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烟雨七世潮·明空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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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烟雨七世潮·明空篇-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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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陵萧氏,天下门阀,那样的出身才堪当王妃。明空身不由主地往后退,退回甬道,那里阳光终日不及,空气阴凉犹如河水,逝水涛涛不歇,她逐着流,退回到自己的命运。
  

☆、第六章

  
  命运悄无声息行至贞观十七年,这一年宫里头发生了件大事,阴德妃独子齐王李祐受其舅父阴弘智教唆起兵谋反,李世民闻讯后决意赐死李祐,以儆效尤。阴妃无能为力,从立政殿一路哭至凉月阁,后宫所有人都听着,唯独皇上听不见。
  李祐死后,阴妃被降为嫔,浑浑噩噩,日夜哀哭。
  宫中诸人暗地里也议论,那些久伴李世民身旁的老妃嫔说:“其实皇上从一开始就没有原谅阴家,当年阴世师挖了李家祖坟,鞭了李家祖宗,还砍下楚哀王的人头挂上城墙,如此大耻怎能抹过。”
  新人不懂:“那皇上当年为何要纳下阴世师的女儿,还给封了德妃?”
  老人们不说,笑得神色暧昧,转言又正经道:“听说宫中新畜了几尾锦鲤。”便结伴向河畔去,作势赏景。
  说话的都是些三四品的妃子,明空自入宫来一直都是五品,自知位份不及,并不插话。这样的午后茶宴她以往是不参加的,是徐惠执意要她来,因不想她被人背后非议性子乖僻。
  茶宴设在西海池畔的望云亭中,妃子们多去水廊投食逗鱼,唯徐惠还留在亭中陪年长的曹婕妤下棋。明空站旁观棋,只听徐惠轻声道:“可李祐毕竟是圣上的亲儿子啊。”
  曹婕妤知她心中还徘徊着那事,便抬眼笑道:“妹妹的皮肤这几年里真是愈发剔透了,想我初承盛宠那会也是这般水灵,看着简直不像人皮,像去了壳的荔枝。”说着便伸手欲掐。徐惠本能退避,若不是明空在身后及时扶住恐怕已经摔倒在地。
  曹婕妤见状笑了笑,收回手,轻声道:“这样的日子你是不知该求它长久还是求它快过去,没有家世的女人向来都是如此,不会有特例。”她取来枚棋子,放到唇边亲抚几下,又道:“我呀,到现在还忘不了那挖心掏肺的苦。”说罢,阴渍渍地看了徐惠一眼。
  徐惠不由得身子一震,她听出曹婕妤话里头的暗示了,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怀疑终被挑破,无尽的乌云弥漫出,在她眼前,遮天蔽日。
  政局亦如棋,李世民深谙以往的每次险胜都仰仗于自身未雨绸缪的心性和先下手为强的魄力。万般思后行,一失废前功,他不容自己失策。可心中那头匿伏的兽如今已在他的儿子们心底霸下领地繁衍后嗣,他可以杀了李祐,但永远杀不尽那莽兽。
  无数次夜半惊醒,都能听见忽远忽近的琵琶弹奏声,奏的正是他死去父亲李渊谱下的哀曲,许是梦境许是幻觉,可心中对衰老及死亡的恐惧真切而明晰。他在除去李祐之后又着人暗中调查每一位皇子。密报源源不断地传来,伴着玄武门那夜的风。
  密报显示,魏王李泰也有了谋嫡之心,至于太子李承乾更似在计划逼宫。李世民从那寥寥数语的密奏中洞悉出即将发生的一切,因这咄咄逼人的血路他也曾披披荆斩棘过。
  揭露嫡皇子相争之事让前朝沸扬,李世民高高在上看着下面的人臣争执不竭,闹剧纷乱中,他突然挥泪拔刀,意欲自刎。
  大臣们自是争先恐后扑上去,抢下佩刀苦苦哀求,以长孙无忌为首的要臣更是借机出言力争保全皇后留下的血脉。
  李世民到底是没有像对待李祐那样对待这两逆子,只是将他们一废一贬。
  佩刀收鞘,“演得真好。”他从刀鞘的反光处看着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在心中念道。
  最终,晋王李治在舅舅长孙无忌的力排众议下当成新太子,前朝沸扬数月的尘埃终于落定。
  而后宫,喧嚣暗长,妃嫔们都在或明或隐地觊觎着那空置已久的德妃位。
  这风口浪尖上,皇上接连几夜招寝徐惠,燕妃终于按耐不住,择日差侍女奕珠送去上好补品。
  锦盒堆满案几,犹如一座小山,奕珠靠在珍物山前朗声道:“燕妃预祝您早得贵子。这宫里呀,有孩子才算是真的稳妥了。眼下哪个人都比不上您得宠,照说也该有喜讯了。当年燕妃初入□□时也如您一般年纪,得宠几次就有了孕……”
  徐惠忍不住打断:“本该亲自去谢燕妃,可这会实在是没空,皇上待会还要召见我。”与一个下人辩什么呢,徐惠心中恨恼,示意青玉送客。
  可那奕珠走到门口,偏还要转身再提一句:“这些补药可都是燕妃当年初承圣宠时皇上赏过的,燕妃特意嘱咐我按着当日的单子再备一份出来,就怕您这边寻不得。”
  徐惠终于被撩起恨意,奕珠见状微笑离去。
  月色溶满院落,接寝的宫监准时候在外头。徐惠坐在殿中迟迟不起,悠哉地斟饮着桂花酿。
  青玉轻道:“婕妤,时候真不早了,皇上怕是已经在等了。”
  徐惠扶着青玉的臂膀缓缓站起,不去更衣梳妆,而是走到案前打量起燕妃送来的礼,两指做出小人状戏谑地丈量着那座山,突地冷笑一声,手臂大挥将所有东西翻扫落地。
  青玉吓得跪倒,徐惠自顾自笑了会,跑去开窗,想瞧瞧外头那群宫监是否也已等急。然一开窗满眼都是入了夜的黑天,旷远无尽仿若一场倒过来的深渊,幽幽地凝视着她。
  而那棵桂树,则在深渊边张开枝桠,撑着她,不许她坠下。
  她无望地闭上眼,许久,终于收回心神,坐到妆镜前,见青玉还跪着,道:“你起来,给我梳妆,今晚就梳个凌虚髻吧。”
  青玉心惊胆战道:“梳这髻要花上好一阵功夫,皇上久等,怕是要怪罪的。”
  徐惠对着镜子,嘴角轻挑,“千金始一笑,一招安能来。”她望着镜中自己,绰约多姿,笑得多好,徐家的一切全仰仗在这笑上。她笑着笑着,眼泪直直流了下来。 
  除夕夜前,后宫排位终于落定,德妃的位子最终由燕贤妃晋至,而作为嫔之首位的郑昭仪则晋升为贤妃,以此类推,后面数位妃子都加升一级,徐惠被升为充容。
  这排位看似寻不出错,但到底是委屈了徐惠,毕竟量着皇上平日里的恩宠,只给充容似乎是亏待了。然而徐惠并无不悦,因她的父亲在除夕宴上被皇上钦点为礼部员外郎。徐惠入宫这些年,徐家终于扬眉吐气。
  话说此次五品才人中也有数人得以晋升,只是明空不在其列,她沉寂淡薄地与宫中一切保持距离。
  入宫这些年,她增了身量,容貌上也多了点韵致,明明愈发出挑,却刻意收拢得无声无息,在这宫中寂然地过着千朝千暮。
  层层年华中,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目光凛凛地观察了她十年,尔后幽幽抬起枯枝般的手,将挑中的棋子一点一点布进权力罗网的中心。
  那是贞观二十二年的一个春夜,明空在后库抄录账目,因燕妃要得急,她决意挑灯通宵。夜半,陆守前来,说想查看甘露殿去年消耗的银烛总量。往常这样的事只需两头传一句便好,不劳亲自来,明空虽觉奇怪,但还是翻出记录,誊抄了一份给陆守。
  陆守接下后却并没要走的意思,而是闲谈起宫外流言:“近来民间有传,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才人可曾听说过?”
  这样民间的谣谶深宫中人自是听不到的,明空淡漠一笑,算做回应。
  陆守自隋朝承下,原在杨淑妃身边服侍,后被调去侍奉皇帝,在后宫屹立不倒这么多年也算是段传奇。论年纪他恐怕是所有内监中最大的,照说该退职养老,可偏还在甘露殿做着守夜的活。陆守算李世民面前的半个红人,后宫中人多恭维,他也向来傲气,不过明空如此相待,他却并没有怪罪,而是接着道:“过几日皇上会召你。”
  明空停笔,入宫十年有余,皇上只召过一次,恐怕早忘了她的存在。
  陆守自顾自道:“侍寝那日记得穿一席月白,另,用这种香。”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小瓷瓶,他知明空心有犹疑,不多说,抬手把瓷瓶放到案上,身子一伏,退了下。
  奇的是皇上果然于三日后点名召见武才人。
  甘露殿,银烛夜,明空再度跪在龙榻前,思绪万千。
  李世民静坐床沿看她,雪青素衣,冷香迷离。他突然心有触痛,起身拿取灯烛,举到明空面前,弯下腰,仔仔细细打量她。
  许久,他直起身,道:“你不像。”他苦笑着,摇摇晃晃回床榻去,“你不像。”话音刚落,李世民轰然倒在了殿中。
  

☆、第七章

  
  是值夜的宫人及时喊来御医,御医诊断皇上此番为风疾发作。
  殿外,燕妃正襟危坐,一脸严峻地盘问着明空事发时的每一处细节。当她听到那两句“你不像”时,登时全明白了,李世民还是在惦记杨妃,眷眷之情无关山远水长。
  医官送来熬好的药,燕妃背过身,声音盖不住的苦涩:“武才人,你端进去。”
  李世民仅歇两日,便照常上朝,令各种关于圣体有恙的传闻不攻自破。如此意志体魄,大臣们都心生敬畏。
  李世民上朝办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处死左武侯将军李君羡。第二件,是命剑南伐木造舰,以备攻战高句丽之需。
  大臣们深知再度征战定会乱天下民心,然他们无人敢谏,今时的圣上已不同往日,那枉死在前的李君羡便是明证。都传说李将军是因一点莫须有的缘故犯了皇上的忌,可谁都不知道如今的皇上到底在忌什么。
  人心惶惶之际,李世民又病倒了,这次彻底无法上朝。
  燕妃躬亲照拂,另从嫔妃中择了几个帮手。明空自在其中,由燕妃指派传递每日汤药。
  朝廷政务现如今全压在了监国太子李治身上。
  蜀地山民因不堪造舰之令发起暴动,大唐出军数万,费时数月,才将民乱镇压。朝中大臣见此更主张放弃征战高句丽,并推长孙无忌出来向圣上进谏。长孙沉思良久,深觉还是太子出面最为妥当。
  立政殿,李治垂手立于龙榻边,低头复述着舅舅先前教他的那番话。
  李世民突然打断,道:“高句丽征战一事,你怎么看?”
  李治愣住,他没料到父亲会有此一问,一时无从作答。情急之下,只好茫然道:“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李世民摆手:“爹是问,你自己怎么看待这件事?”
  李治畏惧着父亲眼中的深意,愈加懦弱无语。
  李世民叹息:“他们都以为朕要走隋炀帝的老路。可难道连你也不懂爹为何如此么?不坐天下的人不会懂,但你是为太子,应当明白。”他拒了李治的服侍,自己披衣起身:“我知道你舅舅此刻定在外头候你,去他喊进来。”
  长孙无忌见李治一步懒似一步地出来,心下明白过几分,忙肃了肃仪容准备进殿面圣。又发觉李治在强忍泪水,不由得嘴角一沉,“殿下不能再这样了。”他压着嗓子道:“你可知皇上已经下令让吴王他们回京了?”
  李治不语,低头擦了擦眼角。待长孙无忌走开,方嘟囔道:“又不是我想做太子的。”
  李世民对病愈的渴望愈发强烈,可宿疾难除,御医们个个愁眉苦脸,一日三剂的药煎得是心惊胆战。
  明空每日近前侍药,心中总隐隐觉得这李世民快死了。她知道自己心有嫉妒,嫉妒他生而为男,一生中可以谋权可以称帝,而她只能压制住自己的内心做一个低头端水的宫女。人生在世际遇是不平等的,但死亡会让一切趋于公平,她期待他死。
  这样灼烈的念想明空藏的很深,然一旁的陆守洞若观火,他无比确信,眼前的这个女人会一颗极好的棋子。在整个局面随着李世民的衰老渐渐失控之时,他终于可以暗度陈仓了。
  一日,皇帝午睡深沉,至未时都没让传药。明空端着药碗在殿外恭候,太子不期然出现,知父亲午睡未醒,便也站到廊檐下等。
  时微雨初歇,庭院绿荫清润,淡荡天光的映衬下那景中之人也变得卓然有色,李治忍不住投目细看。许是察觉到了李治的注目,明空侧身向他施了个礼。李治像做坏事被逮着般突然窘迫起来,只好随意找几句话来遮掩:“我近来政事缠身所以没能去看望薛太妃,你有时间帮我去问候声。”
  明空道好。
  李治又道:“今日手头无事,所以才早过来的。”
  明空轻一点头,“太子孝心可见。”
  李治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寻出话头,心中怏怏,只好转过头打量眼前庭户。庭中花草遍布,美景如笑,可他那双眼还是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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