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的时候,那年轻的老师拍了拍手说结束,学生们这才放下手中的笔,而潇静雪貌似站着已经很累了,忙披上放在一旁的毯子,随后走进了教室墙角处的更衣室。待潇静雪出来的时候,学生已经走光了,只剩下那一位老师。
挠了挠头,那老师似是也有些尴尬,“呃……这帮学生就是这样……你也不要太介意,这个年龄就很容易胡思乱想。”
“没关系。”潇静雪勉强扬起笑容,“呃老师,下午几点来?”
扶了扶眼镜,那老师回答说,“三点吧。”
潇静雪点头应了一声,随后走出了教室。
回到家,客厅没人,经过凌决卧室的时候也没能看到,香雪也不在,而凌霄在钢琴室中午应该不会回来。随后走向厨房准备做饭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响,回头便见凌决带着香雪走了进来。“你们去哪了?”潇静雪问说。
“和香雪去外面的公园转了会儿,”抬起手中打包的饭盒示意说,“不用做饭了,给你带了回来。”
小雨在家刚吃罢饭,苏沐冰便打来电话,而小雨挂掉后喝了口水便匆忙忙朝外走,在厨房的刘敏英看小雨慌张的样子,不禁问小雨急着去干嘛,而小雨含糊的应了一声便出去了。出了公寓门,看到苏沐冰的车在小区外旁等待着。开门后刚准备坐到后面时,苏沐冰啧了一声,没好气的说,“你怎么和潇静雪一样,坐后面怕我非礼你啊。”
“嗯——”小雨想了想,还是坐在了后面,扬起笑容回答说,“算是吧。”
“切~”苏沐冰摆了摆手,随后推起手挡猛的踩下了油门,而小雨也被突来的惯性撞在了椅子上,停下车,苏沐冰回头看着小雨哈哈大笑着,小雨气愤的拍了拍苏沐冰,但笑声却更彻底了。
行驶在路上,小雨问苏沐冰说,“这是要去哪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而小雨同样引用刚刚苏沐冰的话,“你怎么和凌决一样,去哪也不告诉别人。”话音停滞片刻,车厢内忽然都响起愉悦的笑声。
一排排顶着烈日的小摊前坐满了人,许多人直接卷起背心,露出夸张的肚腩,口中冒着热气,来品尝这美味的各色小吃。闹市区的人非常之多,只留下一条冗长的过道,似乎人们都不曾惧怕这炎热的天气。王宁雪手持着一张广告单抬放在额头前,旁边的沈易言则帮王宁雪提着包包,找寻着空位置。
似乎这沸腾的天气搞得小雪心烦意乱,虽然有些饿,但却不想吃饭,侧头对沈易言说要回家,而沈易言点了点头也表示认可。
走出闹市,两人在路边等着出租车,王宁雪咬了咬嘴唇,“呃……易言,其实真的没想要去那里住。”
“押金都付了,就去吧,没什么。”沈易言无所谓的说道,随后顿了顿,“如果你不想沉浸在过去,那就把你们以前所经过的地方全都回顾一遍,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方法好不好,但我想,如果有人在你身边的话,应该不会很难过,至少,不会一个人流泪。”
王宁雪咧开微笑,随即轻抱了沈易言,“谢谢你。”
看到一辆出租车正要驶过,抬手准备挥停,但王宁雪却忙抓住了沈易言的手臂放了下来,“不回去了,我想到了一个地方,陪我去好吗?”
沈易言平静的面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画室门处,一双咖啡色的帆布鞋忽然滞止,有些苍白的左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是15:17,重新放回口袋,抬手又将侧面的黑发撩到耳后,喉咙翻滚,似是鼓起很大勇气,敲了敲闭着的门。
门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些坐在板凳上的学生,回头齐致的朝潇静雪望去,而面前那位带眼镜的老师走来点头说道,“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没,路上堵车,不好意思。”潇静雪歉仄的回答,说罢,便缓步朝更衣室走去。
“以后不用画老妇女了,可以画美女了。”一个男生低声和一旁的学生说,
“看她好像就和我们一般大,没有二十三吧。”一位短发女生说道。
“她家境一定不是很好,不然像这种年纪怎么会做这个。”
“嗯……你说的蛮对的。”
“管那么多干嘛,又不碍我们什么事。”一位长发男生不屑的说。
“哈哈哈~你小子装什么,这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是不是起色心了?”一个男生拍了拍那长发男生嬉笑的说,而那长发的男生侧过头则不想搭理他。
待听到更衣室的门响后,学生们才静下声来。潇静雪披着一件毯子朝上午站着的那个地方走去,面对着这些学生,顿顿的随即褪去了毯子。眼眸微倾,不觉与那长发男生双目对视,下意识的垂下头,却被老师喊说不要动,潇静雪这才又抬起了头。
站在二楼客厅的阳台处,望着对面屋子的窗,仍旧无人,貌似出去了。随后准备下楼,经过潇静雪卧室的时候看到香雪趴在床上,抬眼看了看凌决,随后继续摆弄着玩具。
不觉推门走了进去,“香雪,想去哪里玩。”凌决坐在床边问说。
而香雪偌大的眼眸望着凌决,愣了愣神,随之化为一抹微弧。
拉着香雪的小手漫步在小巷外的公园内,沿着碎石路朝外走去。不时香雪会仰望凌决怔怔片刻,待凌决察觉对视时,又会侧头看向别处。
平静的时间仿佛是一道温热的阳光,溪流在眼前不会察觉,也许是它往常的存在而容易被忽略,即使轻风抚过,那一丝冰寂也替代不了冷漠的内心。恍若黎明前的黑暗,不曾惧怕,要问为什么,只因它存在的时间太过短暂,就像稍纵即逝的颓唐,没有谁,会去眷恋。
那在平静的时间里,我们害怕的,究竟是什么?
是美好的希望破裂为灰烬?还是信任的事物变得堕落?亦或平静,本就是恐惧的化身。
烈日也就是在晌午的时候短促停留,下午的天空便被白色的巨云所覆盖,城市南区的一个小型广场内,沈易言坐在长椅处望着广场中央花池内的一座灰色石雕建筑,静静的听着小雪讲述她和张明轩的故事。没有很仔细的听,只是望着这座石雕,观察它的轮廓,视探它的纹路,貌似做作的这些,只是用来回避耳边的声音。
忽然小雪拍了拍沈易言,好像刚刚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嗯啊半天不知该怎样回答,索性反问向小雪,“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那么喜欢他,他又那么喜欢你,那为什么他还会做出那种事?”
小雪俯身托着下巴,勉强露出微笑,“是啊,彼此那么相爱,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哽了哽喉咙,“我想,正是因为太过相爱了吧。”随后轻笑一声,似是在嗤笑着自己,“无论你们之间发生过多么多美好欢乐的事情,只需一件坏事,就能够将所有不必要的仇恨拉扯出来,有些人可能会因为一件好事而爱惜对方一整天,但有些人却会因为一件坏事而记恨对方一辈子。”
目光仍旧滞留在那灰色石雕之上,沈易言没有恋爱的经验,也就是在影视或者生活中见到过,所以对于小雪说的这句话并不是很能理解。而现在仅仅是感觉,她现在有种病态怀旧心理,深陷在其中不能自拔。
许多白色的鸽子游荡在广场内,一位中年妇女戴着口罩,头顶一红色的棒球帽,手中提着一袋玉米粒,随后从中抓出一把撒向鸽子,偶尔也会有几只灰色的鸽子掺杂在其中,朝中年妇女走去。小雨与苏沐冰相跟在一起,看到那群鸽子,一抹清新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忽然一只鸽子落在小雨的头上,亲切的可以感受到它红色爪子的冰凉。待伸手想要捉住它的时候,那伶俐的鸽子扑腾着翅膀飞往了远处。
“这儿什么时候有鸽子?我怎么不知道?”小雨兴奋的问向苏沐冰。
“切~早就有了,你每天就待在你那块儿你知道什么啊。”说着苏沐冰一手搭在小雨的肩上,手指轻碰了碰小雨的脸颊,挑逗的说,“做我女朋友吧,以后想去哪就去哪,每天一个地方,不带重样。”
“真的?”小雨抬头望着苏沐冰,忍着笑容,微迷离起双眼。
“当然。”苏沐冰摊了摊手自信的回答。
“哈哈哈哈~”小雨乐笑的侧过头,“算了吧,以后我会遇到更好的。”正当苏沐冰准备反驳的时候,忽然小雨指了指前方说,“你看那是谁?”
顺着小雨指的方向抬目望去,看到沈易言和王宁雪坐在长椅上,微怔了怔,想起之前对沈易言做的那件事,本没想和他打招呼,却不料小雨挥手喊着沈易言的名字。见沈易言朝这边看,啧了一声,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看到小雨和苏沐冰走来,小雪问向沈易言,“你朋友吗?”
“啊,嗯。”沈易言点了点头,很惊讶会在这里遇见小雨,目光稍移,看到后面的苏沐冰,心里忽然有股怒火。
“嗨,你也在这儿啊?”走到沈易言面前小雨说,随后看着王宁雪又问道,“这位是?——”
“呃……这是……”沈易言也不知该作何解释。
“我是易言的朋友,我叫王宁雪。”见沈易言有些难堪,王宁雪忙抢过话回答。可能连王宁雪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看到苏沐冰走来,与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询问张明轩的状况,“他,还好吗?”
听到王宁雪的话,苏沐冰怔了怔,想起之前张明轩在小雪家吵架时的情景,那时感觉她已经对张明轩彻底死心了,但未曾料到,王宁雪竟然会询问张明轩的情况。抬眼望着王宁雪,勉强露出轻松的微笑,“嗯,他挺好的。”
也许是悔恨自己刚刚说出的话吧,王宁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本想嘲讽说他的坏话,可到嘴边,却硬生生又问说,“那他这些天有没有想我?”貌似是无聊的问题,苏沐冰怎么会知道?随后侧头扬笑说,“啊~与他分手也我挺开心的。”
“呃……嗯……”苏沐冰点了点头。
“走吧小雪。”看小雪的神情有些恍惚,沈易言拍了拍王宁雪说。
空洞的眼眸随着沈易言的身影渐渐扭转,却在迈出第三步的时候下意识的回头再次问说,“你有他现在的手机号吗?”随后又忙摆了摆手,“呃,不用了不用了。”
“我有,要记一下吗?”
身子微怔,王宁雪的脚步忽然制止,停顿片刻,深吸一口气,“不用了,没关系。”
望着他俩的身影渐渐远去,小雨有些云里雾里,抬头望着苏沐冰,“她是怎么了?怎么看的怪怪的?”
“嗯……是挺怪的。”
荧幕放映的动画片,凌决无聊的看着,影院内的人非常的少,分散在不同的座位,大都是一些父母陪着孩子。侧头望向身旁的香雪,她娇小的身躯侧躺在椅座上,耷拉着双眼,似乎对此也没有什么兴趣。
和香雪从影院内走出来,看看时间,刚好下午四点。问香雪还想去哪里,但香雪同样还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街道上的人流非常之多,虽阳光没有晌午时那样毒辣,但还是会感到燥热,不时微风抚过,经过脸颊会留下一丝清凉,人行道处的梧桐也长满了绿叶,树荫落下的光斑映照在地上,显得格外昭彰。抬头望向前方,不远处的天桥上站立了一对情侣,觉得有些熟悉,便拉着香雪的小手朝前走去。
待上到天桥,忽然发觉那对情侣正是昨天晚上在二楼客厅望见的那对情侣。和香雪一同双臂趴在护栏上,望着这所城市。不觉多望了几眼那对情侣,貌似他们对凌决没什么印象,亲昵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天桥处的风在耳边息流不止,直到身子忽然微颤,才和香雪朝下走去,感觉,此时的空气,像是临至的秋天。
心情不知为何变得烦闷,也许是对饱满暖意的夏季感到失望,让人莫名的疲倦。
繁华的城市,涌潮的人海,两人隐没在其中很难被寻出。路过的行人大都沉着一张冰冷的面孔,不觉会留意往来的身影,但却转瞬即逝。有时也会遇到像潇静雪那种类型的人,但给予的感觉却相差甚远,自然也就视而不见。至于所谓三秒法则,也不过是留给自己一个措辞的机会,或者,是一个人尴尬的理由,但无论是什么,都显得毫无意义。
香雪的小手扯了扯凌决的衣服,看到香雪指着另一处,顺势望去,见一位约六旬的老人从破旧的三轮车上缓慢下来,身旁几位穿着制服的人员守在旁边,似乎在训斥他。三轮车拉着一些废弃的木材,被那些人员拣了出来,放置在地上,而老者微垂着头,始终流露着难堪的笑容,迟迟没有说话。
香雪仍旧在怔怔的望着,似乎此刻的她第一次感到怜悯这种情绪,黑色的双眸显得空洞。拍了拍香雪,继续朝前走,但香雪仍旧回头在望着那位老者。
“那位老爷爷看得好可怜。”香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