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呢?”子媚起身俯视她:“我若要她的命,现在就能动手。你们有什么值得我盯梢的?来来去去,不就是那么点事情么?”
一时语塞,竹节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了,别吵了。”宁璞玉耳朵里嗡嗡响,身上也有点冷。“怎么说,徐飞都是我的师傅。这一回,我无心放了他,就当是还他这么多年的悉心栽培之恩。下回再遇到,说什么我也要想办法把他带回来。”
“算了。”冷衍并不怎么在意。“雨这么大,怕只能等天亮再启程了。”
宁璞玉这时候才发现,头顶上是悬挂在树上的油布。而脚下也铺着厚厚的一层。“多亏了子媚细心,准备了这些油布,不然可就不好过了。”
“对你们而言,这不过是途中的一段路。对我来说,时刻准备,才不至于送命。这些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子媚看着她。想气也气不起来。她在自己之前,就已经是二殿下的人了。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总之多谢你。”宁璞玉冲她微微一笑。本来是想问问冷衍打算怎么安顿子媚。可当着面就这么问,要是冷衍说出来的话不太有分寸。岂不是叫人伤心。
想了想,又把话咽了下去。
又坐了好些时候,身上的衣服渐渐干透了。
天也渐渐亮了起来。
天一亮,子媚就开始收拾东西。等她收拾好随身的装备。雨竟然就这么停了。
“可以出发了!”宁璞玉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也不想掩饰。“爷,要是马儿脚程快,咱们是不是赶得及回府用午饭?”
“是。”冷衍冲她温和的笑了笑。“等等。”
“呃?”宁璞玉正要上马,听见她喊等等,就扭过头来。“怎么了?”
“你的伤才好一点,我们同乘一匹。”冷衍伸出手去,握着她的指尖。
一股暖流就从指间流向了心田。宁璞玉很高兴的上了冷衍的马,被他就这么拥在身前。两个人欢快的奔了出去。
竹节和冯铖对视一笑,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一同瞥了子媚一眼。
子媚若无其事的上了马,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一路,马蹄溅起了无数的水花,踢踢踏踏的格外悦耳。终于能回家了。
“姐姐,我回来了!”宁璞玉张开双臂,挥着手,冲二皇子府的大门喜声嚷道:“茵茹,我回来了!”
鲁鑫拧着眉头道:“冯铖,叫人直接将鲁营送去宫里。”
“是,奴才明白。”冯铖转过身去牵鲁营的马。缰绳还没有拉住,鲁营身子一晃,竟然就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怎么回事?”竹节吓了一跳,赶紧从马背上跳下来,去看鲁营的情况。“糟了。他好像快不行了。”
“什么?”冷衍也是奇怪,自己先下马,随后扶着璞玉跳下来。走到鲁营身边的时候,他已经面泛黑气,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
“是那种毒虫。”子媚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迟了,我们没有解药。”
几个人愁容满面的看着栽倒在地的鲁营,个个都是满怀心事。
宁璞玉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就已经凝固。
“不对啊,我记得我也找到一瓶药。”竹节摸了摸腰间的玉瓶:“还在这里,这是什么?”
“给我看看。”子媚伸手去拿。
竹节本来是很不情愿给她的,但是这个关头,也不想使性子,就痛快的交了出去。
“似乎是解药。”子媚有些奇怪,徐飞要杀人,怎么会留下两瓶解药。“不过有什么问题,给不给他吃。看你们自己决定。”
“反正也要死了,不如司马当成活马医治。”竹节皱眉问冷衍:“爷,您说呢。”
“给他吃。”冷衍凛眉,看了一眼府门。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当时,鲁双虞就死在这里。石狮子还在原地,可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干净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其实。事情已经坏到了不能再坏的地步。
众人屏息,看着子媚将药喂给了鲁营。
说来也是神速,这药一入口,鲁营脸上的黑气就开始减退。
“有效。”竹节心头一喜:“看来这鲁营命不该绝。”
“奴才不明白。徐飞要杀人,何必留下两瓶解药。留下两瓶解药,那又为什么要对鲁营下毒手?”冯铖一头的雾水。
“先别理这些事了,你赶紧亲自送他入宫,不要耽搁。”冷衍心里没有底。皱眉问子媚:“你能不能随冯铖去一趟?”
子媚不好决绝,点头只道两个字:“放心。”
宁璞玉目送三人离开,才转身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姐姐,茵茹。我回来了,快开门啊!”
她走到门前,用力的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如此几下,又喊了几嗓子。门里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不是出事了?”她脸色有些发白,担忧的转过身看着冷衍。“怎么连守门的小厮都不答应?”
说真的,心里一下子就害怕起来。
就像她坐在树上,看见宁府化作一片火海一样。腿软的厉害。
“让我来。”竹节直接翻飞上了墙头,跳进了院子。从里面将门打开。因为急着开门,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门里的情形。
门敞开的一瞬间,宁璞玉就傻眼了。
铺天盖地的白布。像一条蜿蜒的白龙一样,缠绕在整个府邸。
远处的前庭院子里,一地的黄纸,被雨水冲洗了一地的土黄色。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有气无力的问。根本就抬不起腿迈进去。“爷,这是怎么回事?”
冷衍走上去打横托起宁璞玉,大步流星的往里走。竹节赶紧吱应一同回的几人,也跟着往里闯。
“姐姐,姐姐”宁璞玉在冷衍怀里,不安的喊着。
可根本就没有人答应。
“府里的奴才都去哪了这是?”竹节也是心慌的不行,谁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呀,爷,您可算是回来了!”荣燕雯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确定进来的人是冷衍,她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爷,你可算是回来了,您怎么回来的这么迟?”
“出什么事了?”冷衍心里也特别的不踏实。“你快说。”
“妾身”
宁璞玉从冷衍怀里挣脱出来,落地就奔到荣燕雯身前。“荣姐姐,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我姐姐呢?茵茹呢?为什么府里没有人,奴才都在哪?这些白布是怎么回事,还有地上的纸钱?你别哭啊,你别光顾着哭,你快告诉我啊!”
荣燕雯被她掐的疼死了,声音哽咽的不行:“你赶紧去倚俪也许还赶得及送皇子妃一程”
“你说什么?”宁璞玉怔怔的看着她,忽然像一支飞箭一样,嗖的一声就窜了出去。“姐姐,你不能有事,姐姐我回来了。”
“去倚俪”冷衍示意竹节赶紧跟上去,他走到荣燕雯面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子妃为鲁双虞偿命!”荣燕雯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局完整的话来。
冷衍顿时一惊,随手将怀里的青色烟信放了出去。
才走到半路的冯铖警觉,连忙道:“我们赶快带着他回府,府里出大事了。”
第二百零九章:接受有时很残忍
姐姐!宁璞玉才走到倚俪阁门外,就看见奴婢小弟跪了一地。
哀声低沉而悲痛,像是卷着浪花的海水,一下一下的冲击着她的心。
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傻,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为什么要走上这条绝路。。
她摇摇晃晃的往里走,一步一步特别的慢。
想马上见到姐姐,又很害怕见到。。的那种心情,无法形容。
宁侧妃?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大家纷纷回头来看。
忽然有人向这宁璞玉奔了过来,眼里的泪光让她没来得及看清那人是谁,就被紧紧的抱住。璞玉,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不早一些回来,姐姐等了你一整夜,她刚刚才走。
姐姐刚刚走?宁璞玉喃喃的重复这这句话:刚刚才走?刚刚。。才走。。
璞玉,你没事吧?茵茹慌措的看着她,害怕的不行:你别这样,你别吓我!
她用力的摇了摇宁璞玉: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认得我吗?
宁璞玉刚一眨眼,泪珠子就掉了下来。你是谁?
我是茵茹啊!璞玉!
茵茹?宁璞玉紧紧的闭上眼睛,又睁开,似乎是看的清楚了一些。你好了?你可以说话了?太好了。
我好了。茵茹哽咽的不行:你怎么才回来。
我去看姐姐。宁璞玉挣开了她的手,咬着牙往里面走。
手指甲狠狠的扎在自己的掌心。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可她不想闭上眼睛。她要见姐姐最后一面。
爷,你总算是回来了。靳佩瑶跪着挪到了冷衍身前:皇子妃她。。她已经走了。
冷衍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底氤氲成雾。
那种滋味,比万箭穿心还难受。他不该丢下她。不该就这么前往西南。
以为局势尽在掌控之中,但其实,根本就是他太自负。
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责任,让你一个女人来承受?
姐姐。。宁璞玉来到灵前,看着神主牌上的那行子,泪水再也止不住了。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为什么不等着我,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会救你的。
她好像一下子就醒悟过来,奔到了棺椁前。
棺中的姐姐,容貌鲜活,妆容精致,根本就不像是已经走了。
可是为什么,侍婢要梳这样的偏髻给她,让浓密的黑发遮住了半个额头。
姐姐,我会救你的。你别怕,我现在就为你施针。我可以的。宁璞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几根银针,伸手去拨姐姐的衣裳。手指触及她的脸颊、脖颈,只感觉到一阵冰凉。姐姐。。你冷吗?
不要,侧妃。竹节握住了宁璞玉的手腕。皇子妃。。已经走了。
胡说。宁璞玉皱眉,脸色阴冷的厉害:我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便阅古籍。我看过无数的偏方,我熟悉每一处经络穴位。我下针从来就没有失手过,我从来没有失手过,你凭什么说我救不了姐姐。
娘娘,人死不能复生,您这样子,叫皇子妃怎么安心的走?竹节含着泪,样子难过的不行。
宁璞玉看着她,哭着问:你不是也很难过么?你不是也不想姐姐出事么?姐姐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不让我试一试。
茵茹走过来,指甲轻轻的挑起了遮住皇子妃半边额头的发丝。璞玉,你看。
宁璞玉的目光正好落在那一块破碎的额头上,心中大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鲁鑫逼着皇上下旨,要二皇子府为鲁双虞偿命。否则。。他就辞官归乡。茵茹满脸的愤怒,情绪激动的不行。若只是他辞官不做,一点妨碍都没有。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爷的消息,整个西南都在他父子手里。要是。。不给他整个交代,爷和你,怕是就回不来了。万般无奈之下,姐姐她才。。
鲁鑫?宁璞玉看着茵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忽然吼了出来。鲁鑫是你爹。他是你爹,你为什么不劝她,你为什么没有站出来保护姐姐。你为什么要让他害死我姐姐,宁家再怎么对不住你都好,姐姐她是无辜的。你要讨债,你向我讨,为什么要伤害姐姐。
冷衍大步走过来,一把从后面将宁璞玉抱在怀里。
这样温暖而紧实的怀抱,让人无妨抗拒。
宁璞玉转过脸,扑在他怀里放声痛哭。姐姐,你还我姐姐。。你还我姐姐。。
茵茹吓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璞玉。
能做的,她都尽量去做了。可是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儿,又能多做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璞玉。我没能救姐姐。我欠你的,欠姐姐的。。只有拿我的命去还。
话音没落,她就冲着棺椁一头撞上去。
即便是竹节反应迅速,身上去抓的时候,头也已经磕了上去。
咚的一声。惊的宁璞玉身子一颤。
冷衍用力的抱着她不让她看:别怕,没事的。
眼神示意竹节赶紧看看。
竹节探了鼻息,发现茵茹还有气,便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你让我看,你让我看。宁璞玉哭着在冷衍怀里挣扎。
冷衍招架不住。又怕弄疼了她,最终唯有松开手。她没事的,你放心。
然后宁璞玉只看了一眼,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你们为什么都这么残忍,为什么都要离我而去?茵茹,我不是怪你,我是怪我自己。。骂你比用刀子剜我的心还要疼。你们要走,不如带上我一起去。
别胡说,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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