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辰辰肖梦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当看到别的小朋友牵着爸妈的手蹦蹦跳跳的时候,她知道那是一种她永远无法体会到的感觉;当看到别的小朋友向爸爸妈妈撒娇的时候,她知道撒娇这件事是她永远也没机会做的事情;当别的小朋友被爸爸妈妈批评哇哇大哭的时候,她在想,如果自己能被爸爸妈妈批评,她恐怕会开心地笑出来吧,那样至少证明,爸爸妈妈是关心她、关注她的。
肖梦说完好长时间,发现何沐声都没有接话,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饷,何沐声若有所思地说了句,“你说得对。”
莫非他刚才的沉默是因为一直在想我的话?
车很快地停在了校门口,她道谢,下车。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何沐声说,“何老师,以后我自己去做家教就行了,你不用接我。”他那么大的画家,岂有天天给自己做车夫的道理。
何沐声点头,“好。”
“等等。”何沐声又想起了什么。
“何老师,有事?”
何沐声有些犹豫,仿佛在小心翼翼地措辞,半天吐出了一句,“嗯,嗯,你,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说完调转车头离去。
他说让我注意安全?完全出乎肖梦的意料。
☆、童年的遗憾
来到游乐场,辰辰更加活泼了。毕竟是个孩子,看到好玩的就兴高采烈。他在前面欢快地跑着,不时回头招呼肖梦和何沐声,“舅舅、肖老师,快点,咱们去那边看看。”
今天正好周末,游乐园的人比往常多好多。辰辰在前面跑,肖梦和何沐声在后面小跑跟着,生怕跟丢了。
肖梦觉得今天的何沐声似乎比之前要活泼。
? “辰辰是不是经常来游乐园,感觉他比平时都要高兴。”肖梦问。
“没有,因为我恐高。”
肖梦一时没忍住,吭哧笑出了声,想不到堂堂著名画家,还恐高?看来这世上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那您今天为啥来了?”
“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说完,何沐声加快脚步跟上辰辰,边跑边提醒他,“辰辰,慢点。”
何沐声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让肖梦百感交集。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外婆相依为命,学校组织亲子运动会,因为外婆年纪大行动不便,她从来没有机会参加。每次坐在看台上,看着同学们和爸爸妈妈玩各种游戏,哪怕是输了,她也会羡慕良久。有时候一家三口在游戏过程中争得面红耳赤的场面,在她看来都充满幸福的温情。父母的爱是最伟大的爱,他们会竭尽所能满足孩子哪怕一个小小的心愿。
不过,这是她不曾拥有的爱。
正想着他们走到了过山车面前。
“肖老师,你陪我去过坐过山车吧,我舅舅恐高肯定不敢去。你陪我去吧。”小孩子的精力果然充沛,刚玩完漂流,又要玩过山车。他用满含期待的眼神望着肖梦。
肖梦心里直打鼓,虽说自己不至于恐高,但是过山车的惊险刺激程度,是自己一直没勇气尝试的。
肖梦一咬牙,“好,我陪你去。”
她的童年有缺失、有遗憾,她不希望面前的这个天真烂漫的孩子,经历她所经历的,感受她所感受的。
一坐上去肖梦就体会了一句话,冲动是魔鬼,现在她的恐惧已到达顶点了,铃声一响,车转眼就冲出去了。肖梦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是大家大声喊叫的声音“啊,啊,啊。”她只感到头晕目眩,仿佛随时都能被甩出去,大风吹在脸上,似一把锋利的刀,她已经失去知觉,竟丝毫不觉得疼。
过了半个世纪,车终于停了,从车上下来,腿完全瘫软,想站起来就是用不上力,一屁股坐在地上。辰辰发现她的异样,“肖老师,你怎么了?”
何沐声从远处匆忙地跑过来,扶着她,坐到旁边的长椅上。“肖梦,怎么样?”
肖梦想说“我没事”,不成想一张嘴,话还没说,哇的一声,胃里的食物就全吐了。
何沐声说道,“肖梦,我们去医院吧。”
肖梦看着他,他眼底里的关切、担忧她都看得真真切切,一清二楚。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神情了,多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自己了,他脸上的表情让她一时失了神。
其实,吐完以后,肖梦反而感觉好多了,自己刚才就是被转的晕了,再加上内心巨大的恐惧,让她一时虚弱。
“我没事,我现在好多了。”
怕何沐声不相信,她赶紧重复了一遍,“真的,何老师,我现在真好了。”说完,就要站起来给他看看。
何沐声赶紧扶住她,往停车场走去,肖梦无意间又瞥见了他手腕上的那道疤痕。此刻她的视线正好对着他敞开的袖口,她忍不住顺着那道疤痕看过去,发现隐藏在他袖子深处的还有几条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疤痕,就像一副画被孩子乱涂一气,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此时,她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连心也被刚才那一幕扯得生疼。她再也没有勇气去多看一眼,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是看错了。
许多问题像石头一样堆积在胸口,所有情绪一时找不到出口。
弄得何沐声以为她哪里又不舒服了,直接蹲到她面前,“上来,我背你。”语气坚定得不容人有一点反驳。
肖梦只有顺从。
这时肖梦才发现,他的背是如此坚实,就像父亲的背。她甚至有一丝恍惚,时光又回到了小时候,在放学的路上,她走累了,央求父亲背着她。父亲一边背着她,一边给她唱歌,那时,父亲经常唱的是那首《少年壮志不言愁》,“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危难之处显身手……”
她的父亲,那时候,是一名人民警察。
☆、习惯坚强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校园运动会,听说为了增强学生们的体质,学校这次决定加大活动力度,增加参赛名额。总之,此次运动会的主旨就是人人参与。
这对肖梦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像自动化这种专业,向来是男女生数量极不平衡,本就少的女生数量,一扩大参赛名额,怕是真的体现了那几个字“人人参与”。肖梦从小就是一个缺乏运动细胞的人,就连高中时的早操对她来说都是苦不堪言,上大学以后,遇到运动会这种事情,她当然是能躲则躲。
“梦梦,你看名单了没,你被报上1500了。”安晴一进宿舍就嚷道。
“什么?”虽然有心里准备,肖梦还是很惊讶,本来想想自己跑个400就行了,这一下变成了1500,足足番了四倍。
”哎,谁让咱们专业女生少呢,我还要跳高呢。”
肖梦欲哭无泪,相比跳高、跳远、铅球这种技术性强的项目,像自己这种运动白痴也就只能跑跑步了。不过这可是1500米呢,到时候只能咬牙坚持了。
校长在主席台上讲得激情澎湃,从增强体育运动的重要性,到举办这次运动会的重要意义,到希望各位同学能够发挥出自己的水平。肖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站着说话不腰疼。终于,校长慷慨激昂了半个钟头后,中气十足地说道“我宣布此次校园运动会正式开始。”底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第二个进行的项目就是女子1500米,肖梦抓紧时间去到热身场热身。丁默远远地跑了过来,”肖梦,你行不行啊。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还没见你跑超过1000米呢。”
“你小瞧人了吧,今天我就跑个给你看看。”
“行,我等着呢。”丁默心想,看来这招激将法果然管用。
当跑到第二圈的时候,肖梦深深体会到,牛皮不是吹的。此刻她已经全身无力,两只腿跟灌了铅似的,迈都迈不动。想到这连一半都不到,她要多绝望有多绝望。
“怎么了,跑不动了吧。”丁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原来丁默一直在操场内圈陪她一起跑。
“我不行了,我实在跑不动了,我要挂了。”
“哈哈,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认输了,加油,你能坚持到底我就请你吃饭。”丁默边说边继续陪她跑着。
肖梦心想,我不能让他小瞧了。就这样,丁默在内圈陪她跑,她在外圈一步一步坚持着,又跑了200米、400米、600米……终于到了终点。肖梦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名次,腿一软,眼前一片漆黑……
肖梦再次醒来已经在医务室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望着天花板,努力回忆,我怎么会在这?
肖梦只记得要晕倒时,有一个声音,惊慌失措地喊道“肖梦,你怎么了!”然后有一双手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紧紧拽着她。要不是那双手,恐怕自己刚才一定会后脑勺着地吧,搞不好就脑震荡了。好多年没有人这么紧张自己了,肖梦发现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这么好。
医务室大夫进来换药,看到肖梦,“小姑娘,找男朋友的眼光不错啊,你没看到刚才你男朋友急的,从操场到这这么远一路背着你跑过来。”
“男朋友?”肖梦不知道这医生在说什么。难道是丁默?刚才1500米一直是他陪自己跑完的,如果不是他自己恐怕根本撑不到终点。如果送自己来医务室的人是丁默的话,那刚才扶住自己的人会不会也是他?好多疑问在肖梦心中。
“大夫,送我来的人呢?”
“哦,我跟他说你是低血糖,应该吃点东西,他估计是去买吃的了吧。现在这么好的小伙子可不多了。”正说着,丁默就推门而进,“看,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小笼包。”
丁默说的这家小笼包店在校东门,而校医务室靠近西门,从这去那要横穿整个校园。
看着丁默头上的汗珠,肖梦心头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肖梦感觉眼眶有些湿润,感谢的话萦绕在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丁默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怎么了,发什么呆,不会是跑步跑傻了吧。”
“你才傻了呢,我的包子呢?”
丁默递上包子,对她宠溺地笑着“这呢,没人跟你抢。”
这就是朋友,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其实对方都懂。
☆、友情万岁
安晴自己的项目一比完,就赶紧跑来。“梦梦,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有事的吗?”
安晴一看肖梦还能开玩笑,心里轻松了许多。刚才一听说,有人1500米比赛晕倒了,她就猜到很有可能是肖梦。抓紧时间比完,就赶紧跑过来了。
“不过梦梦,我还真没想到你能坚持下来,就你这平时走两步路都要歇一下的人,能跑完真不容易。”这件事安晴确实没想到。
“我是谁啊,还有我办不到的事吗?”肖梦有些飘飘然。
丁默忍不住插嘴“刚才是谁说,自己要挂了的,吵着嚷着要退赛的。”
“哎,你这人真是不给面子啊。”肖梦装作不满,“对了,我没记错的话,刚才某人可是答应,如果我跑到终点就要请我吃饭的。”
“请了啊,小笼包啊。”
“这当然不能算!”肖梦和安晴几乎异口同声。
? “请,你们什么时候见我说话不算数了。晚上我请你们去校门口刚开的那家川菜馆去。
“好,这可你说的啊。”
肖梦发现自己在丁默面前竟是这么放松、随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需要遣词造句,也不需要犹豫不决。他们太熟了,在他面前任何伪装、客套都显得多余。
不像在何沐声面前,每次面对何沐声自己都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哪怕说一句话也要再三考虑,哪怕是一个词语也要润色好久。有时候内心已百转千回,嘴里却只是悠悠地吐出一个“好”字。
肖梦和安晴到的时候,丁默已经把菜点好了。
认识丁默这么多年,肖梦发现,丁默这人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爱开玩笑,其实心思比谁都细腻。就像今天丁默点的这一桌子菜几乎都是肉菜,肖梦知道他是特地为了她俩点的,丁默这人平时基本都是素菜,因为受他当医生的母亲的影响。据丁默说,他妈从小就对他不断灌输多吃青菜的好处,甚至吃饭的时候规定他要吃多少蔬菜,把他对肉的兴趣扼杀在了摇篮里。
”今天这是特地为我俩点的吗?“肖梦笑着问道。
”别自恋了,我陪你跑了那么多,还送你去医务室,我应该好好补补地好吧。”肖梦没有点破他的口是心非。
安晴兴致格外高,”哎,咱们吃完饭去看电影吧,最近新上的那片子《北京遇上西雅图》,听说票房特别高。”
“这种爱情片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小女生了。”丁默笑笑。
安晴不服气,”那你就别去,我和梦梦去。像你这种大男生估计去了也看不懂。”
“我也没说我不去啊,为了证明我能看得懂我也要去。”
安晴的激将法果然起了作用,她狡黠地朝肖梦眨了眨眼睛。肖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