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的脸色一阵欣喜道:“真当如此?”
白隐竹神色凝重地道:“但我不会跟着你……”
“你……”胡亥望着她,道,“我知道答案了。这只是个游戏罢了,你千万莫要瞎想。”
“我知道……”白隐竹的神色微微有些苦楚道,“我没有你聪明,我没有武功,更是敌不过你。但,你不要想用这些方式,我还是知道我有的是办法,毁了你心目中的一切!”
“你毁不了……”胡亥笑道,“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他眼眸低垂,走至车门处,轻轻打开,向外瞧了一眼,道:“小竹,你休息一会吧,快到了。”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但在此刻,闻起来,竟带着无法言语的伤心味道。
白隐竹愣了愣,心里不禁有些愧疚,她利用了这个男子这么久,也伤了他那么久。
白隐竹透过镂空的车窗望向窗外,嘴角不自禁地轻轻翘起,终于要回去了呢!不知莲大娘怎么样了,那个小坠儿是不是又长高了呢?不知道妙弋姐姐将要嫁给何人?她那么喜欢英雄,想必应该是嫁了位了不起的大英雄吧。
虞姬出嫁(3)
不知道,究竟经过了多长时间的颠簸,一路之上,她没有去想。的确,根本没有心思去想。
白隐竹不经意地往窗外望了一眼,便知道已至会稽郡。这片土地,她终于又回来了,这个地方,见证了她成长的记忆,也是她梦的初始。
此刻各个道路之上,张灯结彩,放眼望去不见尽头。遥望无际的喜庆,不由得荡漾在人们的心底。街道之上,人头攒动,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白隐竹的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疑惑,虞妙弋虽然已经入赘了项家,可毕竟也只是个舞姬。而这么大的牌场,恐怕不那么简单。
这个会稽郡,能有这么大牌场的人家有哪些呢?是虞家?还是项家?不管是在哪个家族,妙弋姐姐能够活的好,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陛下!这会稽郡人有些多,恐怕秦兵们无法进城。”
胡亥摆了摆手笑道:“无妨!你让他们安扎在城外,挑几个人跟着我。我周围还有暗人,莫要担心。去吧!”
“诺!”
“陛下!”白隐竹道,“姬可否回阁内去看看?”
胡亥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白隐竹望着胡亥道:“莲大娘会……”
胡亥大笑道:“小竹,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这阁乃是李斯在会稽的眼线。”
“什么?”白隐竹忍不住惊道,“眼线?”难道,她那么多年的生活,都在秦朝的监视之下么?
“没错!”胡亥道,“要不,你怎么以为,这个阁没有外人敢来轻易捣乱?这不仅仅是你们双绝的作用,更主要的,是这个阁所牵连的势力。”他忍不住叹息一声道,“唉!若要我早一些发现你就在其中,又何苦花了那些功夫。”没有人清楚,他为了她究竟苦害了多少百姓。
(多年之后,有唐朝诗人杜牧撰写《阿房宫赋》——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剽掠其人,倚叠如山。)
原来,这史书上众多的笔墨,这源头,原来,只不过来源于一个女人罢了。
“这是命!”白隐竹幽幽地道,“这世界的一切,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她仰头,望向一片晴好的天空道,“就如同,这片天空看起来如此的安静没有,可谁又能看得见,这片天空庇佑的人们,活得,是多么得不堪?”
胡亥冷哼了一声道:“这世界本来没有宿命一说,我只知道,这宿命,只是人们逆来顺受的借口。”
白隐竹没有说话,莲步轻移。每走一步,身上的衣袂轻轻飘起。她本自生的极美,一袭绿衣,更加显得超脱凡尘。
胡亥望着白隐竹的背影,那个瞬间可有沧海桑田的遥远?
“这……”白隐竹不禁望向阁楼的大门,此时正紧紧关闭。但门上却无一丝灰尘,显然是刚关不久。白隐竹轻轻拍打着大门道:“大娘!我回来了,我是小竹。”
阁内此时却是一片寂静,丝毫没有人迹的模样?
“这位姑娘?”说话者略微吸了一口凉气道,“你是……白姑娘?”
白隐竹望向这个男子,只见他看起来略微有些熟悉。她突然长大了眼睛,行了一礼道:“虞君。”
这个男人,正是赠予白隐竹白骓的虞子期。
“这阁内已经没人了……”虞子期道,“这个几天前被查出来与秦朝皇宫有联系,全部已经被处死了。”
“啊!”白隐竹的脸色瞬间大变,有掩饰不住的痛苦之色,听得她喃喃,声音也禁不住颤抖:“怎么……怎么可能……”
“白姑娘,保重身体。”虞子期道,“这已成为事实,无法再改变。”
“小竹!”胡亥自然也是望见了白隐竹的模样,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道,“没事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白隐竹的脸上露出骇人的杀意道,“是谁?究竟是谁杀了她们?”
虞子期叹了口气道:“是项家。”
指鹿为马(1)
项家?项羽?
那个男子,怎可以如此对待她们,他难道不知道,她们是她的亲人吗?
白隐竹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水悄悄滑落,似朝霞留给百花的露水,如磨沙成珠的珍珠。
她还记得,记得……
那个风雨交加的时刻,她原本以为,这世界,她即将遗忘。她原本厌倦了人世间的丑恶,憎恶了乱世的悲哀。
是莲大娘,救起了她,教她习舞。她的怀抱,温暖的像母亲一般。
那个坠儿,还那么小,整日喜欢跟着她的后面,成天似乎没有烦恼,有什么事情总是第一个来告诉她。
这一切的一切,终究只是她的浮世一梦么?最终都是不存在的?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之时,却已经没有了悲喜之色,宛若一个看透了人世繁华的人:“我要去问问他……”
虞子期却疾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拦着她道:“白姑娘可否过几日再去,你的神色似乎不怎么好。”他自然是知晓一点白隐竹与这阁的事情。
“没事。”白隐竹作了个揖道,“虞君阻拦与我,到底有何事?”她聪慧至极,怎会看不出来虞子期的意思。
虞子期见瞒不过,道:“既然如此,白姑娘我便与你说了吧。”他思忖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半晌,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今天,是项羽成婚之日。你的名声太响,若此刻过去,对项家不好。”
白隐竹的身子一震,步伐微微向后退了半步,踉踉跄跄,若不是胡亥从后面扶着她,她恐怕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她颤抖着说道:“什么?”
“今天,项羽就要和我妹妹成亲了。”虞子期笑道,“白姑娘还不知道?项羽和我妹妹一直都是两情相悦,成亲了也没什么异常。”
白隐竹心里不禁斟酌了片刻,道:“可是……妙弋姐姐?”
“正是。”
白隐竹的眼神之中不禁露出奇怪的神色道:“可是,据我所知,妙弋姐姐是个孤儿。从小与我长大,更是未曾与虞家有半点来往。”白隐竹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她应该想到的,应该想到的……
“唉!”虞子期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就话长了,日后白姑娘自会明白的。”
白隐竹无语望着天空,天空之中并无半点云彩,太阳也没有那么灼烈,整片天空就像是一个被细纱蒙住的样子。
转身之间,不过几月,那个人,就那么快忘记了她,另娶了她人。
而这个新娘,竟然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知心好姐妹。
人与人之间的爱情,就那么脆弱?不过只是片刻,他可以娶亲,她可以嫁人。
白隐竹只觉得浑身疲惫,不知只是身体的,还究竟是心里的。
胡亥只觉得白隐竹的神色苍白的有些怕人,不由得站在一旁,安静地守护着她。
白隐竹一时之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只想能永远的睡过去。不要再考虑为他人算计,不要再时时刻刻都提防着他人,也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人。最重要的,是不会尝到世间最痛最苦的伤楚。
胡亥赶紧上前,将昏迷的白隐竹紧紧地拥入怀中,面色苦楚。他心里的滋味,只更加苦楚。
虞子期望见了这一幕,不由问道:“这位兄弟,是白姑娘什么人?”
胡亥思忖了片刻,既然她心里的那个人无法给她保护,那他就给她保护。
胡亥抱起白隐竹,缓缓走开,只留下一句话,在这片天空下回响。
“我是她相公!”
指鹿为马(2)
胡亥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子,盯着她憔悴的脸庞,不由得暗自出神。
若要在和平世间,她想必一定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姐,找一个钟情的男人嫁了,相夫教子,白首偕老。可惜,她生于乱世,就要接受这不堪的命运。
自古以来,乱世之中,必定会有一个女人背负帝王的骂名。
红颜祸水,江山易主,这世道从来就不是公平的!
胡亥的眉头不禁紧紧皱起,他依稀记得,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见过一个小小的女孩。
那个女孩很小,模样仿佛是上天的宠儿,精雕玉琢,但是,她的眼神里却有着与常人不同的成熟。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坚强,坚强的令人心痛。
片刻之前,他刚刚送走一个大夫,大夫的话,更是让他心乱如麻。他知道,她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又加上心力交瘁,如今更是被心爱的人背叛。他清楚,她背后的苦楚。
不久前,一位暗人传来消息。
那个名叫虞妙弋的女人,的确,是虞子期的妹妹,而且,是他的亲妹妹。
这阴谋,居然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密谋了。
他们用小小的虞妙弋博取莲儿的同情,可以顺利地进入阁楼,获取机密。
如今,多方诸侯英雄开始起义,自然是再也用不着阁楼了,便除去了阁楼中的所有人。
这番联姻,究竟是真心的男娶女嫁,还是一场表面上的政治联姻?
这份心思,又岂是一个小小的白隐竹可以想出来的?估计,她也是猜到了一部分,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也对,又谁会愿意相信,这可怕的事实?
他的眼神呆呆的却异常深情地望着那个伊人,他往常一直在笑着的唇此时却紧紧地抿着,那唇无声的动了动,似乎在犹豫是否应该开口。过了片刻,他终究还是说道:“小竹,倘若,你厌倦了这一切,我便带你离开……”
“不用了……”白隐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屋顶,似乎要将屋顶看穿,望见那片天空。只听得她道,“你有你自己的人生。”
倘若她是凤凰,必定要经历重重烈火,才能真正的浴火重生。但熊熊火焰,始终是会留下刻骨的伤痕的。这凤凰,即使再美丽,最终有一天却会被情所困。
“这里有项家的一封书简。”胡亥问道,“你要不要看?”他自然是不想让白隐竹与项家有任何瓜葛。
“他写的?”白隐竹道,“虞子期已经把事情告诉了项家?”她无奈地苦笑,想必此刻,虞姬已经风风光光地嫁入了项家。她是会稽虞家虞子期的妹妹,想必比自己现在这一身份要高贵上许多吧。
“不是项羽的,是项梁的。”胡亥从怀里拿出竹简,放到了白隐竹的身边道,“我放这里了,那我先出去了。”说罢,他不舍地望着白隐竹的脸庞,他割舍了他留恋的美景,缓步走了出去。
白隐竹拿起竹简,苦笑一声,犹豫半晌,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个竹简。她一点也不想与这个项家再有片刻的关系,往常,她也只不过是为了项羽而为项家卖命而已。可如今,项羽另娶了她人。她不明白,此时的她究竟还为什么要打开。
她的脸色却随着目光的轻移而变得越来越苍白,病态的模样更胜西子三分。只是不知西施当时为了越国被献给吴王夫差之时,她的心里也如自己一般么?
“啪!”她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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