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其却抬起头来,对我道,“孟其不需要你救。”他又对慕渊道,“皇上,那扳指,还是换皇后娘娘的命吧。”
慕渊脸色已经极其难看,声音冰冷,“你们两个,还真是谦让得很。来人!把孟其带下去,不用等到明天了,立刻杖毙!”
我眼看着孟其被几人拉走。只好跪在他面前求他,“不行!幕渊,你不能杀孟其。”他站在原地,负手而立,低头看我跪在他脚边求他。执行命令的人顿了顿,见他没说话,硬是将孟其拖了下去。
牢里,只剩下我和他。他这才一把将我提起来,“你说说看,朕为什么不能杀他?”
“因为他是个好官。这京畿刑狱。缺他不得。他不过是一时糊涂而已。”
慕渊冷笑,“呵,好官?好官会跟自己牢里的死囚串通越狱?!楚延,还是说,你跟你爹一样,为了保命,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朕倒是真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劝说他,竟让他肯为你连官位和性命都不要了。”
“我若是要保命,用白玉扳指就够了,何须孟其!”
他却想起来什么一样,说,“呵,我知道了。难怪上次军中,他喝多了能喊你的名字。楚延,朕想知道,他带你出去,你答应了他什么?”
“慕渊,你胡说什么?我什么都没答应!”
他步步紧逼,“朕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
我从未想过,事到如今,他还会吻我。只是他的唇舌从未如此用力过,急急探着。寻着,带着几分焦躁不满啃咬,似乎在确定着什么。大概他是急着确定对我再无半点感情了吧。
他以一个帝王的姿态站在我面前,已经容不得半点别人对他的冒犯。哪怕是他不喜欢不想要了的东西,别人也不能有非分之想。
身后就是冰冷的铁栅栏,紧紧贴在脊背上。他似乎是一时忘记了我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身子依旧不住前倾。我只好将手挡在小腹前,将他隔开一些。
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养尊处优惯了,今日牢里送来的饭我匆匆吃了几口便放到了一旁。此刻被他制住,呼吸不畅,眼前有些发晕,身子也有些止不住往下滑。
他有所察觉,及时托住我,瞥见了一旁没怎么动的饭菜。
“为什么不吃饭!”
“有些吃不下。”
他略一沉吟,说了句“娇生惯养”,犹豫片刻,又将我抱了起来。
“慕渊,你要带我去哪?”
“你肚子里有朕的孩子。”
一路出了牢房。我跟他说,“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他不回答,也不放下,依旧走得平稳。他果然为了孩子又将我一路抱回了兰因宫,立刻又命人送了些新做好的饭菜来。
“孩子出生前。你仍住这里,一切规制照旧。至于你的罪责,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说。”
合着我在牢里总共不过才待了一夜功夫。慕渊抱我出牢门的时候,我看到外面孟其果然在挨打,身上背上都是血。
慕渊现在要的只是彻底的臣服。我不敢再挑战他,更不能向他求情。好在。他并没有真的要打死孟其。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安置那个霍菁的,反正此后,我再没见到她,也再未听人提及。
回到兰因宫后,初晓除了每日依旧随白太医来看我之外,她又多了项工作。给孟其背上的伤准备药。
生怕我的事情会连累孟其,我便问初晓,“初晓,孟其他怎么样了?”
“官职降级,罚了俸禄,正在家养伤呢。”
“他那伤,不要紧吧。你明日去看他的时候,替我说声抱歉。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挨打。”
初晓却说,“也怪不得您,我早就警告过他,他那点心思。瞒不过皇上。”
距离第一场秋雨已经有些时日了,直至今日园中菊也开过了季节,凋了大半。暮秋风寒,今年兰因宫里早早就开始布置暖炉。听说,是慕渊的意思。
我站在兰因宫门前,远远看见初晓扶着颤巍巍的白太医正朝这边走。慕渊今天来的早,已经坐着等了一会儿了。
白太医捋捋花白的胡子,号过脉,又例行询问了我几句。
慕渊问道,“白太医,怎么样?”
白太医起身,弯腰恭敬道。“回皇上,这几日要多让皇后娘娘注意休息。”
“好。朕知道了。”看白太医调整了方子,慕渊似乎仍是不放心,又嘱咐道,“这个孩子,是朕第一子。要不惜一切保住。”
“是,老臣遵旨。”
曾经,他将那碗能打掉孩子的药端给我的时候说,“延延,朕要的是你万无一失。”
如今他说,“这个孩子。要不惜一切保住。”
从万无一失到不惜一切。可见我当初的决定是多么明智,他终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一切,也终于都如我所愿了。
金銮殿外,我依旧在等他。他已经不放心我一人出来,别人又不通医术,他干脆将初晓留在了兰因宫。时时候着。
先前听说初晓还在照料孟其的伤,我本来是不愿意的。可那日,我连孟其的名字还未说完,他便说了句,这是圣旨,然后就甩袖走了。
殿外。高高石阶一侧,枯藤旁,初晓陪我站着等他。这次是几个朝臣先出了来。看样子,他好像是留下了几人,正吩咐着什么。我叹了口气,继续在原地等着。
“徐大人,方才朝堂上,您向皇上提出要选秀纳妃之事,皇上好像并未拒绝啊。”
“以前皇上是七王的时候只有一位王妃也就算了,可如今皇上都登基两年了,仍旧不纳妃怎么能行?这后宫不充盈,必会影响前朝。虽说是皇家私事,可该劝谏的,咱们做臣子的依旧要劝谏。”
另一人低声附和,“徐大人说的极是。如今听说皇后有孕,这皇上正值血气方刚,想纳妃也在情理之中啊。这十月怀胎,女人辛苦,男人更辛苦。此时皇上若是不想纳妃,那才叫奇怪。”
161 重回千佛
几人相视一笑,又有人道,“听说府上千金二八芳华,相貌出众,文采一流,乐器歌舞亦是个中翘楚,徐大人这次可要把握机会啊。”
那个徐大人笑笑,道,“若小女真能得皇上垂怜,当是我徐家三生之幸。”
没想到,这纳妃的事情,我不提,自有人给他提。
他还未出来,初晓在一旁陪我等着,问我,“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我先前同你说的情丝一事,你不是压根就不信来着吗?”
我看看身边的这个女子,都进宫这么久了,还是那么几身粗布衣裳,发也依旧束着。慕渊准她拜白太医为师,又特许她进出太医院。俸禄也顶一个四品官员。
这世上,多数人一遇春风得意就免不了要沾沾自喜洋洋自得,一沾沾自喜洋洋自得又免不了要高声炫耀以求追捧,更有甚者似乎早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可初晓不一样,似乎哪里对她来说都一样,在她眼里,皇宫也是山野。安之若素。宠辱不惊,眼前的她还是她,与我第一次见的背柴的她并没什么两样。更难能可贵的是,男人无法做到的事,她一个女子能做到。
“皇后娘娘,我先前是不信,可现在”她又问了我一遍。“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皇上若真的同意纳了妃,你后悔吗?”
今天早上,慕渊起来走后,我找到了从七王府里带出来的那个小箱子。箱子里装着从城西破巷尽头那个小院里带来的一些东西。多半是一些旧物。若非是那个小册子掉了出来,我几乎都要把那件事忘了。
匆匆翻到最后一页,那字迹丝毫未变。楚延。建昭三年。
“先前想想也许是要后悔的,但现在不了。人总会生老病死,生命也总要往下延续,有的东西早就注定,硬留是留不住的。毕竟,世上本就有太多的束手无策和无可奈何。”
初晓向来直言,又说,“可您一直都没问过皇上愿不愿意就替他做了选择。这对皇上来说,有些不公平。”
“他啊,阴谋阳谋,什么都能想到,杀伐决断,也什么都能掌控。可有一样,他注定拗不过。所谓天意,他从来都觉得莫须有,也从来不信。他若是信,当初就不会有建昭这个年号了。”
我看着初晓一直挽着的发,问她,“初晓,你若愿意,可以将头发放下来,我给你看看。”
这几日,初晓人虽在我这里,可孟其那边她也没落下。通常是一早就先配好药,将医嘱仔细写了,让一个小太监替她去送。她明明寡言,可那医嘱却整整齐齐写满了一大张,似乎比白太医还要啰嗦,生怕不懂药的孟其看不懂一样。
听我如此说,她低头道,“不用了。”
是了,她如此聪慧坚定,自己的心意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根本就不需要我帮忙。慕渊出来,替了她扶着我。她就自动跟在我俩后面。
夜里,宽大床榻上。我已经习惯了与慕渊之间那道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手臂就随意放在身侧,我一动,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他先是躲开了我,过了一会儿,他才将我的手按了按,道,“你现在需要多休息,早些睡吧。”
“嗯。”
后半夜,只觉得胸中有些憋闷,身前也有些凉。我睁开眼睛,发现慕渊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嘴唇被他堵着,身前的衣裳也被他解开了。
我突然就想起来白日里那几个朝臣说的话,十月怀胎,女人辛苦,男人更辛苦。一晃神的功夫,他那手已经一路下移,进了裤子边缘。我一惊,忙握住他的手。
他一顿,似清醒过来,撤了手,匆匆翻身下床出了兰因宫。直至天亮,他都没有再回来。
今年冬至,无雪。不仅如此,整个冬天都极其干冷,竟然片雪未飘。因着老太后生了一场病,例行的冬至宴就拖到了开春。
这天立春,赶上园子里绽了几朵梅花,老太后见了很是欣喜。她觉得身子好了一些,就通知各家皇亲入宫来了。
圆圆自回来后依旧每日要到孙太傅府上去。我有孕后,慕渊似乎不太想让圆圆来兰因宫。特别是最近,临盆将近,兰因内外处处小心,我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圆圆了。
难得今日孙太傅听说宫里有宴,给圆圆放了一天假。众人面前,他很是乖巧。正板板正正拉着我的手。老太后喜欢孩子,加上仍记得他在宫里放驱鼠药的事情,就让他坐在了我身边。
与上次冬至宴相比,今天这宴上来了许多人。一年多功夫,不少皇家公子娶亲的娶亲,立侧妃的立侧妃,甚至有好几家已经添丁。
老太后喜欢热闹,又特许几家显赫朝臣连同其子女一同赴宴。一时间,宴会长桌很快就坐满了。自怀孕后久居兰因,如今仔细看看,在座女眷,我不认识的居多。
晚薇和史家的世子也来了。史家世子的那腿终究还是落下了些毛病,走路不似原先利落。先前他一直在家养伤,许久不见,他蓄了些胡子,倒显得稳重许多。晚薇并未到席首来找我,而是坐在了世子旁边。热闹间,远远地,我瞧见世子手里拿了一颗橘子,剥好了就要往晚薇嘴里送。晚薇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匆匆张口吃了。一低头,红了脸颊。如此,我也终于放了心。她吃的那瓣橘子,应该是甜的吧。这次,他们应该都懂了珍惜。
宴会过半,已经有几家女眷坐不住,三三两两邀了,说要逛逛宫中园子。
晚薇起身过来找我。慕渊那表情,似是不怎么愿意。我只好跟他说,“已经坐了一天了,而且这里吵闹。我就在附近走走,不会走远的。初晓也会跟着,你放心。”他这才点了头,放了行。
寻了僻静处,我问晚薇,“今日酸甜苦辣,你已经都能辨出来了吧。”
晚薇点点头,“早就辨出来了。说来也奇怪,他跟皇上回来,差点没了一条腿。我每日为他煎药,试药的温度,突然有一天就尝出了手里那碗药苦得不能再苦。”
“好在,你比我和琴笙要幸运。”
晚薇又问我,“方才见你和皇上,似乎”
“似乎什么?”
她想了想,道,“看起来似乎是生了嫌隙。”
“并没有。我与他的目标,前所未有的一致。”
离席已经有些时候。知道晚薇如今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她扶着我缓缓往回走。
还未近得席前,便听见席上起了丝竹之声。我与晚薇在暗处站定,遥遥看着那个正在随音起舞的女子。
那个,就是徐大人家的千金吧。二八芳华,相貌出众,文采一流,乐器歌舞亦是个中翘楚。
就在慕渊面前。身姿说不尽的妖娆妩媚。纤细腰肢柔弱得不堪一握,一截藕臂将露未露。她跳的这舞,我熟的不能在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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