的,舍弃从前,珍惜现在。
直到凌决接到爷爷的电话,两人才向下走去。小雨看到爷爷的时候,本以为爷爷会双眸通红,流露出憔悴悲心的样子,却不曾想到爷爷没有任何端详,还是一副如平常严肃拘谨的样子。回家的路上,爷爷没有说任何话,而整个车内的空气也显得格外冷峻。小雨不觉的想起上次坐在凌霄车上时的情形,也和现在差不多。心里也很郁闷,不知凌决的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完全没有其他家庭那样和睦融洽的气氛,就算有什么事情,每天和爷爷生活在一起,也不应该会是这样。
小雨心里想着,不禁望了望爷爷和坐在身旁的凌决,正当望向凌决的时候,凌决也转过头来看着小雨,四目对视,小雨忙转头望向窗外,凌决微皱眉头,倒也没有在意。
时间好似回归到了平淡,每天凌决和小雨还是会在岔口处一同前往学校,有时在路上或学校遇见潇静雪和沈易言,也会欣然打着招呼,郭宣菲也每天照旧放课后去排练厅跳舞。凌决小说也在每天续写着,同样的,还是会时常望向窗外的天空。
周末晚自习过后,凌决与小雨刚出校门,便看到潇静雪和沈易言站在门外等着他俩,沈易言像是老朋友般和凌决亲切的打着招呼,虽然凌决并不接受,但也没有多言。沈易言拉过凌决到一旁,避开小雨和潇静雪的视线,随后沈易言从口袋内拿出三百块钱,塞到凌决的手里,“加上前几次的话,还剩四百,过些天再给你,你不着急用钱吧。”
凌决微微咧嘴笑了笑,“不着急。”
正当沈易言准备走过潇静雪那边的时候,凌决拉住了沈易言,随即将刚给的钱又塞给了沈易言,沈易言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凌决,“这样吧,反正明天休息,今晚你拿着这钱请我和小雨还有潇静雪吃顿饭吧,剩下的钱也就不用还了。”
沈易言锁着眉说,“吃饭倒是可以,但钱我还得还上,你这样的话,会让我总觉得欠你一个人情。”
凌决笑了笑,拍了拍沈易言的肩膀,“你把潇静雪照顾好了,我就不会觉得你欠我,倒是你的感受我不会在乎,不过你最好把握住,不要被其他的事物所纠缠,不然的话,到时候会陷入一摊泥泞中而无法自拔。”
听着凌决云里雾里的话,沈易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凌决走到小雨身边,回头朝自己这边摆了摆手示意过去,也就没再多想。
虽然潇静雪推脱说不去,要回家照料香雪,但还是拗不过小雨和沈易言,最后只得过去,不过得先回家把香雪一起带过来。
几个人在餐桌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话题,大都是小雨和潇静雪在逗香雪,沈易言时不时插上两句,而凌决却沉默寡言。餐桌在临靠玻璃幕墙,凌决托着脑袋望着外面,城市的夜晚在霓虹灯下显现的格外明亮,虽已至十点多,但街道上的行人却不比白天少,望着各色各样的人群,凌决好像陷入了深思。
小雨坐在凌决旁边,注意到凌决有些郁郁寡欢,现在算起的话,距上次凌决说父母离婚的消息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不知凌决是不是想了起来,虽然小雨已经习惯了凌决这个样子,但因为身边有潇静雪和沈易言在,怕会把气氛搞得难堪,所以还是拍了拍凌决的肩膀,问凌决说没事吧。
凌决回过神看到小雨,潇静雪和沈易言都在看自己,也留意到刚刚的举动,揉了揉略微疲惫的双眼,说没事。
三人一时间都没说话,忽然香雪指着凌决稚嫩的说,“这个哥哥怎么怪怪的。”
小雨扑哧一笑,“是挺怪的。”
随即,饭桌响起了一阵欢快的笑声,凌决同样也是撇嘴笑了笑。
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小雨微垂下头,不知为何,现在心中竟有丝殇凉,也许是刚刚笑的太大声了吧。
罢后,潇静雪拉着香雪和沈易言先回去了,因为饭店离潇静雪家并不远,所以三人决定步行回家。待他们走后,凌决才和小雨向家走去。
走在街道上,小雨侧头望着凌决,在霓虹灯的光下,凌决的身上不断变换着颜色,就好像情绪不断波动着。看着凌决迟迟不说话,小雨显得有些拘闷,正当想起一个无聊话题准备说出口的时候,凌决忽然说,“小雨,你说……”凌决顿了顿,似乎在哽咽,没有焦距的目光望着前方,“……我的小说会是我的梦想吗?”
“怎么不会,这不是一直是你的梦想吗。”
“那……你觉得为了梦想可以牺牲掉一些情感吗?”
看着一旁怅然的凌决,小雨思来想去不知该如何回答,就这样,沉默了许久,凌决同样也沉默了。直至走到岔口处,站在那棵枫树下,凌决才张口说道,“你先跟我回家一趟吧,我希望你晚上能看看我的小说。”小雨抬头凝视着凌决,此刻的凌决,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迫着,就好像想落泪,却不知眼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