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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男人死光了吗?不过是一个林默而已。”他说的无所谓,他说的很轻巧,最卑微的字眼也不过如此。
“在你眼里什么都只是而已,你这样的人不懂爱也不会有人爱你。”鼻子一酸,努力克制又想夺眶而出的眼泪,坚定的强调:“我的林默,你永远也比不上。”
哼——
他发出接近毛骨悚然的冷笑:“你的?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笑?你的梦真该醒醒了。”
我不想再理睬他,这三年来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讽刺的话,我虽不能完全免疫,却差不多已经麻木了。
“没有什么会在原地等待,又何必要让自己活在一个谎言编织的梦里。”
73 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
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诧异的抬起头,我问他:“你什么意思?”
“本该让你继续做梦的,但仔细瞧你,其实已经过了做梦的年龄,是时候清醒了!”
他抓住我的一只胳膊,强硬的说:“现在你听好了,关于林默,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谎言。”
“可笑!”我挣扎,根本不把他这句话当回事,一个心理扭曲的人,还有什么话是他编不出来的?!
“你给我仔细听,我让你知道谁才是最可笑的人!”他更加用力的箝制我,继续说:“你卖身为了让他活下来的林默,此时正在美国过着灿烂的留学生活。”
“你给我闭嘴!”我终于忍无可忍,近乎咆哮的推了他一把,转身想跑,身后传来一句:“你是对林默没信心?还是怕自己接受不了?”
我突然间迈不开步了,是的,我为什么要跑?既然那么相信林默,我为什么还要跑?
“很多真相,并不是逃避就能逃避的了。”他走到我面前,冷冷的说。
“江铭晟你不用再说了,你说什么我也不会信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妒林默,嫉妒他可以有一个死心塌地爱他的女人,而你没有,你只是一个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可怜人!”
我以为我这样极端的话会让他停止说下去,可事实上,他还在继续说……
“看来,你根本就不敢正视我说的话,那好吧,我让你亲耳听到。”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接着又按下免提,手机里迅速传来了刺耳的嘟声。
我的一颗心随着嘟声开始颤抖,渐渐的,不止是心,连身体都在抖。
不会的,不会的……我安慰自己,一定不会的。
“喂,江总你好。”
……
三年了,别后第一次听到林默的声音,最先让我感受到的,不是欣喜,竟然是窒息般的紧张。
林默,你千万不要说出让我失望的话,千万……
“林默,最近学习怎么样?”江铭晟看了我一眼,淡淡的问。
“还不错,正在准备毕业论文,已经有两家美国的大公司向我招手了。”
心,沉沦,再沉沦,无边黑暗的沉沦。
“你想见季来茴吗?”江铭晟根本无视瘫软在地上的我,继续问。
“……”
很长时间的沉默,长的如同我们四年的感情。
“不用了,我没脸见她,只希望你善待她,永远不要让她知道关于我的任何事。”
这一刻,是谁用手刺破我的胸膛,直接抓住我的心狠狠的揉捏?这一天,是谁让我多年的守候,成了一场最不值得的等待?这一秒,又是谁让我的意志彻底崩溃,心如死灰……
我用最后一丝力气站起来,抢过江铭晟的手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啪……世界终于恢复了宁静,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只是,正如江铭晟说的,没有什么可以在原地等待,一如感情。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盯着天花板,一场梦而已,一定是一场梦。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伤害我,林默不会,他也不可以。
我的自欺欺人抵不过江铭晟移向我视线的肯定,他用眼神告诉我:季来茴,这一切不是梦,就算是梦,总有醒来的一天,事实就是事实。
我看见了,那漫天飞舞的伤痕,眼角依稀的泪滴,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你早就知道真相,看着我扮演了三年的傻子,你满意了?”我勉强支起身,无力的抬眸,心中的一根弦终因极度的脆弱彻底绷断……
曾经那些被我认为是一生中最美的回忆,此刻像绚丽的泡沫逐个破灭。三年来我依靠这些回忆支撑度日,而如今,那些伴随着我坚强下去的理由,就这么轻易的破碎了。
“你该庆幸,终于不用再继续傻下去。”他在笑,我没有看错,看到我的狼狈,他一直在笑。
我又一次昏迷了,在知道了不攻自破的谎言后。
当周遭居于平静,我拖着没有心的躯壳下了床,浴室的镜子里是我苍白的面孔,江铭晟说的没错,一直折磨我的都是我自己。
心,终被掏的空无一物。
我清楚镜子里的女人已经二十六岁,可我却怎么也记不清这个女人二十岁的模样。
抓起洗盥台上的物品,狠狠的砸向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清脆的响声将原本完整的人影砸的四分五裂。
蹲下身,捡起掉落在洗盥台上的一块玻璃碎片,当眼角最后一滴泪落下时,抬起手腕不顾一切的划了下去……
鲜红鲜红的液体,顺着指尖悄悄的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了一朵艳红的玫瑰,这一刻的绝望,不是因为林默的欺骗,而是因为,我无辜的五年。
1999年12月12日,我的心,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
……
一个月过去了,我一直躺在西山的别墅里,以为那一天会在绝望中解脱,当我睁开眼,迎上江铭晟愤怒的双眸时,我就明白,解脱对我来说也非易事。
手腕上的伤在陈妈细心的照料下,渐渐的好转,只是那道醒目的疤痕却如同我记忆中的伤痕,再也无法抹去了……
74 只想找个听话的玩偶
起身走向落地窗,远处的万家灯火中夹杂着热闹的鞭炮声,原来,不知不觉,春节已至。
江铭晟早些天便回了b市,这幢别墅本就清静,如今愈发显得冷清了。
房门被推开,身后传来了陈妈略显责备的声音:“怎么起来也不穿件衣服,这天还冷着呢。”
她一边嘀咕,一边拿起我的大衣,轻轻的披在我身上:“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她继续唠叨。
我回转身拉起陈妈的手,眼含歉意的说:“对不起,因为我,让你春节也不能与家人团聚。”
我是真心道歉的,陈妈一年能回家的次数本就少,如今却因为要照顾一个自杀未遂的人,而不得不留在这冷清的别墅……
“季小姐你多虑了,只要还活着,什么时候都可以团聚,倒是你……”她停顿了一下,摸了摸我的脸颊:“怎么就不替你的父母想想。”
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剧烈疼痛,眼泪哗一下冲出了眼眶,是啊,我怎么就不替我的父母想想。
“别站着了,赶紧回床上躺着,我去给你端点鸡汤。”
陈妈不容拒绝的将我推到床边,待她一走,我便拿出手机,努力调整好状态,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来茴吗?”
是母亲接的,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打电话回家,她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我。
“妈,是我,祝您和爸新年快乐。”
“唉,你爸知道肯定是你的电话,接都不肯来接,你说你那工作怎么就那么忙,连过年都不能回家……”
我紧咬着下唇,怕一不小心哭出声,三年只回一次家的女儿,是个不孝的女儿。
“妈对不起,你帮我劝劝爸,他不是一直希望我有出息吗?我不努力怎么出息。”
……
眼泪无声的下滑,我是个坏女儿,我又一次欺骗了爱我的双亲。
夜已深,透过窗依稀可见五彩缤纷的烟花腾空升起,即使隔着一道厚厚的墙,我也可以想象,放烟花的人此刻脸上洋溢着怎样的欢笑。
拿出紫色的记事本,毫不犹豫的撕了个粉碎,从此后,林默对我来说,就只是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对他,再不会有爱。
手一扬,漫天的纸屑像雪花一样落在了地上,一片,一片,又一片……
模糊的双眼还未来得及清晰,江铭晟推门而入。
我睁着惊异的双眼直视着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不仅是春节而且还是三更半夜。
往年的春节,江铭晟是不会来这里的。
“精神不错,可以制造垃圾了。”他双手环胸,目光犀利的从地上扫向我。
“你怎么来了?”我木然的盯着一地碎纸片,就算再怎么狼狈,也不想让他看到。
“来看看你是不是又做出什么愚蠢的行为。”
他走近了一点,抓起我受伤的那只手腕,眼神冰冷的讽刺:“爱的起,就要放的下,用这种方式,哼,愚蠢!”
是的,我很愚蠢,若不是愚蠢,不会连死的心都有了。
“放了我吧。”我平静的抬头凝视他,只要和他还有一天的瓜葛,我就没有办法忘记自己的愚蠢。
劫后余生的第五天,我曾问他在我与林默之间,充当的是什么角色,他告诉我,充当的是顺水推舟的角色。
因为林默想出国留学,他只是稍加诱惑,林默便一头扎进去,再也不肯爬出来。
我从来都不知道林默有出国留学的念头,更不知道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竟然连我都可以去出卖。
江铭晟可以用他的钱,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而他想要的恰恰是林默拥有的,而林默想要的,刚好又是他最不缺的,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这一场阴谋,没有主导者,只有受害者,我再无辜,也没有人会觉得愧疚。
我问了江铭晟事情的所有经过,但至始至终都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林默拿我当筹码?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回答。
他很少正面回答别人的问题,这是他习惯性的作风,若非必要,不解释自己。
让我签下五年的契约可以有很多种理由,但绝非是出于爱,有可能是好奇,有可能是无聊,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想找一个听话的玩偶,任之摆布……
“你不要忘了,合同上的期限是五年。”他提醒我,言外之意绝不可能因为我做出极端的行为,就可以将五年的期限缩短成三年。
75 没有筹码再控制我
本就不报多少希望,所以听了他的话,心里也无多大的起伏,看尽世间的悲凉,我的人生不会再有绝望。
“既然你不肯放了我,从此后,我不再怕你。”我想这句话江铭晟是懂的,我之所以签了卖身契,都是因为林默,而这三年的服从与顺从同样是因为林默,但如今,牵绊我的这些理由都没有了,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受控于他。
我可以留在他的身边,继续履行五年的承诺,但是他还有什么筹码可以再去控制我?
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对江铭晟来说,他有的仅仅是钱,三年前我需要,三年后的今天,我再也不需要。
江铭晟凝视着我,凝视着我的平静,平静没有什么实质上的用处,但它却可以掩藏我此刻不想被人看到的脆弱。
自从那一天用镇定的语气告诉江铭晟,不肯放了我,就不会再怕他的话后,我的生活突然平静了下来。
或许是可怜我,江铭晟放过了赵鹏,当我前往律师所提交辞呈的时候,赵鹏拦住了我。
“听说你要辞职了?”他问。
“恩,是的。”我抬头,不再对他冷眼相向,这个男人他只是单纯的爱慕我,并不欠我。
“为什么?”即使我们都明白是为了什么,他还是明知故问的要我回答,或许他想听的不是一个答案,他想听的只是一句能让他死心的话。
沉默的低下头,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即使心被别人伤的千疮百孔,我仍然没有学会如何去伤害别人。
“如果是因为你自己,你大可不必离职,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份工作对你的意义。”
停顿了数秒后他继续说:“如果是因为我,你仍然不必离职,因为我已经在你之前提交了辞呈。”
惊愕的望着他,不敢置信的反问:“为什么?”
赵鹏第一次用郑重的态度对我认真的说:“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离开这里,是最适合的选择。”
我没有说话,无神的将视线转向了别的地方,心里百感交集。
我想我明白了他的决定,赵鹏从未在我心里停留过片刻,却是极懂我的人,他知道我的身份暴露,对于自尊心极强的我来说是一件很难堪的事,只要看到他,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被包养的事,就会无法控制的瞧不起自己。
可是,他凭什么要牺牲自己成全了我?如果是因为爱,值得吗?要我回答,不值得,这个世界上,爱一个人,或是为一个人默默付出,是最傻最不值得的一件事。最起码,我不会了。
赵鹏还是走了,共事两年有余,在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真的走时,才发现心里对他愧疚到无言。
没有去跟他道别,只是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我只想在复杂的人生中,寻得一名蓝颜知己,可以畅所欲言,但却无关风月,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是那个人。”
也许我的要求很过分,明知道他对我的心,却还残忍的说出这样的话,可是我除了说这些,又能说什么?
他简短的回了我两字“可以。”或许我们不会再有碰面的机会,但有这两个字,就已经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