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潇这会儿倒有些同情九公主了,即使她打了自己,可她这股子敢爱敢恨的劲儿,令时潇生出一股敬意来。
正想着,却见叶驰眸光沉沉的望着自己,不禁疑惑的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叶驰却忽而的笑了一声道:“不想,爷跟状元郎倒真是有缘,在这儿都能遇上,媳妇儿,你说咱们下去跟他打个招呼怎么样?怎么说也是亲戚,他应该算你的表哥吧,表哥表妹的碰上了,不打个招呼仿佛说不过去啊。”
虽脸上带着笑,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别扭,时潇皱了皱眉:“你是要找我麻烦吗?”叶驰却道:“找什么麻烦啊,我这是知情着意的替我媳妇儿想呢,说起来,你们也好些日子不见了吧,今儿见见也好,赶明儿状元郎成了驸马爷,再想见都难了。”
说着已经推开车门,先一步下去,伸手来扶她,时潇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咬了咬唇,最终把手交给他下车了。
时潇是想避嫌来着,可明彰却忍不住不看她,事实上,他选在这个日子进宫,就是存着想头的。
时潇下了车就站在车旁边儿不动了,叶驰也没勉强她,放开她,走过去道:“哎呦,这是唱的哪儿出啊,还没成亲呢就打起架来了。”
九公主看见叶驰有些后怕的退了两步,明彰却直直望着那边儿车旁的时潇,这么看着有些陌生,王妃品服之下,早不是他的潇潇了。
明彰往前迈了一步,骤然停住,苦笑了一声,如今两人虽近在咫尺,却远隔山岳,这辈子恐自己这么望着她的时候都不多了。
叶驰本来想好,结结实实的气气许明彰,不想气的却是自己,一看见许明彰对着他媳妇儿痴情的样儿,气就不打一处来,也没心思再气人了,掉转头托着他媳妇儿进了宫门。
直到他们没了影儿,明彰还没收回目光,九公主跺了跺脚:“你还喜欢她有什么用?”明彰侧头看向她,忽然正儿八经一鞠躬:“公主,明彰此心只属一人,便此生无缘,在明彰心里,她也是明彰唯一的妻,公主若不想误了终身,明彰可奏请皇上收回成命。”
九公主怔然瞧着他,忽的涩然一笑:“若有一天,你也如喜欢她一般喜欢我该多好,你如今说这话,是想害我不成,哈北国的人就要来了,嫁给你总比和亲强,所以,许明彰你当定了这个驸马。”说完转身跑回去了。
明彰愣愣看着宫门发呆,他的小厮上前来低声道:“爷,起风了咱回去吧。”明彰拢了拢身上的官服,是有些冷,这恻恻秋寒透衣而入,冷的人心都发寒。
而这会儿叶小爷的不是心寒,浑身哪儿哪儿都寒,一张脸臭的跟从大粪坑里捞出来似的,进了宫,就甩开时潇,自己一个劲儿的往里头走,把时潇远远甩在后头。
时潇先头还追他,到后来气上来,索性不走了,跟着伺候的两个婆子急的都不知怎么办好了,哪想到这刚好的蜜里调油的两人,这么一转眼的工夫就变样儿了,那个沉着脸只管往前冲,这个偏立在边儿上,一步也不走了,这要是耽搁了,自己二人纵有十条命也担待不起啊。
正急呢,忽见前头她们家小爷掉头回来了,方松了口气,叶驰刚是真气,一想到许明彰还想着他媳妇儿,他媳妇儿说不准也想着许明彰,就生气,走了一阵儿,气却消下了一些,回头再寻他媳妇儿,哪还有影儿。
定下心来想想,倒是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便掉回头来,到了他媳妇儿跟前伸手去拉时潇的手,却给时潇一把甩开,看见他媳妇儿那冷淡的目光,叶驰心里一阵阵发虚,忙又去牵,又给他媳妇儿甩开,再去牵的时候,他媳妇儿转身往回走了。
叶驰吓了一跳,忙跳过去拦住:“媳妇儿你这是要往哪儿去?”时潇抿了抿嘴:“回去,这恩我也不谢了,你跟皇上说,这婚事只当不作数,明儿跟我爹回老家去。”
叶驰一呆,可吓坏了,忙道:“媳妇儿你这是闹什么,昨儿满京城都知道你嫁了我,你还想耍赖不成。”
时潇看着他道:“就耍赖的怎么着,反正你耍赖在前,若不是你死乞白赖的赖着我,我也不会嫁给你,今儿也不会受你的气。”
说的叶驰倒忍不住笑了:“我哪敢给你气受啊,我不就是见许明彰瞅着你的样儿,怕你还惦记他,心里头酸吗,你就不能体谅体谅爷,非得跟我这么较真儿。”
时潇不搭理他,绕过他仍往回走,叶驰是真急了,忙过去拉住她,见他媳妇儿那张小脸儿倔的毫无回缓的余地,不禁叹口气,心说,自己这不是自作自受吗 ,可也不能真回去吧,软着些哄哄吧。
想着,凑到他媳妇儿耳朵边儿上道:“媳妇儿,我错了,错了还不成吗,你就饶了为夫这一回,以后别说许明彰看你,就是他跟你笑,我都绝不吃味儿,大大方方的,让他看看爷的度量有多大。”
这几句话说得甚滑稽,时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叶驰刚松了口气,就听刘海的声儿道:“哎呦,皇上哪儿都问两回了,您小两口这怎么倒往回走了,快着些才是,太后跟万岁爷可都等着呢……”
☆、第73章
太后宫里叶驰两口子磕头谢恩;知道他们疲累,略说了两句话儿就让他们去了;小两口刚出宫门;后头刘海追了出来:“小王爷小王妃慢些回去,万岁爷这儿还有赏的东西呢。”
时潇愣了一下,下意识瞧了瞧身后婆子手里的东西,太后赏的镯子,皇上也赏了如意;怎么又多出来一份;见刘海手里拿的字画;忍不住想笑,暗道莫不是皇上是想告诉叶驰,要多读书。
等刘海回去,小两口上了车,时潇瞧着叶驰笑,叶驰见她那样儿,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笑道:“好你,竟敢笑话我,看我儿今儿饶不饶的过你。”说着张开爪子来挠时潇的痒痒。
时潇最是怕痒,给他挠的咯咯笑了几声,忙出声求饶,叶驰才放过她,却见这一番笑闹,他媳妇儿一张笑脸红润光泽,眼里跟汪着水儿似的,捂着胸口细声娇喘,更别有一番妩媚风情,叶驰哪里忍得住,一下抱住他媳妇儿就亲上了,不是时潇硬是推开他,不定还要干什么呢。
时潇低头见自己的衣裳都乱了,忙整理好,白了他一眼,小声道:“也不看看哪里就胡闹,给外头的人听了,不定要怎么笑话呢。”
叶驰笑道:“放心吧,爷的人都机灵着呢,谁敢嚼舌头根子的,爷拔了他的舌头,再说了,咱们现在都两口子了,亲热些也应当,难不成要隔着八丈远,又不是木头人。”说着一举手里的字画:“媳妇儿你倒是猜猜万岁爷赏下的什么东西?”
时潇摇摇头:“我哪儿猜的着,不过既是赏给你的,倒不如赏一副耕牛图,再配上一把琴倒比这些恰当。”
叶驰瞅着她道:“别当小爷听不出来,你是说皇上赏小爷字画是对牛弹琴呢。”时潇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自己认了当牛,可不干我的事。”
叶驰咬着牙道:“这会儿小爷治不了你,让你便宜着小嘴,等回去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你也莫再讨饶,讨饶爷也不。”
时潇脸一红,想到昨儿晚上,脸有些白,生怕他想起那些事儿来,忙指了指那字画岔开话题:“你快瞧瞧是什么?”
叶驰却道:“不用打开,指定是上回给岳父大人借回去的,研山铭跟笔架图,想是等你归宁那日,让我在岳父大人跟前讨个好儿,倒是皇上知道爷的心,只怕爷哄不好老泰山,帮着贿赂你爹呢。”
时潇白了他一眼道:“胡说什么,皇上九五之尊,犯得着贿赂我爹吗,倒是对你这番心,你需记着,赶明儿也别净出去胡闹了,能帮着皇上的就帮帮皇上,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就为了你跟皇上这样的情分也应当。”
叶驰忽的凑到她身边儿道 :“媳妇儿你是不是也跟老爷子一样觉得我没出息啊?”
时潇定定望了他半晌儿:“怎么叫有出息,忽现枝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如果可以我倒恨不能嫁一个平常人家呢,即便没有这样的荣华显贵,夫妻同心甘苦共尝,就那样过一辈子也好,只你如今是定亲王府的独根儿苗,便你不想,有些事也要去做,替皇上分忧是忠,承欢膝下听父母之言是孝,谁也没让你去忧国忧民,只是做些你想做,能做的事儿,不像之前成天在外头无所事事不就好了。”
叶驰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当初还没娶你的时候,爷就想等娶了你之后,去游历一番,也看看我们大燕的锦绣江山。”
时潇眼睛一亮:“我也可以去吗?”
叶驰看着她贼兮兮的道:“那就要看爷的心情了,我媳妇儿要是懂事儿,哄爷欢喜了,带上也成。”
时潇瞪了他一眼,却小声道:“可是爹娘哪儿……”叶驰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我媳妇儿争气,给他们生一个大胖孙子,他们有孙万事足,哪还会管咱们去哪。”
时潇脸红的不行,别开头不搭理他了,叶驰凑上来道:“爷又没说错,你臊什么。”时潇索性闭上眼假寐,省得听他这些没边没沿的话。
却也不由的想,若果真有那每一天,能出去走走,会是怎样光景呢,想着想着竟真睡着了,叶驰见她睡着了,知道昨儿天累坏了她,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低声交代外头的得禄让马车慢着些。
得禄这才松了口气,刚在宫门哪儿,一瞧见状元郎,得禄头皮都发炸,他家小爷这辈子没忌讳过谁,唯一就这个许明彰,那可是小爷的情敌,便如今小王妃都娶回家了,也都不知道心里头还惦记不惦记状元郎呢,这都成他家小爷一块心病了,所以一见了面准没好儿。
刚不是差一点儿就吵起来吗,说起来,也是小爷太稀罕小王妃了,稀罕的恨不能小王妃心里头都是他才好,偏小王妃前头跟许明彰有这么一段,分开也不是两人的原因,心里头能不惦记吗,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得不着的才是好的,要是小爷不跟着搀和,小王妃嫁了状元郎,一来二去过几年,没准也就那么回事儿了,可这一旦没成,可就刻骨铭心了,这人啊,要是安心要记着一个人,你是神法儿没治。
依着得禄想,小爷就跟以前似的挺好,你管她心里头惦记谁啊,反正人是你的了,让状元郎一边儿干瞅着去,你过的越舒坦,状元郎一边儿瞅着越难过,你要是过的吵吵闹闹,状元郎心里不定怎么解气呢,所以说,他家小爷别的事儿上都挺精明,唯独一遇上小王妃就傻了一半。
不过,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刚宫门外瞧那意思,小两口不定要闹起来,不想从宫里头出来的时候,又好的一个人儿似的了,不是冤家是什么。
眼瞅到了府门前,得禄忙小声回了话儿,过了会儿,听见他家小爷道:“让车把式把车停到侧门。”
得禄挠挠头,心说留着大门不进,做什么非走侧门,等车停在侧门,见他家小爷抱着小王妃下来,得禄才明白过来,侧门离着爷的院子近,也少人出入,爷便抱着小王妃回去,也无人知道,却,这可不像他们家小爷的性子,他们家小爷怕过什么啊,如今娶了媳妇儿倒瞻前顾后的了。
琢磨不透,晚上回家跟他娘一学,他娘顶了他的额头一下道:“亏你成日在爷身边儿伺候到大,连这点心思都想不明白,咱们小爷自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小王妃毕竟是新进门的媳妇儿,这转过天来,就让小爷这么抱进府,不定下头人怎么说呢,传到老王妃王妃耳朵里,怎么想这个新媳妇儿,倒是咱们小爷想的周到,可见是真疼媳妇儿。”得禄这才明白过来,不过小王妃一觉醒来,指定要吓一跳了。
得禄真猜着了,时潇本没想着睡,不想却真睡着了,且睡的死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早不在马车上了,且屋里已经掌了灯,忙坐了起来,慌的不行,这般时候了,没去给老王妃王妃问安,可失了礼数,让长辈儿怎么想她呢。
见叶驰进来,忍不住埋怨:“怎么不叫我,都这般时候了,可怎么好。”急的眼泪都在眼眶里直打转,那模样儿可人疼的不行。
叶驰过来扶着她道:“你莫急,秋嬷嬷一早就来过了,说咱们今儿一天累了,你身子又弱,今儿晚上让咱们自己屋里吃,不用再过去折腾了,老王妃昨儿支愣了一天,今儿乏狠了,也想着早些安置呢,咱们去了反而叨扰了她老人家。”
时潇这才松了口气,叶驰寻了帕子出来给她抹了抹眼睛,不禁道:“什么大事儿就只当急成这样了,你只想着,有为夫给你撑着,什么事儿都不用怕。”
时潇心里一暖,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经换了衣裳,低头看自己的衣裳也换了,扭捏着问了一句:“谁换的衣裳?”
叶驰嗤一声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