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笑,“若素你已幸好已经离开酒店,否则一样忙得翻过去。”
若素要想一想,才明白英杰的言下之意,“大嫂最近也很辛苦罢?”
英杰浑似没有注意若素人称上的变化,“我这边倒还好,客房餐饮娱乐安保部门就忙得飞起来。进出行政楼总统套房都需要经过审核搜身,十分折磨。”
若素失笑,这时候她倒庆幸,自己已经从酒店出来,否则单只她曾经的经历,如果发生点什么事情,那真是百口莫辩,跳进浦江也洗刷不清。
“大嫂有什么事?”
“啊,说正事。”英杰风风火火,“阿二说你打算带阿姨去进行康复?”
“嗯,我有这个打算。”若素不否认。
“我认识里面的一位医生,已经同他打好招呼,明天你带阿姨过去,直接找林浅誉主任,由他全程负责阿姨的康复事宜。”英杰快言快语,“车子阿二已经安排好,明晨八时三十分会在楼下等。你帮阿姨准备毛巾,替换衣物,以及做好打持久战准备,要有十二万分耐心才好。”。
“谢谢你,大嫂。”若素诚心道谢。不论英杰是看在安亦哲面子上,还是处于曾经同事一场,亦或其他原因,她的热诚,都教若素心存感激。
“傻女,一家人,谢我做什么?”英杰在彼端轻轻道,“你好好照顾阿姨,我们有时间多联系。”
“是。”
若素与英杰道再见,挂上电话,然后握住母亲双手。
“妈妈,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努力,可好?”
若素妈妈点点头。人心总难免贪婪,看见女儿有一份好工作,找到一个对她好的男朋友,便忍不住希望,自己能挽着女儿手臂,送她走进结婚礼堂。
只这样憧憬,已经令她向往不已。
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哪怕只得万分之一的渺茫,她也愿意尝试。
次晨,若素两母女准八时三十分,来到楼下。果然看见面包车已经等在残疾人坡道前。
司机仍是上次的康师傅,一样下车来,帮助若素把若素妈妈的轮椅升进车厢内。
一路上司机并不多话,打开音响,放很幽雅空灵的梵音来听。
那梵唱空灵平和,使人心情渐渐安详宁静。
若素听过两段,轻声问司机,“师傅,这是什么音乐?”
“大悲咒,还有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司机告诉若素,“沈小姐不喜欢听?那我关掉。”
“不是不是。”若素以前做过导游,知道如果客人不喜欢,司机不能以自己的喜好播放音乐,否则很容易被客人投诉。“我很喜欢,所以想问问是什么音乐,回去自己到网上找找看。”
司机点点头,“像今天这样,交通管制,需要绕道行驶,又或者早晚高峰塞车的时候,听一听,心情会没有那么烦躁。”
若素同意。她初上车时,思及将要去的地方,已经将要面对的艰苦康复,不是不忐忑的。可是这幽幽寂寂的空灵之声响起,渐渐心中烦躁便平息下来。
车行一个半小时以后,驶进一幢商务大楼地下停车库,司机送若素母女到电梯口,“沈小姐,治疗结束后,您打我的电话,我上去接你们。”
若素道谢,然后推着母亲,走进电梯。
电梯一路上行,若素望着显示板上不停跳动的数字,忽生感慨。
这趟电梯,直如她的人生,从光明的高处,直直落进黑暗潮湿的低谷,如今又从乌漆麻黑的地底下,重上云端。
若素双手握住轮椅把手,在心里一遍一遍提醒自己,沈若素,不可得意!
最后电梯“叮”一声,停在十五楼。
若素推着母亲,从电梯里走出来,一眼望见一块磨砂玻璃照壁,上头有古朴漆字:林氏康复中心。
“妈?”若素低头,看向母亲。
若素妈妈微微抬起一点头来,“……小素……准备好……”
她吞字吞得厉害,可是若素知道妈妈的意思,她已经准备好了。
若素微笑,推着轮椅,绕过照壁,走进康复中心。
32。若素,让我眯一会儿
安亦哲站在一众市领导身后,依次上前,与最高首。长握手。
首。长心情颇佳,五月一日下午先后接见多国元。首,晚上出席开幕式,宣布万国博览会开幕,又欣赏一场精彩纷呈的开幕演出,广受外媒好评,令得首。长老怀大悦。
离埠之前,低调宴请本城一班官员。
宴席设于原政。府招待所,现五星级酒店之内,由本埠上下官员作陪。
首长兴致颇高,以茶代酒,起身致辞,感谢本埠自申请办博成功后,上下一心所做的努力。
“你们的努力,国家和人民看在眼里,你们的成就,全世界看在眼里,国家为你们感到骄傲,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希望你们能继续努力,将本届博览会办成历年来最成功的一届博览会……”
首长豪情万丈,“让全世界都看到我们国家的综合国力,看到我们国家国际影响力,看到我们的和。谐发展!”
众人齐齐鼓掌。
从八年前,本城申办万国博览会成功,整座城市,便马不停蹄,规划建设,时至今日,顺利开幕,凝结了新老两代市。府班子的心血结晶,期间虽然发生不少因此而来的贪。腐。弊案,但瑕不掩瑜,本埠民众为博览会所做的牺牲,有目共睹。
这时听见首长的一番话,众人心中升腾起无比自豪。
待首长落座,招待酒会便告正式开始。
市长,副市长,市委书记,常委,先后离座,向首长敬酒。
首长微笑,“大家工作辛苦忙碌,今晚就以茶代酒,以茶代酒。等博览会胜利闭幕,我们再不醉不休。”
卜书记笑,“和首长的日理万机相比,我们所做的,实在微不足道。”
安亦哲站在卜书记后面几位,保持微笑,心中牵挂若素。
已经几天未见过若素,不知道一切是否顺利。
据他了解,林浅誉主任是中医国手林胜珍老先生之子,幼承庭训,对中医针灸推拿颇有研究,九十年代,去往德国,学习最先进的康复医疗技术,于中西医结合,治疗gong能障碍领域,十分权威。
能跳过预约,直接请到林浅誉主任,还多得英三从中牵线搭桥。英生还为此跑来向他邀gong,“我以前同他在德国黑森林菲尔德山一起滑雪,他输我一场,答应以后要为我做一件事。大国手林胜珍的儿子啊……”
英生咂舌,“安小二,我把大好机会让给你,感激我罢。
他的反应是,一脚将英生踹出办公室,然后给大嫂打电话,请她出面安排若素母女前去康复。
。 也不知道第一次康复下来,效果如何?安亦哲心里淡淡想,若素也不会给他打个电话。哪怕发个短消息,也是好的。
他这几日忙到六亲不认,那么多外国元首抵埠离埠,事关安全,不得松懈。所有部门的神经,都高度紧绷,防止有境外间。谍与恐怖分子趁机活动。
思来想去,几番拿起电话,便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进来,需要他听取批复。
一耽搁,已经数日过去。
。 这时在喧哗热闹间想起她来,心中有丝丝缕缕的牵扯,放不下,忘不了。
身前的人,敬过酒,与首长寒暄完毕,让了开去,安亦哲一下子处在首长视线之中。
首长看一眼安亦哲,微笑,“来,年轻人,我以茶代酒,感谢你为这次博览会的顺利召开,所做的努力。”
一旁卜书记微微弯下腰来,在首长近前说:“小安目前分管公共安全事务,是所有准备工作的重中之重。”
首长“啊”一声,“我想起来了,四年前,你成功阻止一起境外间。谍企图在合作组织峰会期间实施的破坏活动。”
安亦哲颌首,“那是所有安全局同事共同努力的结果。”他不敢居gong。
首长笑起来,伸手招他走近一点,“四年前是安全局的年轻骨干,现在是最年轻的副市长,有前途啊!好好干,希望有一天你能成为最年轻的首长!”
“您当选时,年纪也不大,即使现在,也仍然很年轻。”卜书记在一旁恭维道。
顿时一片附和之声。
安亦哲感觉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刹那间已经有所不同。
他只能保持礼貌微笑。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首长表示倦了,众人便识相告辞。
安亦哲跟随大部队一起出来,到得大堂,一位穿黑色西装,表情沉稳的中年人,叫住他,“安副市长,请留步。”
卜书记等一干人笑着拍一拍他,先行离去。
安亦哲望向中年人,“有什么事吗?”
“您有东西忘在楼上,请随我去取一下罢。”中年人淡淡说,延手做一个“请”的姿势。
安亦哲眸光淡淡,“谢谢。”
随中年人一路行去,他注意到不少便衣中…南…海保镖,面貌平淡,眼神警觉,心中多少有些了然。
。 但真正被中年人带到一身便装的首长跟前,安亦哲仍不免有些意外。
“首长。”
“来,小安,坐。”首长拍一拍自己身边沙发,示意他过来。
安亦哲颌首,走过去坐在首长下首。
“小安今年多大年纪?”首长出其不意地问。
“三十一岁。”
这时中年人送上两杯清茶,一杯交到安亦哲手边,“安市,请喝茶。”
安亦哲接过来,淡声道谢。
。 中年人便无声地退出去。
“三十一岁,真年轻啊。”首长叹息,“记得我三十一岁时,还在地方上搞经济工作,当时英老还在任,带人到地方上检查工作,鼓励我们,响应党…中…央号召,打破陈规,大力发展私营经济。我那时年轻,听了英老的话,一时豪情万丈,热血澎湃,豁出去扶植商业发展,也不怕得罪人。”。
“我很钦佩您,不畏任何势力,推行中…央…政…策,使得您所在城市,经济大幅度提升飞跃,先一步富裕起来。”安亦哲诚恳说道。
“说起来,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首长拍一拍沙发扶手,“当时令尊与英老同行,私下提点过我,令我大为受益。”
安亦哲微微欠一欠身,表示自己惭愧,不如父亲。
“我此来,听不少人提起过你,毁誉参半,赞你的,说你刚正不阿;批你的,说你独断专行。”
安亦哲保持微笑,“首长您当年,大力推行新政时,是否也毁誉参半?”
首长朗声哈哈笑,“是,一个人想认真做一件事,难免遇到各色式样阻碍。有时批评的声音,也是一种动力。好,年轻人有这样的觉悟,不怕没有成就。”
“谢谢首长鼓励。”
首长挥一挥手,“不!小安,这不是鼓励,而是一种期许,再过十几二十年,我们的国家,要交到你们这一辈人手上,我希望到时候,你仍能保持现在这种开拓进去精神,不畏流言,做好自己的工作。”
。 “我一定不辜负首长的期许。”安亦哲站起身来,向这位眉宇间不掩淡淡疲惫的中年人许下此后一生未改的承诺。
首长点一点头,“你为迎接博览会,忙了这么多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罢。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聊。”
“是。”安亦哲与首长道别,仍由中年人原路送到楼下。
“安副市长,”中年人将安亦哲送到酒店大堂,“首长很高兴,你以后到首都来,不妨多来探望。”
安亦哲颌首,两人道再见,安亦哲走出酒店。
秘书小钱等在车里,见他出来,忙下车来为他开门。
“安市,别人早都散了,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等他上车,小钱坐进副驾驶位子,嘱咐司机开车。
安亦哲无声太息,想不到他大力整顿娱乐场所的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触动了那么多人的神经,以至于跑到中…央去走动。
本埠的娱乐场所,是一条利益巨大的产业链,处于这链条最顶端的,无疑有许多势力庞大的人物。
他下令整顿,必定触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此时想必正恨他到咬牙切齿罢?
“小钱,我今天回临江苑。”
“是。”
汽车在夜色中调整方向,驶向临江苑。
安亦哲用钥匙开门进屋,轻轻关上门,弯腰换鞋,忽然耳后有破风之声。他敏捷侧身,让开破风而来的物件,随即伸手,抵住突…袭者的手腕。
“若素,是我。”
黑暗中若素听见他的声音,沉默一秒,而后暗暗磨着槽牙,挣开他的手,声音压得极低极低,“这么晚,你偷偷摸摸上来做什么?!”
是啊,这么晚,他偷偷摸摸上来做什么?安亦哲在心里自问,随后自嘲地笑一笑,不过是“想你了”三个字,可是,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累了,想吃你做的饭。”他说。
黑暗中若素一愣,然后啐一口,“国宴没吃饱?”
安亦哲听了,低低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