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车费。”
话音落下,副驾驶的门被打开,江辞云猛得把我从车里拉出来,得意地说:“一辆破出租能比老公的车轱辘快?没脑子的毛病还是间接性发作啊。”
“老公?滚开。”我瞧他这么快就耍起了无赖,把他推开往医院走。
江辞云就跟在我身后,静静地走。地上长长的影子,一直离我特别近。
我和江辞云推门而入,病床却是空的,护士在里面铺床。
“这床的病人呢?”我问。
护士说:“出院了。”
“出院?他能出院吗?”我有点着急。
“都是外伤,没伤到骨头,他自己要出院。”
“他有说去哪吗?”江辞云问。
护士摇头:“不知道。”
我手里的袋子咚得掉在地上,江辞云的手将我一扯,低低地问:“你这么在乎他?”
我慢慢地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商临就像我的亲人一样,他是个好人!我最难过的日子都是他陪我过的。”
这话的确可笑我知道,可有些事就这样,对立和极端的词就是可以在某个瞬间通通反过来。
江辞云的喉结轻滚,松手说:“可能回去了,我们去找。”
他没开车,直接雇了辆出租车去了一个个商临以前的落脚点,可整个下午我们都找不到,他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直到学校的老师打电话来问,商临是不是小彦的亲属。
江辞云把手机丢一边,立刻叫司机驱车去了小彦所在的幼儿园。
商临靠在墙上,又高又瘦,一眼就能很引人注目。
“商临。”我叫他一声。
商临丢了烟,挺直了脊梁骨,他一手还拿了个小女孩都喜欢的芭比套盒。
我加快脚步走近他,很快就走到他面前:“你怎么知道小彦在这所学校上学。”
商临的目光越过我,语速特别慢地说:“姓江的能安排差的幼儿园吗?这家最好,准是这家。”
“你出院都不提前打声招呼,我都给你带饭了。”
商临说:“我吃过了。”
江辞云给老师打电话,没一会老师领着小彦出来,小彦看见商临就往他怀里冲,她甚至还哭了,口口声声说:“叔叔,小彦好想你。”
我心里波涛汹涌,缓慢地看向江辞云,他深皱着眉头,如神佛矗立,遥遥地站在几米之外,像是没有靠近半步的勇气。
事情到了今天,我想江辞云心里应该已经明白了。这世界的对对错错,是是非非从来就不绝对。就是商临这么个阴柔的男人,对江辞云的孩子付出了很多最真的感情。
“我先回家了,手机带着。”说完这句,江辞云把自己的手机交给我便转了身,他一手插在兜里,每一步看上去都特别沉重。
晚饭,小彦要和商临一起吃,于是我们就随便找了个小地方吃东西,极简得路边摊,旁边就是电影院,我们吃完想走,我站起来时眼神定在一处。
“看什么呢?”商临扭过头,也定住了。
我想我和商临看见的画面是一样的。
沈茵穿得像个粽子,大红色的围巾挡住她半张脸,身边跟着个男人,那个人就是严靳。
他们越来越近,对话从模糊到清晰。
“别跟着我。”沈茵躲开他。
严靳也穿着土色的羊绒大衣,和沈茵带着同款围巾。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插在兜里问:“路你买了?”
“我是去看电影,今天新片上映。”
严靳说:“我也去看电影。”
我晃了晃商临的手臂,他转过头:“嗯?”
“他俩绕了一大圈,这会好像又走挺近的。你……”我欲言又止,想问商临是不是真的喜欢沈茵,还是那时候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商临大概也瞧出我想问的了,阴柔地笑了笑说:“你猜。”
我白他一眼,刚想说话,肩膀就被沈茵重重拍了下:“你怎么在这?和……商……”
“我怎么了?上回踹我踹得爽吗?”商临眯了眯眼。
沈茵见我和商临还能一起吃东西,心里大概有判断了,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说:“我不一时火冲上头了么?我给你道歉,小颖都不怪你,那就没我什么事了。”
商临笑了笑,如是当初般轻轻摸了摸沈茵的头发。
严靳上来一下拉他们,猛得把沈茵扯到身后,急吼吼地骂道:“谁让你动手动脚?上次没被打够?”
商临眼角的锋利扫过严靳的脸,不屑地说:“上次我没想还手,要是还手,趴地上的人指不定是谁。”
商临本身就很高,他故意微微弯腰把脸压下,慢慢地说:“没看出人家烦你?沈老板,是不是?”
“是。我烦死他了。”沈茵突然挽住商临的手臂。
严靳急眼了:“我也没烦你啊。”
“赶紧走。”沈茵对商临说:“咱看电影去吧。”
商临勾唇,第二次用手指轻轻绕着沈茵的头发:“好。”
严靳真急了:“我,我也看电影。”
我看着他们三个人远去的身影,抱起小彦淡淡地笑了。我想这一次,选择的权利在沈茵手上,她不会再被动,而是她来操控别人的爱与恨,成为命运的主导者。
“小彦,回家。”我抱着孩子打车回海景房。
路上的时候,小彦可能玩累了在车里就睡着了。
江辞云穿着衬衣坐在客厅里,我抱着小彦刚走进去,就看见茶几上摆满了木片。他低头很认真地组装这些木片,就连我进门了都没有发现。
我弯腰,看见了说明书。
是个木头房子的模型。
“你干嘛呢?”
江辞云一个激灵,抬头。
他红着张脸说:“颖颖,你看,这些木片都散了,但要是装得仔细,还是能拼出一个房子,拼好就行了。”
江辞云说完,又拿起木片低头摆弄起来。要是放在以前,我绝对不相信江辞云会干这么蠢的事。
我没有说话,把孩子抱上了二楼,给他盖好被子后又下楼。
江辞云还坐在那里。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在他伸手拿木片的时候突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一个人拼要拼到什么时候,我和你一起拼。”我松开他,想要伸手去拿木片。
江辞云突然一把推到了我,低低地问:“颖颖,你心里其实舍不得老子是不是?”
我一僵,冷声骂道:“起开!”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东西。”他的手忽然如灵蛇似的滑向我的后背,我顿觉某处一松。
“你给我起来,你再这样我还咬你。”我瞪着他说。
江辞云逆着灯光,衬衣的领口微微松这,他的锁骨和肌线真的太他妈性感了。
“咬,老子任咬。”他俯下唇。
我真的又咬了他。
他撑起身子,食指轻扫自己的嘴唇,不怒反笑:“什么时候变这么泼辣了?”
我抓紧他的手臂,不让他压下来:“你不是说我舍不得吗?我可舍得了,江辞云,我特别特别舍得。”
☆、170 纵我们一生猖狂
江辞云轻眯着眼睛看我,他抿了下唇线,沙哑地吐给我俩字:“骗子。”
骗子?
他才是大骗子!
我鼻子酸了,只想快点逃离这么近的距离。
“起来,很重。”我把头一偏。
江辞云赖着不起,他的气息离我耳垂越来越近:“颖颖,我比以前还瘦了七斤。”
我无法言喻听见这句话后的难受,我让他起来,他说自己没胖。
“起来。”我依旧偏着头,重复了一次。
大概过了十几秒,身上的禁锢感消失了。
我坐起来,忙要扣松掉的内衣。
江辞云盯着我笑。
我被他的眼神弄得更慌,怎么都扣不好。
肩膀忽然被猛得一转,他拉开我后背的拉链,低低说:“别动。”
我的脸简直像是被丢进了热水中,顷刻间又红又烫。
他动作很快,撕拉一声,拉链很快被拉了上去。
我没立刻转过身,江辞云说:“刚刚谁说要和我一起弄,干活。”
“哦。”我极力平复着心情坐他身边去,看了说明书,随便拿起一块却还是觉得无从下手,这种需要一点智商的拼装工程我真的不会。
我小时候的玩具很简单,就是和女孩儿们跳跳皮筋,踢毽子,我家的条件也不容许买什么商场里的玩具,而且那时候也不兴给孩子买多贵的玩具,大人们宁可省下点钱买点鱼虾肉类摆饭桌上让孩子多吃点,长肉。
我的手僵在了空气中,江辞云瞥我一眼:“这块你拿着,等拼完全部的,最后一块你放。”
最后一块我放?
江辞云是在暗示我吗?
暗示我一切都在好起来,只要我重新接受他,理想中的生活还是会全部回来。
我把木片捏得很紧,静静看着江辞云耐性地组装这些东西。
他弄得挺认真的,有时候歪着头比对着桌上的拼装说明书,有时候装错了,他就点根烟思索一会。
几百片的木片不是个小工程,我把手里的木片悄悄放进兜里,然后走进厨房给他弄吃的。
洋葱丢到油里撕的一声,很响,香味也满溢出来。
“你饿了?”江辞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门口的,突然冒出声来。
他一步步走进来站在我身侧,一下就挡住了很多光线。
“你不饿?快凌晨了。”我说。
“还行。”江辞云向我摊开手:“最后一片呢?”
“我不知道。”
江辞云忽然关了火,扯住我的手臂。
我手里还拿着铲子,他上下端详我,目光停在裤兜的地方:“我弄半天了,少一片就是废品,去。”他眼神从厨房带到门外。
我把铲子往锅子一丢,带着白眼走出厨房。
原本只是随意的一眼,却还是让我定住了。
拼装出来的成品太让我惊艳,比在纸上看成品图更过瘾,不得不说,江辞云的脑子挺好使的。
我一步步走过去,找到了最后一片缺失的木片,小心翼翼地按上去,真的什么都完整了。
我慢慢地移动着这房子,很大,成品有半个茶几大小,每一面很精准的木边。
“好看吗?”江辞云炒完了我炒一半的洋葱炒蛋,把盘子端出来放在饭桌上,然后向我走来。
我抬眼看他:“好看。特别好看。”
“小彦会不会喜欢?”
我想了想,如实说道:“他应该更喜欢你哥送的芭比。”
江辞云看上去有些失落,他垂下眼睑,突然说:“是啊,我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就自作主张,真他妈有病。”
他脸上掠过自嘲地笑意,随后对我说:“你吃吧,我困了。”
江辞云穿着拖鞋一步步往楼梯上走,我眼睛涨涨的,很快就有点湿。
我暗自抹了把眼睛,做到饭桌上,拿起筷子吃着最简单不过的菜。锅里没有米饭,桌上也只有一双筷子……
我在干什么?
明明都住进来了。
眼神突然有些恍惚,我一个人吃完整盘子菜。
筷子放下的一刻,我冲上二楼,连门都没敲就直接推了进去。
江辞云根本没睡,他坐在椅子上看书,我的闯入让他微愣了一下,而他手里拿着一本《发现细节之实用育儿宝典》
我的心又一次为江辞云做的这些柔软了几分。
“今晚睡这?啊?”他一瞬不瞬盯着我。
“不……不是。”
江辞云的眼神移开,又低了头:“那就赶紧出去。不然我一会兽性大发,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我听完,悄悄关门时他又看了我一眼,然后房门才被带上。
隔天送完小彦之后严靳就匆匆上门来,他把我叫出去,问我沈茵和商临关系到底正不正常。
我站在门口,随意地靠在墙上斜睨着他:“怎么?昨晚看电影出事了?我听沈茵说你和他当朋友处很久了啊,这会怎么这么着急。”
我不由想笑,在没有敌人的时候往往觉得可以慢一点,可一旦出现了竞争对手,就都不一样了。
“那商临阴阳怪气的,他,和沈茵不合适。”严靳有点不好意思看我。
“急了?都这么久了你对沈茵还有感觉?”我看严靳这么急,越发想逗弄他。
他给我狠狠吃了记白眼:“屁话!我说那姓商的那会追沈茵明明就是假的,他现在什么意思?唐颖,你哪天问问沈茵,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沈茵说不喜欢你,不会和你在一起。至于商临,你就别管他们了,现在是自由恋爱时代。”我说。
“意思是我已经死透了?”严靳的眉头明显打结了。
我点头:“嗯,你没机会了。”
严靳的模样看上去难受极了。
我忽然不忍心再逗他,立刻说:“我开玩笑的。你要真喜欢就再追北,说句真心话,我觉得商临条件是比你好。”
严靳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唐颖,你和那变态待一块久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吧,他哪儿条件