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镇身为主谋,被诛灭九族。而他的爱子秦祁,也于昨夜的血雨腥风中,重伤而亡。
他们想不到,皇上竟然真的这么狠厉。心悸之余,也不得不暗下钦佩。
对于满朝百官的心思,倾月心知肚明,却也不挑明。她只说,以儆效尤,以后谁敢再犯,诛灭九族!
如此一来,满朝文武,谁还敢轻举妄动?甚至,连丝毫的异心都不敢有!
不久后,郦国使节求见。他跪在金銮殿上,山呼万岁,倾月却只是淡然而望。
使节开口说道:“郦国皇帝愿与楚国休战,从此以后,两国修好,永不兴战!”
倾月冷笑道:“永不兴战?这不过是郦鸾冰的权宜之计罢了!你以为朕会相信?”
使节大吃一惊,想不到她竟然如此狂妄,直呼皇帝名讳!
倾月又说道:“你们郦国刚刚复国,根基不稳,正是我们楚国进攻的大好时机。如今我们楚国势如破竹,郦鸾冰为了保住地位,才会求和!以她高傲的性子,又怎么肯真心降服!她必定是在等待时机,等你们郦国休养生息之后,再来攻打楚国,报仇雪耻!你说,是么?”
使节喃喃地说道:“郦国皇帝是真心修好……她说……她说你们是姐妹……一定是有了什么误会……才会悍然出兵……”
“姐妹?”倾月冷笑着说道,“朕还真是甚为想念!所以,朕会命令萧将军将她带回楚国。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地叙叙姐妹之情!”
“皇上执意交战,受苦的是两国百姓。”
“郦鸾冰暴虐无道,朕不过是为天下百姓谋福!”
“皇上口口声声说为天下谋福,其实天下人都清楚,皇上不过是公报私仇!”
“金銮殿之上,岂容你放肆!把他拖出去!”
听闻此言,大臣纷纷说道:“皇上,两国交战,不杀使者。皇上请息怒!”
倾月冷冷说道:“你回去告诉郦鸾冰,我白倾月,必定与她血战到底!”
说着,也不管众臣的反应,拂袖而去。
☆、流年莫追
国务繁忙,闲暇之际,也不过是在园子里走走,看着那一树梅花发呆。
紫芸看到了,拿来狐裘,低着头说道:“皇上请回去,当心着凉。”
倾月接过狐裘,披在身上,有些恍惚地说:“他一定更冷。”
紫芸默默地站在一边,不敢接话。
倾月落然地说道:“陪朕说说话吧。”
“皇上……要奴婢说什么……”
“是啊……能说什么呢……”
正在落寞之际,侍卫走进来说:“皇上,宫外有一个自称霏萱的女子,求见皇上。”
倾月惊喜交加,连忙宣她进来。
很久之后,侍卫终于将她带了进来。
姐妹相见,悲喜交集,却又不能真心流露。身份尊卑,始终无法越过。
霏萱跪在地上道:“拜见皇上。”
倾月走上前,扶起她说:“你我姐妹情重,又何必多礼?”
她看着霏萱,只见她面容憔悴,狼狈不堪。她关切地问道:“怎么流落至此?”
“我一直被夜昊天关押在天牢,本以为再也不可能逃脱。后来,夜昊天被生擒,夜国大乱,我趁机逃出。一直很挂念你,我这才跑了过来。”
“两年不见,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我一直都很担心你,却没想到……听闻你……竟然……竟然当了皇帝……”
“我也意想不到。”
“皇上……我……我听说……清泽……清泽……”话未说完,泪水先流,她难过地说不出话来。
听她提起韩清泽,倾月也是难过不已。她黯然地说道:“我也救不了他……”
“听说……是皇上……赐给的□□?”
“也只能如此。”
听闻此言,霏萱心中更加悲楚。
倾月轻声说道:“你我姐妹幸得相见,以后你就留在这里,陪伴着我。”
“皇上贵为天子,我身份卑贱,又怎能……”
“你我姐妹一场,竟然也说这样的话么。”
“皇上……我……”霏萱嗫嚅着,终于下定决心重获她的信任。她突然跪倒在地说,“请皇上恕罪!”
倾月扶起她说:“何罪之有。”
“皇上……皇上如此聪明……当初应该看出……我……我其实是夜昊天派去的细作……当初是我出卖了你们……所以才害得你跌落悬崖……我不想这样……可是……我的父母被夜昊天关在天牢……他用他们的命来逼迫我……”
倾月心中恍惚。当年她猜到是霏萱出卖,只是一直没有挑明,而如今,她既然亲口承认,她也不愿追究。毕竟,姐妹情深,她又怎么舍得为难?况且,她也是被逼无奈。所以,她只是淡淡笑道:“你是为了尽孝,不得已才背叛自己。我虽然难过,却也不忍怪你。”
“皇上,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父母,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你就像是我的亲姐妹一样,我又怎么舍得伤害你?只是,父母性命攸关,我犹豫再三,却也别无选择。如今他们被郦国皇帝所救,我也再无牵挂。
“如今他们都已故去,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只会好好地珍惜这份姐妹之情,又怎会舍得怪你?”倾月笑了笑,对紫芸说道,“带霏萱小姐前去沐浴更衣,给她安排别苑。”
“是。”紫芸应着,对霏萱说道,“小姐请。”
霏萱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哪里是什么小姐?不过是侍女而已。”
紫芸不答,带着她前去安歇。
晚上,倾月正准备安寝,霏萱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一碗热汤,轻柔笑道:“皇上日理万机,身体憔悴,我特意熬了一些汤。皇上尝尝看?”
倾月接过碗,轻轻地舀了一匙,送到口中细细品尝,欢欣一笑:“这是我最喜欢喝的汤,以前在百花山庄,你经常熬给我喝。”
“想不到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有你在身边,我就安心得多。如今我身为皇帝,身边危机四伏,不少人都在虎视眈眈,伺机置我于死地。平时喝点茶都要用银针测过。”
“皇上这么信任我?”
“若是连你也要防着,那我倒真是多疑了。如今,除了你,又有谁能信得过!”
“多谢皇上……我先告退,明天再给皇上送些汤过来。”
“你也不要太辛苦了,好好休息。”
“好。”
霏萱对她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凤鸾宫。
苑中雪花飘零,落在她的眸中,竟成墨色。
☆、仇深似海
次日清晨,倾月正准备起床,霏萱盈盈地走了进来。
她走到床前,搀扶着倾月说:“我来。”
倾月摇摇头说:“你不必如此。”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永远都注定只能是侍女,永远都这样服侍别人。你是我的姐妹,我心甘情愿。”
霏萱说着,扶她下床,服侍她更衣洗漱,微笑说道:“虽然你如今身为皇上,但还是这样的美丽,难怪他们都……”
倾月轻抚着脸上的伤痕说:“从前,我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皇上,一直不敢问你,你的脸和眼睛……怎么会这样……”
“那些过去,我不想再提起。我先去上朝,你好好歇着。外面冷,不要出去。”
倾月离开了凤鸾宫,霏萱静静地看着她,眸中突然涌起寒意。
雪花飘零,梅花独开。
霏萱独自站在梅树前,随手扯下一朵花,碾碎成泥。
一边的紫芸看到,慌忙说道:“霏萱小姐,这可是皇上最喜欢的白梅!”
霏萱敛起眸中寒意,盈盈一笑说:“真是对不住,只是有些无趣。”
“这皇宫中,确实很无趣。不过,能够服侍皇上,是奴婢的荣幸。”
“韩少宰……他是死在皇上的手里?”
“是啊……我们也意料不到……本来还以为,皇上一定会救他呢!他对皇上那么好,什么都肯做!甚至还有人说,他肯定是为了皇上,才设计害死小皇上。这些事,谁说得清呢!”
“他竟然……对她这么好……”霏萱心中痛极,却笑得柔美,“ 如今满朝文武,谁的权势最大?”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经常听皇上说起孟渊,说什么……包藏祸心……却又无奈找不到证据……”
“皇上喜欢什么?”
“当然是百花了!”
“可是如今,天寒地冻,哪里来的百花?”
“是啊,所以皇上也有些伤神。你不知道,以前韩少宰特意为她找来花种,在这皇宫之中,种满了星辰花呢!到了春天,又可以看见了!”
霏萱看着那一树白梅,杀意暗凛。
想到孟渊的野心,她走到房间,写了一封信,却又不知如何交给他。
心念一动,她想出了主意。
倾月回来的时候,看见霏萱正在雪地里种花。她走上前笑道:“雪中,如何能够盛开花朵?”
“你只顾着国事繁忙,怎么会留意到这满园的美景?皇上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孟渊倚仗自己的权势,目中无人,有人甚至密报,说他意图谋反!我一直很想除掉他,却又不能轻举妄动。”
“过几日就会天晴,不如——到时候我给皇上安排一个游园会,邀请所有的大臣前来赏玩,也好拉拢人心。”
“我素来不喜繁闹。”
“皇上放心,我为你打理。到时候,你就不会这样愁闷了。”
霏萱说着,伸手扶住她,向寝宫走去。
倾月睡下后,霏萱坐在一边,制作香囊。
倾月笑道:“你还是喜欢这些。哪里来的花?”
“不过是一些花粉罢了。”
“你真是心灵手巧。改天教教我,我做一个送给萧澈。今天接到战报,说他不日回朝。”
“你至少还有一个人可以等待,而我……”
“霏萱,清泽已经不在,多想只会更伤心。”
“怎能不想……当初……我送了那个香囊给他……他也是接受了的……怎么……怎么后来他完全忘了我……”
听她提起香囊,倾月内疚地说:“对不住,当初……当初我忘了告诉他……他以为香囊是我送的……”
霏萱呆了一呆,手中的香囊掉在了地上。
见状,倾月关心地说道:“霏萱怎么了?是不是太冷了?你早点回去歇息吧。”
“没……没事……我……我先出去……”
霏萱拾起地上的香囊,跌跌撞撞地朝外走去,心中更加悲愤。她一直以为,当初雪墨帮她送出了香囊,清泽接受了自己的情意,只是迫于情势,才没有跟她在一起。却根本想不到,当初雪墨根本就没有表明原委!若不是如此,清泽肯定早就接受了她,带着她远走高飞,又怎么会惨死在雪墨手中!雪墨骗了他,却不知道珍惜,狠心毒杀了他!雪墨也骗了自己!她当初明明说,自己代她送出了香囊!她竟然装得这样无辜这样善良!她凭什么得到一切,凭什么毁灭一切!若不是她,自己早就跟着清泽双宿双栖,又怎么会阴阳相隔,如此落魄!
心里恨意愈寒,她感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却根本没人能够去追根溯源,当初,是因为霏萱的突发事故,雪墨才来不及告诉清泽,后来也就渐渐地忘了。
终究是,酿成了后来的大祸!
☆、人心思变
连日来,霏萱都在忙着准备游园会。倾月看在眼里,感激不已。
这天,雪过天晴,大臣们都聚在了梅园。言笑晏晏,又或者暗藏祸心,倾月却只是淡然而笑,说着一些虚实难辨的话。
霏萱端着自己制作的点心,请那些大臣们品尝,温声软语,柔笑盈盈。
走到孟渊身前的时候,她饰于腰际的香囊适时地落在了地上。她俯身要捡,孟渊已经替她捡了起来。他拿在手中,细细地把玩着,笑道:“人美,这香囊也美!”
她盈盈一笑:“大人见笑了。”
孟渊将香囊送到鼻下深嗅,神醉地说道:“美人如此,香不可言。”
他将香囊塞给她,她感到他趁势揉/捏着自己的手。她任由他握着,轻笑道:“大人若是喜欢,就送给大人。”
“你真愿意?”
“大人文韬武略,神采飞扬,天下多少女子都心生倾慕,能够送给大人,是我的荣幸。一直都想瞻仰大人风采,今日得见,心中欢喜不已,只恨无缘常伴。”
“怎会无缘!我立刻就跟皇上要你!”
“大人真是心急。香囊之中,有一封信,我只写给有缘人看。若是大人看得懂,再开口也不迟。”
“好!那我现在就拆开!”
“不——这封信是女儿家的心事之言,见不得人的,大人又岂可在这里看?当然要回到府中细看!”
看着孟渊心急难耐的神色,霏萱在心中冷笑,表面上却仍然是盈笑柔美。眼看着其他大臣走过来,她连忙止住话题说:“大人,何不与他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