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一出,隐隐约约地从后台传来一阵笑声,秦佳昂着头,坚定的模样倒是让导演忍俊不禁,“你不用这么大义凛然的样子!不就是想和我们景誉演对手戏吗?傅二爷,还不快上去?!”
傅景誉放下手中的笔,缓缓走上台阶,倒是让秦佳变得更手足无措。
“妾身见过,见过沛王爷。”秦佳难得如此近距离接触男神,原本顺溜的台词变得磕磕绊绊,好在男神似乎不介意的样子,心中的钦佩又多了几分。
傅景誉没穿戏服,但依旧一副严谨的古人做派,背着手,颔首道:“你以后便是这沛王府的女主人了。”
“妾身,听闻王爷最爱喝茶,刚好妾身家住苏州,这碧螺春乃是……”,秦佳抬眼,脑海中只有那“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几个字,卡在“乃是”这边就彻底忘了词,只好拘着礼不敢起身,低着头苦苦思索。
“白毫显露,色泽银绿,翠碧诱人,卷曲成螺,故名‘碧螺春’,本王倒是忘了王妃从小生在苏州地带,王妃有心了,先请起吧。”
好在傅景誉随机应变,接上了词,秦佳才免了尴尬,正打算接着说台词,被老团长无情地打断了:“我看佳佳不如演那晟儿(女二王妃的闺名)的小侍女吧,跳脱得很,少了份端正大气。”
又是侍女!秦佳站在台上简直是欲哭无泪。
想不到林编剧也跟着点头,十分赞同:“我也觉得,佳佳这个小姑娘活泼可爱,倒是符合春萝(女儿的贴身侍女)的性子。”
说好的王妃呢?说好的女二呢?
导演提笔在纸上不知写了什么,锊着一撮小胡须,道:“秦佳的意思呢?”
“好啊,好啊,谢谢导演,谢谢编剧老师,谢谢傅老师。”转念一想,似乎侍女的戏份也挺多的,只要能和傅景誉呆在一个剧组,想想都觉得快活。
于是,美滋滋地谢幕,乐悠悠地下了台。
“天啊,秦佳,你运气不错嘛,能和傅老师搭戏,等会儿我也要上去这么要求。”
“虽然没选上王妃,至少能出镜了啊,恭喜恭喜。”
秦佳笑了笑,心下想到,刚刚还不是在笑话我的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哼,没空搭理你们。
“专业侍女三百年!”时宜在后台听到消息,一看到秦佳,忍不住揶揄道。
只要能和男神合作,当个侍女又何妨,大不了被老顽固见到痛批一顿就好,秦佳小声凑到时宜耳朵前,“宜啊,你好好发挥,我可不想当苏妙的小侍女。”
因为戏服有限,再加上时间拍得比较紧凑,时宜上场的时候就没有多余的衣服可穿,幸好今天穿的是长裙,不然搭个牛仔裤估计自己都会跳戏吧。
“各位老师好,我是时宜,时间的时,宜是应该。”弯腰、鞠躬,抬头、浅笑。
林编剧想是最爱那些古籍,这会儿听了时宜的名字,脱口而出,便是:“时宜得致,古式何裁?”
“正是那个时宜。”
一旁的导演翻了翻团长给的履历表,字迹清秀,不似旁人都是打印体,莫名地多了几分好感,正打算指挥着让傅景誉上去搭戏。
许久不说话的岳姗姗语笑嫣然道:“导演,看了时小姐的履历表,我倒想来演对手戏。”
“也好,你们都演过崔莺莺吧?”老团长瞅了眼台上的时宜,记忆深处似乎有点印象,“当时我还让时宜去好好借鉴借鉴姗姗演的莺莺呢。”
岳姗姗一瞥不动声色的傅景誉,款款上台,走到时宜的身边道:“时小姐,我没穿戏服,你将就一下。”
时宜点点头,望了眼台下,默默地深吸一口气,恭谨道:“哪里的话,麻烦岳老师了。”
“老师”这个名号在演艺圈可不是随便叫的,也不是你有个人气就当得了的,虽然岳姗姗只比时宜大个两三岁,但是人家“收视剧女王”的称号摆在那里,在时宜面前,的确当得起“老师”的称谓。
第五章:不想演王妃的不是好演员(二)
看我非我,我看我我也非我;装谁像谁,谁装谁谁就像谁。这是对演技的最高的评价吧。
虽然俩人都并未着古装,但岳珊珊迅速就能进入剧情,举手投足之间已换了男儿做派,竟连声音都压低了几分。
身为王妃的宁晟儿决意离开军营,回到京中,临行前遇到了化作男儿身的越九思。
“草民见过王妃娘娘……”岳珊珊不由分说地便跪了下来,叩头行礼。
饶是经历过多次选角的时宜也被吓了一跳,要知道一般选角的时候,搭戏的演员对于这样的叩头礼亦或是一些摔倒的戏份可以粗粗掠过,并不会当真去演。更何况,以岳姗姗的地位,的确无须如此当真。
时宜隐约看到导演和编剧对她的赞赏,瞬间就点燃了对戏的激情。
时宜直起身子,迅速定下心神,并没有按照剧本的提示让她起来,反而站在原地,打量了半晌后,才说:“原来他需要的是你这样的女子。”秀眉微蹙,却勉强挤出笑意。
岳珊珊不知竟会被识破身份,“娘娘是蕙质兰心,九思也不能多加隐瞒,”似乎终于下了决心,咬咬牙道:“九思曾受王爷恩顾,此番才化作男儿追随王爷上阵杀敌。九思虽是一介女流,但以前师傅曾授过一些功夫和排兵布阵的方法,所以才……”
“你先起来吧,我不会与王爷说的。”时宜后退了几步,看着岳珊珊,明亮的双眸沾染了些许水雾,衣袖下的手微微颤抖着,须臾过后才缓缓道:“若是可以,我也想像你一般洒脱,来去自由。”能伴着自己喜欢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
“娘娘。”
时宜露出一丝凄婉的笑意,眼里藏有千言万语,最终只低低说了一句:“这世上大概也没人知道我的名字了吧。”似乎终于道出了心中所想,竟觉得浑身轻松,转身离开。
“啪啪啪。不错,不错。”导演十分满意,拍手称贺道:“不愧是演话剧的,这表情很到位。放到镜头底下,必定能引起观众共鸣。”
老团长一听,也很有面子,笑道:“我这得意门生不会差的,老徐。”
“我也觉得和时小姐演对手戏十分过瘾。”岳珊珊拍拍身上的灰,看了眼时宜,衷心赞叹道:“我有一种花旦要不保的感觉。对了,傅老师的意思呢?”
时宜竖起耳朵,也很想知道答案,刚刚对戏的过程中十分投入,竟然忘了台下还坐着影帝先生呢,现在被提醒,心又开始扑通扑通地直跳。
只见傅景誉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笔,含笑道:“若我真是沛王爷,当真不想放手如此美娇妻。”
……
待时宜回到家中,脸上依旧红扑扑的,热度不减,需拿块冷毛巾敷一敷。
“时宜宝贝儿,听说你斩获了《末歌》的女二号呀,恭喜恭喜。”一听闻消息的艾生立马打了电话过来报喜。
“嗯,今天剧组过来话剧中心选角的。”
“说说吧,即将要和影帝先生对戏的感受吧?”
时宜翻身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心里掩饰不住的小得意:“哈哈,这次终于不再是个小侍女了,乃正派王妃是也。”不过就是最后被抛弃了,逃不过这悲惨的命运啊。因为剧组暂时只公布了男女主演,尚未公开《末歌》的剧情,一切都是扑朔迷离之中,时宜不好多透露。
“行啊,小丫头翻身做女主人了,这爬床爬的真够迅猛的呀。”艾生笑呵呵的揶揄道,并保证自己绝对不会透露意思一点儿信息。
时宜一听这话,小脸一红,要是换做是往常,老早梗着脖子回呛过去了,可今个儿不知怎么的竟有点小心虚,只好打着马虎眼道:“你别瞎说。对了,那个广播剧的配音怎么样了啊?”
艾生知道时宜这是在害羞,故意转开了话题,也不揭穿她,“进展不错,你要有空可以去上网搜来听听。不过可惜的是,影帝先生不让署名,不然的话估计可以大红一把。”
“不让署名?”这都答应演出了,还不让署名,难道还要收费吗?
艾生觉得并不奇怪啊,本来傅景誉能参加配音,就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好像是因为负责人的表哥和傅先生关系还算熟稔,所以你懂得。”
这年头,不管干什么事,五个字,关系最重要。
“好啦,你早点休息,折腾了一天,也累了吧。马上要进剧组了,估计会更累。”
“嗯,明天要去签约,时间比较紧迫,还要拍底妆照啊什么的,”时宜突然想起一事,喊道:“艾生,你要不要这段时间暂代我的经纪人一下下?”
艾生在那一头惊呼道:“真的假的,你可别蒙我!”
“我不打算签约什么经济公司,你在娱乐圈也比较有经验了,所以就劳烦你打点一下。”
“你要是红了,那我岂不是金牌经纪人了吗?”
“好的,金牌经纪人,工资呢就按照最高待遇付。跪安吧。”
“嗻,王妃娘娘,have a good night!”
时宜挂了电话,裹着被子躺了一会儿,怎么破,还没有从下午的事情中缓过神来,难道这几天星座运势提醒我会遇命中贵人,那贵人是影帝先生?!时宜摇摇头,心下暗叹,这贵人的确昂贵了些!
半夜,时针滴答滴答地指向凌晨一点,时宜却是睡意全无,全身的神经和细胞就像在开狂欢派对一样,完全没有松懈的意思。窗外皎洁的月关透着窗帘缝儿洒进来,悠悠地映在粉红色的床单上,时宜觉得这夜是过不去了,索性一个轱辘起了身,打开床头灯,重新开机,又下床去厨房找了瓶上次艾生来家里玩还剩下的小半瓶红酒。
打开微博,热门搜索榜不断地刷新着,时宜禁不住感叹着原来大家都是夜猫党,半夜看着网友的评论,话题刷出新高度,于是心情还算不错的时宜也跟着凑热闹,点开了一个名为“好久不见”的热门情感话题。
其实时宜一向不大爱看这些心灵鸡汤式的或者煽情类的文字,一是因为自己泪点有点低,二是因为活了将近25年的人生,竟没遇到过一段爱情,连懵懵懂懂的暗恋似乎都称不上,所以一向不大能体味故事中的“我”的那份对于爱情的执着和伤感。
以前从未觉得二十几年的人生没有恋爱经验是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即使被冠上“老处女”的称号,即使连离婚再嫁的小婶婶都说,离了婚的女人都比那些三十多岁还没有处对象的人畅销,时宜也不着急,悠悠地过着自己得生活,但是身边的人一拨一拨地换,偶尔也动了想找个人陪伴和向人撒娇的小心思,看着朋友圈的情侣档花式秀恩爱,心中也泛起一丝丝波澜。
时宜定下心神,手指划着屏幕,前部分大多数都在打着话题的名号发自拍,也有打小广告的,推销衣服包包和牙膏,唔,还有,“托心所”?这个名字有意思,“无所谓,就真的无所谓。久而久之,便在心中筑起了一道围墙。想来你也情深,原来我也意重。”
爱情会这样吗?擦肩而过,不得要领,最后相忘于人海茫茫。时宜想,要是每个人的脑门上都贴上标签就好了,比如艾生,就贴上“金牌经纪人”,比如上次合作的男演员,是“合作对象”,比如秦佳,也是“好闺蜜”,再比如,傅景誉,呃,“命中贵人”?!
如果是对的那个TA,烦请老天爷帮忙贴上“可相恋”吧!不要让我们兜兜转转再错过,不要让我们情深意重却有缘无份!
大半夜思春是个什么情况,时宜托着腮帮子,万分惊恐,难道自己的年纪已经到了一个变成“欲女”的年纪?!
应该是最近频繁遇到影帝先生的缘故,动了凡心,使不得啊,时宜摇摇头,发了句微博辨明真心,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起身漱口,安安稳稳地躺好,摈去杂念进入梦乡。
吃个西瓜好打滚:【9。15】不想演王妃的不是好演员。
许是有心灵感应,傅景誉看完《末歌》的剧本,和林编剧商讨了一些情节和台词,夜色朦胧,神智倒是越发清明,索性呆在书房的躺椅上,开了电台,调到广播剧,泡上一杯花茶,调暗灯光,屋内一片静谧,恰好念到时宜配的小侍女,细软的声音娓娓道来。
“公子,天寒,早些回暖榻上歇息吧。”
傅景誉听到自己有些许病怏怏的声音,却仍是固执:“她今日可有过来?”
“洛儿不明白,公子为何执念于此。众人皆知,人妖殊途……”
“是啊,众人皆醉我独醒!罢了罢了,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公子听洛儿一句劝吧,不然毁的是公子的身子。”
“洛儿,你难道没有执念过吗?”
一句话问得洛儿哑口无言,傅景誉并没有看过别的台词,今日才知道后边竟还有这小丫鬟的内心独白。
是,就因为洛儿有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