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果然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轻易的看出林长博想听什么话。
陆续的,‘通灵’的都回归了正位,然后一一与林长博说了结果。与苟半仙和方道长一样,皆说林长博此次买卖无凶险。
那半张脸长脓瘤的老太太甚至还说她的保家仙已经答应此次随身保护林长博,直至他买卖达成。
如此一听,林长博似乎心里更有底了。
那个生脸倒是一直没说话,不知他到底什么意思。
“叶姑娘既然也在这儿,不如老爷让她摸摸骨,看看叶姑娘是什么看法。”苟半仙就是故意的,说着这话时还满脸得意。他看不上许老头,和叶鹿有仇怨,瞧着这边时都用鼻孔对着。
“也好。”林长博站起身,几步走到叶鹿面前,然后伸出手,“叶姑娘试试。”
叶鹿没说话,抬手,几下试探之后才抓住了林长博的手。
林长博的手肉很多,说实在的,叶鹿想摸他的骨头都有点费劲,所以不得不用力。
摸他的中指,由上至下再由下至上,半晌后,换另外一只手。
其他人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缓缓放手,叶鹿开口道:“林老爷是富贵的骨,很少见。不过,即便再富贵,人的一生也有很多灾劫。若是可以,就像许老头所说,林老爷去外地躲一躲吧。”
一听,林长博的脸色立即变不好。
对面,苟半仙轻哼一声,“老爷,叶姑娘近来不知是犯了什么病,先是说您的五夫人生不出儿子,又说您有灾劫。叶姑娘,你安得什么心?”
“苟半仙你总说假话,不知你安得什么心?为了钱,你倒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叶鹿反击,丝毫不惧。
“黄毛丫头,敢说你苟爷爷说的是假话。以前看你是个丫头,爷爷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哪知你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了。你若说爷爷我的本事都是假的,那不如咱俩比试比试,看看到底谁有真本事谁是骗子。”苟半仙跳起来,看来他早就有这想法了。
“比试?如何比试?”叶鹿双眸无光彩,可是苟半仙那德行她尽数看在眼里。他是独眼龙,她是‘瞎子’,他们俩比试,很有看点。
“做咱们这行的,从不给自己算命,也不给同行算命。不如,咱们给对方算算如何?”一指叶鹿,苟半仙洋洋洒洒,很是得意。
“你知道我的家世,甚至连我爷爷和爹娘的名字都知道,这公平么?”叶洵在业内还算有名气,苟半仙自然知道。
“咱们不说家世,只说本人。”苟半仙那一只眼睛一瞪,放话。
“好。生辰八字,四柱命盘,生老病死,咱们一一推测,说准不许不承认,在座的各位可以给个见证。何日何时何地比试,你选。”叶鹿当即答应,一串话说下来不换气。
苟半仙一愣,随后冷哼一声,“三日后正午,就在西厢小花园。”
“好,谁不来谁是这个。”说着,她抬起两只手叠在一起,做出了个王八的形状来。
许老头立即笑起来,“苟半仙都已经是狗了,要是还做了王八,可有意思了,估计下酒能好吃。”
众人立即笑起来,连林长博都在笑,同行比拼,有意思。
只有两个人说林长博这笔买卖不安全,他似乎也不打算采用这两人的说法。
至此,许老头也没有再说什么,而叶鹿自然也不会再多言语,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陆续离开,麦棠扶着叶鹿,与腿微瘸的许老头走在最后。
“许老头,你说林老爷有灾,是真的么?”麦棠对许老头几许推崇,所以也很想听听他到底怎么说。
“富贵不出头,林老爷是太出头了。”许老头边说边摇头,他话已至此,林长博不听,他也没办法。
“这笔买卖,不止会亏?”麦棠想知道,这林长博的灾劫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可说。”许老头不说,听起来更神秘。
叶鹿倒是不甚在意,装着眼盲,一步一步走,心下却在算计怎么和苟半仙比试。
推测生辰八字,叶鹿肯定是没这个能耐,所以,也不可能和苟半仙硬拼,得另辟蹊径。
但是她的生辰八字苟半仙也不知道啊,没准这厮也得想阴招。
想了想,叶鹿忽然笑起来,比谁更阴,她可不怕。
旁边,麦棠和许老头看过来,她那双眼直愣愣毫无光彩又笑的样子,实在不怎么美丽。
☆、005、摸骨
三日之期很快到了眼前,一大早的,就有小厮被苟半仙派过来,大言不惭的说要瞧瞧她们俩是不是逃走了。
麦棠当即啐了一口,要那小厮回去告诉苟半仙,她们还得看他下葬呢,怎么会走?
小厮略愁眉苦脸的回去,要是原话告诉苟半仙,估计就得听到他骂人了。
看着小厮离开,麦棠转身走进房间,桌子上,一个红纸包放在那儿,她随手便收在了袖口中。
“正午时分比试,你做好准备了么?”走进卧室,叶鹿正站在床边换衣服。
“还需准备?游戏一般。”叶鹿转了转眼睛,像苟半仙这种人,她见多了。
“成,你把样子装好就行。”麦棠也很轻松,一切都有她,她能保计划成功。
“听说林老爷出门了?这笔买卖也不知能不能成?要是能成,我看咱们就真得撤了。要是不成,啧啧,这地方也呆不下去了。”叶鹿穿好了衣服,转过身,她长发甩动,脸蛋儿甜美,怎么看都赏心悦目。有一张这样的脸,无论她说什么,都会有人信。
“我看悬乎,收拾了苟半仙,咱们就走吧。”本来麦棠就觉得在这儿不稳妥。
“只收拾了他可不行,我得让他把在林府吃进嘴里的都吐出来。”叶鹿哼了哼,比试可不能白白比试,没有赚头,她和他白白浪费什么时间。
麦棠自是了解她,钱,钱,钱,尽管是一堆没有温度的石头,可是却怎么也缺少不得。
时至正午,麦棠扶着叶鹿走出小院儿,她又是双眸失去色彩的模样,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向前迈步都几分小心翼翼。
前往约定好的小亭,已经有人等在那儿了,都是看热闹的,除却一些丫鬟小厮,还有那些神算半仙儿们。
叶鹿自是看得见,苟半仙还没来,但是许老头和那天看见的那个生脸却没有影子,不知哪里去了。
麦棠微微皱眉,“许老头不会已经走了吧?”他那天就说林长博这次得出事儿,然后就再也没看见他。
“或许吧,自己的预测,若是自己都不演的像一点儿,还怎么显示他神准。”叶鹿觉得有可能,这也算一招。
“他是真有本领,不是随口胡说。”麦棠不同意。
叶鹿不再和她争辩,她信许老头,信就信吧。见识了这么多骗子,她还不知反省,没救了。
走进亭子,麦棠扶着叶鹿坐下,对面都是看戏的,方道长,小侏儒,脸上长了脓瘤的老太太。就这些人,各个长得稀奇古怪,正常人见着他们都得躲。不过要说他们是奇人异士,就这模样倒是也有人会信,毕竟奇人异士都样貌‘不凡’。
“叶姑娘,看来你很有信心啊,这苟半仙到现在都还没影子呢。”方道长像个纸片似得,靠在那儿好像都和身后的栏杆融为一体了。
“别的不敢说,但对付苟半仙这种斤两的,绰绰有余。”叶鹿双目无神的盯着前方,一边笑着说话,即便如此,她也甜美极了。
方道长盯着她不眨眼,那眼神儿里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淫色,只要但凡有点姿色的,估计都会被他用这种眼神儿骚扰。
麦棠站在一边,冷冷的瞪视着方道长,她十分看不上他这老淫贼,若不是地点不对,她肯定会冲上去挖他眼睛。
就在这时,小个头的苟半仙过来了,堵着一只眼,他趾高气昂的,可是怎么看都很矬。
亭子里外等着看戏的人更乐呵了,这种戏,毕竟少见。
“苟半仙,人家叶姑娘可等着剥光你老底儿呢。”方道长似笑非笑,声音拉的长。
闻言,苟半仙冷笑一声,“谁剥了谁还不知道呢。”
叶鹿也笑,“嘴上功夫我自然不如苟半仙你,毕竟年纪大,糊弄的人几乎都能从北城排到南城。我就不行了,有真本事别人也不信,年纪轻轻风华正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毫不掩饰的自恋。
“还知道自己是个黄毛丫头。”在石桌的对面坐下,苟半仙冷哼一声。
小厮从外面走进来,托盘上放了两杯茶。
麦棠顺手接过来,一杯茶轻轻地递到叶鹿的手里,另一杯则直接摔在了苟半仙的面前。
叶鹿端着茶杯缓慢的送到嘴边,还没等喝进去,对面苟半仙忽然道:“慢着,这茶,咱们换一下。”他拿着自己面前的茶,然后放到了叶鹿的面前。
“苟半仙你什么意思?”麦棠瞪眼冷斥。
“什么意思?这茶,你刚刚碰过,我不放心。”苟半仙看了一眼麦棠,就是担心她暗中搞鬼。
“废话连篇。”叶鹿把茶放下,又摸到另一杯茶拿起来,“心里发虚的人,总是会怀疑一切。”说着,她喝了一口,满面自信。
苟半仙拿过那杯茶,这才放心的喝了一口。
“既然如此,咱们开始吧。不过开始之前我得另说一事,毕竟大家时间都有限,单单输了做王八没什么意思。不如这样,输了的人,不止要做王八,还得把家底都拿出来。赢者收钱,并且分发给作证的几位,浪费时间陪在这儿怎么也得收些报酬才行。”叶鹿摸着面前的石桌,一字一句道。
一听有钱拿,小侏儒当先活跃了起来,“我看行。”
方道长和那老太太也点头同意,毕竟不管谁输谁赢,他们都能拿到钱,好事。
“好。”苟半仙哼了一声,同意。
“痛快。那么,我先来。”说着,叶鹿伸手,她要摸骨。
苟半仙冷着脸将手伸出去,叶鹿抓住,然后开始摸骨。
“生辰八字什么的咱们可以一会儿再说,不过苟半仙你的骨很有意思啊,你还真做过王八呀!”叶鹿搭手一摸,便忽然惊讶道。
四周看戏的人也屏息看向苟半仙,确有此事?
苟半仙脸色不太好,几许发红,“哼。”这是、、、承认了。
“所以,我还真有先见之明。即便一会儿苟半仙你输了做了王八也无可厚非,毕竟以前就做过了。”叶鹿的手掐在了苟半仙的手腕,随着她话音落下,苟半仙蓦地身子一弯,满脸谄媚,扬声大喊,“爷,您里面请!”
☆、006、变故
红唇弯弯,叶鹿收回手,“我可不是逛窑子的大爷,苟半仙,你是一条被阉掉的狗。”
此话一出,看戏的众人发出唏嘘,一同盯着苟半仙的下半身。
苟半仙的脸上的谄媚在瞬间被苦丧所代替,他一把捂住自己的裤裆,嚎啕大叫:“我好苦啊!”
“看来是真的。”方道长起初还怀疑是叶鹿搞鬼,不过苟半仙居然顺着她说的说,这就不对了。
“龚良通那个老东西,你不得好死,我的子孙根啊!”苟半仙从石椅上滚了下来,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裤裆,嚎啕大哭。
众人面色各异,龚良通?几分耳熟。
仔细想想,恍然大悟,那不是以前辽城的府尹么,不过已经去世多年了。
阉了苟半仙的,居然是他。
“爹啊,娘啊,我对不起你们啊!”捂着裤裆,苟半仙开始躺在地上打滚,如丧考妣。
“进行到这儿,不知大家该怎么评判?是继续比试呢,还是已能定输赢?”叶鹿拿着手帕擦手,一边淡淡道。
“苟半仙这个模样,怕是也没法比试了,分钱分钱。”小侏儒就认钱,到手了才是自己的。
“来,你们几个,在苟半仙身上翻翻,看看有多少钱。”方道长一挥手,指使旁边看热闹的小厮,他也想分钱,但是绝不亲自动手。
小厮无奈,只能听命。将嚎啕不已的苟半仙压住,然后从他的衣服里掏出了一个钱袋来。
麦棠手更快的抢过钱袋,当众打开,几十两银子,还有一张折叠好的银票。
等着分钱的几个人眼睛都放光了,没想到苟半仙还真有存货。
麦棠把银票展开,五十两的面值,不少。
收起银票,她把剩余的几十两银子放到桌子上,“几位随意。”
小侏儒眼馋那银票,不过被麦棠收走了,他也不能去抢。
三个人分了银子,方道长将剩下的几块碎银子分给了看戏的小厮丫鬟,尽管不多,但看戏还能拿到银子,无不开心。
苟半仙还在哭天抢地的哀悼自己的子孙根,根本就没空管自己的钱。
咻!叮!
一枝铁箭从麦棠旁边穿过,擦着方道长的脸,最后钉在了柱子上。
整个亭子里有几秒钟的安静,下一刻惊叫声起,丫鬟小厮趴了一地。
麦棠扭头看向箭来的方向,顿时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