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薛总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可是到头来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把处子的身份给搭上了。
她知道辛曼其实也不在乎什么处不处的,可是,第一个男人,女人都会记得格外清楚。
周多多拿着手机,从右后视镜内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远的医院,翻到了通讯录的一个名字。
想着,她就拨通了薛淼的电话。
电话隔了许久才接通,周多多听见从听筒里传来的嘈杂声音,还愣了一下,知道一道慵懒的声音传过来,她才磕磕绊绊地说:“是我,我,我是周多多,是辛曼的同同事,就经常跟她一块儿吃饭的那个”
一旁开车的李岩瞥了一眼周多多,额上三道黑线,这人结巴个什么劲儿。
周多多也是差点就咬了舌头,她跟自己顶头上司的上司说话,还是有点紧张。
只不过,听筒内的声音,让她拉回了一丝理智。
从听筒内除了传来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还有女人一声娇媚的声音。
周多多一下子好像被闪电劈中了,再听听听筒内嘈杂的DJ声,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出,对方现在身在何处了!
她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升腾了起来,“薛总。曼曼去医院挂水了,一个人去的,她身边没有一个人陪着,拿着点儿什么都不方便,你现在正好”
“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多多:“”
话筒里这么一声凉薄的声音,让周多多彻底怒了,听筒里还伴随着一个娇媚的声音:“电话打完了没有呢,薛少你快点”
“薛淼,你不是吧,放着辛曼你不喂,喂!”
竟然挂电话了!
周多多把电话丢在前面的仪表台上,气的呼吸上下起伏,坐在驾驶位上的李岩,都能感觉到她身上那种火气。
“你刚才是不是顶撞你老板了?小心被炒鱿鱼”
“炒我鱿鱼?呵!”周多多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老娘我还想要炒他鱿鱼呢!给我掉头!回医院,一定要让辛曼知道,她喜欢的人究竟是个什么人,到底值不值得喜欢!”
李岩没有掉头,还是径直向前开着。
周多多瞪李岩,“连你也不听我的了是吧?”
李岩下巴向车窗外面扬了扬,“这里禁止掉头,到前面一个路口。”
到了夜晚,医院里的人很少了,走在走廊上,除了灯光照耀下自己的影子,走在地面上的脚步声,静的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辛曼拿出医生开的单子,下去划价,然后去拿药,最后来到诊室来输液。
来给辛曼扎针的是一个小个子的女护士,笑起来脸上有酒窝。
“你一个人来的呀?”
辛曼点了点头,“是的,我一个人来的。”
“我记得昨天你男朋友还来陪你了呢。”
辛曼嘴角的笑苦涩了三分,“他比较忙。”
小护士给扎了针,帮辛曼把吊瓶挂在空无一人的休息室的一个输液架上,“过会儿等到换第二瓶的时候,你叫我过我等半个小时过来瞧瞧。”
“没关系的。”
休息室里有一排一排蓝色的公共座椅,旁边都架着输液的竖杆架子,现在这段时间,还并非是病毒性感冒的高发期,要不然的话,这里不管是白天黑夜,差不多都会坐满了。
辛曼拿了遥控板将墙上角落里架起的一个电视给打开了,随意调着台,当电视里传来一阵播音员熟悉的声音,她才觉得身边有了依托,最起码不会显得那样死一样的寂静了。
在辛曼成长中的这二十几年里,曾经把医院比作是墓地,因为来来去去的人太多了,而悲欢离合生死相别也太多了。
辛曼记得,她记忆中的第一次进医院,就是被奶奶硬是抱到医院里来验血,当时短短的针头扎进血管里,她哭的不能自已,而奶奶却在一边训斥她:“哭什么哭,只知道哭!”
那个时候,还是辛振远过来,将她给抱走了,抚着她的背,叫她不要哭,辛曼抱着辛振远的脖子,可怜巴巴的叫着爸爸。
辛曼想到这儿,忽然笑着摇了摇头,用没有扎针输液的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人都说越老就越喜欢回忆,她现在是老了么?
本来想着今年肯定能脱单了,拿着红本本去给杜静心瞧瞧,让她放心,她总算是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辛曼想着想着,脑子里就迷迷糊糊了。
等到再次睁眼的时候,她眼前不甚清晰,瞧了一眼头上的挂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差点忘了她还在输液!
不过
吊瓶已经换过了。
辛曼以为是护士在她入睡的时候帮她给换掉了,便起身重新坐直了身体,身上有一件厚实的毯子滑落下去。
“你醒了。”
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宋南骁。
“你怎么在这儿?”
出口嗓音有些沙哑,辛曼不自禁地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宋南骁拿过拎着一个购物袋走过来,从里面拿出一瓶苏打水递给辛曼,“我临时跟同事调班,看见你在这儿也是很惊讶。”
辛曼拧开盖子喝了两口水,才觉得嗓子微微舒服了一些。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的?”
“我就是来挂个水,”辛曼将毯子叠了起来,放在一边,“我一个人怎么不行?”
“行啊,为什么不行?就是缺少一个叫护士的,还缺一个给你拿毯子的。”
辛曼被宋南骁的这种口吻逗的一笑,耸了耸肩。
“你吃点什么东西?我刚才去买了一大包。”
宋南骁将一个超大的购物袋拎过来,辛曼往里面一看,惊诧地说道:“还有?”
“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吃,”宋南骁挠了挠头,“还有干脆面,还有一些饼干。”
辛曼低头看着购物袋中的东西,一些薯片的牌子其实并不好吃,还有一些杂牌子的,看来宋南骁对这些零食真的是不了解。
她直接从里面拿出来一包饼干拆开,“好几年都不吃了,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了,还是小时候喜欢吃。”
有一个陪着就不一样,虽然说电视上还在演着节目,可是辛曼的心思已经不在上面了,和宋南骁随意说着一些话。
不过,她和宋南骁之间的话题范围比较狭窄,两人共同的过去不能说,只能围绕着彼此的生活。
“你还记得你被一条狼犬追着跑么?”
辛曼微愣神,忙不迭的点头,“记得记得,当时我被一条大型狼犬追着跑,都没有人敢出来,最后还是我直接窜树上了,还好有这么一招猫师父没有教给老虎的本事。”
宋南骁眼角的眼纹都笑出来了,很是自然地抬手揉了一下辛曼的头发,收手的时候忽然僵住,辛曼也被他的这个动作给吓了一跳。
一时间有些尴尬。
“南骁。”
忽然,从走廊外面转过来一个声音,苏卿卿走了进来,她今天是刚刚从一场民族音乐会上下来,身上穿着的是一条墨蓝色的民族风格的裙子,上面的印花十分繁复复杂,艳丽的颜色相撞。
宋南骁没有回过神来,倒是辛曼先回过神来,叫了一声:“小婶。”
辛曼没有注意到宋南骁的表情,沉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苏卿卿走过来,看向宋南骁,“我音乐会结束,给家里打电话想要跟你一起吃晚饭,妈说你在医院值夜班,我才过来,给你带了夜宵。”
她的目光在辛曼旁边的一个大的购物包里看了一眼,“曼曼还没吃饭么?”
辛曼摆了摆手,“我吃过晚饭了。就是看见小叔买的这些东西,嘴馋了。”
宋南骁没吃饭,辛曼便让他去办公室里去吃饭,不用管她,苏卿卿也跟着去了。
辛曼靠着椅背,抿着唇,抿的有点紧,泛白。
苏卿卿其实和宋南骁挺配的,一个医生一个小提琴家,而且苏卿卿的气质也好,对宋南骁也算是无微不至了。
辛曼盯着墙边的一角,掰开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咬碎了咽下去,却觉得这个巧克力味浓浓的有些苦了。
过了一会儿,辛曼看着吊瓶里的药水估计还要二十分钟,但是流速太慢了,便抬手拨了拨那个滚轮。
苏卿卿走进来,安然坐在刚才宋南骁坐的那个椅子上。
辛曼对着她笑了笑:“小婶。”
“说了你不用叫我小婶,反正我又不比你大几岁。叫我姐叫我名字都成,”苏卿卿转过来,“你小叔在办公室吃饭,让我来瞧着你。”
“我一个人在这儿没事儿的。”
辛曼移开目光。
“那怎么行?之前我跟你小叔刚认识的时候,他就整天提起你这个小侄女,说可爱的紧,而且一股子机灵劲儿,几句话都离不开你,我当时看着他,就觉得他特像是红楼梦的宝哥哥,整天围着林妹妹转悠,”苏卿卿忽然顿住了话音,“我不是说你林黛玉”
辛曼笑了笑,她知道苏卿卿想要说什么,“没事儿,我没有林黛玉的那种才情,也不会那么短命,我妈找算命的给我看过,说我能活到九十九。”
苏卿卿捂着嘴笑了一声。“果然没错,我告诉你啊,要是我是个男人,一准就看上你了你有没有心仪的对象?”
辛曼抬眸看了一眼苏卿卿,宋南骁和薛淼大打出手,也不过隔了一天,当时苏卿卿也在。
她抿了抿嘴笑着,没有说话。
苏卿卿说:“你要是有喜欢的,给我说,我帮你去说,你小叔看着你长大的,也算是半父了,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别客气。”
辛曼只是客套了一句:“谢谢小婶。”
明明不让她喊小婶,但是字里话间却都在点明着宋南骁的身份。
辛曼知道,苏卿卿为人处事也是跟明镜一般,那个夜晚,宋南骁因为她和薛淼大打出手,苏卿卿想必已经看出来了。或许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现在想来,在过年的时候特别提起她给宋南骁织过的围巾,恐怕就已经有所察觉了吧。
她现在只盼望所有人都幸福安定,不要再因为她这个祸害精在横生枝节了。
“谁手机在震?”苏卿卿拿出自己包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来电,“曼曼,是你手机震了吧?”
辛曼这才后知后觉的觉察过来,从包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周多多打来的电话。
“曼曼!你现在去夜色,薛淼现在在夜色!你不是一个人去医院挂水么,我不放心,就给薛总打了个电话,结果你猜怎么着,”周多多说起给薛淼打的那个电话,就气不打一处来,“电话里有女人的娇嗔,呵呵,还有舞曲的声音,就是在夜店!”
辛曼听了,心渐渐地往下沉,刚刚在面对苏卿卿尚未及时消失掉嘴角的笑,也越来越僵,最终完全隐在了唇边。
“我本来一个小时前就想要回去医院找你的,没想到让李岩掉头的时候,后面有一辆车违规超车,结果撞了,先去医院里检查,又去保险公司,才把车送到4S店”
耳畔是周多多喋喋的声音,辛曼说:“嗯,我知道了。”
周多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曼曼,其实我觉得,薛总当情人当恋人还挺好的,因为人温润有礼,而且浪漫,会给你制造一个又一个的惊喜。可是当老公的话豪门出身,有几个洁身自好不玩女人的,你也别太伤感,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辛曼及时的打断了周多多的话,“嗯,我这边要拔针了,有什么事儿明天说。”
挂了电话,辛曼低头往包里装手机,顺带在自己散落的头发遮挡下,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
苏卿卿已经去叫了护士过来,将输液的针头拔掉,用棉签按着,贴上一条医用胶布。
辛曼拎着包起身,对苏卿卿说:“小婶,麻烦你给小叔说一声,说我先走了。”
“我开车送你吧”
“不用,这边好打车。”
辛曼上了电梯,看着电梯门在面前关上,将苏卿卿的身影隔绝在外。脸上一直都伪装的表情终于垮塌了下来,靠着电梯的镜面,身体颓然的向下滑落。
辛曼并没有去夜色,她没那个胆子。
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怯懦了,她不知道,只是她知道,她现在心很痛,如果去夜色,看见了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她恐怕真的会受不了。
索性眼不见为净。
今天薛子添还是在学校住宿,刘姐也不在,不知道是不是说好了,都不在家住以显示出她的孤独寂寞冷。
辛曼耸了耸肩,上楼,洗澡过后换上家居服,来到楼下的厨房里,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喝下。
这么一个大房子,一个人住,真的会感觉很空旷,尽管装修精良家具齐全。
辛曼走过每一个房间,一手端着玻璃杯,另外一只手,手指划过贴着墙纸的墙面,如果将来真的要在这里住的话,她一定要生一个孩子,就算是薛淼不在家,也有那种被期待的感觉。
一直到深夜,将近十二点,辛曼才熄灯躺到床上。
身上是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