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红灯,他停下看她,眼睛亮晶晶的,她被他看的有些害羞,转过头去玩儿瓶盖,“我又不傻,自己身体反常,肯定能感觉出来。”
“算起来我今年都三十了,去年回家过年,好多同学的孩子都上小学了。”
“是啊,谢小刀连二胎都有了。”他叹着,目光转到她依然平坦的小腹上。
她感觉到他的目光,红了脸颊,捂着肚子问道:“双宜最近好么?”
双宜是谢小刀的妻子。
“挺好的,前几天聊天,医生说预产期会在三月中旬。”他答,右手隔着她的手盖在她的小腹上。
预产期在三月中旬,满月酒肯定要等到四月份,那时候《纸片人》肯定早就开机了,她心里飞快算着时间,依然决定遵守诺言,“我答应到时候陪你去看他们的,我说到做到。”
他笑着点头,前方车辆开始移动,他的手离开她的小腹,专注前方,好一会儿才开口叫道,“老婆。”
“嗯?”她看他。
“过完年我们去把证领了吧。”上一次的领证计划因为“易星社”捣乱失败,这一个多月事务繁杂,他始终没再提过这件事。
她的手还放在小腹上,不过没有他的温暖,总觉得有些冷。她转头看他,男孩儿的稚嫩面孔已经变成了男人的棱角分明,他攥着方向盘的手看上去随意自然,目光也专注无比。她有一种错觉,一种十年前的那场车祸,只不过是一场噩梦的错觉。
这些天,她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但通过海桐也多多少少知道那天在机场发生的事。据说楚大少与网红女友突现候机室,走了与他们相反的路线出国旅行,吸引了一大批媒体争相追捧。这边陈光在他们前往机场的路上,除了那条路照微博,竟然还发布了一条声明。
“我的父母和桃桃的父母都在海南等我们赶去过年,大家这样他们会担心的。”寥寥几十字,配上网络订票信息,他们的行程以另一种方式公布给大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他开始承担起保护者的角色了呢?
菩提咬了咬下唇,笑了起来,“好啊。”
简单的两个字,他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惊喜,拉过她的手问道,“结婚典礼你想在哪举行呢?”
“你决定就好啦。”她答。
“这么好说话?”他看她。
“我要当个什么都不管的新娘子。”她笑,“而且我相信,你总有办法让我满意。”
他叹气,一脸甘之如饴,“遭了,我把你宠的太过了。”
“宠我不好么?”她问。
这话貌似有些熟悉,他想了半晌,回道:“挺好的,我乐意。”
原封不动的六个字,他终于还给了她。
菩提愣了一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儿,“我怎么觉得这对话有些耳熟?”
“可能在梦里听过吧。”他笑,车子在一间酒店前停下,“爸妈他们今天出去玩儿,你先去登记,我去接他们回来。”
“你认识路么?”两人都是第一次到海南,她有些不信。
“有GPS的。”他笑着帮她解开安全带,在她颊上亲了一口,“乖,现在时间还早,你进房间还能再睡会儿。”
有门童上来开门,她不好逗留,嘟囔了两句,自己下车。
“叶女士?”进入大堂后有经理上来询问,菩提点点头瞥了一眼门童手里的行李,跟着人向前台走去。
房间是一早定好的,登记过程十分顺利,结束后菩提向人道谢,拜托侍应帮忙推着行李向电梯走去。
“桃桃。”有人在身后开口,菩提全身一震,回过头去。
063 旧事
这些天的天气一直很好,海口的气温维持在25度左右,姚沁穿着波西米亚风格长裙,戴着米色宽帽,手上提着某款名包,看样子像是刚从外面回来。她身边少见的无人同行,却足以吸引大厅内无数男士的目光。
姚沁对于她出现在此处好像并不惊讶,菩提微微蹙眉,点头招呼,“姚女士,好巧。”
“不巧,我在等你,而且已经等了两天了。”姚沁笑得娇媚,解释道,“酒店是潇洒推荐的,她告诉我可以在这里找到你。”
“你是GPS么,这么喜欢定位别人行程。”菩提少见的吐槽,姚沁笑的更开心了。
“我倒没有追踪别人的喜好,不过桃桃你太过特殊,我如果不来见你,你怕是要躲我一辈子。”姚沁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菩提眉头更深,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我不记得我们有什么好聊的。”菩提摇头,再次点头示意,抬脚进入电梯,
“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被人驳回面子,姚沁并不生气,笑着跟上去,按下三层键,“三楼的视野很好,咖啡也不错,我们可以在那儿待一会儿。”
此刻登记的人并不多,菩提、姚沁进来后,就只有推着菩提行李的侍应生,不过推车太大,整个车子一放,姚沁就不自觉的向她这边挤。菩提捏紧手里的包包,敛下眉毛,周身竟然散出阵阵杀气。
三楼很快停下,姚沁看着她做出请的姿势,菩提啧了一声,把手里的房卡连同小费递给侍应,率先走出电梯。
姚沁说得对,这里的视野确实很好,碧蓝的游泳池里有着嬉戏的孩子,正在晒太阳的美人,身材绝佳的泳池管理员。人类对美好的事物总是保持着天生的向往,只这样看上去就觉得心情很好。
不过菩提没要咖啡,对现在的她一杯清水足以。
“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咖啡的,几乎当水喝。”姚沁把餐单交给侍应,笑着说道。
她天生具有察言观色的本事,就算同她们相处不长,也能在十几年后准确清晰地记起每个人的喜好。
“好奇而已。”菩提的目光一直看向窗外,好像多看面前的人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恨我。”姚沁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无辜。
“不。”菩提摇头微笑,“我只是恶心你而已。”
“那不是我的错。”姚沁强调。
“当然不是你的错。”菩提笑,“是我的错,是我傻,我不应该一时心软答应你做小光的助理,我不应该不经调查就相信你创业失败的消息,我不应该相信从来野心勃勃的——姚大女神的话”
“我没想到后来会变成那个样子的。”姚沁捏紧包袋,眼泪汪汪的样子,十分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
“你当然没想到,你又不是神。”她笑着表示理解,转口又道,“可你也不能堂而皇之地称呼我为朋友,我叶菩提虽然没多少本事,你这种人却一定不配做我的朋友。”
“当时是有人逼我的。”姚沁再次开口解释,可她向来绝佳的口才不知道是被狗吃了,还是被自己吃了,说来说去就这两句话。
“然后呢?。”菩提问,“拍你裸照了?杀你全家了?喂你吃屎了?”
“当初上学的时候,你虽然风头无量,但大家真没讨厌你,作业挂名有你一份儿,逃课了帮你挡着,逛街的时候拉着你,吃东西都记得给你留一份儿,你后来走的时候说我们亏欠你,你讲清楚我们哪儿亏欠你了么?”
她这一段质问言之确凿,姚沁全身颤抖,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她们坐的地方靠近角落,又有竹帘遮挡,菩提一点儿不在乎别人听到她的哭声,所以慢慢悠悠的喝了口水,评价道,“别哭了,我又不是李由。”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们。”姚沁不晓得从哪抽出一条手绢擦泪,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样儿。
菩提厌恶更重,搓了搓胳膊,想她不去学表演真是亏了。
“然后呢?”她问。
“什么?”姚沁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哭声都停了。
“你说对不起我们,然后呢?”菩提笑,“难不成,你今天专门拉我来,就为了说这一声对不起?”
“我还想说,陈光和海桐闹绯闻的事儿不是我做的,你们之间恋情曝光也不是我做的。”这次的哭声彻底停止,姚沁红着眼眶解释。
“为了这个?”菩提表情惊讶,实在没有想到。
不然还能怎样?姚沁犹豫着点头,菩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麻烦你下次找点好的借口好不好。”她笑完,站起身一把夺过她的包,从里面翻出一个闪着记录蓝光的录音笔,“麻烦你,下次,换个新点子。”
“找个没人的时候去退房,我不想让小光知道你在这儿。”
菩提说完拿起包包转身离开,姚沁睁大眼睛在后面叫道:“叶菩提,你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的。”
她这一声实在是大,不只菩提停下来看她,咖啡厅里的员工和客人都向她们的方向看去。她的眼睛微眯,可就一眼的功夫,她回头把两张红钞扔给侍应,径直离去。
姚沁抚着桌边坐回椅子上,她全身瘫软,不知道是因为叶菩提的那个眼神,还是她帽子里静静躺着的那根录音笔。
叶菩提太过谨慎,除了全程数落她的不是,没有任何把柄可用。
可她就这样回去,老板一定会不高兴的。
菩提回到房间的时候陈光还没回来,看了眼客厅里被整齐码好的行李箱,她把包包扔到沙发上,走进浴室洗脸。清澈冰冷的水流打在脸上弱化了心里的愤怒,她看了眼镜子,把录音笔随手扔进水里,出门给姜辙打电话。
他们楼层很高,从客厅的窗口向外看去可以看到半个沙滩和沙滩上渺小的人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没有寒暄的话语,菩提单刀直入,“姚沁跑到三亚酒店来找我,她说地址是潇洒姐给的。”
电话里有短暂的沉默,过了会儿才听姜辙回答:“我知道了。”
“我从她包里搜出来一个录音笔,会是之前的人么?”她问。
“不一定,见机行事。”姜辙交代,两人又说了两句,就挂断电话。
朱海上午下了一场小雨,此时空气清新,可以看到阳光透过乌云照射大地。
姜辙站在窗台上发呆,过了会儿听到姜媛叫他就向楼下看去。
小丫头穿着粉色羽绒服,灰色毛线衫打底,下身是黑色紧身裤和小皮靴,她的外貌和妻子像了七成,脾气却跟他一模一样,还好跟他一样。
姜媛高兴的跟他炫耀手里的游戏机,身后的母亲则是一脸甘之如饴。那玩意儿,是她跟他磨了好长时间,都没能拿到手的。
姜辙挑挑眉没说话,姜媛冲她做了个鬼脸就向屋里蹿。
母亲对于他的表现明显不满意,不过一个低头看姜媛的功夫,他已经离开阳台向室内走去。
父亲和母亲去陪姜媛玩儿游戏,他就陪妻子收拾厨房,最后把碗筷全部放进消毒柜,他才装作不经意的开口问道,“你认识姚沁?”
“隔壁圈的那个?”潇洒从冰箱里拿出水果问。
他点头。
“算认识吧,在苏岑的茶会上见过几次。”她不在意的回答,西瓜切开后才想起来,“说起来她好像跟桃桃她们是同学吧?”
“同系同班同宿舍。”他靠在门框上点头。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过微妙,潇洒放下刀子看他,目光里都是审视。
“你还记得小光怎么火的么?”他问。
“孔导的《大国记事》,他演男二。”
看似潇洒美貌,实则懦弱、猜忌与疑心并重的年轻皇帝,那个角色在现在看上去十分讨好,在当时却是一个烫手山芋。最起码当时的娱乐圈,没有一个适龄男演员能够百分之百的完成那个角色。
酒店里,菩提把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来,一件件整理好,才想起来被她随手扔进水里的录音笔。
这类电子产品防水性能极高,她就算扔海里过两年捞出来依旧能用。
从包里翻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小型工具箱,她用毛巾把录音笔擦干,开始一点儿一点儿拆卸。先是螺丝,掰开后盖,拉出电路板,扯断电线,掰断芯片,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这东西放进火里融了。
“六年前,小光入圈第二年,公司周转困难。”姜辙坐在餐桌上慢慢说,结果只开了一个头就被潇洒打断。
“等等,你从来没说过公司周转困难。”
“没有么?”姜辙微微皱眉,结果换来更坚定的否认。
“没有!”
“可能是我忘了。”他不在意的说。
“你……”
“反正都过去了。”某人笑,“你还要不要听?”
潇洒赌了一口气,把桌子上的果盘向他面前推,“回头再跟你算账。”
某人笑的更开了些,眉眼弯弯的,在厨房的灯光下煞是好看,“我当年遭受不公,一腔孤愤离开‘恒星’,又拉了小光和桃桃做保,想要一举成名,结果没有强大的靠山,就算凭着小光那张脸和我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也不过刚刚好够上温饱那条线。”
那时的陈光尚显稚嫩,入行后将近两年的时间,他顶着一张美少年的脸,整日在二三线的位置漂泊,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