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酒还是喝饮料?”郭宣菲扭头问着小雨,小雨说果汁,随即问到凌决的时候,凌决看到那女同学杯里是酒,笑了笑倒了杯酒。
那女同学继续强硬的说,“凌决,这酒度数高,别喝醉了。”
“没关系。”凌决同样站起身,“你别喝醉就行,女孩家的,喝多了容易出事。”
凌决说罢,饭桌上响起一阵哄笑声,而那女同学撇了撇嘴也没再说什么。
别头看着反常的凌决,小雨的心中一丝凉意掠过。
聚会到一半的时候,凌决便和小雨先行离开了,走出外面,小雨不解的问,“不再待会儿吗?”凌决笑了笑说,“再待会儿就得交份子钱。”
坐在的士上,小雨低声的嘟囔说,“份子钱也没多少……”
凌决听后忽然笑着说,“我的意思是说没必要出那份子钱。”顿了顿,凌决继续说,“那女的不是也说了嘛,聚会不过是为了看清谁还值得交往,你觉得除了郭宣菲,在座的谁还能再交往?”
小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想也是,不可能因为这一次聚会而和同学们交心,如果真的关系好了,或许也只是暂时的,感情是时间累积出来的,并不是喝酒聚会聊天而得来的。
凌决回到家,看到大门口的那条狗还在,心想是不是赖上自己了,但也没太在意,可刚进到家里,就被眼前的这一幕怔住了。
爷爷昏倒在客厅的地板上,茶几上的药片散落在地,一旁的文竹也被摔碎。
凌决在医院急症室外焦急的等待着,不知为什么,凌决的脑海中竟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伸手扯了扯头发,好让自己平静些,但那个想法却越来越强烈,心中忐忑不安。坐在椅子上坐了会儿,腿却不由的颤抖,又站起身,虽然看不到,但还是贴在急症室门处望了望。
门忽然开了,走出来几个医生,凌决强作平静的问说,“医生,他,他怎么样了?”望着医生木讷的神情,凌决擦了擦鬓角的冷汗。
“他这是心肌梗塞,脑梗引发的并发症,我们……”
凌决似乎已经猜到医生接下来所要说的话了,随即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说,接着走进了手术室。爷爷还躺在手术台上,摸着爷爷冰凉的手臂,一股歉疚满怀在心,好像在看到爷爷的那一瞬间,脑海中曾经与爷爷的事都疾速的翻略过了一遍,凌决怎么也不会想到,爷爷会这样突然的离开。
如果今天傍晚没有赌气出去,那他会不会还在?
凌国疆和陈美佳知道爷爷逝世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了,凌决昨晚在医院睡过,今天早晨才给他们打电话告诉。凌决在太平间门口等待着,听到脚步声刚回头,便被凌国疆一拳打在了脸上,“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今天才告诉!”
凌决倒在地上,手托着地面身子挪靠着墙,抬眼看了凌国疆一眼,嗤笑了一声,“你是来专程打我的吧。”随即凌决指了指太平间,“你也不进去看看吗?”凌决说罢,凌国疆的双眼突然涌出一片潮红,手指拭去眼角的泪水。
凌国疆刚进太平间,陈美佳就过来了,看到凌决脸上的淤青,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本来想过去问候凌决一声,但咬了咬牙也走了进去。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两人才从太平间走出来,陈美佳拿着纸巾擦拭着眼泪,而凌国疆则打着电话联系着墓地和丧礼队。凌决白了一眼随即朝医院外走去。
“你去哪?!”凌国疆喊着凌决。
凌决头也没回,继续朝前走,“回家。”
坐在出租车上,望着窗外白云遮蔽的天空,心情变得愈发凝重。下车后,看到那条狗仍旧卧坐在大门口处。凌决缓缓蹲下,朝那条狗伸了伸手指,那条狗战战兢兢的走过来,待走到凌决面前的时候,凌决突然抓起狗朝路边猛的摔过去,那条狗呜咽的叫着,后腿划在地面上擦出了血迹。
“吓!凌决你……”
凌决扭头看到小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吃惊的望着自己,凌决也没想多说,打开大门走了进去。小雨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狗,又看了看凌决,随即朝凌决小跑过去,可刚进大门,便听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回头望去,那条狗被路过的一辆黑色轿车碾死了,轿车的司机碎骂了几句,随后又发动起车。看着眼前这一番血腥的场面,小雨不忍心回头又望向凌决,凌决看着那条狗,冰冷的面容忽然轻笑了一声,随即走进了家里。
“你怎么了?”小雨走进家门,凌决躺坐在沙发上,而那些药片和碎掉的花盆仍旧在地上残留。
目光空泛的望着那株已有些干煸的文竹,凌决揉了揉双眼,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思绪了好一会儿,凌决从窗台上拿下一盆娇小的观音草,伸手将它从中揪了出来,扔在了一边,随后拾起那株文竹,栽了进去。小雨看着凌决这反常的举动,俯身问说,“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
窗外强烈的白光透过玻璃映照在凌决的身上,凌决缓缓抬起头望着小雨,在光芒之下,凌决的双眸变得失色黯淡,似是要将那些光全部吞噬饴尽。
客厅内忽然过分的安静,小雨好像能够听到自己巨大的心跳声,侧头望向门外,那条狗的尸体还留在那里。小雨咽了咽口水,勉强扬起笑脸说,“过几天春节,陪我去买点年货吧。”
…………
凌决没有言语仍旧在看着小雨。
“你是不是还没有买,咱们一起去吧,现在很多商店都关门了,咱们就去……”
“小雨。”凌决突然打断小雨的话,“过几天出葬礼,你,愿意来吗?”
小雨怔怔的望着凌决,心里像是憋了一块石头,让人喘不过气来,随之强装着笑脸,“是,谁啊……”
伸出手臂,凌决指了指墙壁上的那张照片。
太阳光忽然从云中挣扎了出来,相框的玻璃反射过来的光刺在眼中,格外的疼,看不清那张照片中的任何人,但却又看的异常清楚,貌似记忆中的那副画面,印在了上去。风,在屋外响彻的呼啸,外面的小巷看上去气候温和,风吹净了云,天空一片蔚蓝的景象,可当看到那剧烈摇晃的树枝,不用出去也知道,外面冷得让人受不了。
街道上清清冷冷,也许是因为现代人腻烦了节日吧,临近春节,城市丝毫没有热闹之气。走进到一间大超市的时候,才感觉都在为了过节做准备,两人从一楼逛到二楼,又从二楼逛到一楼,购物车中的商品寥寥无几。小雨也不知道买什么,翻动着货架上的糖果,问凌决买这个怎么样,凌决点点头说行,又问另一种糖果,凌决还是同样的回答。小雨也没气馁,凌决能陪自己出来,已经非常满足了,可能现在应该让凌决回家休息休息。
小雨扭头看着身旁凌决,不由的问,“凌决……你怎么对那条小狗……”
“啊。”凌决冷言说道,“下意识的残忍罢了。”
听到凌决的回答,小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超市内转了一圈又一圈,望着购物车寥寥无几的商品,小雨也无心再去精挑细选,索性随意拿了些,便和凌决走向收银台。
凌决回到家,看到那条狗还躺在那里,瞥了一眼随即走进了家里,朝卧室走去,路过爷爷卧室的时候,看到床铺上的被子还没叠,怔怔的望了会儿,随即进去整理好被子,罢后,又拿起笤帚扫了扫上面的浮尘。
抬头看到衣柜上奶奶的照片,凌决不禁将它背了过去,随后躺在了床上,轻闭上了双眼。
外面的天空,渐渐黯淡,小巷内枯槁的路灯散发出幽幽的光芒,那条狗的尸体,被路过的环卫工丢进了垃圾车里,地上的血迹,却依旧残留。寒风呼啸疾驰,拂动着没有枝叶的树梢,不时会有家猫从外面回来,伶俐的身影跳到院子内的围墙上,消失在夜色之中。
直至被枕边的手机惊醒,凌决才从睡梦中逃了出来,侧头看到手机屏幕上写着凌国疆这三个字,闭上双眼,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吵闹的铃声刚休止,便又响了起来,烦闷的心情也变的更加急躁,随即翻开手机,吼道,“干嘛!说!”
“呃……凌决,你……没事吧。”
凌决这才听到是凌霄的声音,“呃……没事,我以为……我以为是凌国疆。”
电话那头沉静了一会儿,“……很抱歉,我上午没去看爷爷,我只是……”
“没事,换作是我我也不一定会去。”凌决轻揉了揉双眼,平静的说。
“你在家吗?”
“嗯。”
“我过去找你吧。”凌霄小心的说。
“行吧。”凌决应了一声,随即挂掉了电话。
不大一会儿,凌霄就将车开到凌决家门口,下车后,看到那黑色的铁栏大门没有关,便走了进去,从院子内可以透过玻璃窗看到客厅内的景象,凌霄不觉朝里望了望。
凌决从爷爷的卧室走了出来,看到客厅地上的碎土和那株观音草还在,便去卫生间拿着扫帚清理干净,随即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不知为何,凌霄看到眼前这一幕,视线竟模糊了。
凌决看到凌霄走了进来,扬起一丝淡漠的微笑,凌霄扭头看到电视中播放着广告,又望向凌决,很明显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凌霄坐在靠电视的一张椅子上,看着凌决,说,“妈妈说初三办事,丧礼队已经找好了,墓地就在奶奶那块,相隔不远。”
凌决嗤笑一声,“办这事倒挺快。”
听到凌决的回答,凌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屋子里一片寂静,电视机嘈杂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吃饭了没?”凌霄不忍悲恸的说。
“没。”
“那我去给你做点吧。”凌霄说罢就朝厨房走去,凌决忽然喊说,“我来吧。”
凌霄惊讶的看着凌决,“你会?”
“不会。”
凌霄好笑的说,“不会还说你来?”
“你教我吧,不然以后每天回来都得饿肚子。”
凌霄怔怔的看着凌决,虽然他脸上依旧冰冷,却能够感觉到,有一团悲凉环绕在他的身周,无法释怀,而自己也不知怎么,眼泪明明已经涌在眼眶之中,却又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凌霄在凌决身旁指导着凌决炒菜,望着认真的他,心中凌乱的很,本来应该先放油,却说成先放蒜,搞得凌决都在怀疑自己到底会不会炒菜。其实说来,当知道爷爷逝世的消息,凌霄的心里并不难过,因为从记事开始,就和妈妈在一起,而妈妈和父亲从那时就经常吵架,也因而很少来爷爷家,感触并不是很深。貌似只有过年走亲戚的时候才来,近些年更是,只有妈妈一个人来。就好像,是一个很远很远的远方亲戚逝世,心中,并没有感伤,若有的话,也仅仅只是薄弱的一丝。
可当进到院子里透过窗看到凌决扫地的那一刻,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一种落泪的冲动。也许吧,这点悲伤在心中不足为凭,眼泪,终究没能掉落下来。
凌决花了半个多小时才炒好两碟菜,凌霄尝了尝,味道还不错。罢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同样又是,之间没有任何话语,这样的情景就好似上次在凌霄家中那样。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凌决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起身透过窗看到凌国疆在大门外。扭头看到凌霄躺在沙发上熟睡着,而自己身子上的被子,应该是凌霄昨晚披上去的。
凌决开门后,凌国疆白了他一眼,“几点了还睡,赶紧去洗洗,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吧。”
“去哪?”凌决微眯着眼看着凌国疆。
“回家啊,你不是说等爷爷走后就跟我回吗?”
凌决冷笑一声,指着凌国疆说,“我记得是和陈美佳说过,没和你说,而且我说的是或许,并没有表明要走的意思。”随后凌决顿了顿,“……你就盼着这一天呢吧。”
凌国疆恼羞成怒,挥手给了凌决一巴掌,“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凌霄听到外面有争吵声,起身走出门外,刚好看到凌决被掌掴。而凌国疆看到凌霄走了出来,也很惊讶,“凌霄?你怎么在这儿?”
凌决抬眼盯着凌国疆,此刻,双眸中的寒芒似是一把利剑,冰冷的气息好像要将一切摧毁,锋棱的侧脸在灰暗的天空之下,尤为压抑。凌国疆望着面前的凌决,好似在那一刹那,觉得他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仇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凌决侬了侬嘴,异常平静的说,“你知道吗……我不止一次想杀了你。”
听到凌决的话,凌国疆和凌霄都为之一惊,凌霄拉了拉凌决,“你怎么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目光仍旧停留在凌国疆身上,凌国疆怔怔的看着凌决,好半天,从衣服里拿出一叠钱,塞到凌决的手里,侧头望向另一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遇到麻烦了,别来找我。”凌国疆说罢,便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