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曼和辛振远并非父女关系。
那一瞬间,杜静心眼睛里的光瞬息万变,最终归于沉寂。
辛振远看着自己的妻子,看她的表情,已经是明白了,强忍着内心的苦楚,“静心,真有这回事,对么?”
杜静心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扶着公共座椅的手慢慢向下滑,口中还喃喃着几个字。
后来,辛振远和杜静心两人协商离婚事宜,小辛曼在走廊上偷听了一会儿,觉得鼻子和眼睛都酸酸的,虽然年龄小,但是一定程度上也明白,以后她不能再跟父母一同生活在一起了。刚刚挪开步子,小辛曼就听见辛老太太说:“这还有什么可商量的,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杂种,让那女人领走。”
这个词是辛曼第一次听到,却好像是被斧头劈开的岩石一样入了心,上面全都是斑斑裂痕。
☆、041 我不嫌弃你
她哭着跑出去,跑的很快很快,摔倒了再重新爬起来,再拼命的跑,再摔倒,手肘手腕都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最终,她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就以最丑的姿态趴在地上痛哭出声,眼泪流在口鼻之中,涩涩的。
直到被泪水完全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踩在地面上,铮铮作响。
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给抱了起来,蹲下来拍了拍她裤腿上的灰尘。
“别跑了。”
辛曼哭着扑向他,“他们、都、嫌弃我……”
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脊背,“我不嫌弃你。”
“你真不嫌弃我?”
“嗯,不骗你。”
辛曼看着他脸上的笑,知道那是她儿时最黑暗的那段日子的唯一一抹阳光。
只是,这个那个时候还口口声声说着不骗她的人,却在转身就欺骗了她,在她做好了和他并肩一起迎接狂风骤雨的到来的时候,她的手伸向他,而他却退缩了。
………………
从辛家别墅参加过辛老爷子的宴会回来,辛曼就发烧了。
她觉得昏昏沉沉的,走在路上好像是踩着云朵一样,有点飘飘然。
自从大学毕业以来,已经有三四年都没有生过大病了,连感冒都很少,结果去了一趟辛家,就又病了。
辛曼就着水喝了两片退烧药,直接从衣柜里面拿出来一件厚实的羽绒服裹上。
秦可颜有点担忧,“曼曼姐,你能行么?”
辛曼摆手,“怎么不行了,当年我高烧三十九度照样苦练英语六级。”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考过,而且从考场出来就直接送医院了,在医院里打了三天的点滴。
辛曼来到报社,所有人都看向她……身上这件十分臃肿的羽绒服。
这件羽绒服还是几年前的老款式了,除了保暖,别的一点观赏价值都没有,而且还是竹叶青的,包裹着她好像是一个体型硕大的粽子一样。
周多多皱着眉,一副吃惊的目光看向辛曼,“这个……你这是准备来冬眠了?”
辛曼挥了一下手,将桌面上的一本杂志的试订本拿起来,拂去上面一层灰,刚开口就打了一个喷嚏,“有点小感冒,捂一捂就好了。”
周多多抱着手臂,“你也是real拼啊。”
辛曼耸了耸肩,“没办法,单身狗就只能靠自己。”
周多多:“……”
辛曼早上刚刚坐下的时候还觉得精神不错,但是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身上开始冒虚汗了,很冷,冷的她浑身打颤。
但是公司里已经是开了暖风,看看人家都是只穿着薄毛衣甚至单衣在办公室走来走去,辛曼也不好意思去将空调的温度再调高了,便开了衣柜,想要找出一件衣服来。
里面没毯子,辛曼这才想起来,之前有一次不小心把咖啡流在毯子上了。
不过……
辛曼将里面一个袋子给拿了出来,是一件男款的厚实毛呢大衣。
是薛淼的。
昨天在辛家别墅看见他的时候,忘记还给他了。
这么想着,辛曼就又打了一个冷颤,莫名的觉得上下牙齿开始肆无忌惮的碰撞了,好冷。
她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将男人的大衣从衣袋里拿出来,直接搭在了腿上,两个袖子在腰后系了一下,避免掉下来。
可是这一件大衣,也并没有救了辛曼的感冒发烧。
临近中午的时候,辛曼又开始热,浑身的力气已经像是抽干了似的,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她让周多多下楼的时候帮她买一份面带上来,就没有下楼。
中午十二点,没人留在办公室里,辛曼觉得口有些渴,便端着水杯去休息室接水,结果一站起来就开始头晕,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042 一团乱麻
十二点整,下课铃声响了。
秦可颜收拾了书本,想起早晨辛曼离开的时候,脸上那不正常的酡红,便借用了薛子添的手机想要给辛曼打电话。
薛子添一听秦可颜提那个女人,原本向上扬起的唇角就耷了下来,不死心的嘟囔了一句,手指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手指触碰到耳垂上一个金属的耳钉,陡然间想起来在酒楼吃饭的那个时候,辛曼若有所指的那句话,心里就更堵了。
秦可颜打了三遍电话,都没有人接。
薛子添瞅着秦可颜脸上那一抹焦虑,不禁开口问了一句:“没人接?”
秦可颜将手机给薛子添塞手里,转头就走,“我得去报社去找曼曼姐,她生病了。”
在学校门口,秦可颜要拦车,薛子添直接拉住她的衣袖,“我秦叔叔来接我了,坐车送你过去。”
只不过薛子添没想到,在车后座,还坐着一个没有想到的人。
薛淼正在打电话,摇下一半的车窗看着外面一片树荫,看见薛子添上来,眼光瞥过去,对电话里说:“嗯,那个工程我也找人在盯着……”
薛子添让秦可颜坐前面的副驾上,然后秦特助说:“秦叔叔,麻烦去一下……”
秦可颜说:“齐润报社,我姐生病了。”
“我知道,只不过你……”薛淼听见“齐润报社”这三个字的时候,猛地就顿下了话音,滞顿片刻,才继续说,“等到开会的时候具体说,嗯,就这样。”
薛淼吩咐秦晋,“去齐润报社。”
………………
秦可颜到报社的时候,辛曼晕倒已经被同事发现了。
辛曼被周多多翻过来,直接掐她人中,向后头围观的人喊道:“你们谁会人工呼吸的,上来一个!”
没人敢吭声,都用十分同情的目光看着周多多。
周多多心想这帮同事真不够意思,在关键时刻一声不响,扭头就看见膀大腰圆的秃瓢站在面前,心里咯噔一声。
“主编……”
宋主编听见外面的骚动,出来就看见了这么一出闹剧,心情显然是不会好了,“周多多,你这是在做什么?快点回去做事!”
“因为辛曼她昏倒了,都是因为工作压力过大导致。”
周多多结巴了一下,戳了一下辛曼的胳膊,“赶紧说句话啊。”
宋主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后面就走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薛淼注视着因为周多多的挪动而躺在地上的辛曼,脸色明显红的不正常,他蹲下来,伸手覆在她额头上,很烫。
他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将辛曼打横抱起就向外面大步走去。
正好赶上锁了车上来的秦特助,吩咐道:“开车,去医院。”
“薛、薛总?”
直到人都走了,宋主编还没有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节奏,小辛什么时候和即将收购报社的大老板扯到一起了?
………………
其实,辛曼被薛淼抱着下了楼,丢进车里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虽然头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
她靠着后车座,眼皮微微向上抬了抬,看见了坐在身边的薛淼。
辛曼闭着眼,脑子里一团乱麻。
但是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什么,便索性继续装晕,就是这车颠簸的她有点头晕恶心,以往她明明不晕车的,结果现在一阵反胃。
“呕……”
开车的秦特助一听这声音,差点油门当刹车踩了,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薛淼,“头儿,要不要停车?”
薛淼眼角的余光落在辛曼簇起的眉头上,她的一张小脸上全都是强忍着的痛苦神色,睫毛覆在眼睑上,蝶翼一般的微颤着,嘴唇抿成一线。
“继续开车。”
秦特助一听这句话,立马就开始把车子当成飞机开,真不想这位胆大妄为的辛小姐吐在车上。几条车流稀少的路段都是一路飙过来的,到了医院,辛曼胃里翻江倒海的一阵难受,也顾不上继续装晕了,刚刚推开车门,就低着头吐了。
狂吐。
辛曼吐过之后,视线所及是一双锃光瓦亮的男士黑色皮鞋。
☆、043 没有诚意
她抬起头,一只修长的手递过来一张纸巾。
辛曼没接,一时间愣住。她就这么逆光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觉得这人好像言情小说里描述的:仿若神祇一般从天而降。
只不过,薛淼的下一句话,就把她这个自带光环的女主角打回了原型。
薛淼看她没动作,便直接将纸巾抹了一下她的嘴角,“怎么不装了?”
辛曼:“……”
原来这人一早就知道她醒了,只不过是一直在……试她?
辛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抬手夺去了薛淼手中的纸巾擦了一下嘴,抬步就要向前面走,但是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向前栽倒过去。
不偏不巧地刚好就栽倒在薛淼身上。
每个人在危险的时候都有本能的要抓住救命稻草,此时此刻的辛曼也是如此,她的手滑过薛淼身上的西装外套,然后抓住他衣袖,只是本能的动作,不过因为辛曼身体虚,倒是做出来几分撩人的错觉。
薛淼还特别张开了手臂,双手都没有挨辛曼,只是辛曼抱着他的腰,导致这个姿势倒像是辛曼主动投怀送抱死缠烂打一样。
这样的姿势,刚好就被后来赶过来的薛淼和秦可颜两个孩子给看见了。
一时间,这两个大人两个孩子也都是各自心怀鬼胎。
………………
辛曼在诊室量了体温,三十九度八。
她已经烧的快脱水了,医生忍不住说:“你们这些小年轻,整天玩儿的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非要等到玩儿垮了终于病倒了才知道收敛。”
给辛曼开了三瓶药水,让她去隔壁的休息室里去打点滴。
薛淼让秦特助跑了一趟楼下,开了一间单独的病房出来,护士将辛曼的输液瓶固定在输液架上,在瓶底比了一下,“差不多过了这条线,按铃让我过来换。”
辛曼眼观鼻鼻观心,嗯了一声。
等到小护士出了病房,辛曼才动了动嘴唇,说:“谢谢了。”
不管她对于这人有什么就如同薛淼口中所说的成见,他帮了自己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薛淼拉过一把椅子在床前坐下,一双眼眸幽暗的好像是拍打礁石的黑夜深海,上下唇瓣一碰,“没有诚意。”
辛曼:“!!!”
呵呵,她倒是忘了,这个斯文败类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就一直是想要睡她的,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全身体检报告给她了。
这人还真是难得生一回病,一不留神就给了对方可乘之机了。
………………
秦可颜和薛子添两人下午还要上课,薛淼便让秦特助先把两人送去学校。
薛淼靠左在床头柜的一把椅子上,交叠在一起的膝盖上摊着一份文件,以一副慵懒的姿势翻看着。
秦特助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在病房里的两人,还是拿着车钥匙出了房门。
只剩下薛淼和辛曼两人,辛曼莫名的觉得有压力。
“薛总,你能不能坐远点儿?”
薛淼掀了掀眼皮,将椅子拉了一下,往窗口出移动了一厘米。
辛曼:“……”
其实此时此刻,辛曼正想要把薛淼赶出去,薛氏公司堂堂的总裁,日理万机,现在却死活赖在她的病房里面不走?
病房里特别安静,辛曼几乎都是只能听见输液瓶里滴落的药水的滴答,还有薛淼偶尔翻动手中文件的纸张翻动声。
薛淼清了清嗓子,侧过身来伸出手,想要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水杯,手指还没有触碰到杯子,就听见辛曼一个声音:“你想干什么!”
薛淼的视线这才从文件上移开,隔了一个水杯,和辛曼对视着,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想要喝口水。”
辛曼扯了扯嘴角,“您请便。”
辛曼也真的是有点困顿了,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了。
半梦半醒之际,不知道过了多久,辛曼忽然察觉到下面一股暖流……
辛曼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糟糕。
好像是来例假了。
辛曼即刻便从床上翻身起来,差点就忘了自己还挂着点滴,直接就向卫生间冲,结果手背上猛地疼了一下,才把她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